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过来了?”梁惜因问重霄几人道。
重霄答道:“夜色已深,师兄师姐欲要先行离宗,特来拜别师尊。”
在他说完后,身旁的两人却无任何反应。纪长天和常谧浑身僵硬,仿佛一碰就要碎了。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师尊和小师弟??那他们以后要如何称呼重霄,是继续叫师弟还是改口称师公??
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梁惜因点头道:“也好,天璇峰内还剩几间空置的弟子院,你们日后也可随时回宗小住。”
常谧和纪长天迷迷糊糊地应声,又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怕是要有一会才能缓过来了。
“你们也是。”梁惜因侧首看向殷照几人,“先回去吧,待事情料理完后我再来找你们。”
殷照忙不迭地应声,对几个徒弟招了招手,快步往院外走去。偷听这事到底是丢脸,他早就想走了!
“殷峰主,喝酒可以,但可别误了事了。”梁惜因半开玩笑道。
殷照一顿,险些被门槛绊倒,连忙回身应道:“师祖说的是,晚辈以后定会注意。”
燕明昭跟在殷照身后,却又在经过梁惜因时止住了脚步,对着她欲言又止道:“师太祖...”
梁惜因轻笑:“这般叫未免太显老了,唤我含盈便可。”
燕明昭眼睛亮了亮,只觉梁惜因和往日里的小师妹并无甚差异:“含盈...前辈。”
“嗯,你们今日在皇城保护百姓一事,谢掌门也告诉我了。着实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燕明昭边走边回头对梁惜因露出一个笑来,明媚灼灼。
谢既微几人也陆续告辞,院中一下变得空荡起来,只余梁惜因、重霄和梁惜时三人。
梁惜时不善地盯着重霄,虽没有说话,但意思已表达得非常明显了——这小子怎么还不走。
梁惜因挽住他的手臂,和他一道往院门处走着:“哥,你也快些回去吧,明日妹妹再去找你。”
“那他...”
“哥哥之前还说要给我做吃食的,妹妹可还都记着呢。”
梁惜时果然缓了神色:“我也是多年没下厨了,只怕是生疏了。待我这几日研究下菜谱,给你做些时新的菜色来。”
“好,也别太累了,身子最重要。”
说着,两人就已走到了院外。梁惜时止住步子,摸了摸梁惜因的脑袋,旋即又变了副面孔,无比正经地道:“告诉那小子,我会一直盯、着、他。”
-
布阵送梁惜时回去后,梁惜因走回落雪轩,关上了院门,只觉这一天过得实在是波澜起伏。
重霄从身后抱住她,将脸埋在了她的肩窝处,轻声唤道:“阿因。”
梁惜因在他怀中转过身子,手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那双墨色的瞳孔:“阿霄,我没和你商量就将你我二人之事告诉他们了,你可会怪我?”
重霄啄了啄她的唇角,眼底盛满笑意:“怎会。阿因,我好高兴。”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此前从不敢想的。
他此生,除却与她相守,已是别无所求。他自是怨恨修仙界的,怨恨那群修士的是非不分、苦苦相逼,也怨恨天道不公。可此刻感受着怀中的温软,他又觉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够了。
梁惜因伸出一指抵在他唇上:“以后别再说什么‘剖心’了,听着就吓人。”
重霄握住她的手腕,引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胸口:“阿因若是不喜,那我便不说。但我方才所言,俱是出自肺腑。”
他的手带着些微凉意,可手掌下传来的心跳却似带着温度,炙热无比,一下又一下,诉说着汹涌的爱意。
梁惜因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刻,他们的心是相连的。她蜷缩着五指,慢慢往回收着手:“知、知道了。”
重霄仍旧握着她的手腕,他注视着梁惜因,注视着他深爱之人,眼底的情愫满得似要溢出,他动了动唇,说:“阿因,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他生于黑暗,是梁惜因将他从深渊中拉出,赋予了他新生和归处。也让他知道,原来他也可以拥有爱。
“我...”重霄这话有些过于直白,梁惜因嗫嚅着,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微风拂过,不仅没有带来半丝凉爽,反倒加剧了燥意的蔓延。
重霄低头,吻上梁惜因的唇。
夜色无言,梨花纷纷扬扬地从枝头落下,在皎洁的月色下几若透明。唇齿厮磨,梁惜因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身体越发瘫软,她双手攀上重霄的肩头,以作支撑。然而两肩衣料的触感却不尽相同,梁惜因微微睁开眼,借着月光看清了他右肩处的暗色,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梁惜因顿时想起了什么,意识回笼,她轻轻推了推重霄,示意他先停下。
重霄听话地止住了动作,却并未拉开距离,温热的呼吸缠绵在一起,他唇上泛着潋滟水色,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吻中。
梁惜因颊上的温度不断攀升着,她略微移开视线,问道:“你的伤如何了?可有处理过?”
重霄微怔,哑声说:“已是无碍了。”
梁惜因不放心:“真的处理过了?”
重霄:“......”
梁惜因:“......”她就知道。
她牵着重霄走进屋内,衣袖轻挥间,满室烛火被点燃。她让重霄在木椅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褪着他肩头的衣物。
而等重霄的肩膀露出来后,梁惜因却愣住了。眼前的皮肤光洁白净,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无。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甚至还上手摸了摸,也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细腻。
重霄本便紧绷的身体这下更是僵硬,他飞快将衣服合拢,侧首唤道:“阿因。”
梁惜因回过神来,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了手,含混不清地说:“不是,你、我...”
支吾了半天,她蹦出一句:“你的伤呢?”这才过了不到半日,就算真处理过了,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没待重霄答话,她便已想通了其中关窍。是了,重霄由世间怨气所化,身体自然不似常人。她想起两人重逢之时,重霄掌上的擦伤也是恢复得极快。
思绪慢慢飘远,她可还没忘了从前在天璇峰时,重霄每次下山除害都会带些小伤回来,偏偏这些伤还都在他自己不便上药之处,是以每回都由她这个做师尊的帮着他抹药。
现在思来,这剑伤不到半日就能愈合,那些小伤又何至于等他回宗了还没好?
梁惜因凝视着重霄,忽觉自己摆在桌上的这瓶药实在是多余。
重霄似也和她想到了一处,他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从腰间抱住梁惜因。梁惜因揉了揉怀里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也没说破,带着些无奈地笑道:“你啊...”
重霄不语,在她怀中蹭了蹭,贪婪地嗅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梨花香。
片刻后,他抬起头,满眼都映着梁惜因的身影:“今晚——”
梁惜因也恰在此时开口,两人俱是一怔,相视而笑。
“阿因先说。”重霄道。
梁惜因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墨发,犹豫了须臾才道:“今晚...阿霄要不就歇在我这儿?”
重霄眼睛一亮,立马追问道:“可以吗?”
梁惜因耳垂染上热意,垂眸道:“就是床有些小,可能会比较挤。”
“无妨。”重霄站起身,像是惊喜过了头,一连又在她唇边落下好几个吻。
在重霄沐浴之时,梁惜因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将挽发的银簪卸下,对镜细细打量着。她轻抚着簪头的梨花纹样,嘴角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蓦地,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打开台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小木匣。梁惜因放轻了呼吸,小心地将木匣打开。入目的是一对雕着如意纹的白玉耳环,玉质细腻,流光微微,与两百年多前别无二致。
两样首饰被她仔细收起。梁惜因离开了梳妆台,在落雪轩中缓步踱着,与这间屋子做着久别重逢后的寒暄。屋中的每一处都还如她记忆中的那般,各式物品依旧被摆放在原处,木制的家具上一丝灰尘也无。
看来梁惜时几人这两百年间虽鲜少过来,但对落雪轩的养护却是半分未曾落下。胸腔涌起暖流,不论是人还是这间屋子,都一直在等着她回家。
待梁惜因也沐浴完后,两人一道躺在了床上。窗扇并未合拢,月光偷溜起来,洒下一片银辉。不时有清风吹来,拂动了玉色的床幔。室内静谧,只余低柔的呼吸声。
梁惜因以规矩无比的姿势躺着,双手交叠置于腹部,丝毫不敢乱动。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重霄身体的温度。这张床在重霄尚未长大时完全够用,眼下却明显不够大,看来要尽早换张床了...
梁惜因挥散思绪,侧头看向重霄。重霄的睡姿也极为规整,他双眸虽闭着,眼睫却在轻颤,显然也还醒着。
梁惜因翻了个身,侧对着他,轻声唤道:“阿霄。”
重霄在她话落的瞬间睁开眼,也学着她的模样侧过身子,温声说:“怎么了,睡不着么?”
梁惜因眸中闪着笑意:“阿霄不也还没睡吗?”
重霄试探着将手放在梁惜因的后背上,见她没抵触,便把人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在她发间落下了一个吻,“那就说说话吧。”
梁惜因几乎整个人都被罩在了重霄怀中,她眼眸轻动,问道:“说起来,阿霄是在何时喜欢上我的?”
“我...”
“我知道我之前问过这个问题,但答案肯定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梁惜因止住他的话头。
“也不尽然。”重霄笑道,“两百年后的初见,我确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阿因。”彼时的他还未恢复记忆,但爱她却好似已成了一种本能。
“不过若是按阿因的说法,那我着实不知。”当初扶岳给了他那样一本书,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女间还有这么一种关系。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在那声声温柔的话语之下,他慢慢变了心思。起初他还未意识到,等意识到时就已晚了。这份难言的情意早已深深埋进他心中,再难泯灭。
他不想只当她的弟子,也不想只是远远地望着她。他想离她更近一些,想要触碰、想要亲近,更想让她眼中只装得下他一人。
贪心这种东西,只会愈来愈重。哪怕梁惜因此时就躺在他身侧,他也还不知足。他现在想要的,是此生都能与她相伴,长长久久。
梁惜因知道重霄没在敷衍她,因着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对这个小徒弟动了心。她双手抵在重霄身前,抬眼望着他:“我也是。”
话落,她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重霄也被感染着加深了笑意,“想起什么了?”他问。
“是我哥。”梁惜因笑了好一会才道,“他说他会一直盯着你的。”
重霄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让梁前辈不那般讨厌我?”
梁惜因宽慰他:“我哥虽然冷着张脸,但既是答应你了,那心底便是认可你的。我以后多带你去找他,他迟早会笑着欢迎你的。”
当真能有那么一天嘛?重霄深深怀疑着。但还是答应道:“好。”
又说了一会话,梁惜因渐渐困倦起来,声音也慢慢小了下去,最终彻底阖上了双眼。重霄无声轻笑,他双臂环抱着梁惜因,嗅着她身上浅淡的梨花香,与她依偎着睡去。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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