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鹿鸣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徐司宁就意识到了,这姑娘绝不是个善茬——她只怕比天道系统还要聒噪。
两害相较取其轻,徐司宁权衡了一下,毅然决然地将耳边的禁制打开。
方才的回应,不过是她在回天道系统的话罢了。
——“李鹿鸣,应天福地掌门幺女,仙号清源,从小被掌门以及一众兄姊娇宠长大,因幼时的一次相遇对墨北城一见钟情,痴慕墨北城而不得后,立誓终身不嫁。”
系统遇见爱情路障格外兴奋,喋喋不休地朗诵路障资料。
徐司宁无话可回,于是长久沉默。
——“曾为了墨北城在家打滚,命令父亲去祈阳宗提亲,后来提亲不成,李鹿鸣把自己关在房门,三天不吃不喝,差点饿死自己后,大吃特吃,又差点撑死自己……”
相比于陈怜怜的挑拨离间与暗下杀手,这位爱情路障李鹿鸣的做法,着实令人有些啧啧称奇。
徐司宁不知怎么评价这位路障,于是随口道:“哦。”
——“李鹿鸣的仇敌是北音河的明月仙子,结仇原因是……嗯……三个月前李鹿鸣探望重伤的明月仙子,将明月仙子当成灵兽猪猪,还坐在了明月仙子身上,气的明月仙子灵府不稳,险些走火入魔……”
系统念着念着也觉得无语,徐司宁也不例外,于是无语地说:“呃呃。”
——“老大你看,我们要不要利用这份仇恨,把这个路障嘎掉?”
徐司宁对干掉笨蛋没有什么兴趣,只随便敷衍着系统,说:“等明月仙子人来了之后再说吧。”
结果徐司宁话还没说完,便被尾气喷了一脸,反应过来打量四周之后才发现,李鹿鸣早就没了踪迹。
“你们的话说完了吗?怎么现在这里只剩下你了?”徐司宁不解地问。
谢齐愣住了:“您……刚才什么都没听?”
刚刚看李鹿鸣的反应,谢齐还以为,明镜宫圣女神秘莫测,仅仅几句话便让李鹿鸣感受到了杀机,所以一直躲在一旁,不敢轻易开口招惹徐司宁。
但事实上徐司宁一句话都没听,鬼知道她刚刚为什么自言自语。
李鹿鸣这个蠢货,竟然靠自己脑补,把自己吓跑了。
“你们两个方才说了什么?你总结一下吧。”
谢齐深吸一口气,面露难色,犹豫地道:“清源仙子方才……指责您偷盗本门的法宝,洛神印。”
洛神印是牵机门至宝,丢失洛神印对于本门的影响,谢齐非常清楚。
如果找不到贼子,那么此事定然会归因于自己监管不力,待他回到师门,必定要承受师尊的九天雷霆怒火,戒律堂的长老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等待他的下场可见一斑。
但若是找到了这位蓄意偷盗的贼子,那么洛神印丢失,便不再是因他监管不力,而是这位贼子罪大恶极了。
放眼整个白柳城,没有人比明镜宫圣女更合适“偷盗洛神印”了。
以这位圣女的名声来看,无论她究竟有没有偷洛神印,只要他谢齐开口攀咬,即使此事并无实证,众人必定也信了八分。
谢齐本想挑拨李鹿鸣,让这二人相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奈何李鹿鸣实在是太不中用,事到如今还得他亲自出手。
“若是圣女不慎拿错洛神印,还望圣女将洛神印归还给在下,洛神印对于圣女来说轻如鸿毛,对于在下而言,却重如泰山啊!”谢齐捂面而泣涕泗横流,做足了可怜之状。
徐司宁能因为一句口角,打得明月仙子三个月下不来床,足以见她心胸狭隘性格暴戾。
他如此冤枉她,她必然暴怒出手,到时候偷了东西还打伤苦主,她有理也变得没理,明镜宫为了名声,必然要认下洛神印的赔偿,说不准他还能借伤处敲上一笔精神损失费。
徐司宁啊徐司宁,要怪就怪你平时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如今让你认下偷窃之事,不过是让你偿还从前万分之一罢了!
只是可怜了我谢齐,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想到这,谢齐更是下定决心,此次必定要狠狠敲明镜宫一大笔,不然何以慰藉他的身心之苦?听闻徐司宁手上便有一至宝,小师妹眼馋许久,若是届时作为赔偿送过来,他再转赠给小师妹,小师妹必然心花怒放心悦于他,他多年夙愿亦可实现。
徐司宁没有说话,只手指翻飞结印。
谢齐死死地盯着徐司宁,心里愈发激动。
只要这法印打下来,无论法印强悍与否,他都必定震动灵府呕出一口血来,届时一切心愿皆可达成,只要这法印打下来……
只要打下来就……
“怎么会是烟花!”谢齐惊骇欲绝,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司宁。
这圣女为何不狠狠地教训他?反而对着他放了个烟花?
搞什么啊!
“呃……”徐司宁也有些尴尬。
恶毒女配是法修,她是剑修。
对于法术,她实在是一概不通,方才她觉得天色有些暗了,正想捏个最近学会的照明术出来,却没曾想照明术捏错了变成了烟花。
连法修入门级的法术都能捏错,真是有够丢人的。
“嗯……怎么不是呢?”徐司宁尴尬一笑,“呃……方才本圣女觉得,道君太难过了,放一个烟花供道君笑笑……嗯对……就是这样的!”
“您?不生气?”谢齐惊恐万分,下巴都险些跌在地上。
这凶妇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她这都不生气?怎么可能!
“不生气啊!”徐司宁点点头,“我又没做过,我问心无愧,况且方才是清源仙子指责我偷盗洛神印,又不是谢道君你,冤有头债有主,我何必要对你生气呢?”
“可我……可我……”谢齐欲言又止。
若是他说他也怀疑,那么他便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完美受害人了,失去完美受害人的身份,只怕明镜宫的赔偿便要少上三分!
这凶妇何尝如此通情达理?
她是不是修炼修到走火入魔了?
“难道你也觉得,是我偷了洛神印吗?”徐司宁不解。
谢齐犹豫片刻,咬牙道:“确有人看见圣女……”
少三分就少三分吧,总比没有好。
但徐司宁的四象镜必须当做赔偿送过来,他痴恋小师妹足足十年,谁也不要想阻拦他与小师妹的绝美姻缘!
“看见什么,你仔细说。”徐司宁皱眉。
谢齐深吸一口气,将早已想好的说辞一一讲出,望着徐司宁渐沉的脸,谢齐愈发兴奋。
“你的意思是,当洛神印被盗之时,你追随小贼而去,正好在云水榭跟丢了小贼,然后就看见我进了云水榭,所以怀疑这贼子是我,对吗?”
徐司宁理清了事情的经过缘由,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她还记得原书情节,谢齐丢了洛神印后,回到牵机门被其师牵机剑尊训斥,投入寒潭囚禁二十年,其余同谢齐一起赶赴云川的牵机门弟子,也被废除了修为逐出师门。
洛神印无故丢失,谢齐及众弟子必然焦急,她改变了原定轨迹,出现在云川下白柳城,并提前捉拿狐妖陈怜怜,或许与贼子不慎相遇,让追贼而至的谢齐误认为是她偷了洛神印。
徐司宁学的也是正剑。
虽然谢齐疑心于她,但她仍然愿意帮助谢齐找到贼子,顺便洗清她的嫌疑。
谢齐心中脏话万千,面上却苦色俱显:“圣女品行高洁,谢齐不觉得是圣女。”
谢齐的语气让徐司宁很不舒服,徐司宁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不觉得是我就好,的确,这偷盗之事不是我做的,但是我愿意帮你找到贼子,找回洛神印。”
嗯?
我不觉得是你?
我到底觉不觉得是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这你母亲的也不生气?
徐司宁并未按谢齐设想反应,谢齐脸都绿了,他深吸几口长气,才将脸色压下,“圣女您……您觉得开心便好,在下又怎么敢忤逆您呢?”
“你可与小贼交战过吗?”徐司宁并未听出谢齐的言外之意,思绪全在这桩悬案上。
谢齐摇头:“未曾,那小贼仙法精妙绝伦,被在下发现后,几个呼吸间便逃出老远,在下想追,却只追至花月街云水榭,便失去了贼子踪迹……然后便见到了圣女……”
“如今中州之内,掌握如此精妙术法之人,唯有明镜宫。”谢齐作畏缩状。
一言一语之间,谢齐的意思昭然若揭。
但徐司宁不揭:“你的意思是?明镜宫之人偷了洛神印?”
谢齐气的灵府大震,一口血险些呕出来。
谢齐费力才将那血咽回去。
不行,徐司宁还没打他,这还不是时候。
“明镜宫三万弟子,位于川下三十六城的弟子不知凡几,况且宫内并未监控弟子踪迹,若想从弟子中排查小贼,不是易事。”
幸好谢齐见过此贼的身形术法。
徐司宁若有所思:“谢齐道君,我知道洛神印对于你来说至关重要,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盗贼,只是需要你的配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谢齐刚咽下血,声音沙哑,面容发苦:“圣女发话,在下岂敢不愿。”
“愿意就行。”徐司宁拿出了四象镜。
这是恶毒女配的本命法宝——上古四象镜,镜中可以倒映凡人修士的记忆,修士结咒施术,大多都有各自的特点与习惯,特点可以避开,但习惯却难以掩藏,若是把谢齐记忆中的贼子倒映出来,送往明镜宫调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虽然她是一个法术废物,但以本源灵力调动本命法宝这种小事,她还是做得到的。
徐司宁将自己的想法对谢齐一一讲出,末了又道:“当然,我若是施术的话,可能会探见你其他的记忆,但事急从权,为了捉拿小贼,我相信对谢道君来说,区区一点记忆被探,也算不了什么。”
“这……”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在徐司宁看来,谢齐为了四象镜如此焦急,仅仅凭借一点猜测怀疑,便指认到她头上来,想必是十分焦急,不愿意放过一点希望,但是拿出四象镜后,谢齐却又无比抗拒,这倒是让徐司宁有些困惑。
谢齐脸都黑了。
废话,他当然不愿意,他根本就没见过贼子,哪里来的记忆可以查!
竟是他小瞧了这恶毒圣女,心思竟深沉至此,竟故作大度,帮自己查案,一步一步推翻他的完美受害者计划,现在更是要置他于死地!
真是最毒妇人心。
可恶!
既然如此,那也就怪不了他了。
谢齐摇头,他畏惧般看着徐司宁,仿若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朝徐司宁跪下,重重磕头。
修士早不受俗世旧礼约束,哪怕是杂役弟子拜见门派掌门,也无需行跪拜大礼,谢齐此举,着实让徐司宁震惊,而他接下来的言语,更是让徐司宁诧异不已。
“圣女大人,请您归还我门至宝洛神印!洛神印于在下而言,高于性命,还望圣女谅解,不要再愚弄在下,若是圣女愿意归还洛神印,在下愿为圣女做牛做马,再所不惜!”
百姓不敢靠近出了妖邪的云水榭,但修士却被陈怜怜的妖气吸引来了不少。
谢齐跪在徐司宁的脚边,求偷盗之人归还门派至宝,引来了不少修士围观,他们或立于房檐,或藏于墙角,隐秘地用神识捕捉着二人之间发生的一切。
他们不曾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天光将歇,寒夜渐至。
云影坠于徐司宁眼间,她低头看着谢齐,面色渐冷如寒夜。
“你的意思是……偷了洛神印的人,是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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