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白花阿姨沉没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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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
“花气袭人”花店隔壁是一家卖运动器材的店，胖胖的老板娘坐在收银台正磕着瓜子。
“喂喂，快看快看，又来了。”老板娘指着门口的一辆黑色奔驰S系轿车对自己老公说。
“哎呦呦，今天周六，这周都第四次了，看起来又换人了呀~”
“咦，一把年纪了还穿粉色，也不怕人笑话~”
“呵呵，真是老狐狸精~”
“这男人长得还不错呀，不老，比之前那个帅呢，行，有本事~”
老板娘嘟嘟囔囔地，眼神里除了不屑，好像还夹带点别的东西……
……
按照张丽的安排，“李林”以各种名义送东西给郑女士，种种“名义”包括但不局限于：路过这里、别人给的东西吃不完拿来给你、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见你……
day after day，就这样，“李林”的热情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五，这期间张丽把“挤海绵水”的功夫发挥到极致，硬是在汤某人的如火的热情中挤出空余时间把需要给他上的课上完，快过年了，该收网了。
腊月二十六下午，汤毅告诉张丽，他爸今天晚上要在宴天下酒店请几个朋友吃饭。
wonderful，时间、地点都齐了，该主人公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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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天下酒楼是洛市十分有名的一家酒店，店里主打杭州菜，其中最出名的有四道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和杭菊鸡丝。
307包间里，宽敞的桌子只坐了两个人，桌上的菜倒摆得很满。
“尝尝这个鱼，特别新鲜。”“李林”轻轻挑下一块鱼肉，放在身旁女人的瓷盘里。
女人夹起一点儿，缓缓放进口中，轻轻嚼了嚼，眼睛里瞬间露出惊喜之色：“嗯~确实不错呢~”
如果不是“李林”知道她来过这儿，还真要被她那一抹惊喜给骗到。
“这个虾仁也不错~”“李林”当起了布菜工，还别说，他夹菜稳准狠，没夹掉过，主打一个服务到位。
郑女士笑得很开心，只是她可能不知道，灯光下，她的皱纹有点明显呀！
“李林”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也夸人夸得口干舌燥，于是把准备好的结语祭出：“这快过年了，可能有点唐突，我给叔叔阿姨准备了些年货，也就是点腊肉干货之类的，放在后备箱，待会送你的时候我给你搬楼上去~”
“天哪，你怎么这么好呀，真是又细心又体贴，太谢谢了呀~”郑女士笑道。
“嗨，这有啥，小事一件~唉，这快过年了，我还真有个心愿~”
“什么心愿呀？”
“好想尝尝某人做的饭呀~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呢？”“李林”适时晃了晃郑女士的胳膊，她没有闪躲。
“没问题，你对我这么好，做顿饭给你还是应该的~”
“真的啊？太好了，哎呀，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哈哈”
郑女士也微笑着，眼里出现了久违的亮晶晶。
“李林”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放在郑女士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这个~”
是一个金灿灿的镯子。
郑女士面露惊喜。
“李林”心里也感慨汤毅做事大方周全，除了这个送郑女士的镯子，他还准备了一个更大更重的送给自己媳妇，说是感谢自己配合演戏。
“喜欢吗？”“李林”温柔地问，这种语调是他模仿汤毅对张丽说话时的语调的。
“嗯~”郑女士娇羞地点头。
“喜欢就好~”“李林”继续热情地盯着郑女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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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天下101包间，酒过三巡，气氛融洽。
“汤董啊，您这是有福人啊，儿子有本事，公司的事儿你一点心不用操，哎呀，我这真是想把我家那个宰喽~”一个略微矮胖、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说。
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汤振华心里当然是美滋滋的，可还是掩起心里的得意，沉声道：“刘总老来得子，宠溺一点也是难免的嘛，再说你家孩子这还小着呢，等大点自然就懂事喽~”
“咦，那小子再大点，能学到汤毅的一半儿我就知足喽~”
“兄弟，你是不知道，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汤毅那小子也不是让人省心的料，三十多了也不结婚，愁死人~”
“那是人家要求高呗，不是汤毅的问题，我看是你，你急着抱孙子呢吧，哈哈~”刘总大笑起来。
汤振华正要再说两句，手机响了：“你看看，这洛市真是地邪，正说呢，电话就来了~喂~”
“爸，你干啥呢？”汤毅的车就听着宴天下对面的路边，张丽坐在他旁边。
“我正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吃饭呢~”
“我有事跟你说。”
“行啊，你说~”
“你先出包厢，我这事儿很重要。”汤毅板着脸，故作高深，张丽在一旁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啊？”汤振华知道儿子不是不懂事的人，把正在聚餐的自己叫出去，应该确实有什么大事，于是对着包厢里其他人说：“你们先吃啊，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我出来了，你说吧，出什么事了？”汤振华定的包厢在一楼，他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有些担心儿子要跟自己说什么。
“是这样的爸，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汤毅看向张丽。
张丽瞬间皱眉，这会儿要说这个吗？
“什么？”汤振华也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把自己叫出来就说这个。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汤毅重复。
“哦~行啊，可以，你这确实该找了，谁呀？是你陈伯伯的姑娘吗？”汤振华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是。”汤毅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是谁呀？你秦叔叔家的？”
“不是，是比她们都好很多的一个女孩。”汤毅牵起了张丽的手。
听到儿子这么说，汤振华吃惊之余觉得儿子的话十分幼稚，不过算了，能成家就行。
“哦~那什么时候叫上那姑娘，咱们一起吃个饭。”
“行，我问问她同意不同意。”
还得问同意不同意？汤振华不理解儿子怎么这么“弱气”。
“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汤振华问。
“对啊，不行吗？”汤毅反问。
“行行~”汤振华起身，准备回包厢。
“哎爸~”汤毅在车里能看到父亲起身，可“李林”和郑女士还没出来呢，他还得拖他一会儿。
“怎么了？”汤振华站住。
“那个，你跟我妈也说一声呗~”
“你自己跟她说，我不说。”
“这个事儿你说合适，你想啊，你们作为公婆，到时候吃饭，也得是你们选地方啊，你和我妈商量商量啊，我等你回话。”
汤振华喝了点酒，已经有三五分醉了，他有点不太明白儿子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件事儿，他想说“行吧”，可眼前的一幕让他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从大厅里出来一男一女，有点奇怪，那男的戴着口罩，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那女的却一眼就认出了，不是郑溪又是谁？
汤振华看得十分清楚：郑溪的外套和包都由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拿着，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男人贴心地为郑溪穿上外套，然后又十分自然地牵起了郑溪的手，到大门口等服务员把车开过来的时候，那男人又搂住了郑溪的肩膀，而郑溪，全程都这看着那个男人笑，那种笑，她没对自己流露过……
汤振华瞬间觉得自己头很晕，不知是喝酒还是血压上来的缘故，他只能扶着大厅里冰冷而华丽的红木座椅，眼看着远处两人恩爱甜腻地离开……
“爸，你在听吗？”汤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哦哦，听呢，可以，都按你说的办就行，先这样吧，我这会儿有点事。”汤振华挂了电话。
隔着马路、透过望远镜，汤毅看到父亲坐在座椅上，神色木木的，好久都没有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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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汤毅和张丽都没有说话。
“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事儿完了，可是好像，没有当初想得那么开心呢~”张丽道。
汤毅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没有想象中“坏人受到应有惩罚”的那种开心，他看向张丽，只见她正看着车窗外正在愣神。汤毅牵起张丽的手，张丽回头，他又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她才露出了一个并不太开心的笑。
“我觉得，人都是自私的，我有烦心事儿，你愿意帮我，这是无可厚非的，然后呢，我爸和那位阿姨的关系，在社会性这么强的现实生活中，在他有家室的情况下，明显是不合适的，还有，那个阿姨，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她真想和别人交往，我觉得她应该先给我爸说清楚，可她没有。”汤毅道。
张丽看向汤毅，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确实，他说的没错，可是，看到汤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落寞样儿，她心里着实有点不舒服。
“你是觉得我爸刚才那样子有点可怜？”汤毅说。
张丽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地说：“你爸他也上年龄了，我觉得这样把他的快乐给切断，有点小残忍，当然，可能切断是对的。”
“我们可以再给他制造点快乐啊！”汤毅捏了捏张丽的手。
“怎么制造？”如果能想办法给老人带来点开心，那张丽十分乐意。
汤毅半天不语，笑得十分神秘。
张丽摇摇他的胳膊。
汤毅还是笑而不语。
张丽加大摇胳膊的力度。
“咱们给他生个孙子孙女，我保证他开心~”汤毅唇角扬得高高的。
张丽：“好啊，你，你在这儿给我挖坑呢~”
“对啊，我就是给你挖坑呢，怎么样，今晚去我家跳坑好不好？”
汤毅一把搂过张丽，吻了起来……
*
“白花”阿姨的后续
腊月二十七下午。
郑溪有午睡的习惯，一觉醒来，拿起手机看时间，竟然快四点了，窗外有零星的炮仗声，一定是那些个淘气的孩子。
真是个好觉，因为做了个好梦。刚才睡梦中好像梦到“李林”了，他和自己在海边，两人跑着笑着玩闹着……
不对，这都大半天了，怎么没有手机都没有微信消息呢？原来可是平均一小时一条的呀！
可能他忙吧，毕竟这大过年的，事儿可能会比较多，郑溪安慰自己。
要不要主动给他发个信息呢？不行吧，郑溪的原则一向是不主动联系男人。
可是，可是真是好想联系他怎么办？
算了，他都联系自己那么多次了，自己主动联系一次也没什么吧~
郑溪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聊天记录，往上滑了滑，嘴角不由泛起笑意，他真的好贴心、好细心呀，也好帅~
不由自主地敲出几个字：在忙吗？晚上准备干嘛？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发了出去。
完全出乎意料地、像是平地起惊雷一般，系统竟提示消息发送失败。
消息前边刺眼的红色惊叹号惊得郑溪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又发了个问号，还是提示发送失败。
怎么回事？郑溪找出了“李林”的电话号码。
手有点抖地、急切地拨过了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郑溪觉得自己手有点发凉，到底怎么回事？
拿到自己妈妈的手机拨过去，依然提示是空号，郑溪彻底懵了，她突然想起“李林”的车牌号来，像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让他帮忙查这个车牌。
朋友回电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告知郑溪这个牌照是套牌，车管所备案的牌照里，根本没有这个号。
郑溪觉得自己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然后又狠狠地砸在了脚上……
她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这事儿来得太奇怪，她在心里把和“李林”认识、熟悉的过程缕了一遍，确实，很巧、很有缘，可是，也没有过分到让人怀疑的程度的啊！
难道是有人设计自己，可为什么呢？自己有什么东西让人家设计呢？在和“李林”相处的过程中，她也没有吃什么亏、被骗什么东西呀！
到底是哪里不对？
郑溪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像是黑夜里下起了暴风雨一般，又黑又乱。
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继而是一声惊雷，闪电的光亮刺破了黑暗，让她看到黑暗尽头站了一个人，那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屋里的暖气明明烧得很足，郑溪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她颤颤地打开微信，找到了和汤振华的聊天界面，好不容易打好了“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几个字，深呼吸一口，按了发送键。
又是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文字前方竟也出现了提示发送失败的红色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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