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京玉开始没日没夜地练剑,这又勾起了楼青云的隐忧。
但她除了也加倍地练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应对这种焦虑的方式。
明若霄见他二人如此努力,自然也唯恐落后。
一时间,倒是带动了整个寒牙堡的气氛。
是日校场,弟子们训练时的拼劲深深打动了楼春江,惹得他是又喜又忧。
夜伯看他偷偷用袖子揩着眼睛,就知道这位人前严肃的堡主又在偷偷抹眼泪了,不由劝道:“堡主,这是件好事,您何必自苦呢?”
楼春江在校场训练的弟子旁边信步走着,顶着一双不自然的眼睛,叹道:“我不是自寻烦恼,而是心疼啊。”
“时也命也。”夜伯安慰道:“堡主,这就是我们这一代寒牙堡人要面对和解决的生存问题啊。”
楼春江道:“是啊,你说得对。希望好运会降临在这群孩子的身上吧。”
其实,他眼下比起寒牙堡的存亡来说,他更担心的是京玉这孩子。近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练起武来废寝忘食的。
.....
几日后,楼青云派去监视殷规尘的弟子来报,“少主,这几日殷少主都没有出门,似乎是生病了。”
楼青云皱眉:“病了?”
弟子道:“是的,似乎还病得不轻。”
这弟子因小时候格外喜欢吃草,所以外号叫小牛。
楼青云便道:“辛苦你了,小牛。”
小牛露出抹淳朴的笑,“少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小牛退了出去。等走远了,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忘记禀告。他记得前几日的深夜,殷少主提了一桶冰水进房...他当时还觉得奇怪来这。
不过,这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总不会一桶水还能影响到寒牙堡和少主吧?
如此一想,小牛顿时念头通达,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厢,楼青云兀自想了想,还是打算去一趟,看看殷规尘如今的情况。
走到殷规尘的住处时,楼青云觉得莫名有些门庭冷落的凄清。
想来也是,殷规尘和鲁杉二人住在这,为了避嫌,自然不可能与寒牙堡的弟子多有往来。一来二去,他们终日所见,竟只有彼此而已。想他们原本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大可不必受这份苦楚。一时间,楼青云不免有些歉意。
在房门口停下后,楼青云正想敲门,忽听得里头传来鲁杉的声音:“少主,我们回崇仰山庄吧。那儿有最好的药,也有最好的医师。不会像现在这样,生了病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全靠自己硬抗。少主,您可是从来不生病的,想是北州天气太冷的缘故。回到南州,应该就会好了。”
殷规尘没出声,楼青云猜想他肯定摇头拒绝了。
所以鲁杉继续劝道:“少主!您再有什么想法,也得有名才能办啊!要是您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跟庄主和夫人交代?”
殷规尘的声音终于传来,楼青云几乎有些辨认不清,他的声音实在太有气无力了:“鲁杉,你别急。”
鲁杉道:“我去找楼姑娘吧!”
“别去!”殷规尘阻止:“这点小事何劳她费心。就当我是在替崇仰山庄和自己赎罪吧。”
鲁杉兼职怒其不争了:“少主!你不要想不开啊!”
听到这,楼青云抬手敲了敲门。
“是谁?!”鲁杉扭头问道。
楼青云应道:“是我。”
鲁杉听出她的声音,“是楼姑娘来了!”边说着,他跑去打开门,见到楼青云的第一眼,就想诉苦:“楼姑娘,你快看看我家少主吧,病了好些天了,一直不见好。”
楼青云看向他身后,只见殷规尘面色苍白,脆弱得如纸一般。见她来了,他撑起半身,却吃力地重新仰倒了回去。
错眼去,犹如贵人一朝跌云端,零落成泥碾作尘。洁净如雪之身,卧于陋室之榻,实在折煞。
殷规尘歉意地笑了笑:“恕我不能起身迎接。”
“既生病了,怎么不叫鲁杉告诉我?还要这样客气?”她快步走到殷规尘的身边,俯身探了下他的额头,发着热:“你发烧了?”
殷规尘吐着热气:“大概吧,觉得昏昏沉沉得紧。”
“大概?”楼青云以一种责怪又无奈的口气重复着,偏头叫鲁杉到外头找个寒牙堡弟子带路,去请医师过来。眼见鲁杉连忙去了,才回过头来,替他掖了掖被子。
殷规尘看着她,眸光越发迷离起来。
二人相对无言。
不多时,鲁杉把医师带来。楼青云起身让位,“先生,看看严不严重。”
医师连连应好,替他把过脉,表情还算平和:“不打紧,只是受了风寒。”
随后,医师开了方子,叮嘱了几句,没耽搁多久便又离开了。鲁杉跟着去取药熬药,屋内又安静下来。
楼青云便打了盆冷水,用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帮他去热。
见她忙上忙下,殷规尘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他牵起苍白的唇,在楼青云为她换帕子之际,忽然道:“青云,有你如此为我,我死而无憾了。”
楼青云一时无语,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生病了,就好好养病。”
殷规尘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没得到正向反馈,反而觉得她很可爱。重生以后,她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淡淡的冷冰冰的感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无语凝噎的、生动的她。
但他现在身子的确不大爽快,也没再去扰她。
楼青云本想看过殷规尘后便离去,奈何鲁杉不在,她总不好丢下殷规尘一个病人,便接着等了等。谁想鲁杉回是回来了,却只是把熬好的药搁下,马不停蹄就溜了。简直看得楼青云眼皮跟着一抽一抽的。
殷规尘知她不愿,便以退为进道:“我自己来。”
可这话不说还说,一说反倒像是喂他喝药是她在此情此景下应当做出的一个反应似的。
楼青云也不说什么,索性袖手旁观起来。
殷规尘起身去端药,没成想反将药失手打翻。偏偏这时候,他不去关心药,像怕她发作似的,忙又自责又委屈地说起来:“对不起,青云。”
楼青云看他那神情,倒像自己欺负了他,成了一个罪人。
她眉心一突一突的,起身到外头喊鲁杉,问他:“还有药吗?”
鲁杉自是听见了刚才的动静,二话不说就去端药。速度之快,楼青云刚坐下,那药就送到她手里了,偏鲁杉还劝道:“劳烦楼姑娘了,再打翻这一晚,就得重新熬药了。”
楼青云没了法,也没必要这么着去浪费药材,便点了点头。
鲁杉这才安心退下,临走前,他看了眼自己少主,只瞧他一双眼睛跟黏在楼姑娘身上似的,不免感叹。
自家少主从来走到哪都有一群人簇拥着,他除了会仔细端详自己的长风剑,几时用这样的目光去正眼看一个姑娘呢?
那二人自是不知他所想。
楼青云老老实实地喂药,殷规尘受宠非常地轻抿一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又拿腔作势地蹙了蹙眉,压着嗓音道:“烫。”
楼青云捏着勺子的手一紧,无奈,只能把药吹凉了,再往他嘴里送去。
如此,殷规尘不仅不觉得这药苦,反觉有一股从没尝过的甜。
这碗药终于还是喝完了,楼青云把碗搁下。殷规尘却看着那碗,恋恋不舍的样子,忍不住想:“这药怎么就喝完了?鲁杉该拿大一些的碗才是。”
事情做完,楼青云便想告辞。殷规尘看出她的意思,忙去拉她的手:“青云,陪陪我吧。”
楼青云想挣开,殷规尘却死抓着不放,“你如果不陪我,今夜不就打开门窗,在地上睡一夜。”
听见这样的话,她简直震惊了。
这还是殷规尘吗?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吗?她以为这样的事情也就京玉做得出来了,没想到有一天殷规尘也会那他的身体威胁自己。
楼青云干瞪眼了半晌,实在也相信他做得出这样的事来,便道:“你松开,等你睡了我再走。”
“好。”殷规尘应着,果然松开,唇角带笑地闭上眼。
好一会,楼青云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声,看着他白得像雪的一张脸,眉间那一点红痣犹如落在雪上的艳艳寒梅。
那双避着的眼,隐去主人的眸光,却反叫他周身雅正端静透了出来,透着一股洁白的光晕。
她忽然伸出指尖,像以前幻想过的很多次那样,悬停在他眉心之上,那颗痣的位置。
都说这一点乃是神迹,旁人看得,却触不得。
这样的神迹,跟重生这样的神话相比呢?
楼青云不自觉想深了,丝毫没有顾虑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当之处。
更未料,殷规尘忽然半睁开眼,拉着她的手贴近。
于是,他的指尖,触到了那颗痣。
有些热,有些冷,也有微微的凸起。
正是这时,郭京玉和明若霄闻声而来。
前者是怕殷规尘会借机占便宜,后者则是顾念到自己身受重伤时多亏殷规尘出手帮助,所以在他生病时,自己是怎么逗得来看望的。
两人都不料,会见到这样一幕。
那一刻,屋内的景象,简直如同打上了一层圣光,叫人不敢出声打扰。
郭京玉未置一词,气得跑开了。
明若霄一时便顾不上殷规尘了,连忙跟了上去。
里头,殷规尘淡淡将目光看去。
楼青云倏然起身,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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