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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茧缚

"墨墨,该起床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墨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母亲布满皱纹的脸,还有墙上那张泛黄的挂历——1984年4月14日。

命运的齿轮再度倒转,她竟奇迹般地重生,回到了结婚前一天这个命运的岔路口。

许墨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直到疼痛让她确信这不是梦。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低声呢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妈,"她坐起身,直视着母亲的眼睛,"我不想嫁给张建国。"

母亲愣住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

"我没说胡话。"许墨打断母亲,"张建国酗酒成性,我嫁过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这孩子……"母亲叹了口气,"酗酒固然不好,但可以用感情来约束啊。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两个人长久相处是可以互相影响,慢慢改变的。"

许墨冷笑:"妈,您说得轻巧。您知道嫁给一个酒鬼是什么滋味吗?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他喝醉了打人,生怕他把家里最后一点钱都拿去换酒……"

"墨墨!"母亲厉声打断她,"你怎么能这么说?建国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虽然爱喝点酒,但人品不坏。再说了,你大哥都三十了还没成家,你要是悔婚,咱们家可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许墨的心一阵刺痛。上一世,母亲也是用这样的话说服她的。那时她心软,想着为了大哥,为了这个家,委屈就委屈吧。可结果呢?

"妈,"她深吸一口气,"都是您的子女,为什么非得牺牲我,成全大哥呢?"

母亲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墨墨,妈求你了……"母亲老泪纵横,"你大哥要是再不成家,咱们许家就要绝后了啊!你要是悔婚,你大哥的聘礼可怎么办?"

"妈……"许墨的声音哽咽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心里五味杂陈。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水,那双曾经温柔抚摸她头发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许墨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发高烧的那个夜晚。母亲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去镇上找大夫。雨水打湿了母亲的衣衫,她却把自己的外套裹在许墨身上,生怕她着凉。那时母亲的手也是这么紧,生怕她摔下去。

"墨墨,"母亲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妈知道你委屈。可你大哥他……"她顿了顿,抬手擦去许墨脸上的泪,"你大哥从小身子骨就弱,这些年为了撑起这个家,他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添过。前些日子,他为了给你攒嫁妆,在砖窑里干活,手都烫伤了……"

许墨愣住了。她想起大哥手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原来是为了她……

"妈不是不疼你……"母亲突然哽住,转身掀开陪嫁箱。她哆嗦着捧出个红布包,层层褪色棉布里躺着枚簇新铜铃。

"平安"二字凹槽里填着朱砂,像结痂的伤口。母亲的手指摩挲铃底暗刻的苇叶纹:"昨儿让老刘现打的,他说……说芦苇最扛风浪。"

"戴着它。"母亲突然拽过她手腕,绳结勒在突突跳动的脉搏处,"你外婆说,女人的命就像这铃铛,该响的时候就得响,该哑的时候就得哑。"

许墨摩挲着铜铃上的"平安"二字,绿锈已爬满刻痕。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铃响——恍惚间,她看见晓芳背着书包跑进院门,书包上的铃铛叮咚作响。

许墨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无奈。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母亲也是身不由己。

"好,"她轻声说,"我嫁。"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她,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许墨能感觉到母亲的眼泪滴在她的脖颈上,滚烫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墨墨,"母亲的声音哽咽着,"妈对不起你……"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她知道,这个决定会改变她的一生,但此刻,她只想让母亲安心。

婚礼如期举行。红烛淌泪的新房里,张建国醉倒在雕花木床上。许墨摘下红盖头,腕间铜铃随动作轻响。她望着丈夫酡红的脸,解下红绳,将铜铃系在他腰间皮带上。

金属相碰的脆响惊醒了张建国,他醉眼朦胧地抓住许墨手腕:"这破铃铛……吵得很……"

"戴着吧。"许墨抽回手,将丈夫的衬衫下摆掖好,"这是阿妈给的陪嫁,能驱邪。"

从那天起,许墨开始用心经营这段婚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妻子,而是带着前两世的记忆,决心彻底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她知道,张建国的酗酒不仅仅是因为生活压力,更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对生活的无力感和逃避。这一次,她决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建国,” 一天晚饭后,许墨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喝酒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情况更糟。不如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张建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什么办法?”

“我听说镇上开了个夜校,教人做小生意。” 许墨说,“不如你去学学?我在家带孩子,顺便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

张建国沉默良久,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许墨是为了他好,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一事无成,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抬头看了看许墨,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他知道许墨说得对,可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可咱们家现在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钱去学手艺?”

许墨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只要你愿意学,咱们就一定能熬过去。”

第二天,许墨背着竹篓去了镇上。她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积蓄拿出来,又找邻居老刘借了些钱,凑够了张建国的学费。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

就这样,张建国开始上夜校。许墨则在家里织毛衣、做手工,补贴家用。夜校里,老师讲了很多生意经,其中提到跑运输能赚钱,只要有辆货车,把村里的农产品运到城里,差价就能赚不少。张建国心动了,回来和许墨商量。许墨虽有些担心,但也觉得是个机会,便拿出家里的积蓄,又找亲戚借了些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

张建国开始跑运输,起初并不顺利,时常找不到货源,可他没放弃。为了拉到生意,他经常请村里的小商贩吃饭,和他们套近乎。渐渐地,生意有了起色。每次出车回来,他都会跟许墨分享路上的见闻,许墨也会叮嘱他注意安全,少喝酒。

然而,命运仿佛总热衷于捉弄人。这天傍晚,张建国接到一个电话,是镇上几个老主顾约他去喝酒谈生意。许墨有些担心,劝道:“建国,少喝点,晚上还要开车回来呢。”

张建国摆摆手,笑着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这单生意要是谈成了,咱们家这个月的开销就有着落了。”

许墨还想再劝,可张建国已经披上外套出了门。她站在门口,看着丈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华灯初上,许墨坐在堂屋里核对账本,算珠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只余下零星的光晕洒在院中的青石板上。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 晚上九点半,建国出车还没回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角,那里还沾着今早丈夫西装袖口蹭上的酒渍。

“这个月流水又涨了三成……” 她低声喃喃,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可很快又抿成一条直线。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一把双刃剑,一面割开过往的贫苦,一面又划破此刻的安宁。

里屋传来孩子们的鼾声。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指尖抚过一排崭新的童装 —— 从前连补丁衣裳都要兄妹轮着穿,如今却能买最时兴的灯芯绒外套。衣柜最深处挂着建国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她轻轻拽了拽磨破的袖口,突然想起他今早出门时抱怨西装太紧:“腰这儿绷得慌,你给改改?”

她当时笑着戳他肚子:“生意好了人也发福了,该改的是你!” 可此刻摸着空荡荡的衣架,指尖却发起颤来 —— 那套新做的灰西装,腰线分明是照他消瘦的身形量的。

灶台上煨着的醒酒汤咕嘟作响,她掀开砂锅盖,热气模糊了眼镜。上个月镇医院的老中医特意叮嘱:“张老板肝火太旺,可不能再这么喝!” 她盯着药柜里那瓶护肝片,药瓶在掌心发烫。昨天建国醉醺醺回来,她硬往他嘴里塞了两粒,却被他吐在手心:“应酬哪有不喝酒的?妇道人家懂什么!”

"叮——" 老式座钟突然敲响,惊得她手一抖,药瓶滚进灶膛的灰堆里。她慌忙蹲下身去捡,突然,院门传来急促的拍打声,震得门闩咔咔作响。

许墨扶着灶台起身,裤管沾着草木灰也顾不上拍。透过门缝,她看见老刘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打晃,枣木拐杖把青石板敲得咚咚响。

"小许!小许快开门!"老人沙哑的喊声里带着哭腔。

门闩刚抽开半截,老刘就踉跄着扑进来,枯树皮似的手死死攥住她胳膊:"快……快去镇医院!建国他……"老许剧烈咳嗽起来,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呼哧声。

许墨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灶膛里的火星在余光里明明灭灭。她机械地抓起外套往外跑,身后老刘的喊声追上来:"在急诊室!卡车撞的……"

夜风裹着露水扑在脸上,许墨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路边的狗尾草划过小腿,火辣辣地疼,却不及心口刀绞般的痛楚。上一世丈夫猝死时老刘也是这般慌张,那天清晨的露水也是这样凉。

镇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许墨一阵眩晕。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急诊室门口,看见几个交警和医生站在那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张建国的家属?”一个交警走过来,语气沉重。

许墨点点头,声音颤抖:“他……他怎么样了?”

交警叹了口气,说:“张建国在送货途中发生了车祸,车子翻下了山崖。我们赶到现场时,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许墨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交警赶紧扶住她,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初步判断是酒后驾驶导致的意外。”交警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在现场检测到他的血液酒精浓度严重超标,而且车速过快,加上山路湿滑,根本来不及反应。”

许墨的眼泪无声地流下,她想起张建国出门前的那句“我心里有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他为什么要喝酒……”许墨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老天爷……为什么……”许墨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她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张建国摇摇晃晃地走向车子的背影,看见他醉醺醺地握着方向盘,看见车子翻下山崖的瞬间……

她瘫坐在地上,手里攥着张建国出门前落下的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平安”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如今,这两个字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丈夫猝死时的场景。那时她跪在赌场的地板上,手里攥着丈夫冰凉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他碰赌。”可如今,她拼尽全力改变了丈夫的酗酒和赌博的恶习,却让他死在了酒驾的路上。

命运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恶作剧,无论她如何挣扎,结局总是殊途同归。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一圈模糊的光晕。那光晕忽然让她想起丈夫生前最爱喝的酒——廉价的白酒倒进玻璃杯里,也会泛起这样一圈朦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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