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眠出手,王淳的命是相当稳妥地保住了,只是人还昏睡着。
李烨的计划相当成功,不仅成功将王淳活捉了,还引出了藏在背后的人,只可惜杀手全都服毒自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背后的人相当谨慎,除了通过毒药断定了这些人大概率是一伙的,别的是半点线索也没查出来。
这会儿,王淳的伤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有太医守在这里足矣,李烨便同都执知会了一声,带上江眠离开了大理寺。
对大理寺和都统领来说,这案子算是暂时陷入了僵局,只能等王淳清醒过来再做打算。
而对于李烨来说,则不然。
不就是活口么,恒王府柴房里就关着一个呢。
既然抢人和救人的实际是一伙的,那追远抓回来的这人的身份,大概率和那些服毒自尽的杀手一样。
要验证这件事并不难,找个大夫来,看看追远从这人的嘴里抠出来的毒药是不是见血封喉就行了。
人是追远抓回来的,在大理寺时不方便提起这事,一回到恒王府,他便道:“殿下,那个放冷箭的人嘴里也藏了毒药。”
说着,他便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道:“正好可以让江公子帮忙看一看。”
这会儿,李烨刚下马车,闻言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怎么,天下只有他一个大夫了。”
正要把布包递出去的追远:“……?”
李烨不再多言,下了马车后,转身把车里哈欠连天的另一个人牵了下来,顺手把人肩上披着的薄毯紧了紧,低下头轻声道:“到家了,醒一醒,回房里再睡。”
江眠半眯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嘴上应了声“哦”,脚下却是半步也没挪。
李烨无奈地笑了下,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只好把人半搂着往里带。
追远举着个破布包,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想这会儿也没大夫能看诊的,还是明儿再去找人吧。
于是追远把布包又揣了回去,打了个哈欠,折腾半宿了,他也先回去睡一觉吧。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可梅府内,丞相大人的心情却不太晴朗。
倒不是因为账本的事,王青山虽然年轻气盛了些,但办事也还算稳妥,料理王淳没什么大问题。
他忧心的,是昨夜在暗处放箭的死士,至今未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为这件事,梅清风一直心神不宁,见管家进来,不耐烦地皱了下眉,问道:“何事?”
老管家低着头,道:“老爷,长公主殿下来了。”
梅清风闻言,眉头皱地更深,他虽然是长公主的外祖,但明珠同皇后这个母亲都不亲厚,更遑论同他一个外人,两人其实接触的并不多。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长公主殿下不过空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实际并不多得皇帝的注意,是以也没什么权利可言,而论资质,也不过空有一副华丽的样貌,才学见识并不多么地出众,甚至显得有些平庸。
唯一能说出来的特质,也不过就是性子太冷淡,不争不抢的,外人看起来明珠长公主似乎是同他立场一致,但梅清风心里明白的很,这么些年来,明珠压根儿就没为他办过什么事情,或者换个说法更贴切,明珠就没为任何人办过任何事,就连她自己的驸马,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升迁。
梅清风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些是否都是精心设计的假象,为此,他还往公主身边安插了人,不过这么多年的汇报听下来,也没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秘密。
明珠长公主虽然实事不办一件,但面子上跟他这个外祖倒是挺一条心的,渐渐的,梅清风也就不再怀疑了。
所以今天,明珠在这个时间点上主动登门拜访,梅清风是有些惊讶的。
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不能怠慢,梅清风也不耽误,立刻就同管家一道去见了。
快要入冬了,日子一天天凉了下来,明珠刚一在厅内坐下,便有下人端了热茶上来,她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许是嫌弃刚端上来的茶太烫,一点儿没有要端起来喝的意思。
梅清风领着管家过来了,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道:“公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差人来知会一声,府上什么都没准备,真是怠慢了。”
明珠起身,道:“也是事发突然,不得已贸然来访,还望外祖见谅。”
这声“外祖”叫得梅清风脸上的笑意都真切了不少,道:“公主客气了,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呀?”
明珠抬手,一旁的璎珞连忙上前,呈上来一个精美的木匣,凑近了能闻见药香,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根又粗又长的人参,一看就不是凡品。
梅清风面露疑惑,明珠开口解释道:“本宫今日入宫看望母后,离开的时候,母后身边的大宫女撷芳追上来给了本宫这个匣子,说是母后顾念恒王大病初愈,让本宫替她将这些补品送去恒王府。但……”
说到这里,明珠停顿了下,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但母后对恒王一直以来的态度,您也知道,本宫实在不放心,故而带着这些东西过来,还望外祖能找个信得过的大夫,瞧上一瞧。”
梅清风听完,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发烦躁。
正如明珠所说,皇后对恒王这个便宜儿子简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装都懒得装一下的,怎么会如慈母一般用心关切。
平日里在旁人眼中做做样子的往来,俱是他这个当爹的假借皇后之名送去的。
如今皇后一反常态地主动差人送东西去恒王府,联想她这些年在后宫明里暗里的诸多作为,不难猜出她此举究竟是想做什么。
梅清风想到这里,气急道:“这个——”
说到一半,思及对方贵为国母,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可以随意言语的,才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接着,梅清风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管家将璎珞手中的匣子接过,看向明珠道:“公主思虑周全,如此,便先将此物放在老夫这里吧,待我找人查验过后,公主再送去恒王府也不迟。”
明珠点头,道:“这样是再好不过了。”
梅清风送走明珠长公主,立马沉下脸来,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赶紧去把王青山给我叫来!”
公主府。
快入冬了,天黑地早,璎珞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落下,她来到明珠跟前,汇报道:
“公主,咱们走之后,只有一人进了梅府,是太医院院判王方之子,王青山。”
明珠闻言,蹙了下眉,低声道:“竟然是他……王太医的儿子,怎么会……”
她低头沉思片刻,对璎珞道:“你现在出发,立刻把消息带去恒王府。”
“是。”璎珞应下,转身离去。
明珠偏过头,视线穿过敞开的窗户,落在院子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昏暗的余晖下,一切都看不真切,但她还是沉默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叫来侍奉的婢女,道:“去问问驸马用过饭没,若是没有……便让他过来府上一道用罢。”
恒王府。
璎珞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偏门去,走近之后,却看见一顶小轿停在外面。
她担心被人看见,连忙躲到了一旁,探出半个脑袋,皱着眉看过去。
只见偏门半开着,同朴素的轿子十分不符的是,门口站着的人穿着却相当富贵。
怀千山堵在门口,笑嘻嘻地对里头的人解释道:“……离人姑娘我跟你说,这二位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那妈妈一直藏着掖着,都舍不得让人接客……”
门内,离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类似的场面,她不是第一次见,他们殿下一直未曾纳过侍妾,早些年,就有不少人变着法儿塞人进来,明面儿上的,自然无一例外都被回绝了。
但就有那些自作聪明的,以为恒王是顾全面子,亦或者不想被人参上一道结党营私,便暗地里偷摸将人送过来。
这种事情离人都不知道料理过多少回了,近几年倒是消停了不少,今日陡然听人来报,还以为又来了个不长眼的,来了之后,却发现此人竟是府中贵客。
怀千山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门外轿子里的二位姑娘是如何地才情兼备,离人头疼地打断了他,委婉道:“怀庄主,我们府上……从没在外头买过姑娘。”
离人的言下之意是让他把人送回去,可没想到怀千山闻言却露出一脸恍然的神色,道:“难怪,我说眠儿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给恒王殿下挑女人呢!”
“什,什么?!”离人差点儿没把下巴惊掉,她尽力维持住表情,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江公子,给,给殿下送的?”
怀千山满面笑容地点点头,道:“可不是,嘿!小子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还不好意思,要我说兄弟之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他一拍脑门,道:“哦,对了,说起来这几日殿下繁忙的很,这会儿也不知道在不在府上,哎呀,那还得劳烦离人姑娘先将人安置一下,带殿下得空了再瞧一瞧,放心吧,我挑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只是家中不幸,不得已才被卖了的,殿下要是瞧不上,就当个丫鬟使便是。”
“这,这……”离人脑中一团浆糊,难得语塞,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道:“怀庄主来的巧,殿下刚好用过饭,我这就去把事情回了殿下。”
怀千山闻言一乐,道:“那感情好,这样吧,我同你一道,直接把人带去,让殿下掌掌眼,看看我怀千山的品味如何。”
离人直觉其中有什么误会,但怀千山毕竟是客,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只好闭了闭眼,点头道:“怀庄主思虑周全,那便劳烦庄主移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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