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波诡云谲,悄无声息地钻进户部侍郎的府中。
上官赫看着心腹写的密信,哼着小曲儿,心情舒畅地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侍候在身边的门客忍不住溜须拍马:“还是主人有远见,只要牢牢抱住圣人这根大腿,无论是太子还是英王都不能撼动您分毫!”
上官赫颇有兴致地喝了一口茶:“太子还是年轻啊,看不透圣人心里的弯弯绕,什么你的我的,这普天之下有什么不是圣人的?”
他十根手指上带了八个金扳指,每一枚上面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八方瑞兽。
门客在书房正中间摆了一排投壶的器具,两个身段窈窕的婢女弯着腰捧上羽箭。
上官赫得意洋洋,根本不用箭矢,直接拿金扳指投壶,连丢六枚,六发六中。
门客看得眼冒金光,嘴上立刻追了上去:“主人不仅文章练达,连投壶也是百发百中!今日这六取的也好,六六大顺,主人往后的仕途一帆风顺!”
上官赫被哄得惬意,只觉得浑身舒畅,他招呼管家进来:“你去把幺娘叫来。”
管家看了看上官赫被削了一半的耳朵,包扎的布条还没有撕掉。
那一晚夫人手持利剑杀气腾腾,别说是主人,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大气都不敢喘。
当时夫人那一剑刺得极重,直接捅到幺娘腰上,这会儿恐怕人还躺在花楼里起不来呢,如何能又再叫来?
“主人明鉴,幺娘只怕是叫不来。”
上官赫冷不丁想起什么,一只手捂着耳朵,丝丝抽着冷气,又摆了摆手,让门客和管家都下去。
夫人河东狮吼虽然厉害,但他却不打算委屈自己,不过日后还是要再小心些,千万不能让夫人抓住破绽。
正想着,他抬头看见两个美貌的婢女,突然生了别样心思。
日影西斜,夜幕低垂,祝长安又一次揭开书房的瓦片,没想到时隔多日看到的还是同样的场景。
她用黑纱将头发裹住,强忍着没有骂出声。
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竟然贪财好色至此!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呢,这都忍不了?
就在她强忍着非礼勿视寻找机会的时候,身后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
“好巧,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长安连头都懒得转:“臣与殿下心有灵犀呢,看来殿下也容不得这老儿了。”
自从上次他二人造访上官府之后,贪生怕死的上官赫特地让人重新修建了房顶。
上一次一片瓦巴掌般大小,揭掉之后还能把剑捅进去,现在的瓦片像鱼鳞一样密密麻麻,祝长安恨不能趴上去才能看清楚情形。
她隐约看到书房后面有一道窄门,想来那就是上官赫藏匿情报的密室,还没等她看得更仔细些,谢承祜提着后脖颈的衣领把她揪了起来。
“做什么?”
祝长安愤怒地瞪大眼睛,差点就要喊出声来,想到现在的处境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谢承祜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直接用一只脚把洞堵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祝长安道:“我又没看他们!”
她甩脱谢承祜的桎梏还想再看,结果咬着后槽牙也没能把那条碍事的腿挪开。
“殿下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祝长安气结。
谢承祜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头顶,脸上竟然不自觉挂着笑意:“想知道什么?跟我来就是了。”
祝长安蹙眉:“殿下知道臣想要什么?”可惜话还没说完,对方抬脚就走了。
自从上次卢夫人拔剑削掉了上官侍郎的半只耳朵,如今这位夫人对前厅的看管更严了,院子里守卫的都是她卢家的护卫,只要书房里有一丁点动静,立刻就能传到后宅去。
院子里是天罗地网,他二人在空中纵越却没有一个人察觉。
谢承祜身轻如燕,脚下踏过流云,直接钻进假山缝隙里。
说是假山,其实就是几块从泰山上运来的巨石拼接成的景致,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个山字,离近了才发现石面被下人们打扫的一尘不染,连土都没有。
祝长安不疑有他,也跟着钻进去。
谢承祜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火石,点燃木棍,隔着红枣大小的光影,他用古怪的眼光打量着祝长安。
“你还真跟进来了?不怕我和上官赫合谋出卖你吗?”
祝长安撇嘴:“我好歹是圣人的人,上官赫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今日之事应该不是圣人的旨意吧?若是真的捅到圣人面前,你与人勾结之事就再也藏不住了。”
谢承祜一边说着,一边探路,把每条石头缝挨个摸了一遍。
“这里有机关?”祝长安警觉地看着他:“可以通向上官赫的书房?”
谢承祜“嗯”了一声,一脚踢在呆板的石头上。
祝长安越想越觉得惊心。
其实上官赫书房里的密室并不显眼,之前她曾三次潜伏到府中,都没有觉察出破绽,如今之所以能找到地方,还是偷看了宫中密档,但谢承祜连这里都知道,可想而知东宫的耳目之盛。
那么自己身边呢?除了芙蓉和云珠之外,还有太子的耳目吗?
她忽然想起云歌的那句话,太子让李衡和云珠提前联络感情。
可那个时候京城还没有暴雨,太子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来东宫呢?
“快过来!”
祝长安还没想明白,谢承祜一只手已经抚摸上机关,他向祝长安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发力搬动眼前这块巨石。
只听见“咔哒”一声,像是铁器,青铜扣在一处,紧接着,眼前完好无缺的巨石突然从中间裂开,让出一扇石拱门。
密道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谢承祜举着烧了一半的木棍走在前面。
两人刚走进去,假山上的石门突然闭合,“轰”得一声响,震得头顶上的石板落下一层石灰。
祝长安一个不留神险些呛进鼻子里,双手堵住嘴巴才没咳出声来。
越是往密道深处走,越是能听见书房里酣畅淋漓的声响。
祝长安听得一阵恶寒,一直走到书架前才停住。
“就这些?”
祝长安扫过早已经潮湿腐坏的书架,上面零星摆着几本没有封皮的卷宗,角落里有一张掉漆的桌子,可惜只剩下三条腿,摇摇晃晃得站不稳当。
谢承祜显然也有些失望,眼中寒光凛冽。
他把木棍高举过头顶,把所有卷宗翻看一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来殿下的耳目有误?”祝长安没有烛火,干脆抱着手臂围着密室走了一圈。
突然,她发现墙壁上有一串密密麻麻的白点,手指按上去有微微凹陷的触感。
“殿下。”祝长安变了脸色。
前年她奉旨查办幽州都督贪墨粮草军功一案时,曾经在都督府上看到过类似的机关。
这些白点就像是密钥,需要有人依顺序将指腹按在每一个白点上。
只有顺序对了,门才会打开。
“别按!”
谢承祜刚摸过来,祝长安眼疾手快打掉了他的手。
“要是连按三次都无法打开,这栋门会弹射利箭等机关。”
谢承祜的手顿在半空中,盯着这一串白点愁眉深锁。
可恨他二人此时不是上官赫肚子里的蛔虫,根本摸不清楚此人在设置机关时想了哪些密钥。
白点一共十六个,四个一排井然有序。
二人扣着脑袋想了半晌,没有半点线索,眼看着谢承祜手里的木棍就要烧完了,他死死盯着那些卷宗,突然灵机一动。
他转身在白点上写了一个字,祝长安看不清只能问:“你写了什么?”
谢承祜提着一口气把字写完,结果大门纹丝未动。
“圣。”
卷宗起始执笔人写了一个圣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涂掉了。
虽然那个字已经变成墨团,但谢承祜还是看得出来,可惜这个字没用。
“还有两次。”祝长安提醒道。
谢承祜冷着脸:“似乎只有我在急。”
“臣要查的是陈年旧案了,殿下要查的却是生死攸关,自然不同。”
祝长安要查当年孤霞山一战,祝家满门被灭的真相,而谢承祜要查的是上官赫和圣人的秘密。
“哦?”谢承祜挑眉:“既然不急,爱卿上一次何故冒险呢?”
祝长安百无聊赖地摸着指甲:“当日臣还以为殿下能一击即中,让英王与上官赫万劫不复。臣想着万一人死了,有些事情就再也不能见天日了,所以心急了些。”
结果没想到谢承祜非但没有扳倒英王,甚至没有伤了上官赫一丝一毫。
这句话祝长安没说,但谢承祜心里知道。
他脸黑如炭,可惜最后一节木棍也烧完了,整个密道里漆黑一片,完全和他的脸色融为一体,祝长安根本看不见。
谢承祜凭着直觉找到那张三条腿的桌子,从桌子底下抠掉一块木条。
他想点火,可惜木条太湿润,连点三次都熄灭了。
最后还是祝长安从墙上摸了一把石灰涂到木条上,等石灰吸走潮气,终于有了光亮。
谢承祜打算再试一次。
“殿下想好要试什么了吗?”
“上。”
“上官的上?”
“嗯。”谢承祜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两人能够联想到的也没有几个字,上官赫的名字里也只有一个上字可以写成。
两人屏住呼吸,随着谢承祜指尖滑动,石门还是不动。
祝长安泄了气:“还有一次机会了。”
此时书房里已经传来洗漱的声音,看来上官赫久战乏力,已经鸣金收兵。
他们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必须找到这个字,速战速决。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了头绪,耷拉着脑袋苦思冥想。
恍惚间,假山那边突然传来沉闷的响声,谢承祜立刻熄灭木棍,手持利剑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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