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先将皇帝请进来,为他们沏好热茶,在皇帝的允许下,坐在下面座等待。
见谢无羁迟迟未来,周正打起圆场,“陛下,谢兄说他稍后就来。”
沉默后,皇帝主动聊起周正。
“你的策论写得不错,引经据典、论述深刻,仅输于圣人先贤。当今世上,能与你才华相提并论之人不多。听说他曾是江湖人士,若不是此次题目与江湖有关,想必此次的状元是你。”
周正受之有愧,“不过是效仿先人之论,取鉴于历史罢了,陛下谬赞。”
“想必你也听说了,朕欲设立江湖司,此次科举便是为了选拔江湖司的司令郎,助朕管理江湖。”
周正自然知晓,二人相见恨晚,高谈阔论起来。
谢无羁在门外听到二人对话,又见侍卫都在外面,于是他换成前房主留下的粗布衣裳,装作下人,大摇大摆地溜走了。
直到谢无羁许久不来,周正带着皇帝去房间找他,才发现他纸上留下的放肆之言:
“在下生性不拘,天下是水深火热,但与我有甚关系?江湖再会。”落款正是谢了。
周正倒是不意外,他看向皇帝。
皇帝虽然年轻,听闻这荒唐事也面不改色,而是淡淡说道,“以他的功夫,追不回来了。”
他翻开手上的名录,划掉第一个名字,指着探花,“跳过这个,你陪我去见下一个人。”
周正还惊讶于他对谢无羁的了解,又被这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问道,“为何?”
皇帝豁然一笑,“这个人已经见过了,是我。”
难怪那人名字以江山为名,原来正是江山之主。
周正看着眼前和蔼可亲的帝王,第一次觉得他深不可测。
……
谢无羁逃出去后,并未直接出城,而是在一处小馆稍作歇息,写了几张大字报,列出昨日请柬的名单。然后花几个铜板,让街上小乞儿按着名单,一个个去门口张贴大字报。
“朱门绣户,非吾佳偶。”
“状元非奇货,不做朱门客。”
那些个权贵开门见此,颜面扫地,怒不可遏,纷纷嚷嚷着要去告御状。
谢无羁在不远处灿然一笑。这正中他下怀,这样一来,他就彻底断了做官之路,不用再愁了。
做完这些,他打开信卷,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梁州,广县。
他目光一炬,一身黑衣,在天光中潇洒离去。
——
姜野越走,天越黑了,整个山里只有她脚踩在雪上的声音。
深山树木繁密,枝叶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只有少许月光从缝隙洒下,刚好可以让姜野看清小道,不至于摸黑前行。
姜野已经走了快一半的路程,有些累了,放缓步子。
忽而,不远处群鸟惊起的声音传来,她驻足望去,猜测着是何种野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少年手持无名剑,穿行在树林,那剑锋只是擦过树皮,瞬间就留下煞白伤口,抖落一树的雪。
他一个人在前面跑,一群蒙面黑衣人在后面追。
“从长楚一直跟我到这里,你们也太有毅力了。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些人追得很紧,谢无羁一边跑,一边无奈喊着。
那些人并未回答,目光始终锁在他身上,生怕一不留神就跟丢。
只见谢无羁脚踩密林枝干,点水般触之而弹,方向变化不定,时而在地面,时而出高出树冠。
几个大拐弯后,他消失在视线中。
追了一路的人突然丢了,所有人停下脚步,四处顾望。但眼前除了树林和黑夜,一无所有。
“他是不是跑了?”后面的人说道。
此刻林间安静得可怕,深沉呼吸夹杂着呼啸的风林声,领头之人心中不安,目光严肃凝滞,“不对……这不对……他还在。”
下一秒,谢无羁执剑从茂密树叶丛中飞出,速度极快,锋利剑刃直指他而来,他出剑勉强挡下这一击。
谢无羁并不想取他们性命,顺势退后站立。一手执剑,一手漫不经心地拍掉落在发尾上的雪。
“小爷我江湖第一,想见我的人不少。你们如此穷追不舍,要不我给你们个机会,好好较量较量。若是你们输了,就当没见过我。若是你们赢了,那你们是真厉害。”
语罢,他将头发甩至背后,换一只手握剑,这才抬眼看向他们。
这些人默不作声,只用群起而攻之的招式回复。
谢无羁前一秒说话还笑嘻嘻,见他们毫不客气,他眼神中添了几分认真,脚下一挪,持剑而出。
同样是用剑的,那些人使剑的手法都很熟练,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很少有人雇得起,除了几月前得罪的那些个长楚权贵。
谢无羁与这群人相对,动手带起一阵劲风,风又吹动树叶,接连砸下雪来。他极快地穿过这些人,打趴五六个。
领头那人趁其转身,冲着他咄咄而来,显然是要他的命。
谢无羁也不示弱,很快便察觉到,同样朝着他的要害而去,然而剑到眼前,那人却完全没有收力或转向的意思。
谢无羁这才觉得不对,这是要一命换命!
老命要紧,他立刻拧动脚下侧身躲避,偏了剑的方向,两人持剑侧身而过。
站立住,他毫不掩饰,“你打不过我,我手下留情了。不用谢,你带着他们离开,我们就当没见过。”
不是打不赢,而是这种不要命的人太难缠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见那些人没有退意,谢无羁拔腿就跑。
林中打斗停止,一群黑影又继续在林中穿梭。
“这是怎么了。”姜野见群鸟一片接着一片惊起,很是疑惑。
那动静似乎一直在往这边靠近。安全起见,她取出杀猪刀防身,找了处茂密丛林躲了起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看见一个男子飞奔而来,满身是血地躲到树上去了。
接着一群黑衣人追来,没找到他,只好撤退离开了。
待这些人走后,姜野才轻手轻脚出来,她想去看那人还在不在。
刚走到树下,一坨东西便突然掉到脚前,被雪埋住。
姜野惊呼,“我天,吓死我了”,她拨开雪,发现眼前就是刚才那人,长舒一口气。
若不是她亲眼看见他爬上去的,此时怕是吓得魂飞魄散了。
“还活着吗?”姜野踢两脚。
他跟死兽一样一动不动,姜野探探鼻息,发现还没完全断气,感叹,“你命真好,遇到了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姜野听爹说的。更何况她稍加分析了一番,那些黑衣人连面都不露,定是坏人。反推之,这人应该是个好人。
她冒着弄脏布匹的风险,将谢无羁往家里拖。
谢无羁好沉一个人,她一边拖,一边念叨着,“这种深山老林还能遇到活人......而且还是我.....等你醒了,你才知道你简直是修了......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姜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回家。
为了保他小命,姜野连夜翻出家中的所有药,不管什么功效,就靠着从前的记忆,只要毒不死,就通通熬了,然后灌进去。
接着她又将父亲平时用的伤药取来,全部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男色就在眼前,姜野不曾分心,眼里只有对做好事的渴望。
一阵忙碌后,姜野再探鼻息,总算是比刚才稳了些,保命有望。她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如释重负。
谢无羁占了她的床,她只能趴在桌上休息。只见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小,眼皮与眼眶打架,最后彻底和好,挨在一起,睡着了。
屋子里刚才手忙脚乱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二人均匀的呼吸声。屋外大雪不曾安静,簌簌风林的雪声响了了一夜。
姜野缩了缩肩膀,发出撕的声音,有些冷。
她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拖着困倦的身子,看了看少年的面色,比昨夜好多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找个郎中看看。
她轻轻退出房间,去帮他寻郎中,前脚刚出去,后脚爹娘就回来了。
年节的郎中不好请,姜野跑了好几家才算找到一家,着急地跑进去。
那老医手指波动算盘,不等姜野开口,只吐出几个字,“今天出诊加钱。”
姜野一下子愣住,手里捂着的钱袋子终究是捂不住了。她将铜板都倒出来,一个个数,“一、二、三......”
姜野爹娘昨日去亲戚家探亲,晚些时候就听说姜野土匪的事,正要回来找她算账,好好规整规整她这性子。
不曾想,二人气冲冲地推开房门,不仅不见人,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躺她床上。
二人对视,一齐气鼓鼓地叉腰。姜母脸上写满了怒气,“小兔崽子,等我收拾你。”
姜野引着郎中到家,见门敞着,异常安静,立感大事不妙。这是风雨欲来,若迎头而上,必定被打得满地找头。
她停下脚步,“谷大夫,您先进。”
果不其然,她一进去就看见姜母拿着扫把,姜父拿着棍棒,在院子里蓄势已久。
家丑不可外扬,二人见郎中先进来了,脸色立刻转生气为和气,丢掉手里的家伙,热脸迎接。
“谷大夫,这过年时候还劳烦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
大夫进屋看谢无羁,“受伤很重,不过性命无碍,不日便会醒的。我稍后开方,按照方子抓药,问题不大。”
待送走郎中,姜母姜父便操起家伙,满院子追着姜野打,鸡飞狗跳,雪团飞溅
姜母下手不留情:“我看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事都敢干,是不是要气死你娘我,”
姜父在后附和,假模假势:“就是就是。”
姜野被追着打几圈,实在跑累了,扑通地原地跪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娘,爹,我错了。”
二人的气总算缓了缓,指着屋里,“这人怎么回事儿?”
姜野脑子正在打转,想着怎么将这个事情编得合理些。不过,不等她编好故事,屋里便传来咳嗽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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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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