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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六十一

“哒。”

有谁轻盈落地。

一支哨箭鸣响着冲破窗棂飞向天外。阁外谁闻声停了停焦躁的踱步,又愈发徙倚难安。

阁内唯一的步声渐近,一身深蓝劲装逐渐出现在视野里,唐门面具半遮着裴谙熟悉的面容。

唐祠颍与裴谙目光相撞时一愣,仓促别开头去。他打量片刻瘫在裴谙身上一动不动的曲霍萦,用千机匣拨开他的手臂,随即弯腰去探那关系无数人命的信纸。

他指尖才触到信纸略有毛糙的边缘,原本昏迷的紫影暴起,锐器从他口中射来,未来得及躲闪便深深破开他的肌肤喉管。唐祠颍跌倒在地,抬眼便见曲霍萦狠戾阴郁的眼神饱含恨意,他皱得扭曲起来的眉毛衬得右眉上方跃动的小痣几乎要飞出来。他厉声冷笑:“想不到我曲霍萦竟然葬在你这等鼠辈之手,天地将与我同悲同恨!”

唐祠颍极力克制着被疼痛逼出的翻滚挣扎的本能,浑身的肌肉绷紧凸起。他艰难地操控千机匣,大致瞄准曲霍萦胸颈肩背处。剩余的四发弩箭接连射出,深深插入曲霍萦的身体里。五毒弟子的身躯如同一条厚重的抹布,在弩箭射入时猛地抽搐一下。他被冲击力撞得侧开身去,滑出两条白**的交缠。他肩颈涌出的血液从裴谙身侧一直洒到他身下。他硬笑三声,高声挤出一句:“我孤身一人便能搅得你浩气如此狼狈......牡丹......花下死......”随后缓缓蜷缩在地上轻颤,咬牙不甘地断续地出声:“......徒弟......苍天负我......”后坐力亦将唐祠颍脖颈流出的鲜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空弹声足足响了三下,他才“咣当”一声松了千机匣,痛楚地捂住自己的喉咙缓缓翻滚。

沈长风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番景象。

沈长风疾步到唐祠颍身侧,经过裴谙时掠下仓促一瞥。他俯身:“唐祠颍!”

唐祠颍喉头发出短促含混的声响,血沫一股一股自他口中、脖颈伤处涌出。他一手紧紧握上沈长风的袖摆,眼睛看向右侧的曲霍萦:“信......”

沈长风一怔,忙起身,一手握着破晓剑柄,警觉地凝视着曲霍萦,一边谨慎地将他腰侧的平安信抽出来。曲霍萦只缓缓转了转身作应答。

沈长风退远快速扫了眼信纸,略松了口气——信上并未沾染血迹。他边将信仔细收入怀中,边快步回到唐祠颍身侧,紧抓起唐祠颍的手,皱眉:“你放心,信没事。”

唐祠颍闻言放松了下来,宽慰地咧了咧嘴。他抽搐着,不甘与恸憾混杂:“我......没忍心......等。”

沈长风瞥了一眼他的伤口,知道他已濒死。沈长风双目通红,眼中的痛楚难以掩藏。他张口,顿了顿,才找到话说:“我明白。让你做这件事是无奈之举,实在是难为你了......这不算大意——那可是曲霍萦。是你杀了曲霍萦。你的名字会传遍天下,你会被所有人记住。”

这些话微抚平了不甘地皱着的眉头。唐祠颍艰难地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响。多年的挚友死死地盯着沈长风的眼睛,前者的眼神饱含担忧、怜悯。发声无果,他的脸却越来越红,攥着沈长风的手愈发地紧,蓦地猛地抽搐起来。血涌得越来越急,他的目光再无力聚焦,渐渐涣散开来。

沈长风喊了一声“唐祠颍”,将嘴贴在他耳侧急切地说:“从此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还有什么挂念的吗?”

他将耳朵贴在唐祠颍被血染红的嘴唇上。那双唇蠕动着,蠕动着,终于吐出了在这世上最后的残破音节:“你哪......保重......”

沈长风愕然抬眼,眼前之人最后一缕的心神却已消逝于这世间。

沈长风抿着嘴,眼眶酸胀,无声地摇头。他将唐祠颍的手抵在额前闭目靠了一阵子,几个呼吸漫长宛如万年。末了,他将唐祠颍的手放下,走向更艰难的、他所惧怕的下一站。

裴谙**着仰面躺在地上,双目迷离,仿佛神智不清。他身体四肢不自然地摆着,断了线的僵硬木偶皮肤上的红晕同他人的血迹斑驳,胸膛微乎其微地起伏,像是久处旱地的鱼。

沈长风不忍看第二眼,将外衣解下,俯身将裴谙裹起来。

裴谙只觉得自己被人抱起。他的头脑有些混胀,那是蛊虫的缘故——能操控子蛊的母蛊已焦灼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份焦灼也被传递给了他体内的子蛊。母蛊宿主——曲霍萦——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母蛊不得不地脱离了宿主,寻找着下一个合适的寄宿之所。脱离依靠的感觉是如此惶恐,被不安感架着烤的母蛊正不顾一切地奔向场内除却子蛊所在之外的唯一的温热气息。

“嗒”,温热的液体落在裴谙脸上,让他从一片混沌焦灼之中得了片刻抽身。他迷惑地思索着温热的来源,然后才意识到——这滴狼狈又痛楚的热泪啊,含在谁眼中转了又转,历经一盏茶、一个时辰、一天一夜,或是数日,此时终是落了下来。

裴谙抬眼,想要提醒母蛊的迫近,却在目光撞上那双眼之后失语。他再启唇,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剧烈地涌起,将他的片刻清明又生生拽回了混乱混沌。

他有千万句责问,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他有千万种怨恨,却一种也无从开口。

他也只能落下一滴泪。

“这条路,我会走到头......走到头。”沈长风埋首抱着他颤着喃喃道。似乎他已没有其它了。

母蛊寻到了新宿主,在宿主无暇注意之时咬破了皮肤,钻了进去。子蛊的躁动亦随之逐渐平息下来。耳内的轰鸣声渐渐散去,被压抑着的极轻的啜泣声也因此能被裴谙所闻。

沈长风从未如此狼狈过。

“你如果事先告诉我,凭我一人......不能刺杀曲霍萦吗?”裴谙哑声道。

沈长风沉默着。

裴谙问罢又想了想——选择去忍辱和忍辱本身同被欺骗背叛相比,哪一个更加难捱?他一时竟想不出答案。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能否煎熬地选择牺牲这条路。

他无力地推搡着沈长风。“为什么......”裴谙说出了三个字,又莫地止住了后面的话。

问无可问。

额角被一双颤抖的双唇虔诚又小心地亲吻着。不知此时他能否将这责备于思情蛊——他对这样的爱抚太留恋渴望了。

可同时,他又隐隐察觉到那亲吻背后的无声的意味。裴谙打了个寒战:“我是弃子吗,浩气盟不能留我了?”

又是沉默。

而沉默有时就是回答。

裴谙突然挣扎起来。他的身躯依然绵软无力,不听指挥。他红着眼睛伸手,一寸一寸摸索着,缓慢艰难地攀上沈长风的脖颈。他掐住他的脖子。他对他怒目而视。

可那怒视只持续了不过几个呼吸。

他的手无力地坠下来。

情绪从未如此澎湃地冲击他的心智。再有蛊虫作乱,乱上加乱——思情蛊不允许他对母蛊的宿主产生敌意。多种截然不同的思潮撞击着,震动着,他无法辨识自己的感觉。

他别开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隐青。“我后悔我遇见了你,”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他却毫无知觉, “......我恨那荒废的年岁!”

沈长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习武之人向来爱惜自己的武器。那杆隐青已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遗弃太久了。

他小心地放下裴谙,站起身,将隐青拾起。他将这一个来回走得极慢。

心中冲撞已久的两种意念便这样仓促分出了高下。

沈长风将隐青放到裴谙手中,轻道一声“拿好。”他又抱起裴谙,大步向被哨箭冲破的窗棂走去,一掌震碎所有的阻碍物,跃身出去。

外面冷风呼啸,寒气争先抢后地涌上来,将人裹得滴水不漏。

楼阁背后便是悬崖,故而此处没有士兵看守。

沈长风向悬崖边走去。裴谙只畏寒地向沈长风怀中缩了缩身子,闭眼不看。他想着他的一生,他的父母和妹妹,他的......直到后背碰到坚实的地面。

沈长风将他放在这里。这周围草木层叠,他几乎看不到方才的楼阁。

沈长风又急急脱下一层衣服,紧紧裹在他身上。他抬眼,只见沈长风皱着眉,红着眼,依然是方才的狼狈模样。沈长风边站起身,边郑重又留恋地死死盯着他。他慢慢退了几步,终于停下,一股呼吸之后,猝然转身,逃也似地离去了。

“徙倚”好像是徘徊难安的意思吧。最近在b站的诗词课,听到了就来练习一下。嘿嘿,老师讲得蛮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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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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