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昭云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已经完全入春了,夜里开窗也完全不觉得冷,陆昭云躺在伸手挡住那轮挂在天边的弯月,就好似抓住了月亮一样,她的视线慢慢移到手腕上的手绳,自从第一次见沈玉它发出微弱的红光,这些天来就再也没有任何变化了。
内心烦躁不安的陆昭云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了桌边准备接着研究那些香粉香料还能制成什么,她边翻着自己的笔记,边拿起水杯喝水,专注看笔记的她随手将水杯放回去,水杯却没放稳,眼瞧着水杯即将跌落,她两只手慌忙扶住水杯,旁边的一个木块却掉到了地上。
陆昭云捡起一看,上面草草画了一个簪子的图样,应该是自己穿越来之前,原本的云娘画来准备刻簪子的,只是画好图样还未动工,上面画的栩栩如生的槐花图样不免让陆昭云愣神。
她想起沈玉那根木簪上有些抽象的槐花,不知是出自谁的手,不精美的手工制品想必肯定是意义非凡的人送的吧,也难怪沈玉整日不肯离身。
陆昭云准备将木块放回,手却僵在了原地。
沈玉的木簪怎么还未见她戴过?
她想起白天沈玉被头发弄得恼,也只是拿起一根木棍簪发。陆昭云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拿着木快的手也忍不住打颤,满月下沈玉木簪刺入胸口的画面又浮现在她眼前,回忆中沈玉那双因痛苦微蹙的眉和不舍的眼眸刺痛着陆昭云,她控制不住地打颤。
和煦的春夜里难得刮起一阵大风,将打开的木窗吹得重重关上,巨大的声响让陆昭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是她亲手做了那根簪子。
如果没有这个簪子,沈玉就不会献祭法阵。可如果没有这根发簪,陆昭云也不会捡起发簪遇到沈玉。没有这根木簪开启阵法,或许命里的劫数还是难逃,她还是会死在二十岁。她拿着这块木料的手逐渐用力。
可这是她该承担的命,不该用沈玉来换,如果这样不相遇也好,沈玉也不用作为孤魂野鬼在世间游荡千年。
陆昭云只觉得喘不上气,冲到窗前打开窗,将那木块扔到了窗外,天空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陆昭云看着那块木料被雨水打湿,慢慢地陷入泥土中,她关上了窗。
陆昭云躺回了床上,这次却不多时困意就袭来,她便陷入了梦境。梦从她最后和沈玉的相处片段开始向前闪回消失,直到闪回到最初,陆昭云捡到那根木簪,然后看见了沈玉。地上的木簪消失,沈玉也跟着消失,陆昭云站在原地有些疑惑自己为何要站在这。
回忆在消散,陆昭云跟着梦境重新储存记忆,记忆中的沈玉变得模糊,陆昭云渐渐地有些想不起来沈玉的脸,她的声音,甚至她的名字。她觉得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像找东西填补这块窟窿却怎么也找不到。
随后画面又回到她的房间,周围的一切都在坍塌,仿佛被黑洞吞噬。
“不要!”陆昭云拼命扑向前去抓眼前最后一点光亮,终于在梦境中的自己要咽气之前在现实中惊醒。
梦境中无法呼吸的实感让她现实中仍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手背上,鬓边和颈后的头发全部都汗湿了,她缓了好一会,安慰自己只是做了噩梦,梦境中的真实感和细节却让她不得不后怕。
出了太多汗,她摸索着下床去桌子上找水喝,放下水杯时,却看见昨夜扔掉的那块木料,正在桌子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放着。
陆昭云被惊得没站稳,向后跌坐在地上。
明明昨晚扔掉了,怎么会?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路踉跄着到了窗边,却不敢往窗外的地上看,她用手握着的那段窗沿渐渐被手心的汗湿,她深吸了几口气,将头伸出窗外向地上看去,地上的泥土被昨夜的雨冲刷,此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她抓起木料准备出门扔到更远的地方试试,刚打开门正巧撞上李霞,李霞在隔壁听见了陆昭云的喊叫,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套了外衣出来查看,正好撞上只穿了里衣的陆昭云。
“云娘,你怎么了?”李霞从上到下用眼神检查着陆昭云,发觉她只是出了很多汗,最后视线落在她手里捧的那块木料上。
“我没事。”陆昭云仍惊魂未定,搪塞了李霞仍想往屋外走。
“你这孩子拿着这块木料要去哪啊?这块桃花木再难求一块这么好的,当时你说怕刻得不好,一直不肯下手,就一直放在那,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拿出来了?”李霞拦住了陆昭云,掏出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再难求一块?”陆昭云从李霞的话里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她冷静下来不再往屋外走。
“是啊,你爹从吴郡带回来做你的即冠礼的,云娘,你没事吧?”李霞看着陆昭云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担心,伸手去摸陆昭云的额头。
是啊,桃花木本就气候土壤等条件限制,产于温带地区,古代运输本就不便,这些好木材价贵,运输更贵,她们这些平民百姓自然是难求。
陆昭云逐渐冷静下来,她先安抚了担心自己的李霞,再细细琢磨这块木料。
仅此一块。扔了还会自己回来。
昨夜她扔掉木料后,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她的记忆都产生了变化。没有木簪,似乎情况更糟了,她甚至不会和沈玉相遇,阵门也并未开启,身体衰弱的自己也差点死掉。
如果她没从那个梦醒来,梦中的自己真的最后没有呼吸不上来。
陆昭云不由得觉得背后发凉,难得这根木簪必须由自己刻出来?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时间线已经存在,而梦境就是预测,如果不制作木簪会导致时空彻底崩坏。陆昭云摩挲着这块木料,将木料重新摆在桌子正中放好。
思绪还未理清,门外传来一个男子叫嚷的声音,陆昭云穿好了外衣,简单洗漱后打开了房门。
眼前这个男子她并不认识,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打扮像求学的书生,却难掩地痞气质,他手里还拿了根棍子虚张声势,嘴里叽里呱啦骂个没完,古代村庄不大,院墙又不高,陆昭云穿衣服出来这一会功夫,院外已经吸引了一批吃瓜群众。
陆昭云将李霞拉到自己身后,从这男子混乱的话语中理清,此人正是巧姑的哥哥,孙进宝。
他说巧姑如今在她们家做香料生意,赚了些钱,麦田又在陆昭云的指点下长势正旺,如今不想嫁人,想毁了之前他说好的那桩与邻村张氏的婚,婚约定在明年,只说了媒还未下聘。
巧姑自己出了三倍的媒礼钱还给媒婆,媒婆也只好作罢,再去寻别家,孙进宝却不肯罢休,他还惦记着妹妹的聘礼呢,在他看来就是到嘴的鹅肉飞了,气不过这才来找陆昭云闹。
“你不孝老母,还想卖妹收聘,多少钱都不够你挥霍的,卖了这个妹妹,你之后又去哪里讨钱花?”陆昭云看了眼他手里的棍子,瞥了眼旁边两米处放的是沈玉刚锻的那把铁锹,孙进宝就算突然冲过来,手边也有武器防身。
“你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心肠竟如此歹毒,女子当嫁,轮得到你说什么嘴?都是你把巧姑带坏了,你得赔我些钱,竟坏了这桩好姻缘!”孙进宝听陆昭云的话也不觉得害臊,无所谓地笑着敲打着手中的棍子。
“这么好的姻缘不如你去嫁?何必问你瞧不起的女人家讨钱花?”陆昭云轻拍一直拉她的李霞,将她往自己身后扯,面对着孙进宝仍是不肯让一步。
“你们两个臭娘们,男人不在家我看你还这么嚣张!”孙进宝本以为女子羞于面子会懒得同他争论,只会乖乖听他的,没想到竟讨不到好处,他恼羞成怒地举起棍子就朝陆昭云和李霞扑过来。
陆昭云瞧准时机,推开李霞,自己吸引孙进宝的注意力,向铁杵的方向跑去。孙进宝见两手空空的美人在自己面前跑,顿觉自己有十成胜算。
这小娘子今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让她失了贞洁,他孙进宝今日能为自己讨个富贵人家的漂亮媳妇了,他举起手中的棍子就朝陆昭云的背部打去。
门外聚着的村民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身强力壮的男子并不在少数,却无人出手帮忙,倒是不少人跑去叫人来看热闹。
陆昭云抓到铁锹的一瞬间迅速侧过身,她双手举起铁锹,朝着身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敲了下去。
打空了。
这让孙进宝更加愤怒,眼前举着铁锹的陆昭云也并没能让他冷静,眼里只有凶狠的小娘子,像要征服桀骜不驯的野马的莫名征服欲冲上了他的头脑。他又朝陆昭云扑了过来。
陆昭云此时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慌的,早知平时就应该好好锻炼身体,再学点防身术,现在在这古代也不知道法律管不管得到这小村,现代法治社会都没能管住这些疯子,她现在能靠的也只有手中这把锄头了。
她握紧了锄头,孙进宝刚要冲过来,李霞却放心不下女儿,拿了那柄旧锄头从后面打孙进宝,吃痛的孙进宝愤怒地回头,棍子一下将李霞打倒在地。陆昭云瞅准时机,对着孙进宝的头就敲了下去,一瞬间孙进宝头上的血就流了下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