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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青鸟

温越手捧清商剑郑重放在两尊灵位前,他这般靠近,却是毫发无伤。

青龙被再度封印,瓢泼的雨势减小,但还是淅淅沥沥下着,自大壑底部向上看,依然雾气沉沉,两边海水正在缓慢贴近,阴灵境要封闭了。

水波涌动,鲲鹏游弋过来,将气力不济的探事人们接到船上,谭家大管事跟温重一道站在船头,大船逆流而上,循着无穷数法门微光返回神庙所在的海域。

温越用没戴戒指的那只手拉了沈庭燎一把,二人也上了大船,寻到一处角落坐下,相接的肌肤是温凉的,沈庭燎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疑惑地抬头去看,发现温越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难得见你良心发现,体恤做师兄的难处,不急,待我回味回味。”

回味……个鬼!

沈庭燎脸一沉,用力抽了手,心里先将他骂了千百遍。

百年前的山河万古大阵由多位大能联手压阵,有顶天立地之威,温越今时虽只开了东方阵法,但压阵的人能力难免不足,那千斤重担更多地落在他肩上,以至于要动用生死之间来引渡源源不断的邪秽。有做此类渡化之事的术士曾说过那种感觉,凄怆寥落摧心肝,非心志坚定者不可为。

温越此人大抵在自己人面前很没什么脸皮,即使沈庭燎冷着脸不看他,他也神态自若地跟人家挤在一处,至于对这对师兄弟的关系猜来猜去的探事人们,难道不是越纳闷越有趣?

大船上很安静,经历了堪称惊心动魄的一战,众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心思。雨幕缠绵,穿过光影变幻的深海,大壑之上终于露出一线苍郁的天空。他们从阴灵境出来了。

海浪拍击小岛岸边的礁石,漆黑汹涌的巨浪已经平息,与此前相比堪称温柔。不远处神庙中浮出长明灯晕黄的光,大扶桑与青龙雕像静静屹立,仿佛极海深处发生的一切只是场幻觉。

驶离这处风波地带的几只鲲鹏正在重新靠近,温重看了眼无边夜色,略一思索,决定次日返程。

这位千机城城主眼巴巴地,看着温越跟在沈庭燎身后走进一个船舱,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庭燎停步看他。

御前监察使青衣软甲,长身玉立,早年被花间墨客盛赞过如圭如璧的容色,在多年岁月雕琢后增添一股轻烟流水般的冷然,温重望及他面容,一时失语:“我……”

沈庭燎:“嗯?”

温重顶着他的视线,心一横,道:“阿兄今晚,不与我同榻而眠吗,分别这么久,我有很多话想说。”

温越眉梢轻轻一挑。

沈庭燎有些莫名:“理当如此。”

他抬脚正要走,又听温重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多谢监察使!听说监察使自小都是阿兄哄着睡觉的,那时我好生羡慕,还跟娘亲哭过好几回鼻子,现在想来都是儿时笑话了。”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时间不少人纷纷侧耳。

“没有这回事,你被人骗了。”沈庭燎面不改色地撒谎,“时辰已晚,早点歇息。”

温越悠悠一笑:“重儿,你是做了家主的人,万事须稳重,难道还是撒娇要人哄的年纪?”

这位大公子在自家弟弟出生没几天后就去了巫山修道,突然拿出一副兄长架子,竟将人唬得一愣,温重张口结舌:“啊?这,我不是……”

他还没解释几句,那舱门就颇为严肃地关上了。

温重在众人同情的视线中想,风好大,我的心好冷。

门板一合,沈庭燎回过味来,姓温的什么意思,敢情是他撒娇要人哄吗?

温越看他脸色一变就要张嘴,先发制人道:“你小时候感染风寒,不肯喝药,死皮赖脸朝我怀里钻,有没有这回事?”

沈庭燎:“……”好像确有此事。

温越再道:“哪天晚上,我没有哄着你睡?”

沈庭燎:“……”也没错。

“摸摸你的良心吧,监察使,”温越大获全胜,得意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沈庭燎捉了茶壶,也给自己倒了杯水:“那是你弟弟,不是什么别人。”

“我花在你身上的心思要多得多,师弟。”

沈庭燎自顾饮茶,千机城地处江南,底子厚实,这一盏茶,竟是明前井。

温越在榻边坐下:“重儿很喜欢你。”

沈庭燎动作一顿:“我与温城主,并不相熟。”

虽然监察司与千机城时常打交道,但涉及公事,温重大多派遣手下过来,且万事配合,相当好说话,也就很少有要他亲自出面的时候。沈庭燎对温重的印象,其实更多来自幼年时期的记忆。

濯浪峰清寂,修道者半只脚踏在红尘外,与亲眷的联系只有年年几回家书。而无论谢峙还是沈庭燎,他们收到的家书分量都远远比不上温越。

原因无他,温重写信有个毛病,嘴碎。

打从他学会提笔写字开始,温家家书的大半篇幅就被二公子包揽了。沈庭燎幼时夜间上了床榻,他那不着调的师兄就会一边揽着他,一边在厚厚一沓信纸中抽出一张抖开,从今天在泥巴地里发现了一条蚯蚓,念到十天前吃了块甜甜的红枣糕,零零碎碎念不完一封,他就能睡着。

所以,哄睡觉是真的有,绝不可为外人道也。

沈庭燎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他如今写信,还是那样多话吗?”

“我晓得你要干什么,你想套我的话,看我这些年和重儿有没有联系。”温越已经躺下了,姿势规矩无害,一只手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睡觉,我是不会上当的。师弟,你的心眼可太坏了。”

沈庭燎手里捏着杯子,忍下了一把砸过去的冲动。

大船上灯火次第熄了,只有回廊下的风灯还在轻轻摇晃,雨声混合着纷至沓来的海潮声,**间一片寂静。

枕边人呼吸悠长和缓,沈庭燎自驳杂梦境中惊醒,不知今夕何夕。

他定了定神,悄悄取了外衣穿好,舱门推开,漏进一线微光,潮湿水汽扑上脸颊,带来春末夏初夜半的凉意。

守夜人被惊动,沈庭燎要了条挂在船舷的快船,快船体型瘦窄,在浪潮翻涌的海面上犹如一枚轻飘飘的柳叶。沈庭燎站在船头,手里拿着把温家人执意塞给他的伞,伞上绣了避水咒,于是从天而降的雨水都避开了这方狭小天地。

快船轻捷,劈波斩浪而行,行程渐远,原本深黑的天空泛起淡淡光亮,沈庭燎仰起头,分辨出那并非天光,而是一群振翅而飞的青鸟。

若非亲眼所见,大约没有人会将海客谈之色变的雷乌与青鸟联系在一起。墨黑鸦羽烟一般褪却,延展开的是长而优美的尾羽,身披青色神光的鸾鸟层层叠叠,飞过沉郁苍空,向更遥远的海域而去。

快船于海上飞驰,追赶神光踪迹,沈庭燎睁大双目,他看见青鸟纷纷飞入水中,化作一尾尾青色游鱼,朝着更深更远处漫溯。四下里皆是淡青的光晕,极海与天的交界恍惚出现云遮雾绕的山峦,这是……什么?

他不由踏出一步,就在这时,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温越低而和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传说中青色鸾鸟会带来远方的消息,但在东海还有个说法——青鸟往返于尘世与往生的彼岸。”

那只手撤离,沈庭燎再凝神去看,仙山与云雾的影子消弭不见,方才那一瞬,竟是生了心障。

“生死之间,与其有何不同?”

“生死之间,只是不得解脱的魂魄过所,”温越道,“人心执念深重难消,则生邪秽,魂魄难以轮回,便从生死之间引渡,涤除邪秽后,若魂魄完整,则依大道法则入轮回,若魂魄残缺,则自行消散于天地。”

青鱼游弋于小船四周,沧海泛起碧波,宁静而祥和。

沈庭燎:“等等,那是什么?”

温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亦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海天交界处神光湛然,似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冉冉升起一大片透明水幕——不,不是透明的,水幕中清晰地映出了他们的影子,皎洁光辉自上而下缓慢流淌,绮丽得犹如幻象。

来自远古的气息令二人久久不能开口。

“世外之物……”良久,温越低低一叹,“这是尘世镜。”

道门记载,**之外,仙人居所,称逍遥天外天,也有传说,此类物件是世外遗落之物,因应和了此间的天道法则而停留,至于个中因果,谁都说不清楚。

“青龙封印,九州势乱,这尘世镜,也是应势而生的吗?”沈庭燎转头深深看了温越一眼,“听说在这面镜子里,能看到人心中最渴望知晓的未来,师兄难道不感兴趣?”

温越伸手接过他的伞,颇有兴味地笑了:“我说过,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所谓命数,那么这面镜子,我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沈庭燎点点头,东风误凌波微步,瞬息到了镜子跟前,这面巨大的镜子横亘于天地间,映出苍茫无际的东海。

温越注视他背影,看他在尘世镜前站了半炷香的功夫,然后纵身折返。

“如何?”

“什么也没有,只有我自己。”沈庭燎面含郁色,“是个不可知的未来。”

“既是无常劫,又岂能容得下恒常数。”温越倒像是意料之中,他姿态闲散地靠在船头,鹤氅随意披在身上,衣襟半敞,露出大片锁骨,骨肉停匀,是个颀长结实的青年身躯。

沈庭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自重逢以来春光散尽,那股陌生感终于难以忽视地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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