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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山

常州府城外围山、山环水。山中多竹,因地势缘故常年青翠,林中嫩笋引来食客无数。环山溪水约莫二十来丈,潺潺溪水清可见底,游鱼来去自若,凭水经润河、藕池河远汇长江。

人们常念这深篁茂林、一汪山水的好,故怜他乡山水而罔故乡归思。

溪上一筏顺流而下,篙不知所踪,人却悠然自得,听凭山水催促她个好去处。

江禾枫乘风下山,乘水而来。山是常年云雾行绕、鸟兽不见踪迹的泾山,水便是身下这不知源头的长渠之水。传奇话本子中的各方豪杰、各路英雄便是吟颂“侠之大者”从这样的深山老林出山入世的。

江禾枫牢记师父的叮嘱,将刀裹得严严实实负在背上,随着源源而来的人群入了城。

一入城便能听到不远处西街市传来的吆喝声,那是城中最热闹的地界。商贩广集,店家星罗棋布,商品俯首皆是,应有尽有,是多数进城人的归处。江禾枫生性喜热闹,自然是左顾右盼抓着一缕人气寻到市集中潇洒宴游一番。

然熙熙攘攘、交头窃议的人群令江禾枫顿住脚步。江禾枫不明所以,于是抓住一位长者询问人群骚动的缘由。

那头戴布巾的老者操着一口方言,江禾枫侧耳听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是当地一家方姓大户门内新添人丁,正设公筵宴八方来客。老者不容她继续妨碍自己赴席,没说几句便摆手停语向城东赶去。

江禾枫心道,自己此番下山,沿途皆未食水米,全靠师父从老锅里揭下的几张锅贴、硬饼充饥,丢给狗,狗都嫌晦气,着实委屈了自己的胃口。她倒要上大户人家的筵席上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大户人家的饮食总要好过自己的冷干粮吧。

说动身便动身。她的脚步寻着方才见到的老者,竟在他之前来到了方府门前。

这方府高悬牌匾,门庭若市,果如老者所言,宴如流水,人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若门口的一双狮子非石料所制,早就被前来的宴客给捱顶到角落中了。

席间果肴丰盛,珍馐玉食倾箧相奉。江禾枫刚被侍女引入门厅,拿了一块据说是常州府特色小食的龙虾糕准备大饱口福,但被一匆忙路过的家丁碰掉了糕点。家丁回身看清她是一介女流,歉意未发便消了大半,反倒瞪了她一个白眼,大步流星拨开人群而去。

江禾枫看着掉在地上的食物痛心不已,无暇顾及离去的家丁,带着惋惜看向落在脚边的糕点。可突然之间,她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倏然看向内院高墙。

她目达耳聪,察觉到方才有一道气息沿高墙掠过外庭,进入了内院。尽管江禾枫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但也懂得高门大户的规矩,内庭哪里是常人能进的。她在心中盘算着,看来到了自己出师的时候了。于是她果断地放下手头的美食,去干行侠仗义的大事要紧。

墙角多枣树、杏树,江禾枫飞身上墙的同时掠下三两颗枣子,塞进了兜里,回头也能用作给水添香。

人影轻功卓越,丝毫不输江禾枫,片刻之间便了无踪迹。徒留江禾枫落在不知谁的重帘深院间。楼高台远,烟纱缭绕,恐是女子深闺。江禾枫虽同为女子,总归是不速之客,自知被察觉会引来麻烦,于是攀墙上檐,起身欲重寻神秘人的踪迹。

不过在临走前,她灵光一现,将视线投在墙角的一树海棠上。

风乍起,前厅吹来花香阵阵,花瓣翩跹蝶舞。人们见飞花来相贺,俱是一惊,随后便扯了笑容纷纷上前找那方员外祝贺,赞溢之词层出不穷,颂声载道。

美景尚不存片刻,便隐约听见内庭有尖叫声传来。方员外方玉泽心中一惊,面上不显,但行动仓惶,奔向后院。后院的花树尽数被削了发。

掀开重帘叠帐冲入房内,才惊觉吵闹的是家中丫鬟,正欲出言呵斥,却遭到家中温婉贤良的夫人阻挠。

夫人庭玉拂袖露出掌中半截花枝,上面赫然穿着一张宣纸,纸上书写“不速之客潜入内庭,望如夷无恙”几个大字。力透纸背,如刀如剑。方玉泽随夫人视线看去,墙上还留有花枝穿入的孔洞,而花枝却分毫无损,定然为高手所为。

另一边潜入者亦警觉突如其来的盲香怪风,为首之人按捺手下,停下片刻分晓敌我。

就在这时,其中一耳聪目明者指向假山流水旁的墙头,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青衣劲装长发如瀑的女子负刀而立。眉眼如黛,唇角带笑,却眼神锐利。

江禾枫亦庄亦谐地对众人朗声说道:“原来鬼祟竟是不怕光天化日的。说吧,你们偷偷摸摸的在这里干什么?”当她看到为首者手中的黑布袋后,一副了然的神色,长长地哦了一声,飞身而下“原来是盗贼啊。”

她的声音加持了内劲,内庭的方玉泽终于发现了自家宅院中的动静,带着家丁赶来。一入眼便是江禾枫和众潜入者对峙的场面。

方玉泽不及看向江禾枫,就发现了一众不速之客。为首者始终蒙面,身上气息冷冽,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方玉泽指着众人厉声责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私自潜入我方家大宅?”眼神却早已看向了蒙面人手中的布袋。

几位不速之客相顾,首领一个动作挥手,身后几人纷纷掏出暗器,掷向方玉泽等人,随即四散越过一道道高墙,携被盗物件向外逃去。

家丁虽身手不错,难免几枚漏网的暗器。方玉泽正惊骇间,只见一道身影掠过,江禾枫用裹着厚布的刀将暗器一一弹向假山,顺手留下一枚,在刀腹旋转几圈后,像只呆瓜迷迷糊糊地转到了江禾枫的手中。

江禾枫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天圆地方的金钱镖,前后阳刻松与鹤。她下意识地在袖口上擦了擦,往袖内兜里塞,但想到这毕竟是潜入方家的盗贼遗留物件,于是转身抱拳,交还前来的男人。

方玉泽的家丁早就照他的命令前去追盗贼。方玉泽这时也弄明白了眼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发现盗贼之人,连忙称谢,将她引入主厅,请他的妻子庭玉好生招待。而他本人则匆忙地赶去盗贼离开的庭院,环顾四周,全然没有方才的自如,眼神中慌乱无比。他手中快速地拨动五行八卦盘,八十一道玄机开解后,一面墙如门一般打开,露出了里面漆黑无比的密道……

庭玉性格温润,知书达理,和江禾枫这般“粗人”不同。江禾枫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惊讶于她的娴静。她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同师父还有门人待在山上,从未见过如此秀丽江山,更从未见过白墙瓦黛间清雅女子吴莺燕语、闲话人间的场景。她在方家叨扰了整个下午。

日头将落,家丁才回来,方玉泽也返回主厅,面色惨淡,朝着妻子摇了摇头。庭玉也被他的失落感染,半垂眼目。

江禾枫听闻方家失了宝物,心情不佳,她更不好继续打扰,于是起身辞行。

方玉泽向她道了谢,并称日后遇到难处尽可以来找他。庭玉也是依依不舍,招呼她明日再访新友。

江禾枫一一应下,却未承想,此间初见竟是永别,再不复相见。

夜半,客店外一队身着官兵服,手举火把的人马,齐齐跑向方府的方向。江禾枫一向沾枕头就睡,按她师父的话来说,睡得比猪还死。可在这种情况下,她竟还是被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推开窗,看向外面。

只见方府的方向,已烧成火海。

江禾枫一惊,瞬间醒了瞌睡,披好衣服拿起刀,从二层小店窗沿借力,两三个起身便落在房顶。黑夜中,一条如游鱼在水般的身影在房舍之上穿梭,最终挺身站立在距离方府最近的房顶。

她还记得这个方向邻近白日在方府见过的假山流水,于是越过外墙,将外衣脱下浸水。院落内,白天盗贼光顾的房舍早就被大火侵蚀,房倒柱塌。

江禾枫无暇顾及,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赶去庭玉的居舍。沿途尸体遍地,侍女有之,侍从亦有,身上无不刀痕密布,血流成洼。江禾枫最初还一一试探呼吸,可后面根本就顾不过来。越是靠近内庭,她越是心惊。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来到内室,她粗暴地掀开被割得四分五裂、沾染血迹的厚纱,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像春落断了漫天飘絮的柳,垂落在地。

她连忙将庭玉抱起,任对方的鲜血浸透自己的衣摆。

庭玉还留着一口气。她视线空洞,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她知道那是江禾枫。她反手拽住江禾枫的衣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指向床边的方向。

十根芊芊玉指早已被连根折断,骨头连着皮肉无力地垂落。

江禾枫将庭玉抱起来,起身时踉跄了几步。她暗叫不好。她的力气很大,即便抱起一个大男人也轻而易举,但此时她却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沉重。

只有死人才会沉重,老人总管这叫“死沉”。

“我带你去治伤,你会没事的。”

江禾枫眼神坚定,如果庭玉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沼潭,她肯定会看着这双眼睛重燃希望的。

然而她不能了。

嘶哑的声音从怀中传来。庭玉被削去了舌头。

江禾枫不知怎样的仇怨会让凶手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跟阎王争起时间。但庭玉的生息也越来越淡,她挣扎着阻止江禾枫。

这时,火已经烧到庭玉的房间内了,房间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江禾枫突然想起今日听闻方家新添了一个孩子,莫非庭玉刚才指的就是——

她将庭玉安置在一块干净安全的角落:“我会把你的孩子救出来的,等我。”

江禾枫催动轻功,三两下便顺窗而入,奔到庭玉刚才指的方向。床上的被褥已被烧着,江禾枫拔剑推开被褥,向床底探身去看,里面竟然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她将那孩子从床下拖出来,发现他已经昏迷了,而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儿。

她将两个孩子一背一抱,破窗而出,飞身至庭玉身前。

然而,庭玉还是断了气。她睁着眼,浑浊的眼中还映着火光,以及那个朝她飞奔而来的身影。

官兵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女人身披湿漉漉的外套,腰间挂着刀,站在一具尸体面前,身上还挂着两个孩子。

众官兵皆愕然出刀而立。

两个孩子皆被来人抱走,而江禾枫则在不明就里中被押入大牢。她听到方家上下三百二十一口,除了庭玉舍命护住的两个孩子外,一夕之间,尽数被灭。

这是弘景年间的头一起灭门惨案,府衙内尸横遍地,令人闻之色变。

府衙的大牢阴冷潮湿,虫鼠成群。铺在地上的杂草碎料早就被寒气浸透,滋生腐朽,是囚犯风烛残年的味道。

江禾枫从杂草堆中挑挑拣拣,勉强给自己铺了坐处,简直比自己下山的一路更为寒酸。她被冻得抱着刀瑟瑟发抖——刀没有被收缴,这也算幸事。或许是他们觉得一个带着刀的女人也没有逃出天罗地网的能耐吧。

眼下的情况就是江禾枫被安上了灭门犯的罪名。

她承认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灭门现场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那个人更是一个值得被怀疑的凶手。可是,但凡当地的知府还有脑子,就应该清楚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杀的完方府上下。

“人犯江禾枫何在啊?”不失威严的一声打断江禾枫的思考。江禾枫哼了两声,侍卫将迈着四方步的知府引来。

常州府的知府祝鸿义身着缀飞禽的公服,头戴乌纱帽,迈着四方步来到牢门前。

不等对方开口,江禾枫先发制人问道:“你是知府?知府应该在公堂上见犯人,你出现在大牢里是什么缘故?”她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在场众人听清,“只有话本中的贪官污吏大坏蛋才会在大牢里杀人灭口。”

跟在知府身边的大小官僚听了她的话纷纷出口指责。

“大胆刁民,我常州府向来是高节清风之地,知府大人亦是敬贤下士、一心为民之人,岂是你一介女流之辈能妄加菲议的!来人,鞭笞三十,引以为戒!”

狱卒听到同知大人的指示便要上前行刑。江禾枫戒备地看向他们,心中暗道不妙,不会是被她说中了吧。

牢门被打开,几个狱卒将刑具架抬来。知府几人则是嫌弃牢内脏乱,只是在一旁盯着。

将近四尺长的刑鞭被浸足了水,一旦打下去,恐怕皮肉皆开。那狱卒使足了劲将鞭子向江禾枫抽来。

就在众人以为鞭子会混合着惨叫声剥开这女人的血肉时,他们竟瞧见江禾枫一把接住了鞭尾。还不及狱卒有所反应,江禾枫反手一扯,一脚踹在了狱卒的肚子上,随着哗啦一声,连人带身后的刑具架散在地上。

守在门口的士卒眼疾手快要关牢门,知府等一种官吏也脸色大变,后退躲避。

但更快的是江禾枫,她用脚从散落一地的刑具中踢起一个铁疙瘩,直直地朝牢门撞去。她三步两下冲出牢门,抽出剑来同拥上前的侍卫缠斗。

侍卫欲利用人海战术将她堵回去,但被江禾枫看了出来。她一个飞身落在架起的长矛上,心有余悸。差点就给她穿个透心凉。

那群飞禽服在身的此时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淡定从容,而是在侍卫的拥护下连忙往外退去。江禾枫借力掠过几人,其间还顺便踢掉了他们的乌纱帽,最终落在为首的祝鸿义面前。

祝鸿义虽面色不悦,但也是见过世面的,并不同他人那样慌张无措。

江禾枫刀指祝鸿义。

原本苛责她的人一个个成了鹌鹑躲在祝鸿义身后,再不敢言。

“大人,随意污蔑平民百姓可是不好的,肆意刑罚平民百姓也是不好的。”江禾枫的手很稳,剑安稳地架在祝鸿义的颈项前。

祝鸿义眼神冰冷地看向她,声音中带着质问,显然不觉得她是个“平民百姓”。

“若你不曾犯过杀人的罪行,为何要越狱出逃?”

江禾枫心道,这人竟恶人先告状了。耍口头上的威风她可是不落下风的,“若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为何要滥用私刑?我可不相信你堂堂一介知府竟连我是不是杀害方家三百多口人的凶手都分辨不出。”

“我率人前去的时候,偌大方家只有你一人,此案若与你无干,你为何要带着两个方家遗孤作潜逃之态。你即便不是主凶,也是从犯。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投案,招出你的同伙!”

外面集结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江禾枫知道再和他争辩下去没有意义,只需先劫了他去,逃一阵子再说吧。

“你这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昏庸之辈,我看你分明打的是拿我充公抵账的主意!”言语之间,便要上前挟持对方。

但没想到的是祝鸿义也不是草包一枚,竟然让他躲闪过去。江禾枫反倒是一把揪住了他旁边的人。

这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刚才也没怎么说过话。以至于江禾枫抓到他时,甚至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

江禾枫将刀架在这人的脖子上,捏住他的要害退出大牢。嗐,虽然没抓到那个狗官,但他旁边的人大小也是个官,能抵一会追兵的。

江禾枫带着人逃得飞快,如飞鸟凌波,登萍渡水几步便飞出去老远。

她没看到的是,牢中的一众官员看到被劫走之人时心中是何等的震撼,俱惊骇得相顾无言,心中只道大事不妙、小命休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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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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