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大雪中第一眼，祁末思就注意到了，这个人比他之前见过的人都要好看，出奇的好看。
如今有机会仔细打量起来，那双漂亮的狐狸眸子虽然不是在看他，但多多少少有些勾魂夺魄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祁末思指尖不经意的颤了颤，很快又握紧拳头，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白羽落坐起来，似是注意到了他这细微的动作。
“虽然外面大雪已经停了,但听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你今晚去哪里睡呢？”
白羽落看着他问，看起来像是在问祁末思，可对方哪里做得了主。
“我睡哪里都行。”
听他回答白羽落心中一颤，这人不仅会正常说话，语气还干净清透，尽是少年气。
“嗯……你去隔壁房间里睡吧，虽然没有火炉，但不在风口，应该会暖和些。”
白羽落边说边看向旁边的铜镜，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种老年人的沉稳，心下羡慕起这位少年来。
“是。”少年说完便转身打开了门，外面的风声一下清晰起来，碎雪伴着寒风在院子里打转。
他走了，自己就是一个人在这屋子里了。
不知为何，白羽落最怕自己呆着，总是希望身边有人，哪怕这个人不会说话，也不会理他。
“等一下，”白羽落叫住他，“今天雪大，你好不容易刚缓过来别再冻坏了，就在这个小塌上睡吧。”
祁末思动作一顿，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了，转头看了眼白羽落，犹犹豫豫关上了门。
白羽落也没太在意这个捡回来的人，把那本“剑谱”藏好，脱去外袍就躺在了床上。
祁末思背对着他上了塌，规规矩矩的躺好，不一会儿，耳边就传来白羽落平稳的呼吸声。
他很想起身，去熄了桌子上那盏亮着的灯，可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便在微弱的烛光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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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蒙蒙亮，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小公子起来了吗，你父亲在唤你和白笋练剑了。”
门外传来父亲手下的催促，白羽落快速的从塌上下来，边套外袍边回答：“起来了起来了，我马上就过去。”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白羽落穿好衣服来到铜镜前，企图自己扎头发。
祁末思闻声坐起来，看着白羽落在镜前一顿比划，头发却越来越乱，最终看了眼时间，发现要来不及后急忙冲了出去，还没有关门……
祁末思便也跟着起来了，只是闲来无事，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看到角落里有把扫帚，便勤勤恳恳地扫起地来。
不知过了多久，姜凇从外面回来了，看他正在扫地，接过了他手中的扫帚。
“白府自会有专人打扫，你既然已经是小公子的侍从了，就不用做这些活了。”
祁末思规规矩矩站好，一脸茫然的看着姜凇。
“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我去看小公子练剑如何？”
姜凇问他。
祁末思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些许光芒，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府有一大片空地，旁边本是一片观景湖，但冬日结冰，便没再有人去看。而那片空地不知何时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两位公子正在跟着父亲习剑，几个仆人在一旁候着。
“昨天捡你的人在那呢。”
顺着姜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白羽落正生疏的挥动手中的佩剑，步伐光是远远看着就不稳。
“好了好了，我再演示一遍，你俩看好了，尤其是白羽落。”
一位看起来就比其他人高贵的人拍了拍手，叫停了正在习剑的两人，随后他拿起一把剑，一套招数行云流水般的又演示了一遍。
“那是白府家主，白山行，他近日对两位公子习剑之事特别在意，于是便亲自来教了。”
祁末思看着白山行的一招一式，只觉得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来什么，望向姜凇问：“家主的剑法是从何处习得的？”
“这个……”姜凇摸摸胡子想了一下，“老夫不知。”
祁末思正欲再问些什么，一位身着红袍，穿金戴银的夫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叫停了他们练剑。
此人衣服上金缎所编制的图案在雪后的阳关下闪着金光，走起路来，头上的饰品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一步一响。
“落儿。”她轻轻唤到，听了声音，两位公子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弯腰行礼。
“前几日你哥哥要给你配个侍从，你却不肯要，今早来练剑时却又披头散发，这不是，我给你找了个来，原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再赐个名字便好了。”
她的身后，一名侍女冲着白羽落弯腰行礼。
白羽落看了那侍女片刻，回答道：“多谢伯母关心，但我已选好了侍从，只差调教了，伯母不用费心。”
白府大夫人似有不悦，但家主在这里又不好表现，便装作关心的询问：“你所说的侍从在哪里，可否让我们瞧一瞧呀？”
白羽落抬头，正犹豫着，倏然看到远处亭子里站着的姜凇和祁末思。
他们自然也是听到了此番对话，白羽落便对姜凇用了一个眼色，姜凇即刻会意，带着祁末思便走了过去。
且不说大夫人，白笋也是极其好奇白羽落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当侍从的。
姜凇走上前去，弯腰行礼后向众人介绍：“这是小公子亲自选的侍从，对白府的规矩还未太熟悉，我会尽快教他。”
那名由大夫人带来的女侍从仅看外貌看不出什么活，但和祁末思一对比，容貌便显得有些平常了。
白山行在一旁看着，忽的笑了笑，“落儿，你样貌出众，这是给自己也找了个俊俏的侍从。”
白羽落只是行礼，并未说什么。
大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标志的人倒是不好找，落儿还是在此事上用心了的。”
祁末思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知道白羽落在“捡人”这件事上用了什么心。
“行了，也快要中午了，今日的剑便练到这里吧，笋儿今日表现不错，招式都学会了。”
说完，白山行便和白笋边说笑着边向吃午饭的地方走去。
“小公子，你早上就没吃东西，还是先去吃午饭吧。”姜凇看着白羽落苍白的面孔，略有些忧心的说。
“你去膳房将饭菜取来，我回房吃。”说罢，白羽落将佩剑插入鞘中，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凇一个眼神，祁末思便追着白羽落去了。
白羽落的院子临山，房子和山壁之间有一处空地，因大山阻挡，地上只有一层薄雪。
此处只临白羽落院子，其他人无法进入，这也是白羽落当初选这里做住宅的原因。
快步走过庭院，白羽落甚至没再他的院子里停留，就来到了此处，站稳之后，拔出佩剑似是不服气似的又重复起刚才的招式。
招式不熟，脚步不稳，跌跌撞撞一套下来，若真的和敌人打了起来，肯定会被一招毙命。
祁末思站在一旁，心中了然却什么都没说。
终于，白羽落似是丧气了一般坐在一旁冰冷的石阶上，佩剑被丢在地上，“咣啷”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公子已经比开始时有进步了，不再练了么？”祁末思见此景问道。
“那又有什么用，虽说勤能补拙，我这恐
怕多勤都补不了了。”
正颓废着，院里传来姜凇呼喊的声音：“小公子，饭菜我拿回来了，你快来吃吧。”
听了这声音白羽落站起身来，不过并未回到院子里吃饭，而是拿起佩剑又打了一套刚才的招式。
惨不忍睹……
祁末思看不下去了，出口劝导：“小公子还是先吃饭吧。”
白羽落抿了抿嘴，把佩剑收回鞘中走进了屋子。
姜凇把饭菜在桌子上摆好，尤其注意白羽落所需要吃的胃药，看旁的祁末思便顺嘴告诉他：“小公子有胃病，你以后若是每日照
顾他不要忘记熬药。
祁末思听见此话点了点头，白羽落听了不在意的打断他们：“哪有那么严重，这药不吃又怎样呢。”
姜凇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倒是祁末思听话的模样让他放下心来。
“你下午就和我去内务那里学一学礼仪，再学学怎么照顾人，反正都不难的。”
祁末思点了点头，姜凇继续说道：“小公子比其他人好照顾，他能做的事都不会让仆人帮忙的。”
祁末思看向在一旁自己夹菜的白羽落，不知为何，他总给人一种小孩子硬装独立的感觉。
其实祁末思还挺好奇白府中对侍从的要求的，匆匆吃过午饭，便随着姜凇去了内务那里。
白羽落闲来无事，自然是要继续拜读那本古书，窗外风声轻轻，他却越看越入迷，没有像上次那样睡过去。
专心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窗外的影子不知从何时开始西斜，很快便跌入一片暮色。
姜凇不知何时带着祁末思回来了，看着专心致志的白羽落上去打断：“小公子，又看这书呢。”
“你说父亲为何偏要我们习剑，习这东西不也挺好的嘛？剑能杀人，可这能救人。”白羽落问姜凇。
姜凇知道小公子善良，出口劝导：“道理上是这样的，人各有志，追求不同罢了。”
“唉，”白羽落叹了口气，起身又拿起了
佩剑，想去房后练一练。
祁末思在内务学了一下午，姜凇离开的时候明显是放心多了。
暮色四合，白羽落一遍一遍的舞着拿铁剑，祁末思则是静静站在一旁候着。
几遍下来，天都黑了，可白羽落却没什么太大长进，毋庸置疑，明日习剑又要被父亲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提起剑来又要从头来练。
“我来教你。”
祁末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随后一只温热的手稳稳的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另一只手又抓住他的左手。
“你会这个？”白羽落不解的问，想转头看看对方，可祁末思比他高半个头，侧过脑袋，也只是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若有若无的撒在自己耳后。
祁末思没回答他，随后就带着白羽落动了起来，一招一式甚至比白笋还要标准，剑锋与空气摩擦出响，一套招数下来，剑稳稳的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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