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羽的少年时代过得既不算顺遂,也不算不幸,隔着五百年光阴倒追起来,那段记忆只留下几个来去匆匆的人影。
清霜堂白氏发源自上古玉麟血脉,是北疆传承千年的仙门贵胄,世代英杰辈出,她的父亲更是上一代的乱世枭雄,为天地乾坤立下不世之功。但人无完人,父亲不负苍生,功成身退后的风流放纵只负了母亲一人。
当家主母地位不稳,还好白一羽的长兄白千觞与长姐白无忧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她和母亲沾着二人的光环,在大家族里过得勉强不算难熬——仙门嫡小姐该有的一切她都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也正因为家中少有温情,白一羽闭门谢客,潜心修行。她喜读史书,专修大道,把自己炼成了一副无私无我的冷心肠,“少年老成”是她对自己的一贯评价。
白一羽本以为,她可以同门外青山一样,相看两不厌,与世无争一辈子。
然而,满百岁的成年礼上,长姐白无忧用从未有过的郑重口吻问:“一羽,你想做清霜堂主、玉京虚尊吗?”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白千觞是玉京神女棠川的亲传弟子,却在漫长的诛魔之战中落下病根,早早羽化而去。白氏族人众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各怀心思,好在有大小姐白无忧坐镇大局,坚定不移恪守祖辈遗训,分担白千觞的重担,平安护着长房无虞。
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姐姐,却在即将登顶时,选择了放弃。
听闻此意,白一羽抬起头,轻颤着睫羽,道:“姐姐觉得我可以,我便做。”
她的百年生涯中,从来没有想与不想,只有顺势而为。家主之位不可能传与庶族,长姐既这么问,必然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可那日,一向比她还要理智聪颖的白无忧却道:“我也不知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洲魔脉复苏,若清霜堂再如现在这般腐朽下去,未必能撑过下一个百年。”白无忧生疏又亲昵抚上她的额心金辉灿灿的玉麟印记,“我和兄长都是守旧之人,想要破旧立新,唯你能够。”
这是白一羽在书本以外,第一次听到有关“破”与“立”的字眼。
原来,从她闭门谢客、叩道修心的第一日起,就已经跳出了清霜堂自诩高贵却腐朽陈旧的牢笼。
家族继承者需要耀眼,但只需要一人,白千觞和白无忧都心知肚明。因此,旁人眼中类同隐形人的二小姐,只是一直在长兄长姐的庇护下,刻意藏拙罢了。
听出那曲折的含义,白一羽心头一紧:“一旦由我掌家,姐姐要如何自处?”
娴静文雅的白大小姐闻言,居然极为俏皮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去上清道宗。”
让她转了性的人姓江,单名一个望字。
西北三洲地势险峻,能够一争北疆尊位的仙族唯二而已。除了清霜堂白氏,便是上清道宗江氏。
父亲所做所为在先,便是长兄白千觞,对待情事也并非十全十美。白一羽当即急了:“江望二公子是江清浅尊者板上钉钉的玉京道尊继承人,若来日上清道宗与清霜堂共争北疆尊主之位,姐姐该怎么立足?”
白无忧只浅浅淡淡笑了笑:“你见过他,便不会这么想了。”
世有传闻,哪怕十洲浊水尽数转清,也未必见得到白无忧大小姐的一笑。
直到亲眼见到那个背着剑上门提亲的少年人,白一羽才模模糊糊领悟了几分。
那日天光暖融,江望穿着一袭不染俗尘的白衣,抱着数十个撑满的乾坤袋,火急火燎闯进清霜堂。他用不知轻重的莽撞力道,重重拍在白一羽肩上,说着不分彼此的怪话:“你是无忧的亲妹妹,往后也是我江望的亲妹妹!”
笑颜粲然,比阳光炙烈,却又如流水清澈:“叫我一声‘望哥哥’,从今天起,只要你有事,都我罩着!”
下界修士尚且要谨言慎行,身为仙族,怎么能这般笑呢?
白一羽眉心连连起皱。
她的准姐夫,好像,又或者,的确,是个傻子。
偏这傻子总有数不尽的小聪明。炖煮烹调,扫洒除尘,折纸编绳,逗猫遛狗,把仙族看不起的凡间小把戏学了个遍。甚至连白无忧那一整套繁复嫁衣,都是江望盘腿坐在烛灯下,一针一线,亲手拈着绣花针缝出来的。
二人成婚的那个夏季,孤寂百代的清霜堂都像被爱情的火焰点燃了一般。宾客散去的后半夜,江望一直逗着白无忧叫他“夫君”:“无忧,等我们有了孩儿,一个姓白,一个姓江,一个叫‘雪儿’,一个叫‘鸿儿’怎么样?”
月下,以清冷闻名的白大小姐居然也毫无形象地笑个不停:“你自己先长大些再说吧。”
一墙之隔的堂主居所,白一羽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没有因为自己的即位仪式被他二人的婚事抢了风头而不满,却格外在意江望那个温和有礼的兄长,江冀。
长兄羽化,长姐外嫁,白一羽的堂主之位必然稳固。相比之下,江清浅尊者将元虚道骨传承直接交给次子,她总觉得是个隐患。
果然,江冀心怀鬼胎。
哪怕江望与白无忧的婚事只为情投意合,但却免不了与清霜堂结盟之嫌,更刺激了这位求而不得的野心家。
先是具有通神之力的巫族覆灭,再是北疆年年非旱即涝,终于在怀柔四十九年,江冀身染巫族诅咒堕魔,江望以身殉剑,留下白无忧独守昆吾剑冢,一夜白头。
白一羽闻讯赶去上清道宗,看着憔悴了几轮的长姐,眼眶顿热:“姐姐,你后悔吗?”
她本是九天麟阁之上的英灵,却甘心为一人转心入道,隐于尘烟,落得这般凄苦境地。
白无忧抱着襁褓中名为江雪鸿的孩子,摇摇头:“你若遇到一个情投意合、赤子真心的人,便不会问我后不后悔了。”
那之后,白无忧又恢复了往日大家闺秀的端庄自持,只在年年大寒忌日去往剑冢高崖,在风雪里独自站上一整夜,既不含笑,也不落泪。
昆吾剑冢躁动不安,连江望的遗孤江雪鸿都被魔道暗算,命悬一线。白无忧衣不解带照料亲子,也跟着大病一场。白一羽看不下去,再次出面阻止:“仙族本就不执着于子嗣,江雪鸿情丝尽毁,神医在世也挽救不了,放弃他吧。”
白无忧抚摸小少年苍白失血的脸颊,空茫问:“你觉得,他和江望像吗?”
她到此便不再细说,不顾众人反对,冷静又偏执地抽尽自己的仙髓,救了江雪鸿一命:“我的鸿儿,不比任何人差。”
直到长姐殒落,白一羽都没有读懂那段兰因絮果岁月里的无声缅怀。
如果不是碰见了晏闻誉,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懂得这种感情。
*
白一羽第一次见到羲凰族的二公子晏闻誉是在永朔五十年,羲凰族大公子晏闻韶的出殡之日。
天魔出世,十洲动荡。晏大公子以暴露“炎离赤火”九重心法为代价,舍命将魔尊君问弦封印于九溟魔渊。凰火焚尽身魂,闻讯赶来玉京仙宫的羲凰族人只得到了一封绝笔信。
披麻戴孝的人群浩浩荡荡排了一路,哀悼挽歌吟唱不绝,烟熏浓雾充斥满玉京十二楼,随着棺枢出堂,黑灰纸钱沿途抛洒。
羲凰族隐世而居,唯有晏五公子心怀远志,拜师玉京。若非操办这次葬礼,世人几乎不知道,这继承自上古神凤的古老妖灵族一,除了那个少年,竟还有数百人留存于世。
玉京玄尊对白一羽道:“羲凰老族长年事已高,又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下任族长多半就是那位晏二公子了。”
顺着指引,白一羽的视线也从高执纸幡前行的晏五公子身上,转去他身侧手捧玉瓮的陌生男子。
烟雾太浓,隔着十步之距才看清来人。素衣衬得那副面容寂寥又冷漠,像月光下的冷玉,一双眼漆黑浓沉,洇着化不开的墨色。明明只是一只轻巧的空瓮,被他捧着却好像分外沉重似的。
心法暴露于众,敌暗我明,或许他怀中抱着的不是晏大公子的遗迹,而是羲凰一族如履薄冰的未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白一羽简直像看到了安葬白无忧那日的自己。
漠然而无所求的脸色,被迫接受的尊位。当头顶庇护的羽翼消失,他们只能泯灭本心,冒着风雨前行,为家族寻一条生路。
安葬嫡兄的这日,晏闻誉就只剩下“羲凰族长”这一个名字。
一如送别长姐的那日,白一羽就只剩下“清霜堂主”这一个名字。
*
再次见到晏闻誉,是在神女棠川陨落的次年。
清霜堂南部与昆仑山脉相接,觊觎矿脉者众多,又因毗邻鬼市,往往多有腌臜之事。鬼市主销声匿迹数年,附近妖邪也开始对地理临近的清霜堂心怀不轨。
反叛者中最为棘手的那人,由白一羽亲自追踪。
此人生性狡诈,心狠手辣,深谙栽赃嫁祸之法,不仅挑动了东侧落稽山和西侧夜岭合攻清霜堂,甚至妄图将北部的上清道宗据为己有。毕竟,江望的遗腹子还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少宗主。
内忧外患重重扰人,为了守护北疆两处仙门的安宁,白一羽不分昼夜挑灯阅卷,终于锁定了恶人的位置。她来不及派兵部署,自己抄起本命剑,骑上金麟坐骑,连夜追捕凶徒。
夜路难行,昆仑山脉本就遍布迷障,饶是玉京北楼至尊亲临,还是被带着绕了不少弯路。
眼看天色将明,白一羽的耐心也即将耗尽,召唤玄铁鎏金的本命长剑,以颠覆之势,重重斩向浓雾。
摧枯拉朽如狂风过境,荒原远处,现出一个辗转腾挪的模糊人影。
白一羽不及细辨,持剑而追。察觉到她杀气腾腾的敌意,对方也立刻召唤法器抵挡。初日乍现之刻,两刃剑气在空中交汇,刹那云蒸霞蔚,气凌九霄。
绚烂陆离的光芒里,白一羽握剑的手微微一颤——不对,此人道法清正,不可能是邪修。
烟气随着攻势稍歇,白一羽看着对方似曾相识的面容,不太确定开口:“……晏二公子?”
晏闻誉也认出了她,撤剑落地,从容行礼:“白堂主。”
白一羽道了声歉,问:“您为何会在这里?可曾遇见过可疑之人?”
晏闻誉掸落衣襟尘土,眉宇间似有无奈:“近日北疆乱局,多半是家弟从中作梗。”
羲凰前代族长一脉共有五位公子。晏四、晏五二人都是大公子晏闻韶收养回来的弃婴,除了已故的嫡长子,真正的族长血脉只剩下二公子晏闻誉,还有从不露面的三公子,晏闻彻。
高门贵族最忌讳双生子。
据说,晏闻誉与晏闻彻兄弟二人同年同月同日降世,生辰只差了半刻。
晏闻誉继承羲凰族长之位,正是需要建立威望的时候,偏偏还有一个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却四处惹是生非的孪生弟弟,想必是他的心头大患。
此间,晏闻誉冲白一羽拱手:“家弟之事,晏二必会亲自解决,早日还西北三洲清净。”
羲凰族本就与世无争,白一羽只当他是责任心过强,劝阻道:“血脉相连,您入局难免有所龃龉,不如由我出面调停。”
“不破不立,”晏闻誉摇首道,“心法暴露,羲凰族已经做不得旁观者了。”
这句话,让白一羽想起了白无忧。
她接过长姐遗志百年,却总是被动维护着清霜堂百代声誉,从未主动“破”过什么。
二人目标一致,何况白一羽也需要赶在天下大乱前联合同盟,便主动道:“晏三公子刻意经营暗线多年,擒拿非一日之功,不如你我联手吧。”
晏闻誉想了想,道:“邪魔暗线自当由北疆尊主亲自决断,但晏三既非玉京仙盟子弟,还望白堂主兼顾我族家事。”
微热的朝阳浅浅投映在他清峻嶙峋的面庞上,锋利的棱角勾勒一层柔和朦胧的金边。在这电光火石般稍纵即逝的瞬间,白一羽清晰看到了青年眼底隐约幽微又历历分明的一寸私心。
云层遮下阴霾,那情绪眨眼之间便已深缄于口,深埋于心。
话语机锋不需要逐一挑明,听出他想保晏闻彻的意思,白一羽心底微讶,还是道:“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越是清醒的人,越会有那一念糊涂。譬若江雪鸿之于白一羽,譬若晏闻彻之于晏闻誉。
白一羽想知道,自己的“一念糊涂”会在哪里。
*
晏闻彻做事随心,想要请君入瓮,必先要了解他的过往。
清霜堂内,曾经精巧雅致的二小姐闺房如今改造成了白堂主的会客小院,青砖绿植相得益彰,书卷墨香萦绕不绝,清爽洒落如主人胸襟。
中夜时分,雨幕排檐滴落,盏中新采的明前白茶早已凉透,晏闻誉仍在滔滔不绝:“羲凰族世代隐居,阿悟偏生得个野心勃勃的性子,从化人形起便开始学着大哥,整日往离渊外头跑。”
“大哥有‘炎离赤火’心法护体,他什么都没有,被觊觎者抓了个正着。”晏闻誉指向自己心口,“那遭回来,我若不剐了他的心头元血,迟早要看着他寻死。他却彻底记恨上了我,甚至修习魔道邪术,混成了如今不成器的样子。”
心头那滴元血是羲凰族命脉所在,他将晏闻彻的元血封于自己心脏,名为惩罚,实则是以命相护。
晏大公子的死暴露了羲凰秘闻,自从神女陨落,晏氏的几位小少爷都是邪魔歪道的觊觎对象。可晏闻彻却还想要铤而走险,深入羲凰陵宫,取得炎离赤火九重心法传承。
白一羽开解道:“羲凰心法总要有继承人的。”
提起那绝世心法,晏闻誉终于压制不住火气,端起手边凉茶喝了一大口,含着满口苦涩道:“心法我尚且控制不住,阿悟幼年时伤了筋脉,更不可能活着走出羲凰陵。何况以他的定力,一旦接触了炎离赤火,多半会被邪神反噬得连残魂都不剩。”
他还欲继续宣泄,忽而听得一声佳人巧笑。
白一羽眉眼弯弯对上他满脸疑惑,道:“我笑你明明挺关心他,还要耸着眉讲话。一口一个‘阿悟’,生怕旁人不知道晏三公子的小字。”
晏闻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偏题,窘迫轻咳出声,冷静下来:“谈不得关心,只是曾经身为兄长、如今身为族长的责任罢了。”
白一羽摇头:“长兄长姐把我独自留下,若我有个你这般的手足,也不会劳碌至此。”
她继承白千觞和白无忧遗愿拜棠川为师,成为玉京虚尊、清霜堂主。在外,白一羽虽然位列十二仙楼第五,跻身四尊,却因资历尚浅,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回到家族内,也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兄无姐的小辈。
同样是临危受命、年少即位,晏闻誉深知其中的艰辛,主动替她出谋划策:“恕晏二僭越,白堂主只需用好同辈白适兄弟,便可在清霜堂站稳脚跟。”
这些天互通有无后,他对清霜堂的了解竟已达十之**。白一羽暗暗庆幸晏闻誉是友而非敌,不禁道:“愿闻其详。”
仙族门风清正,晏闻誉也不藏拙,一边拿起朱笔和白宣,在紫檀案几上钩画,一边娓娓道:“白适精通旁门小道,知晓不少江湖秘辛,其人心如顽石,不可正面攻破。听闻白适数百年才得一子,对这母子二人极尽纵容,其妻吕氏心性狭隘,或许可从她母子设局。白通只知跟随兄长,一旦说动白适,便可贯连起白通。”
他说话时声线极低,词句如字迹般妥帖工稳,与心跳共振。
白一羽素来独处世外,此刻听着帘外潺潺雨声,却莫名觉得心乱,语速也快了几分:“我将白适之子白谦捧高,那同为白适血脉的七小姐白胭该由谁关照?”
晏闻誉思量稍息,游刃有余轻笑:“倘若堂主果真借白适之势统御了清霜堂,来日自可随意调度,便是控扼整片北疆也不在话下。”
风动烛火,在青年一袭紫袍上勾勒着斑驳交错的乱影,好像一棱棱展翼高飞的金羽。灵灯映照一副粲然眉目,衬得他恍如端居高位、荣华加身的执棋者。
檐下雨过天晴,天光暗而复明。接下来一段时日里,白一羽多次设局,但因晏闻誉心存宽恕,每每网开一面,虽然没有抓到晏三,却也在他的帮助下突破困境,借助白适兄弟,逐渐掌握了清霜堂的权柄。
最后一人归顺那日,正好赶上白一羽的生辰,她便索性操办了一场全无算计的酒宴,自己也喝得微醺。送走宾客后,白一羽卸下多年的沉稳端庄,躺在廊下仰看一天星斗。
从现在起,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她在黑夜里取出传音镜,娴熟摸上甲位,轻敲三下。
小半个时辰后,晏闻誉从暗道步入她的小院,待看清眼前人放浪形骸的造型,不由怔然:“寻我何事?”
白一羽单手支颐,侧身看他,不答。
她夜视极好,不需点灯也能将这个人的容貌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眉峰起了褶皱,多半是为她无事生非不高兴了吧。
与那个剑倾天下的少年晏五不一样,晏闻誉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是成熟且内敛的,像孤崖上阅尽千山的旧石碑,古老而神秘。天下局势未定,羲凰族虽然传承百代,但仍旧属于妖灵一脉,与仙门的同盟只能在地下进行,他们每次见面都活像密会的情人。
情人……吗?
“晏二公子,”白一羽保持懒散姿势不动,开口却是玉京仙尊发号施令的口吻,逞醉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给我唱首贺词吧。”
很久以后她才得知,身为百鸟之王的凤凰,是不能轻易开口吟唱的。
可此时此刻,白一羽只想通了一件事——原来,她想听他的歌。
只想听他的歌。
或许从某日提醒她天凉披衣的那一刻起,“晏二公子”这个称呼,就从一个单薄的敬称,变成了有温度的依靠。
那夜晏闻誉具体说了或做了什么,白一羽宿醉醒来后,已经记不太清,熟悉的紫袍却稳稳披在了身上。
理智渐渐回归,她抚着襟口袖沿的云浪银纹,扪心自问:乱世危邦中,容得下这来去无端的儿女情长吗?
白一羽不敢糊涂。
#白氏姐妹的择偶标准
白无忧:傻白甜爱好者
白一羽:已确诊为智性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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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破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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