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浪潮缓缓退去,若非混乱的街道、倒塌的房屋,这浩浩皇城看上去与往日别无二致。
梁惜因收起阵盘,长呼出一口气。还好,阵布成了。
重霄过来扶她,面上闪过丝心疼:“布此一阵,阿因定然耗费了大量灵力。”
梁惜因捏了捏他的手,笑道:“以灵力去换万民的性命,难道还不值吗?”
不远处一道白发白衣的身影御剑而来,他停在二人面前,收起剑道:“含盈,还有...魔尊,辛苦你们二位了。”
梁惜因淡笑着摇头,问道:“既微哥,可找到了白元绪?”
谢既微皱着眉:“我一直在顺着剑影上的魔息追寻,却并未在城中发现他的踪迹。”
“不在皇城?”梁惜因正了神色,“莫不是已经逃了出去?”
“不,”谢既微否认道,“无论他去了何处,都定会留下痕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根本探寻不到。”
两人交换着视线,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重霄则直接将其说了出来:“苍梧宗。”他淡淡吐出这三个字。
恰在此时,一张符纸以极快的速度向此处飞来,梁惜因抬手接住,就听见梁惜时的声音道:“不好,白元绪还在苍梧宗内!”
以梁惜时现有的灵力,光是将这一张符传来就已是够呛。梁惜因顿时急了:“既微哥,白元绪当真还在苍梧宗。我们...”
谢既微扬袖甩出十几张传讯府,语调依然冷静:“走,回苍梧宗。”
梁惜因开了一道阵门,甫一出阵,就望见了山脚下的梁惜时和一众身着苍梧宗宗服的小弟子。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梁惜因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道:“哥,你没事吧?”
“放心,哥哥好着呢。”梁惜时先是安抚她,随后将情况细细与三人道来:“你们走后,我便来到了山脚下,想看看皇城情况如何。而就在不久前,我感受到主峰上传来了巨大的灵力波动。有此等修为的,整个苍梧宗就只有那一位。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想来也非什么好事,便先将宗内的这些弟子都叫了下来,以免受到波及。”
苍梧宗主管的就是皇城,眼下皇城受难,除了这些刚入宗没多久的小弟子,其余弟子尽皆下山除魔了。
谢既微沉思须臾:“照这般说,白元绪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苍梧宗。这般肆无忌惮,只怕我们此前都低估了他入魔后的修为。”
三言两语间,再度聚集于苍梧宗山脚下的修士越来越多。玄晖宗的人多是收到了谢既微的符,其余修士或是跟着玄晖宗的修士一道来的,或是不知接下来要如何,便回到了此前众人齐聚之处。
苍梧宗的弟子自然也回来了,见山脚下聚着这么多前辈,全都探头探脑地望着,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随意上山。
一片蓝色的宗服间,杜昱和江映和一人搭着叶天舟的一边肩膀。杜昱压低声音问道:“叶兄,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你院中喝好酒的吗?”
叶天舟只会比他们二人更懵:“不知道啊,这么多人,怎么没见着掌门?”
眼见人到得差不多了,谢既微让苍梧宗中的几名长老先将那些弟子安顿一下。他本是想让他们将弟子都留在山脚下,怎料那几名长老听了原委后,无不如临大敌,将他们全都赶回了皇城中。
谢既微:“......”其实待在山脚就已足够安全了。
其余修士仍是满脸不解,他们盯着谢既微,俨然已将他当作领头之人了。也有部分人的目光始终在梁惜因和重霄身上转着,但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见弟子们都撤走了,谢既微扫视着在场的众修士,平静开口道:“皇城之乱的主导者,也就是白元绪,此刻还在苍梧宗的主峰上。他入魔已久,修为高深,且不知还留有什么后招。谢某与含盈仙子、魔尊重霄正要上山去擒拿首恶,若有愿意同往之人,谢某来者不拒;不愿意同往者,尽可留在山脚或是各自回宗,但凭诸位决定。”
静默片刻后,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
“白元绪修行邪门歪道,纵魔兽下山残害无辜百姓,罪不容诛!简直忝为一宗掌门。我愿与谢掌门同往!”
“含盈仙子渊渟岳立,布阵救百姓于危难之际,此时还一马当先地要去捉拿恶贼,真乃我等不及也。”
“他白元绪既是能做出这等事来,平日里定也没少作恶。就算是为这天下万民着想,在下也是义不容辞!”
最后,除了极少数的修士留在了山下,余下修士都选择随谢既微前往主峰。梁惜时本也想跟去,但还是在梁惜因的要求下留在了原处。
梁惜因凝视着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相像的面容,张臂环抱住他:“哥,谢谢。”
梁惜时顿了顿:“...你都知道了?”
“嗯。”梁惜因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哭声被压在喉咙里,她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哥,剩下这些事交给我们来就行,你好好养身体,我还等着回去后吃你做的饭呢。”
梁惜时眼眶泛红,面上却是笑着的:“好,待此事了结后,阿因想吃什么哥哥都给你做。”
他动作轻柔地揉着梁惜因的脑袋,叮嘱道:“白元绪实力不明,你务必小心。”
“嗯。”梁惜因已平复好了情绪,她抬起头,眼底漾满光彩。
告别了梁惜时后,梁惜因侧身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常谧和纪长天:“你们...”
两人知道她要问什么,纷纷表示道:“愿与师尊同往。”
梁惜因轻笑:“好。”
众人从阵修布的阵中来到主峰,又乌泱泱地向主殿走去。几乎所有修士的身上都沾有魔兽的血迹,方才一战,显然令他们耗费不少。即便如此,多数人脸上却都带有一种狂热,他们坚定地认为这么多修士同行,定能将白元绪成功擒获。他们期待着这一战能重彰正义,能使他们的姓名百世流芳。
重霄走在梁惜因身侧,他凑近了些,在梁惜因耳畔低声说:“阿因若是想吃什么,我也可以给阿因做。”
明明马上很可能又要迎来一场大战,可梁惜因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看向重霄,见他面上除了期待,还带有几分委屈,想来是早就想与她说这话了。
她扯了扯重霄的袖子,重霄会意,将耳朵附在她唇侧,“你怎么还和我哥争这个啊,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你。”
最喜欢。
心脏像是被蜜糖包裹,甜丝丝的。他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梁惜因,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阿因。”他柔声唤着她的名字。
无意瞥见两人动作的谢既微:“......”
这就是师徒间的正常互动而已,他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师徒情深嘛,很正常,很正常。
看见这一幕的当然不止谢既微一人,疑惑在无声地传递着,这是一般师徒间该有的距离吗?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
只是无人敢将此话问出来,白元绪还未抓获,若是现在将这二人得罪了,岂不是又少了几分胜算?左右这些事也与他们无关,多说多错。
在走到主殿时,最前方的谢既微正要抬脚踏入,梁惜因就伸手拦住了他。
她蹙眉道:“有阵,还不止一个。”
阵修对阵的敏锐自是超乎寻常修士,更别提梁惜因在阵法上的造诣极高。她凝神感知着殿内的阵法,此阵交杂着灵力与魔息,威力不小。
他们不动,后面的一大堆人也不敢动,面面相觑着。
“有几成把握?”谢既微轻声问。他一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只要梁惜因有一成把握,他便敢进。若是连梁惜因都没把握破阵,那进去后必是死局。
梁惜因体内所剩灵力不多,她本想说“五成”,却忽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凉意。
重霄牵住她的手,含笑注视着她,眼底俱是柔情。他什么都没说,梁惜因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内心逐渐安定下来,她稍稍加重了手中力道,扬唇答道:“十成。”
谢既微一怔,旋即也轻笑道:“好。”
他回身,对众修士说:“前方殿内布有一大阵,入阵后恐是吉凶难测。诸位若有不愿再进者,尽可在此处停下。”
话落,众人却是激动起来。
“谢掌门这是何话,都已走到这了,又岂有半途而废、临阵逃脱之理?”
“他白元绪一个剑修,能布出什么大阵来?再说了,我们这可是有含盈仙子在。”
“谢掌门不退,我们又怎甘愿做个懦夫?这么多修士在此,难道还怕他白元绪一人不成?”
原本有一部分人已萌生了退意,一听这些话,又硬着头皮附和起来。最后竟无一人退却,全都表示要共同进退。
谢既微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殿中静极了,并无异象,只有众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着。
最前方的座椅上坐着一人,正是白元绪。他身着石青长袍,墨发用玉簪束起,俨然还是那高风亮节的苍梧宗掌门。前提是忽略他周身缠绕着的黑雾和眼底的血丝。
见他们进来了,他嘴角咧出一抹笑意,声音响彻殿内:“可算是都回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他的笑不似往日那般平和温雅,而是暗藏着一股狠劲。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撕开伪装,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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