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淳看着前方燕明昭气势汹汹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柳甫畅说:“师弟啊,你以后少给师妹看些话本。”
柳甫畅以扇掩唇:“你以为我想啊,她跟我要我能有什么办法。”
燕明昭乍然回头:“你们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柳甫畅飞快和谢淳拉开距离,摇着扇子道:“说师姐真是慧眼如炬,神机妙算。”
燕明昭将信将疑:“当真?”
柳甫畅面不改色:“再真不过了。”
谢淳:“......”
他在燕明昭再次扭头后拉过柳甫畅,继续无奈道:“你也少看点。”
“你俩走快些,要跟不上了。”燕明昭催促道。
“来了,师姐。”柳甫畅加快步子,还不忘对谢淳比了个“师兄你放心”的眼神。
谢淳:“......”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梁惜因忽然回身,三人俱是一惊,急忙闪进最近的一家店铺内。
店家:“......?”
燕明昭缓着剧烈的心跳,问两人道:“师妹没有看到我们吧?”
柳甫畅探出半个脑袋:“应是没有,我们躲得够快。”
燕明昭也向外看去,见那纤细的身影已快走远了,又急道:“快走快走,要看不到师妹了。”
店家在旁疑惑地看着三人,此时非常没有眼力见的凑了上来:“几位要吃些什么?我家的馄饨可是陵州一绝。”
他正巧挡在燕明昭面前,燕明昭向左走,他也向左;燕明昭向右走,他也跟着向右,还兀自挂着笑道:“几位客官,尝尝看嘛,不好吃不要钱。”
燕明昭:“......”
为防燕大小姐当众发火,柳甫畅眼疾手快地抛了一锭金子过去,“不用,你快些让我们走就行。”
店家手捧着那锭金子,神情呆滞。他用牙咬了咬,好家伙,这可是真金子啊!
三人一路小跑,边走边藏,他们出店时刚好看见梁惜因向右拐过街角,这才不至于跟丢。
柳甫畅忍不住吐槽一句:“师姐,我怎么感觉我们鬼鬼祟祟的和做贼一样?”
燕明昭瞪他一眼:“闭嘴,就你话多。”
见梁惜因进了一处小院,三人放轻步子,分两侧站在了门外。
院中,梁惜因正小口吃着重霄刚做好的糯米糕,就见重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然道:“门外有人。”
梁惜因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啊?”
“还是三个人,跟在姐姐后面来的。”重霄补充道。
梁惜因放下吃了手中吃了一半的糯米糕,微微有些紧张。这三人跟着她作甚?莫不是...察觉到了重霄的身份?不会的,她和重霄一向谨慎,从没露出过破绽。思及此,她又慢慢安下心来。
重霄看出了她的顾虑,说道:“无妨,有我在,没人能伤到姐姐。”
“这我自是相信阿霄的。”说起这个,梁惜因也不知自己之前哪来的自信,竟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堂堂魔尊...
“只不过还是小心些为好。”她本想进屋去拿妆粉,却见重霄已隐去了面上的纹样与两枚朱砂痣。
她奇道:“咦?这是怎么...”
“也是恢复记忆后想起来的,只要不过多使用怨气便不会显露出来。”重霄解释道。
“那可就方便多了。”梁惜因面露惊喜。随后和重霄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向门口。
门外,燕明昭正侧耳凝神听着。她隐约听见是一道男声在和师妹对话,那声音听着低醇,像是青年男子才有的,与她想象中弟弟该有的声线相差甚远。
燕明昭感觉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这趟还真没白来啊!她小步走到两扇门中间,想推开一道小缝看看。结果她手刚放到门上,眼前的门就突然被打开了,与那“吱呀”开门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道厉喝:“谁?!”
燕明昭一个没站稳,向前踉跄了几步,一抬头就和梁惜因对视上了。
梁惜因一怔:“......师姐?”
那剩下两人该不会是...她走出门看向另一侧,果然看见了谢淳和柳甫畅。
柳甫畅的神情竟比她更为惊讶,他走到大门的正前方,用扇子指了指谢淳和院内的燕明昭,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师兄,师姐,你们怎么能干出尾随师妹这样的事来!还正巧被路过的我给目睹了,真是世风日下啊。不说了,我得回玄晖宗去了。”
谢淳:“......”
燕明昭:“......”
柳甫畅挥了挥衣袖,刚转身准备潇洒离去,就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重霄吓得大叫一声。他捂着心口说:“这位公子,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梁惜因看着眼前的糟心场景,扶额道:“好了,都进来吧。”
燕明昭和柳甫畅坐在桌前,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看梁惜因。谢淳则起身坦然拱手道:“此次前来叨扰了小师妹和这位公子,对不住了。”
“大师兄何必如此,快坐。”梁惜因连忙说。
“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吧,阿霄,这三位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师兄师姐。师兄师姐,这位是我弟弟...梁霄。”
柳甫畅接道:“梁霄,良宵。好名字啊,正配公子这般仪表不凡之人。”他试图用夸赞来掩饰自己方才的尴尬。
燕明昭抬眸看向他们,眼底闪过惊讶,所以这真的是姐弟俩啊??且不说两人的岁数看着便极为相近,小师妹面目柔和清润,和她身旁那眉眼凉薄、气度冷峻的男子更是毫无相像之处。
但人梁惜因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不成?
“原是梁公子。”她说。
重霄淡淡点头,以示回应。
“所以...师兄师姐你们为何会在院门口?”梁惜因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师姐她担心...”还没说完,柳甫畅的表情就变得扭曲起来。
燕明昭一脚踩着他,咬着牙悄声威胁道:“姓柳的,刚才那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担心师妹你找不到回宗的路,特地带我们前来接你。”柳甫畅转而道。
梁惜因:“......?”
燕明昭闭了闭眼:“...你还是闭嘴吧。”
梁惜因又对燕明昭说:“无事,师姐,你说吧。”
燕明昭纠结了半天,终是不敌自家师妹那诚挚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低声道:“好吧,其实就是我看师妹你每旬下山,怕你会被什么有心人哄骗,所以想跟过来看看。”
重霄:“......”总觉得这话有些怪。
为了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莫名其妙,燕明昭又补充道:“虽然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但那又如何,师姐我这是关心你!”她嗓音逐渐加大,耳根通红。
梁惜因眼中盈满笑意:“是,我知道,师姐是放心不下我,师姐真好。”
耳根上的红意蔓延到双颊,燕明昭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柳甫畅:“......”所以他刚刚挨的那一脚算什么?
他目光一转,看到了桌上剩的那半块糯米糕,便问道:“师妹,这是什么点心?”
“是阿霄做的糯米糕,你们要吃的话...”
“没了。”她正想说厨房里还余不少,就听重霄来了这么一句。
梁惜因以眼神询问他,重霄向她弯了弯双眸,继续面不改色道:“做得不多,已经没了。”
柳甫畅语带遗憾:“那还真是可惜了,本以为能尝尝梁兄的手艺。”
梁惜因对重霄的小心思回过味来,心里一时又是好笑又是欢喜。
见蹭不到点心且气氛愈发凝滞,三人便起身告辞。回宗的路上,柳甫畅问燕明昭:“师姐,下次我们还跟吗?”
燕明昭:“......闭嘴。”
-
柳色含晴,梅心沁暖。不知不觉间,梁惜因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年了。
这日她和师门其余三人在陵州城的街道上走着,两旁商贩叫卖声不断,如织的行人多已换上了轻便的春衫,不时有孩童笑闹着沿街追逐,一派祥和之景。只是这和乐景象下仍有危机暗伏,梁惜因一行人此番便是接了百姓的委托,前来下山除魔。
思绪飞回昨日,殷照把他们几个叫至身前,吩咐道:“乖徒啊,你们也有一段时间没下山历练了吧,正巧天璇峰近日接了一桩委托,便交给你们了。”
柳甫畅闻言奇道:“什么人竟还委托到天璇峰头上来了?天枢峰和天玑峰的那群人呢?”
“什么叫‘竟’?”殷照不满,“阵修也是很有实力的好吗,说不定那人就是仰慕我们天璇峰师徒的风姿呢?”
柳甫畅:“......”不敢苟同。
面对四道怀疑的目光,殷照咳了两声:“好吧,一开始确实是天枢峰接的,但那群剑修去了后发现其中涉及一个大阵,便转到我们这来了。”
梁惜因:“......”她就知道。
此时谢淳正向他们说着事件的前因后果:“最初是城门处听松客栈的掌柜前来委托的,说这些时日以来,客栈中异象不断,先是总能在半夜听见女子幽怨的哭声,再是凡入住的客人都会噩梦缠身、幻觉不断,身上还会莫名出现烫伤,时日一长就变得疯疯癫癫,精神失常。是以他们的家人也纷纷到宗门前来求助。”
“据天枢峰的的同门所言,他们前几日到客栈后便被卷入一个幻阵当中,虽是强行用武力离开了,但并未解决乱象产生的根本。所以我们此行便是为破阵而来。”
柳甫畅显然更关注另一点:“啧啧啧,这些个剑修,还真是一群莽夫,稍微要他们动一点脑就不行了。”
谢淳:“......”
“师弟,此番并非儿戏,事关我们阵修的声名和未来的希望。”他道。
“是,师兄放心,我有分寸。”柳甫畅摇着折扇。
燕明昭低声对梁惜因说:“师兄又开始了。”
梁惜因本还不解这是何意,就听谢淳继续道:“难得有这么次机会,定要好好表现,方不算辱没了我们阵修的名声。阵道衰微百年,若是你我再不作为,何以面对此道先人?又何以激励后学之人?”
“开始了他的阵道复兴说。”燕明昭补充道。
梁惜因:“......”懂了。
看着谢淳痛心疾首的模样,梁惜因忍不住劝道:“大师兄,这也不是我们几个能决定的,不必有这么大压力。”
“不,小师妹,你我身为当世阵修,一举一动都至关重要,自当身先士卒,给后世留下美名。遥想几百年前,阵修之中也是人才济济,再观当下,明明有天赋却不愿学阵的大有人在。可阵法变化多端,精妙非常,若无人传承,长此以往只怕是...”
柳甫畅听得头脑嗡嗡,恰巧此时已能看见那听松客栈了,忙打断他道:“诶,师兄,先别说了,我们到了。”
梁惜因也向那处望去,只见那客栈飞檐翘角,雅致古朴。虽不位于城中心的繁华地段,但靠近城门,人来人往,倒也算得上是处不错的选址。
她正要走进店内,忽听身后有人唤了声:“姐姐?”
梁惜因循声回头,就见重霄立在不远处,身姿卓绝。她喜道:“阿霄,你怎么在此处?”
重霄走上前来:“出来随意走走,不想遇到了姐姐。”
另三人也都看到了重霄,拱手道:“梁公子。”
重霄一一回礼,问梁惜因:“姐姐,你们这是...?”
梁惜因觉得此事也没有瞒他的必要,便如实道:“受了一桩委托,来料理此间异象。”
“可是听松客栈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既如此,我可否与姐姐一道?”
谢淳出面说:“梁公子,此行凶吉难料,还望公子慎重考虑。”
“无事,大师兄,我平日里也有教导阿霄,他修为不低的。”梁惜因说。甚至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高...
柳甫畅想起那日重霄的“瞬移”,也说:“是啊师兄,师妹都这么说了,多个人多份力嘛。”
谢淳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是应道:“那还请梁公子小心为上,遇到反常之事及时告知我等。”
柳色含晴,梅心沁暖。——文天祥 《齐天乐(甲戌湘宪种德堂灯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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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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