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诏书都没寄就跑到赵泽余家里,正好撞见几个熟面孔从里面逃窜而出。
在这种荒谬的场场面,赵泽余没穿他那件惜如珍宝的黑衣。
那抹红色让皇帝感觉无比熟悉,那是赵泽余以前常穿的颜色,但更熟悉的是它的样式。
曾经的赵泽余在他的鞭下染红了白衣,现在反过来了。
被看到了这般狼狈模样,赵泽余也不羞,稍微拢起衣领:“来都来了,喝酒吗?”
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同样的红装,不同的庄严与轻浮,昏暗的房间和飘摇不定的红烛,一盏烈酒两玉杯。
如此暧昧的气氛不该出现在父子间,即使他们不是真正的父子。
碰杯的声音也太奇怪了,“叮”的一声把空气中的炽热温度升到顶峰。
“余儿……”
“皇上应该是知道的,我这人一身反骨。”
“朕知道。”
“我也知道皇上厌恶男色。”
这话赵泽余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恶心,皇帝却没有一丝惊诧或恐惧,眼中反而写满期待。
真是疯了,全都疯了。
难道之前的消息都是假的?其实老东西和帝师一样是个色鬼?
都走到这一步了,一定要继续。
如果命运只给他一条路,那他就把唯一的选项破坏,逃脱还是永远困在谜题中都无所谓。
赵泽余扯开腰带,红衣甩在地上。
“余儿,你身上那是什么?”皇帝终于面露惧色,指着赵泽余后腰的红疹。
那个位置他自己是看不到的,但猜都能猜出来了:“这种小事,把灯熄了就看不见了。”
皇帝终于开始挣扎,但他的力气居然不过赵泽余的一半大,赵泽余合理怀疑他在半推半就。
夜半三更,皇帝几乎是逃着出来的。他在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之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可他更害怕的是赵泽余会比他先经历这些。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爱意冲昏了头脑。
从责任开始生长的感情终于将责任抛下了。
太子前些日子还嫌宫里清闲,现在又开始抱怨忙。
也没人逼他,是他自己非要忙的,偷偷摸摸地培养自己的权力,准备接任什么的。
“太子殿下,四殿下来了。”
难得从朝政权势中抽身,太子出门将赵泽余迎进屋。
“怎么还穿这么多?天都快回暖了。”太子跃过侍女,亲手接过赵泽余的黑色外袍挂上衣架。
“昨晚下雪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没注意。”
一旁侍女插嘴:“大约是丑时,下了小雪。”
太子挥手示意侍女们出门去。
见旁人全数离开,赵泽余再也憋不住情绪,扑进太子怀里,双手紧紧攥住对方的上臂,呜咽声从喉管溢出。
“二皇兄,我是不是太懦弱太恶毒了?明明谁也保护不了,还喜欢逞英雄,未来和过去一样想扔掉,对别人好只是为了让别人喜欢我,遇到小雨点般的挫折就想用死逃避……”
赵泽余的后发乱七八糟的,手感实在不好,太子取下他的发冠用手帮他理顺:“说什么呢?我的弟弟当然是最勇敢最善良的。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去复仇,明明连生的希望都已失去却还要在最后为百姓除暴安良,明明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霜摧残还能站着离开曾经禁锢自己的牢笼。你比我勇敢,善良多了。”
赵泽余一向讨厌肉麻的话,他用手抵住太子的胸膛,抬头对视。
太子也不习惯如此坦诚的视线交织,偏头转移话题:“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比起肉麻更讨厌的毁气氛出现了。
赵泽余一把推开太子:“讨厌你啊,一直都很讨厌你!”
“那么,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狡猾了。
赵泽余转过身打开门:“这种无聊的问题你留着问自己吧!”
目送赵泽余横冲直撞地跑出东宫,太子坐回位置上,全然没了处理事务的心思。
厌恶与猜忌、控制与利用,当坚硬的伪装被取下,爱才会显露出光彩夺目的本色,恍得常驻于阴湿角落的生灵睁不开眼。
赵泽余跑过了花街,跑过了小吃摊,跑过了桥洞。
是他错了。
他的亲人,无论他多么落魄都愿意接纳他。
他的朋友,会在他迷茫时助他照亮前路。
他的爱人,即使不在身边也能用温暖的记忆改变他的决策。
他赵泽余或许是失败的,但他从未绝望,也绝不是一无所有。
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机会,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地方。
所以,下一站,福州!
……
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调查完了,陈婉秋还是不想回去,云游四海的感觉太棒了,她想回程把之前没来得及看清的美景和没尝过的美食都试一遍,尤其是这初春时节的狐狸会掉一地毛,摸起来手感很好,趁没人管着她非要去野外抓一只杂毛的养着。
这动物味道大,带进客栈不好,养在车里又不放心,还是算了。
她特意在最后一封信上问了太子是否需要她回去,等到否定回答后才启程。
说起来太子之前要调查的周家就在附近,这家自己卖油皂就不准别家卖,官威大的很。
这里的油皂还是很贵啊,太子大概是来不及处理。
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让陈婉秋想起了她的本职工作。
如果在这里舞个剑大概会有很多人看。
开玩笑的她根本不会舞剑,只会杂耍。
送货的骡子踩到了石头,身子一歪,背上的货物掉在地上。
赶骡子的消瘦老人搬不起箱子,急得转圈。
陈婉秋轻轻松松地帮他把货物放回去,老人震惊之余连连道谢。
力量回来了的感觉,太好了。
途径周家时停下看一眼,这个地方马上就要被整改了呢。
“婉秋姐姐!”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很久没见的赵泽余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衣服,让人怀疑他有没有穿内衬,不穿的话可能会着凉,现在的他可是随便一个寒热就可能会死的。
但赵泽余已经无所畏惧了,拉着陈婉秋喝了一下午,自己先醉倒了。
“婉秋姐姐,你的酒量好厉害……”
“我第二次喝。”
他挣扎着从桌上爬起来:“我要去周家!”
陈婉秋的大脑嗡嗡响。
这就是太子的解决方法吗?之前觉得赵泽余奇怪果然是她的错啊,这兄弟俩离谱得一脉相承!
“醉成这样就别去了。”陈婉秋把赵泽余搭在肩上准备扛回客栈。
赵泽余像听到了催眠曲的孩子,一下就不闹腾了,只是把头靠在陈婉秋肩上,好让软糯得像是被夺舍了的声音不至于小到听不见。
“好啊,听你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