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是谷雨时节,灵甲城繁闹的街摊上还摆着不少清明没卖完的纸钱和活灵活现的纸兽,面容憨态的同时又有不失威猛的体型,常被民间百姓烧毁后送去地下庇护已去的亲人。
河长东和清爻穿梭其中,看着那一张张手工绘画的兽脸别有一番新奇感受。
清爻毕竟从小生长在这儿,见惯了这些东西,所以反应平平。
而河长东不同,他自小在逍遥门山下野着,上山后更是鲜少能出去,顶多就是翻墙偷溜去山脚下,再之后领命下山除妖,去得也都是些靠近鬼界人迹荒芜的旧村落。
除妖任务中,他更是亲眼见过、杀过不少真正的妖兽,那些黑面獠牙,丑态难掩的大妖跟眼前这些完全不一样,纸兽在他们面前就好比是个福娃。
两人看了一圈后没忘正事,背剑朝着城主所在的府衙走。
如河长东所想,城主确实还没发现皇陵坍塌和恶瘴一事,等他听清面前两位陌生的修士讲的事时脸色突地大变,颤着声再次向他们确认,确认无误后男人神色颓废,瞬间没了刚刚压迫的气势和城主应有的威严,尤其是望向河长东和清爻时眼眸中总有种苦不堪言的痛苦。
清爻感觉出不同,当即开口询问:“城主可是有什么难处?我们身为逍遥门的弟子自当为您解决。”
城主想起当今圣上那副脾气和这些年做过的荒唐事,苦笑一声后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开口感谢他们及时发现并解决了恶瘴,没让它继续扩大伤害周遭其他村落百姓,又夸他们心怀大义,慈济天下,是君子中的君子,修士中的修士。
恶瘴是长东师兄一人解决,清爻一脸惭愧,双手握着剑礼貌作揖,只说:“此乃逍遥门弟子职责所在,实在担不起城主如此重夸。”
城主心里藏事,笑得勉强,还要继续客套两句时,河长东笑着上前一步,抬手作了个揖,抢先一步开口:“城主大人,我们今日前来只为向您禀明皇陵山的情况,现已达成,恕我们师命在身,还得速速返回仙门,不能奉陪。”
城主闻言便要派人准备马车送他们返程,然后被清爻急匆匆举着剑打断了,城主没再说什么,而是亲自送他们二人出了府衙。
二人走出府衙很远,清爻才敢回头确认一番,然后一只手拉住河长东的袖子,另一只从储物袋里掏出一袋碎银,神情很是高兴地说:“河东师兄,我们去哪吃东西?”
“清爻小师弟果然上道。”河长东扬唇一笑,顺势揽过他的肩,带着他往前面喧闹的地方走,“走!师兄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夜色渐浓,灵甲城中心主街道两侧已被各类小摊占满,前面摆的都是些女子喜爱的手帕、布料和首饰,到中间才能看见一些摆吃食的小摊,不过此刻已过了饭点,摊子上的食客并不多。
人流最大的还得是街尾表演喷火、颠碗的杂技摊,人越聚越多,叫好声不断。
河长东手里拎着个小兔子灯笼,等身旁的清爻付完碎银后,两人在小吃摊转了会儿,拎着买好的吃食走进街尾的一家面馆坐下。
二楼视野开阔,两人坐在窗户旁,一低头就能将下面的杂技一览眼底,还不用跟别人挤着,难怪就这面馆生意还不错。
河长东咬了一口糖人,看着底下的动静,忽然对着清爻开口问:“你为什么会来逍遥门选择修仙这条路?一辈子当个平民百姓自由快活,不好吗?”
清爻明显一愣,放下手里的肉饼,神色十分认真地回答:“我爹是一个想修仙却没机缘的人,所以我从小就听他念叨说要把我送去修仙,等我长大后测出有修仙的天赋,我爹高兴坏了,说他小时候一家都被一个大妖杀害了,就在大妖要对他下手时一位修士及时赶到救了他,那人随手挥了两下就灭了那只妖,我爹从那一刻彻底明白了普通人和修仙者的差距,所以我在他的激励下成功进入了逍遥门,成了他心心念念的修仙者。”
说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下:“虽然我现在还是个刚入门,只学会御剑飞行的小弟子,但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也能成为像长东师兄你这样一人便能除掉恶瘴的厉害修士!守一方安宁!”
木桌对面的河长东晃了晃手中的糖人,笑着调侃他一句:“还得是少年人意气风发,心怀天下,你有这份心迟早能追上师兄我,到时候师兄还得仰仗你一二。”
清爻刚满十五周岁,比河长东小个四岁,正是青涩莽撞,无惧无畏的年纪。
他知长东师兄在开玩笑,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庞,急忙摆手。
河长东见状不再逗他,转头继续看向下面的人群。
酒足饭饱,河长东选了一处客栈住下,而清爻则是趁着这次机会回趟家。
河长东洗浴完从屏风走出来,路过窗前时恰好一阵凉风从外面吹来,他原本还残留的醉意彻底被吹没了,他打了个哈欠,无意间抬眼看下右侧,储物袋系在外衣带子上,正随着外衣悬空挂在屏风上。
河长东挑了下眉,记起了那个在打斗中被他随手丢进储物袋的尸体,匆忙一眼只看见它身穿赤色的衣服,他虽不明白赤色代表着什么身份,却也知道不同寻常,至少绝非普通百姓能穿的。
皇陵里面的尸体都是过去位高权重之人,幸好他当时当机立断,没给恶瘴吞噬的机会,不然他还真说不准能不能与之纠缠到大师兄他们到来。
现在再将尸体送去府衙,交给他们处理,怕是晚了。
反正逍遥山灵力充沛,适合滋养,他也算是和那尸体有缘,不如私自昧下,在后山找个清净点的地埋了,也算是全了这段缘分。
河长东翘着腿躺床上,觉得主意非常不错,顿时歇了明日再跑一趟府衙的心思,安心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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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清爻按照约定拎着午饭去客栈找河长东会和,两人简单吃过后收拾好东西,背剑往城外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御剑飞行,依旧是清爻施法载着他懒散的长东师兄。
逍遥门距离灵甲城大概有180公里,隐蔽在灵气充沛的山群之中,原宗主开山立派之处选择了地势最为陡峭的一座,然后一剑削平了山尖硬生生造了一处仙门栖息地。
河长东两人御剑飞了一个多时辰便赶了回去,当他们站在仙门石墩前,清爻看着门碑上刻着傲骨凌然的三个大字“逍遥门”,内心不由生出一阵后怕,他右手不自觉用力握住剑柄,声线紧张地问:“长东师兄,你说我们该不会前脚刚踏进去,后脚长老们便赶到将我们逐出师门吧?”
河长东嘴里含着甜果,整个人气定神闲,全身上下没一丝胆怯的迹象:“怕什么?你有你长东师兄护着呢!长老们罚我都不可能罚你。”
毕竟昨天皇陵山在场的师兄弟们有眼的都能看出是他撺掇了小师弟,并且以他大师兄的性格要罚也肯定是逮着他这个罪魁祸首使劲罚。
处罚是必不可免的,河长东只奢求大师兄别罚得太狠,别让他进禁闭室就好。
果不其然,两人刚穿过逍遥门灵阵,彼此灵识倏地同时一响,两条简讯分别涌入各自脑海中。
大师兄声音冷漠中带着一丝气恼:“入仙门后,自去禁闭室领罚一月,深思反省,戒骄戒躁。”
河长东:“......”
真是怕啥来啥。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人,却见清爻笑得格外高兴,冲他作揖后用着充满敬佩的语气说:“长东师兄你说对了!长老他们果然没计较这件事,师长让我回来后尽快按照课程去上课!”
河长东看着他格外真诚的脸,笑不出来:“......那你去上课吧。”
“那你去哪?”
河长东眯着眼看眼前这个小傻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想揍这人的心,口是心非地吐出几个字:“回去修炼。”
清爻没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依旧笑得灿烂热情:“那好,长东师兄,我得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嗯。”河长东冷漠应声,过了两三秒他突然想起什么,看清爻的目光一下子变了,亲密地揽着他的肩,语气好的跟亲兄弟似得,“清爻小师弟,你储物袋里应该还有甜果和糖人吧?”
清爻下意识说实话:“昨天买的都没吃。”
“那都给我,我这个月得闭关修炼,去不了山下。”河长东谎话张口就来,“你的先给我应应急,我下个月下山再买来还给你,顺便指导你修炼,你觉得怎么样?”
“好!成交!”清爻一听到那四个字就自动两眼放光,毫不犹豫地打开储物袋掏出昨晚刚买的甜果和糖人,给完他才想起问,“那长东师兄什么时候来指导我修炼?”
东西到手,河长东看他顺眼不少:“我出关之日就来找你,你乖乖等着就是了。”
说完,他边抛着储物袋,边转身往禁闭室的方向走,背对着清爻朝他懒懒地摆了摆手,高束起的头发发尾随着动作来回扫过身后的剑鞘,背影看起来格外张扬随性。
清爻羡慕地看了两秒,陡然想起这会儿该上的探灵课,然后一个激灵,攥着剑飞快往新生弟子所在的学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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