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翠看着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的家,一时愣在原地,呆呆傻傻,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阿如呢!我问你们阿如呢!”季千苏加重了语气,神色满是严肃。
王翠翠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看向季千苏。
“家中……家中出什么事了,阿如昨夜睡下的早,我便出去……”
“他没有去找你们?”
“没有。”王翠翠此时也感受到了不安,她透过季千苏看到了身后倒塌的房子,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慌张拉住季千苏:“出什么事了,爹呢,阿如呢。”
“昨夜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季千苏猛的将手抽开,眼中是刺骨的冷意。
“什……什么意思。”
“你昨夜,其实回来过一趟不是吗?”
王翠翠一愣,眼中闪过片刻的迟疑,季千苏怎么知道,她昨夜的确回来过一次。
昨夜最后那局赌局开场前,赌坊庄家赵老二向季千尘要季千苏的生辰八字,说是先压上她的八字才愿开局,季千尘并不记得,便遣她回家偷。
传闻赵老二修过邪术,得了旁人的八字,便能控制人心,她本有些犹豫,但想到先前输掉的房子和钱可能一局赢回来,她也便咬牙应下了。
她回到家中,听见后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青云山下受青云宗庇佑,每户人家门前都贴了咒石,若有妖兽进犯,待在四角室内,便能防御,她看见她的阿如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安睡着,便松了一口气。
只是进到爹的房间,却见大门敞开,床上空无一人,她心一沉,总不会是晚上起夜时遭遇不测……
然而她并没有勇气亲自去后院查看,说到底,那也不是她的亲爹,服侍他这么多年,已经够尽职尽责了。
她偷拿了季千苏的八字,飞速离去。
“阿如,你告诉我阿如呢?”王翠翠意识到不好,忽而开始猛烈摇晃季千苏的身体。
她不关心任何人的命,那都与她无关,她只关心她的阿如。
“他昨夜,跑出去找你们了。”季千苏的话犹如宣判了她的死刑,在她的耳边炸起一片惊雷。
王翠翠瘫软在了地上,搭在季千尘身上的手无力的滑落。
季千尘醉的疯疯颠颠,听不懂季千苏的意思,还咯咯的笑着,拍着手:“赢,我下一把一定会赢,等我下一把赢了,我们就是青云城首富,我们就去住大房子……”
昨夜季千尘在赌坊把全家人的积蓄,田产,房子都输光了,甚至连亲生妹妹都卖了出去,她本以为这便是最坏的结果,谁知……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王翠翠含着泪喃喃自语道。
季千苏一脚踹开季千尘,缓缓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报应,现下找到季柄如才是当务之急。
她沿着去赌坊那条路,一家一家的拍门询问。
不知为何,这些平日热情的邻居开了门探了个头,见她身着孝服,连门都不愿她进,摇了摇头便啪的一声关了门。
又一次碰了一嘴灰,唐原低下了头:“师姐,对不起。”
他看上去很是内疚,从方才至现在始终低垂着头,望不见那双金黄色的瞳仁。
“不关你的事。”季千苏拍了拍他的肩,即使现在她很是心力憔悴,她也没有将怒气迁移到他身上。
“季小姐。”这时路的前方出现了一队人,拦在了季千苏面前。
为首那人半凸头,挺着那标志性的大肚子,季千苏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便是那个赌坊老庄家赵老二。
“哦哟,”赵老二的眼微微咪起,扫向季千苏,唐原挡在季千苏身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一阵风吹起唐原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绪,但却透着淡淡的阴森。
赵老二却是一笑,露出老黄的牙齿:“季小姐今日,可真美,怪不得人常说呢,要想俏,一身孝。”
“不过这身衣裳,可不适合结亲。”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打手抬着一顶红轿走了过来。
“带季小姐回去换一身喜服。”
唐原挡在季千苏面前,像一幢铁墙。
一位臂肉彪壮的壮汉撸起袖子作势要推开唐原,却推了好几下,肌肉涨红了也没有推动。
再推一下,却是不知从何处感受到了一股推力,那壮汉猛的朝后撤去,竟是直直摔进了喜轿里。
赵老二瞪了眼壮汉,复又看向季千苏,只见季千苏以手推住唐原的背,给他递送内力,竟是以此内力隔空弹翻了他的一众打手。
啪啪啪,赵老二连连拍掌:“不愧是青云宗的仙子。”
“不过,季小姐,昨夜是你兄长一番豪赌,把你输给我的,有签字有画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说昨夜,你父亲仙逝了,那便是长兄如父……”
他话未说完,忽而寒光一闪,一阵剑芒擦过赵老二秽浊的眼,唐原背上的玄剑出鞘,架在赵老二的脖颈。
这是季千苏第一次见唐原那把剑出鞘,只见剑身成色古旧普通,像是一把最为低阶的法器,唯一特别之处便是剑尾处印了条缠尾蛇,蛇瞳金黄,在阳光下竟和唐原的瞳色有些许神似。
“师姐,他话好多,要不要杀了。”
季千苏一愣,还未来得及跟上唐原的脑回路。
赵老二被激毛了:“赵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什么威胁和惊吓都受过,别以为这样,我赵某就会怕你们。”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简陋的傀木娃娃,贴了黄符,黄符上写的当是八字,八字上密密麻麻扎满了钢针。
“赵某其实也会些术法,虽不如青云宗的正统……”
“但足以对付你们了……”他低声笑着,面上的褶子聚成一坨。
那傀木泛着些魔域的阴气,诡异至极,但季千苏看见,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唐原手上的剑忽而加了力道,擦出了血来。
赵老二见血,语气加重:“你可别乱来,你师姐如今中了我的傀术,若是我死了,你师姐也活不了。”
手上傀木娃娃忽而转头,如同摄人心魄般直直盯住了季千苏。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所说的,他低声念了句咒语。
“让你师弟把剑放下。”
“汤圆,放下剑。”
唐原似是不敢置信,季千苏忽而走上前,用手抚下了他的剑。
“哈哈哈,”赵老二一笑:“看吧……”
他又道:“季千苏,过来。”
季千苏果然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唐原要用手去抓她,却是被她甩开了。
“进喜轿……”赵老二一边发布指令,一边伸出手想抚上季千苏的脸。
在一身素白的孝服衬托下,越发显得季千苏的皮肤清透瓷白,赵老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民间的家花野花他都已经尝过,偏着千山的冰莲他还未尝过是何滋味……
只是他的手离季千苏的脸不过毫厘之距时,季千苏忽而一脚踹至他的肚子,赵老二并未反应过来,朝后栽去,随即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傀木娃娃随即脱手。
季千苏捡起那丑娃娃,端详了片刻道:
“此傀术乃属魔界术法,修习魔族的邪术,你与魔族有染,按灵洲界律法第三百二十一条,你当被处以车裂极刑,而我若检举你,可获得三十两白银的赏钱。”
季千苏拍了拍手,看来背的那《仙论三千条》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你……你……怎么没受到我的控制。”赵老二颤抖的手指着她:“难不成季千尘那贱人给我的是错误的八字……”
赵老二刚要抬头,季千苏一脚踩了上去:“啧,都有老人味了,还不老实。”
傀术乃民间禁止的邪术,流行于低阶魔物之中,使用傀术的核心便是得到另一人的八字。
季千尘不记得她的八字,定会翻箱倒柜去找那本她爹记录他兄妹二人生辰的小册。
而在季千苏那日看到幻象后,她便留了个心眼,找出那本小册,改了自己的八字。
是以季千尘那夜遣王翠翠回家拿的八字,是假的。
举报给仙盟她能拿三十两真金白银,稳赚不赔。
季千苏燃了张通讯符,仙盟那头很快就有人接了传讯。
温柔的声音透过符纸传了过来,如微风一般能抚平任何人的心绪。
竟是老熟人,温之谨。
季千苏顿了半晌,犹豫是掐断符纸还是继续说话,讲实话,她不想再和青云宗的人有任何牵扯。
但犹豫了半晌,又觉得赵老二作恶多端,若不现在伏法,恐还有更多人遭殃。
于是她到底还是说话了,故意掐着嗓音变了声线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符纸那头的人认真听着她说,记录着,像是没认出她来。
“好的,我们很快会派人过去。”
季千苏松了一口气,正要掐灭符纸时。
那道声音却再度开口:“师妹,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没有回应,符纸燃尽,余下袅袅上升的青烟。
季千苏在原地愣了半晌,直至唐原开口唤她:“师姐?”
她回过神来,没有时间给她回头看了,她只能向前看。
赵老二的打手此时正簇拥着上前,季千苏打了个响指,这群打手齐齐倒地。
她将赵老二连着娃娃一同绑在了树上,一会仙盟就会派人来带走他。
无暇再守着他,现下更要紧的事是去继续找阿如。
只是季千苏没走多久,躲在暗处窥伺的人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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