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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障目2

三日后,鬼市外集。

血色天空上孤悬着一轮黑月,明明时节早已到了万木凋敝的隆冬,仍可见桃花成林。

芳菲缤纷的树底,晏闻彻身披一袭黑底织金的氅衣,对众人殷勤道:“诸位贵宾远道而来,不妨先品尝一番晏三独门酿造的百年陈酿。”

他转向慕容,冷白失血的手从袖底探出,故意露出她冒死取来的纯金指环:“一十二杯都要满上。”

今日,她不是他的暗卫,而是他的女伴。慕容依言逐次斟酒。

酒过三巡,宾主之界也逐渐淡化,见美人再次上前,一名宾客趁着醉意就要揽她,却被莫名的结界隔开。

他愣了愣,转向瞬移而来的青年,调笑问:“上古大能殒落留下的金镶玉戒万金难求,晏三公子已得了至宝,莫不是还舍不得佳人?”

晏闻彻牵过慕容,回以淡笑:“怎么会呢?我不过是想让你们动手前,先好好看一看,她的眼睛。”

“小容儿,”他低下头,临时唤来的假称呼带了轻佻的尾音,“看我。”

慕容不解其意抬眸,对视的瞬间,心脏不经意为那血天花影衬托下的精致容颜怦然一跃。

一瞬失神落在惯经风月的人眼底,惹来哄堂大笑:“原来这位佳人竟是三公子的仰慕者,那倒怪我唐突了!”

在营营者眼中,真心既廉价又惹人生厌。这女子既有这般念想,那便无甚趣味了。

慕容分不清,公子是这番举动是有心维护她,还只是以一个玩笑当作缓解宾主嫌隙的手段?

晏闻彻不会给她答案,揽着慕容独自饮了一杯,再次把她推了出去:“还剩一坛,继续给诸位满上。”

指尖在脊背上落下暗语,慕容迅速会意。待倒完最后一坛烈酒,摔碎酒瓶的同时,腰间暗匕铮然出鞘,手起刀落,血溅桃花。

撞击、痛嚎、爆裂,各种声音混沌交杂,将晚宴推向真正的高|潮。繁复衣衫并不妨碍少女的敏锐身手,赤艳罗裙同时翻泼上酒污、血渍,沉醉鸿门宴中的宾客不及闪避,不过一炷香时间,尸体尽数横陈。

“做得很好。”晏闻彻坐在主位上俯瞰这场血宴,意犹未尽开口,“往后几场也都由你出陪吧。”

血腥味盖过了酒熏花香,慕容跪伏道:“是。”

死人都会被炼成傀儡,成为晏三公子的拥趸。

同样的假戏上演了太多次,到最后,连桃花香都带了几分血气。为声影楼杀尽异己那日,晏闻彻看着慕容毫无改变的浴血跪姿,突然有些不耐。

他的忠仆太冷静了,太完美了。让人忍不住想设一个陷阱,让她犯个错,看她该如何弥补。

于是,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粒丸药:“这是赏你的,来。”

慕容起身接过,不辨认就直接服下。此药入口即化,并未引起什么不适,但也显然不是什么疗伤之物。

只听晏闻彻冷冷问:“慕容,你现在可还爱我?”

神色像霜降日之后的阳光,明明耀眼炫目,隔着云端照临下来却没有任何温度,反倒加速着万木的枯败,剥离一切生机。

慕容怔然望着他,突然脱口而出:“爱。”

——公子给她吃的,竟是真言散。

见她总算不能够装聋作哑,晏闻彻脸上浮起一丝兴味,嗤然问:“有多爱我?”

“属下愿为您奉献一切,竭力达成您的心愿。”

“我有什么心愿?”

“自晏大公子以身殉九溟,羲凰心法后继无人,正值神女陨落,公子应有天下之志。”

晏闻彻“唔”了一声,颇为纳罕:“你还知道我什么秘密?”

暗卫生命中唯一所见之光就是主人,怎么会不清楚他的习惯?

慕容站在血色淋漓的桃花下,直陈道:“您生气时总爱以笑意开头,见了晏二公子后常常彻夜不眠。公子与羲凰一族断绝往来多年,却又想要杀晏思芷夫人复仇……”

“哈哈哈哈好!好!好!”她每说一句,晏闻彻脸上的笑意便扩大一分。笑意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真实,比上次她不忍污他衣衫时还要放肆,似乎他这辈子从没笑得这么畅快过。

明明理智尚在,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压抑多年的心声不受控制从口中吐出,慕容几乎快要崩溃。

知道了这些,公子还会留她吗?

晏闻彻并未着急表态,指尖绕来一缕灵流,隔空召唤席上金盏朝她泼去。

“哗啦——”残余酒液迎头浇下,自上而下浸透了本就满是狼藉的裙衫。此刻,他身上不沾脏污,她却只有满身血腻酒迹。

水滴寒意刺入肌骨,慕容刹那想通了什么。

或许从开始执行这个任务之初,她就不可能活下来。傀儡术已有诸多破绽,只有这个参与宴会的女子一同死了,晏三公子才能够为这连日以来的鸿门宴寻得一丝解释的余地。

此间,晏闻彻大笑作罢,脸上换上与性情不符的深沉之色:“怎么办啊,慕容?”

他似乎特别为难,拖着步子缓慢走近:“按我的规矩,确乎应该赐死你了。但声影楼在北疆本就根基不稳,只你还算一把好刀。”

似乎反反复复纠结了许久,最后他在她跟前站定:“要不……赐你‘枉情深’,如何?”

“枉情深”是绝情水浇灌出的无情花,用之则会彻底忘却所爱。晏三公子讨厌她别无所求的爱慕,可这已经是慕容苟活于世的全部生机。

必死局有了一线转圜,慕容本应该顺势而为答应下来,彻底抛下这段不该有的僭越,却听自己说:“不要!”

言为心声,她在心底,还是不愿忘却他。

“这样啊,”晏闻彻若有所思,忽而倾身,“那只能让你恨我了。”

乱花迷眼,酒气熏人,慕容只觉身子腾空,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晏闻彻带着她从瞬移出桃花林,从地表一跃而下,直直坠入地下九层。

心跳与耳边的风声一样凌乱,肌肤相触的感觉异样又冰冷,其下却似有烈火灼烧。脚步声停,九重帘幕掀而复落,内室深处光线晦暗,失重后的眩晕不断冲击着慕容的意识,视觉不易感知周遭环境,只有身下柔软的触感分外清晰——她现在,在晏闻彻的榻上。

想要起身,却被重重压制着。晏闻彻力道极大,根本不顾忌她的伤势,躁郁着诘问:“你喜欢我什么?这张脸?还是贪慕这具身子?”

药效未过,慕容闷哼一声,依旧止不住开口:“您的……全部……”

晏闻彻瞳色转红,尖指甲戳在她颈侧动脉,语气愈发阴森:“心比天高的东西,当真以为你看得到我的全部?”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原来他早已修魔多年。

帐内气温升高,眼前俊逸无暇的脸一寸寸裂开细纹,如脆土崩落,露出其下满是疤痕的可怖真容,最深一道甚至镂入颅骨。

郎艳独绝,但那只是曾经。晏闻彻的生母晏思芷诞下双生子,却止不住想要做当家主母的痴心大梦,不仅将次子毁了容,甚至想要致其于死地。

“看到了吗?这才是真的我。”卸下假面的人杀意正酣,“觉得恶心?还是恐怖?或者,你依旧觉得无所谓?”

所有的答案在他这里只通往唯一的死亡归宿,慕容更不愿再被真言散套出什么不该说出口的话,头脑一热,直接逆着那向下压制的力道,抬起脖颈,吻住了他。

触到薄唇的瞬间,妖灵一族的锋利指甲重重扎入颈侧肌肤。不知是这仓促狼狈的吻的作用还是被血泉涌动的声响刺激,晏闻彻诡异兴奋起来,杀意转淡,反倒起了把玩猎物的恶毒心思,变被动为主动,俯身扑食啃啮,徒手撕下少女身上一大片血肉。

既然无法抛下爱,那就连恨一同品尝吧。烙上他的印记,与他一起万劫不复。

青丝散落枕旁,四周铺开鲜丽的红毯。她的血,她的伤,她的痛,都只会更加刺激他。

一人生疏滞涩,一人驾轻就熟。

慕容出身微寒,对贞洁一事并无执念,若非当年晏闻彻拦路,她本早该被卖去风月场。

在暗卫营厮杀的那些年,同伴之间自然也少不了消遣寻欢,慕容甚至做过于男女交|媾之间取人性命之事。再后来她孑然一身杀出囹圄,入声影楼前,当时的老掌事曾令她交付一件珍稀之物作为抵押。

身无长物,慕容唯一有的,只有一副身体。

老掌事打量着她纤瘦的四肢,说了一句粗话:“这副不中用的模样,上了床,当心被人干死。”

彼时慕容以为自己逃过了献礼,后来才知道,她献给晏闻彻楼主的,哪里是一副残躯身体,分明是一颗鲜活完整的真心。

大荒生海潮,平地起惊涛。这段无花亦无果的无望之想,是她生而为慕容的全部。

闭上眼不去看,便能够不爱了吗?怎么可能。

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晏闻彻杀意全消,如同有情人般轻抚着她:“你头一次醒得比我晚。”

这荒唐一夜,慕容完全无法沉浸在巫山**中,只要有一点力气,就狠狠吻他,但还是免不住泄露几句真心话。晏闻彻似笑非笑听着她道出的所有秘密,看她痛苦,看她挣扎,与那日引导她更衣斟酒一样,拖着笨拙迟钝的少女踏进纸醉金迷的炼狱。

冷焰流淌过肌肤,慕容怎敢劳烦主人替自己疗伤,顾不上疼痛,急忙推开他,摸索着下床跪正:“请公子赐死。”

晏闻彻好整以暇支起下巴:“小容儿已死,你怎么还要随她去呢?”

死的是酒宴上的“小容儿”,而不是晏三公子的暗卫慕容。

他不想杀她了。

……为何?

慕容内心波澜涌动,表面还是寻常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高唐梦醒,真言散随之失效,主仆二人又恢复了熟悉的沉默。

晏闻彻忽然觉得有些扫兴,但究竟想要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

暗卫与主人有了肌肤之亲,他是希望看到她的慌乱?崩溃?亦或者是接受这份爱慕?都不是。

最有用的忠诚已经有了,晏闻彻暂时也不想要慕容的命——除此之外,他还能同她要什么?

但凡敢对他的真容或是过往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态度,他都会杀了她的。

眼见少女换上暗卫服,同先前一样闭上眼不看他。晏闻彻莫名一阵烦躁:“再替我办件事。”

一件事又接着另一件。

时而在白日继续扮作其他女子陪客,时而在夜晚取来敌人性命。他越是烦躁,慕容越是辛劳;越是不肯示弱,晏闻彻越是要逼她表露真情。

直到某日重伤倒在血泊之中,慕容奋力想要爬起来回去复命,却根本撑不起身。

耳边传来锦靴踏地之声,一停一缓,是她最熟悉的步调。

雨幕潇潇,晏闻彻停在她身前,俯身擒起她的下颌。对上清水眼底那一望到底的毫无怨言,他唇边逸出浮花浪蕊般一叹:“简直是无药可医。”

慕容明白他在叹什么。

哪怕被他折辱至此,她却还是爱他。

晏闻彻似乎也对撩拨下属的游戏感到无聊了,松手转身道:“爱便爱吧。”

他不喜欢背叛,但更不喜欢专一。慕容这种态度,总让他想起那个古板固执的双生兄长。曾经的晏二总好与他作对,如今却还为争一个与真仙匹配的地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晏三公子最憎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强求。

游戏结束后,晏闻彻身边很快有了新的女人,慕容也恢复了暗卫的单一身份,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变故发生在晏思茹找上慕容那日。

为了报复晏思芷,晏闻彻假意接近其幼妹晏思茹,再次用精湛绝伦的演技骗来了一颗真心。

乱人伦,悖道德,血亲之间,乃是大忌。

“阿悟,你的贴身暗卫怎么是个女人?”晏思茹拽着亲外甥,矫揉造作着道。

晏闻彻看向她的眼神潋滟含光:“在我这儿,只论手中刀剑,不论男女。”

“可终归还是要避嫌的。”晏思茹心直口快指出其中芥蒂,“总不能你更衣沐浴时她还跟着。”

晏闻彻调笑道:“那下回沐浴,我定唤阿茹来服侍。”

晏思茹嗔道:“你服侍我差不多。”

慕容静静听着他们一来一往。

分明昨夜,晏闻彻在与晏思茹酒后亲昵过后,来回沐浴了三遭。出浴时,他还扯着攀扶着自己的慕容强要了一个吻,熏熏然道:“那女人让我恶心。”

虚伪的爱黏腻得仿佛掺了砒|霜的蜜糖,不断孳乳着女子的嫉妒之心。哪怕慕容从不表露与晏闻彻的密切关系,但她的存在就足以让晏思茹心生警惕。

趁着晏闻彻会见来宾,晏思茹找上慕容。

她手中拿着晏闻彻的私印,慕容必须服从。一碗软筋散后,又是一碗绝子汤。对方逆来顺受,晏思茹只觉仍是不解气,拔下髻上金簪,想要划花她的脸:“一言不发是吧?你不过是个得了捷径的凡人,可别觉得自己有多清高。”

金簪刺入眉心前,被一只大掌拦下。

不等晏思茹发作,晏闻彻已经温声安抚:“她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阳光带着些许清寒,在晏思茹指节上那枚明晃晃的金戒指上反射出耀目无温的光。

慕容知道,她的主子早就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之所以出手,只因不想这争风吃醋的戏码游戏潦草结束。

这日子夜没有月光,晏闻彻把被晏思茹碰过的地方反复擦净,用与白日截然不同的口吻,揽着慕容叹道:“你才是我的珍宝。”

走狗与珍宝,也可同价而论吗?

如果不是晏闻彻有心,晏思茹根本不可能找到她这个藏在暗处的隐卫。

以重礼相赠的人,他根本不爱;属下冒死取回的戒指,他亦能够弃如敝履。爱恨交错的字字句句,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羲凰族的一切都是噩梦,晏闻彻点了自己的困穴,很快便在她身旁眠下。看着眼前玉石般温冽无情的面庞,慕容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像没那么令她一叶障目了。

他只拦下了金簪,却没有拦那碗绝子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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