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子冼谨遣太子静,敢昭告于山川神灵与西岐姬氏众祖: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昔夏姜氏,昧而失驭。四夷纷纭,八方大乱。乃出先王,集众用武。荡平海内,以有天下。及至寡人,继天立极。夙兴夜寐,垂统保民。终日惶惶,不敢稍怠。奈愚人之顽,实难教化;暴民之乱,无以消弭。惟仰圣神,钦赐功德。必百世相继,万代永赖。敬遣太子,躬亲祭祀。恭陈牺牲,袛告众神。惟神昭鉴,佑我邦家。尚飨!”
姬静念毕,从大司命手中接过香烛将它慢慢点燃。刹那之后,这篇写在精美丝帛上的祭天文就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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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当天,姬静带着申瑶一同去给姬冼请安,结果意外和抱着姬申宜的宝黛撞到了一起。
“宝夫人。”姬静向她问好。
“原来这位就是宝夫人,当真是国色天香,难怪圣宠优渥。”申瑶由衷称赞道。
宝黛笑笑,道:“当不得太子妃如此夸赞。”
姬申宜不知为何突然大哭起来,宝黛连忙去哄他,歉意道:“小公子恐是饿了,我带他去找奶娘。”
说完立刻就抱着孩子走远了。
一阵寒风吹过,申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拽紧了姬静的衣袖。
“没事吧阿瑶?”姬静替她拢了拢披风,道“外面风大,咱们快进殿里去吧,你身子骨弱,千万别冻着。”
申瑶朝她温柔一笑,被她牵着往殿里走去。
在走到殿门口的时候,申瑶不知为何回头望了一眼,正好与宝黛回望过来的眼神相交。这一下,两人心头俱是一惊,匆忙别开了视线。
申瑶这厢带着惊疑陪姬冼闲聊,那厢,宝黛却急急地回到自己宫里,把孩子往奶娘手上一交就扑进了寝殿。
她以为自己不会伤心的,她以为自己不会的。当时听到王上给太子赐婚的时候,她明明没有任何触动,哪知今日见到那两人携手而至,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她好恨啊!
泪水再次汹涌而至,宝黛嘲笑自己不争气,她怎么又为那个人哭了。她明明不是个爱哭的人啊,怎么遇上那人之后眼泪就再也没断过呢?
太子妃气质如兰,跟他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么?她明明也可以做到的!
她看着他对她笑,嫉妒得掐痛了孩子,反应过来后连忙落荒而逃,心里还要祈祷千万别被他发现异样。
可是,为什么申瑶就能爱得光明正大,她却要爱得这么偷偷摸摸呢?明明是同样的年纪,他们二人依然青春正好,而她却已经做了别人的娘亲!她好恨啊!
“阿娘,你害苦我了。”宝黛眼里透出狠意,默默下定了决心。
申瑶回忆着与宝夫人对视的那一眼,心里有股说不出感觉。宝夫人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浓烈得令她心惊。
是她哪里得罪她了么?
申瑶否定了这个念头。她与宝夫人素昧平生,肯定与她无关。那会是谁呢?难道是宝栾哥?
可是,宝栾哥跟她一样都是女子啊,宝夫人偷偷喜欢一个女子?!
申瑶只觉荒诞不已,一时间竟忘了她知道的事情别人并不知道。
姬静看申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阿瑶,你怎么了,不会真的着凉了吧?”
申瑶心思烦乱,轻轻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有点累了,没什么大碍。”
姬冼听见申瑶喊累,立刻催他们回去,还叮嘱姬静一定要对媳妇好点,多照顾着些。
姬静自是没有不应的。
一路上,申瑶都在努力打理着心头的思绪,连姬静叫她都没有听到。她的反常自然引起了姬静的注意,姬静本想等没人的时候再问问她,却在东宫门口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姒怀命。
姒怀命不是独自前来的,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清瘦的男子,那男子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竟是个腿脚有疾之人。这人的眉眼与姒怀命有八分相似,一看即知是他的兄弟。
姬静只好先让申瑶去休息,又叫人去请擅治风寒的巫医,然后才领着姒氏兄弟去了书房。
“太子,这位便是臣的大哥,姒慎企。”姒怀命简短介绍道。
姬静看着眼前的兄弟二人,说出了自己的揣测:“你大哥本名可叫召伯?”
姒怀命一愣,脱口而出:“太子怎会知道?”
姬静笑了笑,道:“因为你叫南仲啊。姒家宗主名姒召南,既然次子叫南仲,那长子一定叫召伯了。”
姒怀命也笑了,这么明显的道理他还要问,实在有些多余。
“你们兄弟俩名字都很独特,不知是哪位高人所起?”姬静好奇道。
慎企、怀命,都不是典型的周人名字,倒有点像犬戎的风格,可两个名字之间的联系又秉承了周人的习惯,因此才会显得有些怪异。姬静原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特意这样取的名。
“不是什么高人,是臣的母亲起的。”姒怀命谈起自己母亲,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但被他很好地掩饰住了。
“原来如此。”姬静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姒慎企放下手中的茶碗,道:“臣想亲自来谢谢太子,多谢太子保举姒氏。”
他只是心存了点希望,没想到姬静真能成功说服姬冼。
“应该的,召伯,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姬静平视着他,道“你为何会对九黎如此热衷?”
姒慎企停顿片刻,道:“其实是臣的一点私心,告诉太子也无妨。臣年少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个九黎女子,她跟我说她的族人生活得很困苦,嬴氏一直欺压他们。她问我,为何嬴氏可以掌管九黎,姒氏就不行呢?”
姒怀命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讶异道:“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至少不全是。”姒慎企笑道“或许是我心里早就对嬴氏不满了,那女子这么一说,我的那些不甘全都涌了出来,得到九黎从此就成了我的执念。”
他的腿是被嬴氏弄断的。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就是知道,取嬴氏而代之是他一生的目标,嬴氏拥有的东西他会一点一点全夺过来。九黎,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召伯,你是在哪里认识的那个女子?”姬静问道。
“在琴书坊。”姒慎企直言不讳。
这个名字平淡得出乎了姬静的意料。
姒怀命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劝道:“太子,会不会打草惊蛇?”
姬静笑了一声,道:“孤是大周的太子,如果做这点小事都畏首畏尾的,不如早点让贤好了。”
“那,臣这就去办。”姒怀命朝姬静抱拳道。
“有劳南仲了。”姬静道。这就是她喜欢姒怀命的原因,他真的太懂她了。
姒怀命永远雷厉风行,姬静一杯茶尚未喝完,他就回复说人已经全抓了,现在都在刑台大狱里关着呢。
“刑台大狱?”姬静有点乐了。人家顶多算有违公共良俗,至于给关进刑台大狱里么?
姬静看着姒怀命一本正经的样子,忍着笑意去了刑台。结果到了地方一看,更让她哭笑不得了。
原来姒怀命把一堆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全都塞进了同一间牢房,拥挤得连个转身的空当都没有。
“广志,把她们分开,十人一间。”姬静吩咐道。
“哎。”广志答应一声,领着人去分号房。
“官老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问道“俺们不过弹弹琴卖卖唱,又没有影响到谁,凭什么把俺抓起来呀?”
“对呀,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道。
“你们都是自愿卖唱的?”姬静问道。
“那当然了,谁会逼我们不成?”大眼姑娘反问道。
“我大周巫医百工加起来有三百六十行,为什么偏要做这行?”姬静接着问。
这回大眼姑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人抢了话:“哎我说你咋这么多事呢,管天管地还管得了我们爱干哪行啊?”
这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姑娘。
“以前当然管不着,但现在不同了。”姬静拿出一道谕旨,道“王上方才下令,取缔天下琴阁书楼,你们如今从事的是非法行当,朝廷自然要管。”
姬静的笑容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哎,怎么能这样啊?”
“太过分了,说关就关,还有没有天理啊!”姑娘们纷纷嚷嚷着。
姬静笑着对她们道:“各位姑娘们,你们大老远从九黎跑来谋生不容易,就老老实实在刑台待几天吧,放心,我们会好吃好喝伺候着。”
她亲眼看着广志把所有牢房都落了锁,又在门口派了近卫队的人把守,然后才放心走了出去。
“太子,把她们关起来有什么用?”广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城又不只有这一家琴楼,只逮着这一处抓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她们被什么控制了而已。”姬静道。
“控制?”广志挠了挠头,道“可属下看她们都挺生龙活虎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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