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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谋心3

晏五大婚之后,紧接着就是道魔第二战。战后百废待兴,傅昀又匆匆去了隐云庄,帮着戴罪之身的姜氏稳住东洲。这期间,池幽同他唯一的交集,唯有一只托人送来的雪莲。

好不容易才唤回那颗系念苍生的侠心,池幽不想惹他分神,一边借雪莲疗伤,一边耐心等着。直到听闻东洲多有女子前去拜谒玉京后主,敏锐生出几分危机感。

一来,隐云庄遍地都是傅辰卿与故人姜文默的往事回忆,恐怕会被人钻了空子。

二来……向往自由的鹰放出去太久,未必就肯同她回来了。

池幽这些年疏于修炼,又不想为私事欠客人的恩情,一路靠着砸钱才紧赶慢赶到隐云庄。那头,傅昀早就得了她离开寻常阁的消息,早早堵在东洲地界,冷着脸瞪她:“带着一身毒乱溜,你找死吗?”

“不找死,找你啊。”池幽脱口而出。

不等傅昀变脸色,她已了快速寻了几个借口:“开玩笑的,我来隐云庄的确有事。一是来查查青洲柳氏用赤虺血炼药的传闻,二是为阁里刚化人形的小花妖寻点医仙补药,三是要替君广寒把弦琴焚在姜二公子坟前。”

听到最末的故人名号,傅昀气焰顿减:“随你。”

隐云庄作为玉京青尊的封地,借着显赫声势假公谋私长达数百年,更有魔道余孽混入其中,如今要查要判的事实在太多。傅昀在忙,池幽那些借口也不全是谎话,因着频繁出门,两人几乎没什么机会私下碰面。

但精明的商人知道,只要她本人踏踏实实留在此地,就不会出乱子。譬若放风筝,只要握紧手中线轴,便不怕收不回来。

这风筝从初春放到深秋,眼看即将跨年,寻常阁的女儿家们终于等不下去,派出嫣梨催着池幽放弃:“整整一百年,铁杵都该磨成绣花针了,有缘无缘早见分晓,你老人家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断魂散余毒未清,临近蜕皮期也需要静养,赶紧回来吧,当心腰上那伤再加重下去。”

这几日,池幽时不时把玩起付沧洲给的那根古铜簪,一面听着嫣梨抱怨,一面随手把簪子往傅昀住所的墙边一丢,不紧不慢转身:“快了。”

谋心这件事,池阁主是专业的。

她设的鱼钩诱饵,只有在年关放下去,才能刺得够痛。

*

过了几日,傅昀拦下自己安排给池幽的侍卫:“你这几天在里外瞎转什么?”

玉京后主性情乖张不好相处,侍卫急忙解释:“池姑娘说丢了贵重物件,近日睡不安稳,正让我们帮着找寻。”

“什么物件?”

“似乎是一根铜簪子。”

池幽的簪子,傅昀见得太多。无论价值贵贱,她每支簪头都整齐划一刻着“辰卿”二字,平日丢的坏的数不胜数,池幽既不缺钱,也从不见她费功夫找这东西。

正是因此,傅昀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可偏巧次日路过墙边,正瞧见了一支熟悉的铜簪。他俯身拾起,拂去灰土尘埃,不由愣了——这簪头,没有刻字。

他又细细擦拭了一遍,颠来倒去看过,发现这簪子上确实是没有任何雕刻痕迹的。按质感不像是新买来未及雕刻的,反倒看上去有百来个年头,簪头那块被反反复复摩挲得锃亮。

心头快速晃过一瞬令人不适的陌生情绪,傅昀见池幽的院子还亮着灯,便径直翻进她的窗台。

看到他手中的簪子,夜坐不眠的人眼神倏亮:“多谢傅少侠。”

喜悦太过鲜明,语气也太过礼貌。傅昀更不习惯了,多问了一句:“你这簪子是何时买的?”

池幽摇头:“是故人送的。”

“谁送的?”

“既是故人,自然已经不在了。”

这支是她的故人所赠,爱重到不忍雕刻字迹,珍贵到一旦丢了,她都无法入眠。

女子的素手指甲修长,借着灯光细细抚摸起簪子。傅昀看在眼里,只觉那簪子好像变作了一道利刺,扎进了自己心底。

他几经沉浮的三百多年生涯中,身边有倾心相付的朋友,亦有斩而后快的仇敌,却从没有过池幽这样似亲似疏、关系复杂的人。

这种既想质问又想离开的感觉,好生奇怪。

是夜,傅昀在隐云庄寻了一坛酒。

其实他并不是嗜好喝酒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只因不擅权谋,那些想不通的事,唯有通过喝酒麻痹神经。身体越是麻痹,心中越是看得清明。

池幽的酿酒手艺极好,她却并非爱好此道,而是养成了习惯——一个与傅辰卿无关的习惯。

寻常阁是在他去到嘉洲前建成的,池幽说是为了缅怀自己的“红尘憾事”——一件与傅辰卿无关的憾事。

身为赤虺帝姬,赤幽能从腾蛇族的天罗地网中存活下来,必然是有人帮了她——一位与傅辰卿无关的故人。

既然这么惦记着旁人,那与他的“百年情债”又算什么?

次日一早,傅昀被熟悉的媚嗓唤醒:“日上三竿了,还赖床躲懒呢?”

池幽说着已经毫不进屋,酒味直冲面门,她立刻捂住鼻子,过去踢他:“你把酒当水喝呢?疯了吧!”

傅昀从桌边扶额坐起,意识还不是十分清醒,哑着嗓子问:“谁送的簪子?”

池幽拉扯他的力道一松,意外挑眉:“这么好奇?”

傅昀在桌角撞了一下,睁开浑浊的灰瞳:“谁送的?”

他眼底是再鲜明不过的怨憎。

情绪明明已经到了临界点,池幽却还要继续吊他胃口,弯下身子,似哄人道:“老实把外头的事应付完,等今夜跨年讲给你听,如何?”

傅昀不答,用冰水冲了把脸,走路的模样几乎像是要出门杀敌。

日落月升,子夜烟花炸响时,少女赤幽与侠客付沧洲的故事恰好说到结尾。

烟火散作尘灰,旧岁跨入新年,他们二人也好像进入了一种新的关系。

“我说过,寻常阁里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红尘故事,没必要刨根究底。”看着青年分外紧绷的脸,池幽反倒松弛下来,“仅仅是走投无路时,把他当作了救命稻草,带着几分感激惦念着。都过去好几百年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藏了百年的秘密揭穿,一向暴躁易怒的人竟分外冷静。傅昀只问:“我同付沧洲,有多像?”

池幽捧出一瓶“捩碧融青”搁在桌前,目光似透过他的身体,追忆着什么遥远的东西:“看到你,我才开始相信宿命。”

一个是为道义而死的凡人,一个是苟且偷生的修士,便连这“捩碧融青”酒都是为那人配的,所以先前从不给他喝。

见池幽起身出门,傅昀突然很想拦住她,把她扯回来质问:为什么她心底念着付沧洲,还要反反复复在簪头刻“辰卿”二字?为什么还要逼他苟活下去,重新修炼左手剑?却又硬生生压抑了下去。

何必问呢?怒火与泪水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当年他追着晏五,用尽了一切手段威逼质问,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不管那“百年情债”是为谁而还,既已两清,他也不会再去找她了。

人去,香散。

捩碧融青又名鉴情酒,一盏可鉴情之浅深,是寻常阁最负盛名的特产,甚至传闻有人曾死于这一盏透明玉液。

傅昀晃着玉瓶,感觉自己好像正拿着传说中淬了剧毒的鸩酒。

池幽,哦不,赤幽。她本就是一条冷血的毒蛇,不是吗?

酒初入口,只有天寒地冻般的凉意,片刻后,自下而上泛起刀片磋磨般的刮痛。傅昀呕出一口鲜血,喉管间翻江倒海,似有什么从未触碰过的情澜冲破冰面,汹汹逆涌上来——

他看到与自己一般模样的幼童深陷火海,目睹妖邪屠杀血亲,孤身走入寻仇的不归途。

看到少年手中仙剑化作半锈铁剑,不畏寒暑苦学数十年,也曾亏得一丝天机。

看到一样的石板桥,红发赤瞳的少女望着穿心银镞,不住恐惧瑟缩。

最后,却是她捧起离别之酒,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口吻,软声道:“付少侠,多多保重。”

人归万里外,意在一杯中。一别行千里,来时未有期。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1]

不断下沉的人奋力睁眼——他是傅辰卿,也是付沧洲。

池幽。赤幽。

我还在。你也在。

得知她对付沧洲心怀感激时的不悦一扫而空,现下,傅昀却开始疑心:她会不会,真的只有感激?

*

百感交集的男人急匆匆想要说明白问清楚时,池幽已悄悄躲进了后山。

不是她临阵脱逃,而是因为实在不能再拖着蜕皮了。

千算万算到最后一步,她堂堂赤虺帝姬,总不能变成原形去听意中人表白吧?

每历经一次蜕皮,赤虺的功力便会增长一成。但机缘往往与风险相伴,如果不能在天雷落下前顺利完成蜕皮,就会在最虚弱时被活活劈死。

傅辰卿的脑子多半是用来长个子了,一向反应迟钝,她必须抓紧时间解决私事。池幽将蛇身缩到最小,正努力剥离外表的旧蛇皮,忽听得一声爆喝:“池幽!”

小红蛇浑身一僵。

冷静,无论傅昀还是付沧洲都没见过她的元身,不应该认得出才对,只需伪装成栖息在此地的小生灵就行。

脚步震得地动山摇,比天雷落得更快的是那人的冷刺嗓音:“你找死吗?”

池幽假装听不见,还没来得及遁地就被重重砸落的凝清剑挡住去路,彻底石化。

他、他怎么认出来的?!

傅昀低头瞪着蛇身中段那处鲜明的伤痕,刻薄的咒骂挤到嘴边,又被费力遏制住。见小红蛇蠕动得实在艰难,他蹲下身来,示意让她爬进自己掌心:“你怎地这副模样?”

池幽破碎了、自闭了、心死了。不想理他。

她身为上古大妖的脸面,在他面前游刃有余的形象,还有谋心不谋利的大计,就这样毁于一旦。

好你个傅辰卿,既得知她有个“旧情人”,难道不该掀桌砸碗,好生大闹一通吗?等怒意发泄尽,悲从中来时,再喝了她的“捩碧融青”,难道不该峰回路转想起前尘,大彻大悟吗?所以,他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她同死尸一样不动,傅昀咬着牙开口:“逼老子喝那毒酒是故意的,变小装哑巴也是?”

这副一脚就能踩死的模样,比前世的豆芽菜还豆芽菜,弄得他不敢触碰她,真是想活活憋死人吗?

僵持时,头顶一道白光晃眼而过——天劫,来了。

“傅少侠,”池幽裹着蜕了一半的旧皮,懊丧道,“我没力气了,渡不过这个劫,你替我挡一下吧。”

代受天劫,不仅雷震加倍,若是不能补全灵力,原主的修为还会倒退。池幽一身旧伤全靠赤虺血脉本身的灵气撑着,决不能错过这次机缘。

“你个……废物混账!”傅昀手背青筋直凸,动作却异常轻柔,一手拈住蛇头,一手托起尾巴,把小红蛇往自己手心一揣。他浑然不顾忌身上穿着的锦衣,在荒郊野外的泥地里就地打坐。

“轰隆隆——”

雷直贯而下,被青色剑光尽数接下。经过一番运转,洪荒造化的威压化作绵醇灵力,通过他的手掌传导入她的体内。灼流在粗粝掌心化作冷泉,安抚下周身灼痛。池幽盘成一圈,颤抖不停,无言湿了眼眶。

实现夙愿的感觉太过不真实。

明明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拖累,为了将这只桀骜不驯的苍鹰硬扯在身边,百年间,池幽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心机。可现在,她什么都没做,他却甘愿替她解决这个麻烦。

灵府敞开时,彼此的识海也能够相接。

池幽在虚空里寻见他的幻身,直白问:“欠我那百年情债,你就今后就打算一笔勾销吗?”

傅昀全神贯注抵抗着加倍雷劫,没好气反问:“你还要讹我什么?”

池幽上前扯了扯他,轻声道:“上辈子的情债,你还没还。”

“那我再留一百年。”傅昀几乎是脱口而出。

对不会软和的人来说,这话已经近同于表白了。

池幽心脏一怦,大胆埋怨起他:“有什么好留的,整日听你冷着脸骂我找死吗?”

傅昀顿了很久,池幽以为他是因为抵御天雷没空分神回应,却忽听得一句轻轻的:“对不住。”

离开寻常阁后的空虚,寻她不见时的惶恐,此刻将她护在身边的安心,傅昀自诩无心风月,但不代表不懂情爱。

这样刻薄不饶人的我,你为何还要念念不忘?

识海外,池幽望着电光明灭里始终坚毅沉稳、真诚坦荡的灰色瞳眸,愣愣出神。

这双类同鹰隼的眼睛里,有个性,有棱角,也有未被磋磨的天真。她本是虚掷年华的冷血妖蛇,所有的青春与热血,都只与他有关。

看着看着,眼泪不受控制涌出。

前世今生两度初见,她都在哭,此刻也是。傅昀郁闷不止:难不成,又吓着她了?她就这么害怕他?

抗过雷劫,蜕皮还要继续。心思玲珑的蛇妖在这件事上总是分外笨拙不顺,池幽费尽力气扯下的那层旧蛇皮,居然还差点把自己缠住勒断,幸好有傅昀一直在旁边守着。

向晚时的寒风卷入后山,寸许长的小蛇钻进青年温暖的衣襟:“我睡了,剩下的交给傅少侠。”

机关算尽,她不过是想谋一颗真心,许一世年华。

余生,也一并交给你了。

活物贴上肌肤,傅昀慌忙收剑入鞘,改为用双手捂着胸膛。锦衫下的触感暖热鲜活,像是护着一颗心脏。

*

趁着新年伊始尚有闲暇,傅昀亲自把恢复人身的池幽送回了寻常阁,在古铜簪头端端正正刻了“沧洲”二字,强调道:“既然懒得烦神,那就少折腾自己。”

池幽接过簪子,一路送至石板桥,看他跨马欲行,忍不住又追了几步:“你这次走,可一定记得传信。”

傅昀嗤声:“怎么,又怕了?”

“是啊,我怕。”他穿着四合如意纹的新衣,一针一线都是她的挂念。池幽一眨不眨盯着看:“怕你一腔赤诚再被有心人利用,让侠心蒙了尘。也怕你同前世一样,一走不再回来。”

这话说罢,傅昀默了好半天,接下腰间本命剑甩给池幽:“拿着。”

百年来,池幽见了他乱丢凝清剑太多次,下意识一个激灵。

好端端的,又折腾剑干什么?

傅昀拉起缰绳,脸上莫名含了窘迫:“我身上也没旁的东西,你先拿着做聘吧。”

原来,他不是要弃剑,而是要……聘妻。

突然谈婚论嫁,池幽抱着凝清剑,错愕不止:“你娶我?不知道我带着什么阴私血脉,你就敢娶我?”

她身上流淌着赤虺血脉,又融合过帝祖圣物,自己尚且不知胡乱与人结契会造成什么后果。

“老子管你是什么东西!”傅昀行了几步,复又转回头。眼底涌动山雨欲来的阴翳,奈何实在说不出那些酸掉牙的话,酝酿半晌,他终于咬着后槽牙,逼自己给她下了一颗定心丸:“我他妈的爱你!”

听口气,活像是在骂街。

[1]参考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

再精明能干的池姐姐,遇到爱情也会失误啊~

本章彩蛋:池幽说的“阁里刚化人形的小花妖”=云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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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谋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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