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的光辉尽数洒在了围场上,南姝挽尽被这日光照的有些热气,伸手擦了擦额角沁出的薄汗。
素衣于人群中并不多为人们注意,只是染上这金黄如麦稻的嫩色,倒是有七分姿色。
谢忱嘴角的笑意越放越大。
李嵊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自以为谢忱是在与他笑,便越得寸进尺的开口:“谢忱,朝阳可是本皇子的妹妹,身份地位不差,正好她相中你了,怎么样?”
“不需要。”谢忱伸了个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了几分倦意,“真不怕朝阳找你麻烦?”
“你怎么想的,那可是本皇子的亲妹妹,算咯、算咯,你不配。”
“啧啧啧。”
谢忱不理会他,一直盯着摘星楼下,李嵊也不自讨无趣,扇着那把金丝点缀着的折扇,不亦乐乎。
比赛开始的很快,宫学设有青云、遥临、重霄、绿竹四大学院,四大学院比赛对象抽签而定,两两与之对抗,其中青云院和遥临院,重霄和绿竹院。
而最先上场的便是青云院与遥临院。
青云院历来是蹴鞠场上的霸主,遥临院是略败一筹。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青云院这次比赛,赛场上竟然没有谢忱的影子,也就是说谢忱不会参加这次比赛,这让不少慕名一睹谢忱风采的人为之失望。
最失望的还要属李允。
他站在赛场中心,再三确认过此次比赛没有谢忱,虽说有些失望,但是心里不知怎的莫名长舒一口气,让秦自看了去,以为李允非常的失望,于是不屑的开口道:“定是这谢忱怕了,不敢上了,二皇子,这一次一定是我们赢。”
李允哼了一声,压下心里的不快之意,转而挑衅的朝着摘星楼上看了一眼,楼里面的人也是瞧见了这个眼神,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吐出了两个字
“废物。”
说完后,那人又朝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静待好戏的神色让李允很是不爽,但比上那句废物,更是让人火冒三丈,李允低声自言:“谢忱,你就嚣张吧,瞧着,看你待会儿还笑的出来吗。”
谢忱看懂了他的意思,也不恼,只是还是那一副气死人的表情,却不是在看他了,略过他,眼神对上了更在后面的李嵊,用下巴指了指李允的位置,李嵊马上悟到他的用意,朝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在无声的交流中,安排好了这场比赛。
而处在观众席的南姝挽却不是很好过,她咬着下唇,顶着烈日,揪着心看比赛,如果是正常的比赛,她也许不会很揪心,只是因为赛场上的李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步步紧逼对面,脚法异常凶猛。
对面也发现了李允想胜利的心,以李嵊为首的人转守为攻,场上局势比平。
等她再回过头时,摘星楼上已经没有人了,而围场的外面留下了谢忱离去的背影。
南姝挽联想到刚才看到的向师月拿着玉佩的模样,心里莫名的一阵抽疼,快步跟上了谢忱离去的步子。
书院的马车早已在那里的等候着谢忱,他才刚一走过去便有人将马车帘掀开。
眼瞧着谢忱便要先一步的上马车,南姝挽有些着急的追了上去:“谢忱、谢···谢世子。”南姝挽的声音有些轻,但却十分的柔和,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了谢忱的心上。
谢忱偏过头去,先是瞧见了她素白的衣裙,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颗小铃铛,白嫩娇小的手掌里有一条绣着兰花的手帕,手帕上躺着一个白色的玉佩挂着淡蓝的流苏。
只是轻轻一瞥,谢忱昂了昂头,明媚的眸子里夹杂着冷漠,是刚刚好陌生人的距离。
南姝挽微微低头,杏眸窃懦的半张着,瓮声瓮气的开口:“谢世子,你的玉佩。”
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谢忱没开口,只是再打量了一下那枚玉佩,迎上他那打量的目光,南姝挽立刻解释道:“那日二皇子接风宴上,您落下了的,我瞧上面有个瑾字,又正好在您的位置,猜想这是你的。”
这的确是谢忱的,那上面的瑾字写的也是谢忱,但出乎南姝挽意料的是谢忱摇摇头,朱唇微启:“不是本世子的。”
······
南姝挽愣在了原地,拿着玉佩的手微颤,脸上霎时起了微红,一路延伸到了耳后,她本以为会等来谢忱的谢意,却没想到他干脆不承认。
一时间,玉佩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一时间,南姝挽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谢忱瞧着她绯红的脸蛋,嘴唇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率先开口道:“这模样的玉佩京城里有的是,或许是哪家的公子哥落下的···南小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没、没了。”南姝挽下意识张嘴答道。
听到她的回答,谢也没再说些什么,撩开了衣袍迈步走进马车内。
骏马长啸一声,唬的南姝挽退后了两步,她看着慢慢离去的马车,柔荑紧紧握住那块玉佩。
她明明从未介绍过自己是哪家的小姐,那为何谢忱会知晓自己姓南?
且南家这种朝堂上的透明,谢忱绝对是不会注意到的。
算了。
南姝挽轻叹一口气,既然谢忱不愿意认这块玉佩,那便不认吧。
上好的羊脂玉啊,说不认就不认,倒也是有些可惜。
南姝挽不再说什么,慢慢的将玉佩用帕子重新包好,塞回了袖子里面。
马车上的谢忱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
“世子爷,那块玉佩不是王妃生前留给您的吗?”
坐在马车外的嵩觉忍不住的问道。
“无所谓,送给她吧。”谢忱毫不在乎的道,低垂的眼眸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就当做别的东西放着吧。
嵩觉疑惑了,这块玉佩是王妃生前最后留着的东西,世子爷不应该十分珍惜才对吗,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送给他人?
“嵩觉,让竹叶去给李嵊带话,轻点打遥临院,白老头前天还跑来找父王,生怕本世子上场给他脸打没了。”谢忱轻佻的说道,“免得又来找父王唠叨。”
“是。”嵩觉应道。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周围的树丛,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树影摇晃着,却带着马车里的人的心也摇晃着。
一场比赛快的很,等到南姝挽收拾好心情回去时,比赛已经进入了尾声,最后以青云院险胜遥临院为结束。
青云院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胜利,理当来说遥临院应该也熟悉这样子的输局了,可是李允却满脸煞气。
李嵊又执起了那把折扇,使劲的在那给自己扇着,对上了李允那不甘心的眼神,他摇着扇子径直到走到了李允身前,他抱了个拳,行了个礼,面上笑嘻嘻的安慰道:“二皇兄您别难过,下次还有机会,这次就承让了。”
李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些其他的话,僵硬着笑容尽量不破坏自己的风度:“七弟客气了。”
“唉呀,小泉子,谢世子呢?”李嵊突然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太监道。
“回殿下,谢小世子先离开了。”小泉子马上应道。
“离开了?”李嵊满是不高兴的道,“这人啊,本殿还想让他瞧瞧,打打他的脸,这青云院又不是没了他就不行了,就赢不了?”
话虽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但是说给谁听的,李允心里自然十分有数,但是他不能发怒,否则会丢了颜面,也会损了自己的形象,面对这样子的局面,李允只能尴尬一笑。
“承让了,二哥!”李嵊也不打算都逗留,而是爽朗一笑,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阔步离开。
李允的脸都气绿了,还得笑着:“承让。”
这两个字说出来,可谓是咬牙切齿。
南姝挽靠在人群末端,也不得不佩服二皇子这个控制能力,都这样子了还能笑的出来,二皇子不愧是众皇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挽挽——”
向师月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南姝挽应声回头,只见向师月耷拉着脑袋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南姝挽知道她是因为这一次的比赛而难过,安慰道:“月月踢的很厉害啊。”
向师月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于是笑了起来,刚拉着南姝婉出了门,突然想起了比赛前她和自己还未说完的话,于是问道:“挽挽,你今日是想与我说些什么?”
南姝挽没想到她还会问这件事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开了个头:“就是···月月,你如此欢喜二皇子,你可知二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啦,二皇子可是燕都第一人,无论从文还是从武看,那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向师月说着眼里是不自觉的露出了爱慕,夸赞的话毫不吝啬的说出口
“可如果···他并不是这样一个人呢?”
“怎么会。”向师月皱眉道:“挽挽,你是知道什么吗?”
“我可不相信别人对他的评价。”不等南姝挽开口,向师月紧接着道。
南姝挽愣住了,这句话是如此的熟悉,就如同她面对那些人对谢忱的流言蜚语一般,她也是如此信誓旦旦的在心里想着。
“怎么了?挽挽,你说啊。”
南姝挽终还是摇了摇头,将话吞进了肚子里:“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向师月叹了口气,牵过她的衣袖笑着说:“那南大小姐,庆祝我参加了这次比赛,福春楼我请客怎么样?”
“阿月。”一听到去福春楼吃饭,南姝挽突然为难了,“阿月,我阿娘不允许我去那个地方,中午自然有家里人会来送饭。”
“你也知道···我娘···家里管的严。”
向师月父亲从军,虽然官爵不高,但也不低,再加上她父亲多年无子,总是将她当做男子一般的培养,也使得向师月的性子如男子一般的豪迈,而偏偏那样一个大方的女孩子却偏偏和南姝婉这样内敛的姑娘做了朋友。
“你娘不许你跟我同玩,哎———我都知道,福春楼我们就偷偷去,你阿娘命人做的午餐也要吃,不过呢,福春楼也要去。”向师月打断她的话,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南姝挽听闻还是犹豫的很,家里那般情形,若是让阿娘知道自己不听话,怕是又要跪祠堂了,但是面对着向师月的如此热情,她又不好拒绝,只是操劳了心肺,终是应了下来。
照着向师月说的,南姝挽午时像往常一样等到了南府小厮送来的午饭,但这一次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说要将午饭放着等待会儿在吃。
这样成功的蒙混过了关。
向师月一看这边可以,笑的娇俏,立刻拉着她上了自家马车,马不停蹄的就往福春楼赶去。
这福春楼是燕都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但由于价格昂贵,南姝挽也未来过几次,倒是家里富裕的向师月常常来此。
她一来便是熟稔的样子,指着店小二道,“天字一号的房间还在吗?”
“向小姐,那隔间今日已经有人了。”向师月来的频繁,小二自然认得她,笑吟吟的道,“天字二号也不错。”
“那行,天字二号吧。”向师月也没有在乎那么多,点头让小二引路。
南姝挽跟在身后始终一句话都没有道,只是小心翼翼的环顾了周围一圈,却认了没有母亲的熟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天字二号本公主要了!”
她们还未走到天字二号的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南姝挽回头瞧了一眼,她娘亲逼着她认清楚了京中的达官贵人们,眼前的这个女子,穿金戴银,立在那儿,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那双凤眸不瞧人。
“可是这位小姐已经···”店小二眼神再向师月和那女子之间辗转了下,纠结的开口。
“本公主出双倍。”
“可是我已经···”向师月心大,没有在乎她是不是什么公主,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身后的南姝挽拉住了袖子。
“阿月,这位是朝阳公主。”
南姝挽轻声提醒道,“让给她吧。”
“本公主买了。”朝阳见南姝挽识相,冷哼了声,就要走过去。
身后跟着那浩浩荡荡的人,好生壮观。
“挽挽,明明是我们先夺的。”向师月瞧着阳朝那副模样,心里恨的直痒痒。
“我刚才偷偷瞧过了,这间屋子窗开朝北,这又是烈日的,若是在这屋子待着,可不热的慌,咱们还不如找一个阴凉的屋子待着呢。”姝挽开口道。
师月瞧着她讲的话也并无道理,也就不想再争辩,只是低叹了句,“你瞧瞧,你这与世无争的性子。”
姝挽听闻,也只能苦笑。
她并不是与世无争,只是她如今没有同别人争的资格。
小二见二人松了口,连声道,“这位贵人说的是,向小姐,小的重新给您安排屋子?”
向师月也只得点点头。
福春楼是燕都里有名的酒楼,藕梨炖鸭是他们这儿的一道名菜,据说一日之内只卖一百道,过时不候。
向师月刚一坐下就着急忙慌的点菜:“小二!就要你们的藕梨炖鸭。”
小二一听到点的是藕梨炖鸭,表情就显得很为难:“小姐,我们家的藕梨炖鸭刚才让最后一位公子点走了。”
“你的意思就是没有了?”向师月直截了当的说。
听着向师月那略带怒气的声音和小二颤颤巍巍的模样,南姝挽及时解围道,“没有那便算了。”
“抱歉啊小姐,这我们也没有办法。”
“算了,其他菜随便来一点吧。”向师月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耷拉着脑袋。
南姝挽看着她的模样是在是有些好笑,便忍不住调笑道:“命不好。”
“我也觉得。”向师月认同的点点头,“看来今天我们运势不好啊。”
“比赛输,就算了,现在好了,到了饭店,没位置,甚至连想吃的菜都吃不上,这算什么啊!”向师月又长叹一口气,心里尽是不痛快。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向师月道了一声进,刚刚出去的小二又推开门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盆香味四溢的佳肴。
“这么快!”向师月小声惊呼道。
明明离刚刚点菜没过去多少功夫,店里就把菜给送上来了。
“两位小姐,您今个运气可真是好,刚才那位点了藕梨炖鸭的公子,这鸭才刚刚拿过去,他们就说将鸭拿给这间包间的小姐。”小二说着放下了鸭子。
南姝挽与向师月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姝挽反应较向师月要快一些,她马上喊着小二就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江府大公子,江临。”小二一边布着菜,也没有什么要隐瞒。
倒是南姝挽仔细在脑子里寻找了关于江临的任何记忆,却是记忆里都未曾出现江临这个人的影子。
“那便替我们谢过江公子了。”向师月一笑而过,赶忙去看那藕梨炖鸭,生怕慢一会儿这只鸭子便不是她的了。
“阿月!”南姝挽朝向师月递了个眼神,“江公子无故为何要给我送鸭子啊。”
“阿月,你认识江公子吗?”
向师月这厮摇了摇头,凑到南姝挽的跟前,笑嘻嘻的说:“既然人家送来了,便可能是人家不想吃,反正怎么看这个鸭都没动过,这岂不是得来不费功夫啊,你说是吧?”
南姝挽看着她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天憋出了句。
“无功不受禄。”
另一边,天字一号房内。
“怎么样拿过去了吗?”
房内坐着三位青年。
一个是满脸风流不尽意的李嵊,另一个便是有些不耐烦的谢忱,而开口之人便是江临。
那小二点了点头,领了赏便下去了。
江临实在搞不懂谢忱的用意,一脸疑惑的开口:“谢忱,为什么要给她们?我们来这儿不就等这个藕梨炖鸭吗?”
不用说这也是李嵊的疑惑。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显得八卦的多了。
谢忱懒得理会他,闭上了那星眸。
“不会吧谢忱,你不会是看上人家那姑娘了吧?我谢小世子怎么会这么好心,到嘴的食物让给了他人?”李嵊看破了一切,十分自豪的说道。
谢忱越是不理会他,李嵊便越是肯定心中的这份想法,没想到啊,有一天也让他猜到了谢忱的小心思。
“你再不闭嘴本世子就把那天见到的那条紫段蛇塞你嘴里。”
这话十分有效果,李嵊马上闭上了嘴巴,瘪了瘪嘴,无奈的看着江临,江临哈哈一笑,拍了拍李嵊的肩膀:“男人都是不禁说的。”
李嵊立马赞同的点点头,没错,特别是像谢忱这样的男人。
“你们两个不是男人的东西,可以从这里出去。”谢“大”世子十分不爽的开口道,瞪了他们一眼。
趁着他们讲话的这一功夫,南姝挽怀着不安的心思吃完了这一顿饭,当然吃的最开心的还要属没心没肺的向师月。
“挽挽游湖去不去?”向师月擦完嘴角,思维跳跃着。
南姝挽听到这话刚要站起的身子一顿,莫名的晕眩干传来,她颤颤巍巍的扶助了旁边的椅子,差一点便要倒在了地上,向师月看见这副模样,马上接过她的身子急切的问道:“挽挽,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儿,就是有些头晕。”南姝挽闭目了片刻,那晕眩感也随之消失。
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刚才向师月的话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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