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宁静与幸福,却无比脆弱。
皎洁的圆月升至中天,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照亮了整个山谷。
云层短暂遮蔽了月华的刹那,一道快如鬼魅的漆黑身影,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恶灵,自峭壁后嶙峋的怪石中无声无息地现身。
他全身包裹在黑衣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阴冷怨毒,死死锁定在花海中相拥的两人身上。
他袖中藏着数十根细小的毒针,腰间悬挂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冷的光泽。
阴毒的目光如毒蛇般在贺兰凌和许瑶身上扫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贺兰凌在黑衣人现身时就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将许瑶护在身后,蓄势待发。
当他看见黑衣人以及刀上那枚月牙刻痕时,金色的瞳孔骤然缩紧,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那是二十年前,凶手刀柄上的图案。
“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黑衣人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带着残忍的快意。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如同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凌厉的杀招直扑向贺兰凌。
“休想!” 贺兰凌眼神冰寒刺骨,他将迅速许瑶护在身后,玉笛横在唇边,一阵尖锐奇异的笛音骤然响起。
随着笛声,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光的蛊虫瞬间嗡鸣着从他袖中、衣袍下狂涌而出,在他和许瑶身前结成一面屏障。
大部分淬毒银针被蛊虫屏障挡下,发出声声脆响。
黑衣人轻蔑一笑,又操起手中的弯刀狠狠劈向蛊虫屏障。
嗤啦!
屏障竟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口子!
残余的刀气擦着贺兰凌的手臂而过,瞬间划破了他的衣袖,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袍。
“保护少主和夫人!” 月柔的呼喊声在不远处响起,合欢谷的长老们和侍女们这时都纷纷赶来。
他们吹奏骨笛,驱使着蛊虫和毒术,加入战斗。
一时间,山谷中奇光闪烁,毒雾弥漫,虫鸣嘶嘶,场面混乱凶险。
然而,那黑衣人实力深不可测,身法更是诡异莫测。
很快便有好几个长老闷哼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踉跄后退,月柔和侍女们操控的蛊蝶群也被他绞杀大半。
众人渐渐落了下风,只能凭借着人数勉强牵制。
贺兰凌心急如焚,他一边吹奏玉笛指挥蛊虫,一边保护身后的许瑶,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
他深知这样下去,不仅自己难逃一死,整个合欢谷恐怕都要又要遭受灭顶之灾,更重要的是,阿姐绝对不能有事!
贺兰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奋力将许瑶推向月柔的怀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迫:“带阿姐走!立刻!快!”
许瑶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整个人撞进月柔怀中。
她猛地回头,目光穿过混乱的战斗,目光死死锁在贺兰凌浴血奋战的身影上。
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挣扎着想要冲回他身边,却被月柔死死抱住。
“阿凌—” 许瑶凄厉的哭喊冲破喉咙。
贺兰凌也在此刻回头,深深地看了许瑶最后一眼。
那一眼,穿越了此刻的刀光剑影,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深情。
“阿姐—” 他声音里带着决绝和颤抖,“活下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丝毫犹豫,如同扑火的飞蛾,调动起体内所有的力量催动着蛊虫,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黑衣人,只为给他的爱人争取那最后的生机。
“少主—” 月柔和长老们的悲呼声被淹没在震天的蛊鸣声中。
许瑶被月柔死死拉住,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被泪水彻底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到一片刺目的血色猩红,以及少年那单薄决绝的背影。
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阔别已久的藕荷色床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熏香气息,身下是柔软的木床,窗外是熟悉普通的庭院景致。
许瑶怔怔地望着帐顶花纹,心口一片空茫,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大块,空洞悲戚。
合欢谷的旖旎情缠、生死相依,漫天花雨,偏执爱语,都如同一个华丽而虚幻的泡影。
只有手腕上那枚温润生凉的玉莲镯,以及侍立在一旁、眉眼间笼着淡淡愁绪的月柔,提示着她那段刻骨铭心,短如朝露的爱恋里不是幻梦。
起初的日子,她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悲伤的能力。
她变回了那个娴静温婉的许家小姐,一切“如常”。
晨起梳妆,看书习字,打理家中琐事。
只是她的生命里,那抹曾经鲜活炽热的身影,被硬生生地剜去了。
生活恢复了“正轨”,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温度,只剩下日复一日的苍白和死寂。
她常常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的一株桃树,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随那人远去。
日子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滑过,窗外的景致,从她归来时的桃夭李艳,到夏日的绿荫如盖,再到秋日的黄叶纷飞,最后又迎来了飘雪的冬日。
时间如同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早已麻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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