江盛又看了一眼手机。
屏幕上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他想起秦杉每次跟他一起回家，只要灯不亮，就要紧张兮兮地挨着他走。
怕黑怕成这样，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在漆黑的楼道里守了一整夜。
但他嘲笑归嘲笑，还是会在秦杉的软磨硬泡下嫌弃地拉住秦杉的手，带他上楼。
周年庆活动场地跟他家之间大概有四十分钟的步行距离，秦杉一向都会提前出门，江盛每天一下班，就能看见在一楼等待的秦杉。
明明风雨不变雷打不动接了九天，偏偏在最后一天没了影子。
而江盛十分钟之前回的消息，居然还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打过去的电话也没接。
江盛攥紧了手机，他没再等下去，叫了辆车就往家里赶。
某种不详的预感在胸口蔓延，上车后江盛先给齐不才发了消息，告诉他如果自己半个小时内没有回复，就直接报警。
他从小区门口下了车，抬腿往他家所在单元楼跑。夜里的小区静谧得只能听见蝉鸣，老式路灯散发着幽幽白光，江盛飞身翻过一排挡路的电动车，终于冲进了自家的楼道。
他脚步很重，这次的楼道灯终于不负众望，痛快地亮了起来。
印象里那个怕黑的傻狗，就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中央。他垂着头，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晕着，额头一片血色。
“秦杉！”
江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他上前抓住秦杉的肩膀，高高大大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他一只眼睛被血糊住，很费力地睁开，看清是江盛后，他才慢悠悠地清醒过来，用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拽住了江盛的衣袖：
“小江，好黑啊……”
话音未落，他脑袋一歪，直直晕在了江盛怀里。
-
“你怎么样？还需不需要报警？”
齐不才一接到电话就匆忙起身，那把一直不离手的扇子掉到地上了也没空捡。
天知道，他正在跟秦明光的经纪人楼哥讨论江盛未来的发展方向呢，结果突然接到这么一条消息，差点把他和楼哥都吓没了半条命。
江盛盯着自己衣袖上的血手印：“我没事。”
齐不才猛松口气：“不枉我扫灵音寺的收款码捐了两百块。”
江盛：“但秦杉受伤晕倒了，我刚刚叫了救护车。”
他简单检查了一遍，秦杉身上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额头伤口的血也已经止住，但还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和其他内伤。
齐不才的脑袋转得很快，他立即道：“秦杉现在没身份，最好别去公立医院，公立医院遇见他这种黑户伤患大概率会报警。我看看最近的一家私立医院是在……”
如果真的报警，不管是对于现在刚有了点曝光度的江盛，还是对于本来就在躲避原生家庭的秦杉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楼哥站在旁边，虽然还没明白来龙去脉，但他已经知道了这俩人要去私立医院这件事。他一挥手：“这事儿给我来安排。”
半小时后，B市某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
秦杉脑袋上裹着厚厚一圈纱布，躺在宽敞的病号床上，呼吸均匀。
他额头的伤口只缝了两针，但中度脑震荡造成的影响仍然让他处在昏迷中。医生还给他全身的其他地方都做了检查，幸运的是他只有一些淤青和擦伤，身体机能甚至比大部分普通人都好。
“再等几个小时，他就会醒了。”
私立医院的主任医师对大大小小的意外情况都见得多了，她微笑着收起病历本，对江盛道：
“中度脑震荡一般在一周到两周就能恢复，很少会出现有后遗症的情况。额头的伤口要一周之后过来拆线，期间不能碰水，不能摘掉纱布，其他的外伤也都已经处理过了。”
江盛逐字逐句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然后跟她握手：“谢谢医生，辛苦了。”
主任离开病房前，还从兜里摸出一包手帕纸，递给江盛一张：“小伙子别担心了，你朋友没什么事的，擦擦汗吧。”
江盛接过纸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他居然满手都是冷汗。
他回到秦杉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慢慢擦着手上的冷汗。他没想到江泽海的债主会找来得这么快，他们估计已经观察过他一段时间，所以先对看起来比较有威胁的秦杉下了手。
那些人原本的打算大概是先解决秦杉，等他回来之后再一网打尽。他们的人应该不多，也错估了秦杉的战斗力，没等江盛回来就被秦杉解决了，但下一次肯定还会带着更多的人卷土重来。
江盛可以搬家解决问题，但只要他还在B市，不管怎样都会被找上门。
更何况，江泽海还在B市躲着，他不能随随便便放过江泽海，就这么一走了之。
“怎么样了！”
齐不才急匆匆地推门而入，他看见床上躺着的秦杉，立即压低了声音：“还没醒呢？”
江盛点头：“还得等等，医生说没大碍。”
齐不才顿时松了口气：“那就行。这事还得谢谢秦明光，有事是真靠谱，一个电话就安排好病房了。这边医生没多问吧？”
江盛点头，私立医院的医生得知秦杉没有身份证时，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病历本写了个名字就算录入信息了。
齐不才拽了个椅子在江盛旁边坐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搬家？”
江盛家里欠债和差点遇袭的事情，楼哥那边也知道了。如果江盛需要，楼哥说公司可以帮忙安排住房，至少是安保严格的小区。
江盛沉默片刻：“可以，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会千方百计找上门。”
齐不才叹气：“搬了总归比现在好点吧？你现在住的那地方，不是我说，那小区门口的保安大爷都七十多了，你想靠七旬老将给你守门？”
江盛盯着病床上的秦杉：“再等等，我得跟那群人见一面。”
齐不才瞪大了眼睛：“见面？你跟他们有什么可见的，那群放高利贷的可不讲理。”
江盛：“他们既然能找到我住的地方，肯定也能找到江泽海在哪儿。江泽海手里握着我妈的遗产，他没把那笔钱拿来还债，就说明他还没拿到钱。”
“这么久都没能拿到，我现在怀疑那笔钱的获得方式，可能跟我有关。”
齐不才：“既然是留给你的遗产，那有可能需要你来打开……卧槽，他们不会就是想抓你去取遗产吧？那你更不能跟他们见面了，指不定他们就会对你怎么样啊！”
江盛：“但这是我找到江泽海的唯一方法。”
齐不才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这太冒险了，除非你们在警察局门口见面，否则谁知道你明天会不会人还在B市，腰子已经到缅北了。”
江盛没应声。
齐不才看见了他坚定的眼神，苦恼道：“你真的决定了啊……那秦杉呢？他跟你住在一起，今天肯定已经招惹上他们了，那群人也不会放过他。”
江盛望着床上昏睡着的男人，秦杉睡着时的表情很放松，眉眼甚至有些孩子气，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还带着一点笑意。
江盛神色平静地回答：
“我会让他搬走的。”
-
“江哥真的没事吧？”
秦明光忧心忡忡地问，他一听说江盛被追债的找上门，连游戏都没心情打了，扔下Switch就往医院赶。
楼哥只好再次安慰他：
“没事，真没事。当时江盛都不在家呢，受伤的是他朋友，而且伤得也不重。”
秦明光点头，江盛从当初的江家少爷沦落到如今被高利贷打上门，秦家得负主要责任，虽然秦明光本人什么都没参与，但毕竟他哥是主谋，他多少还是觉得心里对江盛有点愧疚。
保姆车一到医院的地下车库，秦明光连口罩都没戴就跑了出去。楼哥连忙拿着口罩帽子追上去，就算私立医院的**性强，也不能这么放飞自我。
他俩按照齐不才给的病房号，找到了病房所在的楼层。半夜的私立医院走廊很安静，只有医生护士偶尔交谈的声音，而江盛所在的那间病房并没有关紧门，秦明光便清楚地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是江盛，齐不才，以及一道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秦明光的手本来都搭在门把手上了，但听见那声音的瞬间，他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楼哥奇怪：“怎么了？”
秦明光说不出话来，他又呆滞了一会儿，才慢慢推开门，看到的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
秦明光记忆里的秦恪，是吞并其他公司时气场全开的冷血商界总裁，是社交场上面不改色拒绝一切诱惑的性冷淡，是拿皮带抽他时从不手软的严肃大哥。
所以，病床上那个眼圈泛红、啪嗒啪嗒掉着眼泪、死死攥着江盛衣摆，还用带着鼻音的颤声问“你又不要我了吗”，长得跟他哥一模一样的男人……
到底是谁啊！！
下章入v。感谢支持，挨个亲一口，啵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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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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