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春衫头顶正上方响起一声悠长的鹤鸣,似乎作证了常红袖所言非虚。
霁丞眼神一暗,却还死鸭子嘴硬,破罐破摔,“即便我承认了身份又能怎么样,我从未有过叛国之举,莫非你想投我入狱?”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江湖客不沾朝堂事,当今圣上姓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废话这么多,主要是为了让大家有一个见证,见证裴阁主的死是谁造成的而已。”
鸦青凑头低声与玉执简耳语,易武双方才吐尽最后一口气,萧萧逝去。芍药朝他们方向只看一眼,心里便明了,与惜才的翠琴师一样原因,她也为易武双完成师嘱而耗去生命感到不值得。可江湖就是这般,壮汉做得并无不妥之处。
“你们前朝势力应该遍布整个江湖,除了明牌玉衡派以外,众生门龙蛇混杂有不少你们前朝的遗留人脉,比如说易秦二人的师父多情老人等等。霁芋将裴阁主放走后,你们兄妹二人爆出首次激烈的争吵,你或者她,摔碎了好多博物架上的花瓶摆设,所以被赵九川踩到的鹅口瓶才倒霉的被移到后院不起眼位置。霁芋两相为难、内心过意不去,在你散布出‘玉倾城’的消息后,她猜测裴清必然千方百计会回来,特意找到易秦马三人前来助阵。”
“马虚这个小老头我见过几回,他的卦时灵时不灵,霁芋找他来,必然不是占卜此次计谋是否成功的,那么马虚真人的实际用途,我猜是安抚作用。她伤心,你生气,她派马虚真人来搞定你。毕竟他是你们的外公吧?”
霁丞公子哽咽,随时要崩溃。
“裴清裴阁主偶然间得到你们兄妹二人,而霁芋则很早就展现出绝佳的机关术天赋,她乍一入门便没控制好力道,将整个会客厅毁于一旦。裴阁主不但不生气,还乐呵呵地花钱重新翻修这会客厅,从那以后不到两年,他便缩减所有吃穿用度,攒钱买下天心阁的天工十六器图纸。他是看中了霁芋的天赋,驱使她为自己造出新的‘玉倾城’。”
“没有错的话,世上现存的‘玉倾城’都是由霁芋一人所造,那间悬空密室入口狭窄,本来就是仅供身材瘦小的霁芋一个人穿梭。”常红袖笑着扒拉自己身上的‘玉倾城’,众人皆紧张兮兮地看她,生怕她下一秒就杀人,可谁知常红袖将两片玉璧拽紧,相互一碰,将其解了开来。高高举起,拿在手上。
众人再退后一步。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恰巧是为什么,杀害秦汇的凶手,不知如何解开玉带,只能用暴力毁掉其中一玉璧,才强行拆解下来。因为他没有参与设计过这玉带,前前后后都是霁家兄妹代劳,所以在短暂时间内,他只能选择挖断佩戴者秦汇的脊椎骨,将玉带抽出来。”
芍药将自己知晓的一部分串联开来,笑着夸赞。“说得有理。”
“我猜挂链应该很好复原,但霁丞公子不愿意放我们走,其他人也不愿意无功而返的原因,就是在找霁芋做的最后一把‘玉倾城’吧?”
“只可惜这世间根本没有第四把,是我胡说的。”常红袖当日在密室言之凿凿说有三把半,剩下半个由霁芋所制造,还未完成的半成品,都是骗人的。
常红袖将玉幼黛搂紧,“目的就是为了引你出来。裴阁主,你确实够能忍的。”
人群中隐藏起来的裴清眼神瞬变,下一秒,只听鸦青一声大吼,“小心!”
高大侍卫本就在近前,立刻反应过来,扑在空中替人挡住暗器,鸦青噗呲吐出一大口鲜血,在空中打了个圈,狼狈落地。他的腹部和大腿中了一整排的毒针,毒性齐发,他瞬间闭息,救无可救。
于此同时,常红袖举起来的玉带也被击落脱手,甩出一旁,众人纷纷扑上前去争抢。
“放肆。”玉幼黛眼神一凛,腰间花鸟玉带射出三颗银弹丸将打向她二人的三支回针扣在半路截杀炸开,爆破之时,不耽误她另外九针齐齐发射,朝作死之人披锋而斩去。慌张夺命之间,玉玄色再也顾不上伪装藏拙,露出自己腰间玉带,不熟悉地放出两个回针扣,再往地上狼狈一滚躲开银针。只可惜另一边的堂姐操纵‘玉倾城’的顺手程度要强于他许多,那九针只是前锋,继而腰前四玉璧尽数发射,立誓要将扣着玉玄色皮囊的裴清裴阁主斩于此处。他躲得过一部分暗器,却顾不上其他扫过他肩膀奔着脖颈而来的数只毒器,连接输出,使得裴清身中多种霸道必死之毒,跌跌撞撞垂死在地。
玉执简拔出剑,站在玉大小姐身前,却被她推到一旁。“不要碍我的事。”
玉大师兄从小护着师妹长大,虽然习惯了掌门之女的跋扈,却全然不似今日的威仪,他甚至产生惧怕。几乎是瞬间,他让步在旁,确定面前之人并非玉幼黛。
当然,玉玄色也并非玉玄色。
裴清捂住肩膀,龇牙咧嘴,与玉玄色的面容不符合。他单手撕开□□,露出苍老紫青色的脸庞。“好家伙,倒是老夫小瞧了你二人。”毫无疑问,常红袖玉幼黛二人是一伙的。
后方因为‘玉倾城’打乱争斗成一团,还未争出胜负。
“歪打正着罢了,”常红袖被玉幼黛护在身后,“是你演技拙劣。”
滚在地上的裴清脸上血管爆裂开,他的身上尽是毒器,即使是现在说话的时候,也有细如牛毛的银针插入,怎么可能?
裴清死不瞑目,眼中充血,他颤抖着手指着玉幼黛身上的玉带,“你……你的玉带,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如此霸道,发出如此应接不暇的暗器?
不是说,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装饰品吗?
究竟是为什么?
裴清至死依旧带着疑惑倒下。
见他再无威胁,玉幼黛眉宇间皱着,将常红袖揽到身前,后腰间的暗器朝外发射着,似乎泄露了其主人的不满。众人争抢那样子货,还未挂在腰间就被花鸟刻的玉璧杀害,躺倒在地,彻底停止了吵闹。常红袖任由她发泄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够了,那银针也挺贵的呢。”
不能因为有钱而败家不是。
玉大小姐轻轻拨弄玉璧,使其停手。
常红袖抱拳,“多谢你保护我。”今日若不是二人设局,由她率先摘下‘玉倾城’,裴阁主也不会上当暴露。
玉大小姐板着脸抬头望她,突然冷飕飕来一句,“我若今日杀你于此,恐怕也是可以的。”
这态度怎么说变就变呢?
常红袖一瘪嘴,委屈地架起气若游丝的鸦青,运行轻功说跑就跑。
这一天当真如常红袖在霁芋坟前所说,乱了套。
“你想救他?”
内室中,坐着两女两男,分别是常红袖、芍药、乔春衫和翠艳郎。方才发问的那个便是翠琴师,那场闹剧他看到一半就猜出个大概,先一步退席,导致完全没有参与到那胡乱踩踏的大乱斗中。此时衣着最为整洁。芍药在动手前就被乔春衫捞到怀中,二人察觉不对劲便立刻施展轻功飞速离去。
屋内除了榻上快要行将就木的侍卫鸦青,就剩下头发乱七八糟,衣衫凌乱不堪的常红袖最为邋遢,仿佛赶集路上被驴子踩踏过般,可怜兮兮。
“我想救他。”
翠艳郎涂脂抹粉的脸上难得出现戾色,一把捞起凳子坐到后面靠窗户处。这是他无声的抵抗。
常红袖见他如此,便向侧方床铺栽倒,把头脸埋在被褥里,做一只安静的鸵鸟。这是她无声的抵抗。
乔春衫自然是赞成救人的,毕竟人命关天,鸦青又不是什么坏人。“那该怎么救呢?”是需要灵丹妙药,还是扎针放血排毒,他要是能出一份力,必然全力以赴。
少年人的视线从床铺看到窗口再看回到床铺,看来看去,谁也不回答他的疑问。眼见着高大侍卫面色铁青,已然闭气,到了濒死时刻,再内耗下去可就没有机会了。
到底是拗不过常红袖,芍药从座位起身行至床边,将手撘上鸦青的颈动脉,“有办法救,用回生转息三瞬**倒催真气,便可以将银针和毒全部逼出体内,人虽然废了,但命可以保住。”可惜他这一身俊俏功夫必然是留不住的。
“…什么什么**?”乔春衫甚至没听懂名字。
窗边翠琴师不管不顾地又掏出琵琶,随时随地迎风来上一曲,“回生转息三瞬**与飞花诀,登仙曲共称天工府三大决绝功法。性若水,形若风,神若仙珀,无形无色,也是世间最难练功法前十之一。”
“飞花诀不是剑术吗?”乔春衫懵懂的问,他先前还被误解修习飞花诀了呢。
翠艳郎属实嫌弃他呆,但又不舍得他什么都不会,“剑术自然要有内功心法辅助。你们这些个世家子弟修习的只能勉强算是打把势罢了。”摆个花样子,若真动起手来,不出几招就被废了。
芍药检查过鸦青几处大穴位,深呼吸一口气,便要下手。常红袖突然挺身捏住芍药的手腕,“等等,我有话说。”
“我也有话说。”
“不行,我先说。”常红袖率先开口,“你不必救他,全天下的人谁都能救,但你不能。”
“……?”给乔春衫绕晕乎了。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心有玲珑七窍的芍药收回被捏住的手腕,也道,“你的武功天下第一,杀个鹤内卫统领轻轻松松,若我要求你杀了鹤惊露,你可愿意?”
常红袖:“不愿意。”
芍药咬住下唇,“我就知道。”
“区区一个鹤内卫的统领不值一提,即使算上整个鹤度内的御羽卫,我也可以一夜灭干净。可你我都清楚,他们只不过一把锋利的刀,他们让梅家堡血流成河,可你若问他们得意与否,他们可能会有不同的答案。”
安静的一滴泪流下来,芍药任由它垂落在掌心上,那暗紫色的毒点已然洁白如初。常红袖说的这道理,这么多年她又怎能不知,可她心眼太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愿助你重回巅峰,看着你亲手斩杀那个隐身在后方的操刀人,平你梅家堡三百七十口人命债。说到做到。”
芍药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办到,“你当真舍得?”
常红袖点头,仿佛这世间再无人可拦她阻她,“为了你,世人即可杀。”
翠艳郎嚯了一声,抱着琵琶起身走了,他的曲子并没有停歇。梅家堡的灭门之仇他心有余力不足,再说了反正他就是个‘皆可杀’的外人,他才懒得参与呢。常红袖如此夸下海口,他倒是想看看这热闹怎么收场。
乔春衫也猛然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二人,似乎在脑内处理刚刚的爆炸信息,梅家堡和芍药究竟是什么联系?为什么她要杀鹤惊露统领报仇?还没等他捋顺这里面的关系,就被去而复返的翠艳郎扯着后脖领子拎走。
床上的人开始肌肉抽搐,再不下决心就真的来不及了。
常红袖眼底划过一瞬间的悲伤。
芍药将她扯开,自己坐在她的位置上,“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我来救他。”
“鸦青便是易容后的鹤惊露。”
“我知道,要不然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替你挡住暗器。”芍药当时就站在最前面,她看的极其清楚,鸦青扑过来是为了护住常红袖,而非玉大小姐。那是一瞬间的自然反应,做不得假。
她闭上眼,盘腿运气,“你说得对,今天我救的不是灭我家族的仇人,而是舍命救我掌门的恩人。”
咔。
清脆的一声。
芍药睁眼,发现床上的中毒之人被扭断了脖子。常红袖收回手,一脸无辜。
“还是算了吧,朝中的眼线我可以再找别人,随便再发展一个就是了。你身体不好,真气省着点用。”
她转身走后,芍药望着仇人的尸体,用旁边的枕巾帕子将他的脸盖了起来。走到妆镜前,芍药用香粉扑了两层,望着镜中人真心实意笑出声来。她发现,自己笑起来真好看。
出门后,发现三人都未走远,沉静等待她。
常红袖扇扇袖子,“去吃饭吧,饿了。”
乔春衫开开心心活跃气氛,“那个好吃的肉卷饼,我们能不能走的时候带一些啊。”
翠艳郎双手抱胸,“吃不了兜着走这话就是从你这里传出来的吧。”
芍药接话,“肉饼长途带不了,会坏掉,但我们可以带些甜糕。”
乔春衫立刻欢呼,一步跳老高。
后厨并不知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一如既往地殷勤侍奉,还给她们每个人都加了一块新出炉的奶糕。四人吃得非常欣喜。
“常兄,”乔春衫一边啃着玉米,一边星星眼地仰望常红袖,“你好厉害,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严谨地推断出来三把‘玉倾城’都在谁身上。”
“还好还好,你以后多多观察也会跟我差不多水平的。”
“那就拜托常兄你以后多多提点我了。”
“好说好说。”
翠艳郎在内心翻白眼,将自己调换了个看不到他俩油腻之人的方向。
芍药将最后一口辣椒小炒肉咽下,才开口,“她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严谨呢,玉大小姐直到最后才匆匆赶来,这期间你们二人怎么计划出……”
拿筷子的手一顿,芍药突然瞪向常红袖。常红袖也不示弱地瞪回去。
乔春衫一瞬间感受到危险,连忙撤步遁走两米远。徒留师姐妹二人互瞪。
“不可能,绝不可能。”
“别挣扎了,鹤惊露伪装成鸦青,而玉幼黛也时而化成鹤惊露的模样出现,她们主仆二人经常性互换身份,说起来你和鹤大统领伪装成的玉大小姐在耳室还抱成一团来着。”
芍药摇头,满脸挣扎。
翠艳郎可以佐证,“鹤惊露出身众生门,众生平等是门中口号,他去势后可男可女,精通‘改头换身法’并不奇怪。”
芍药自暴自弃,“我脏了。”她竟然和自己的灭门仇人抱在一起,不可思议。
翠艳郎乔春衫齐齐笑出声。
“现在仇也报了,武器也购置完毕,我们该启程上路了。”
“吃完晚饭,天未黑之前我们就走。”
乔春衫啊了一声,“但是,不需要等挂链修复好再走吗?”难不成还要飞过去,那可是万丈悬崖呀。
常红袖和翠艳郎皆不语,似乎在想如何耍小傻子玩更好玩。芍药不忍心,“挂链根本没有被切断。他们只是用防光的黑漆掩盖住挂链的颜色,让人误以为它们断了。目的只是为了要困住大家。”
“原来是这样啊。”乔春衫嘴上那么说,面色却显露出内心,估计是觉得使出此计谋的人有毛病。
常红袖觉着这配粥的小咸菜颇为有嚼劲,忍不住又吃了许多,“你吃饱了,就去收拾包裹。”
乔春衫点头,却依依不舍,“常兄,芍药姑娘,你们去哪里啊?”
芍药道,“鹤度大城。”
“真的!?”年轻人眼睛一亮,“那我也…”他突然想起什么,如开谢了的花朵,萎缩起来。“那我就没办法与你们同行了。”
翠艳郎也吃好了,将最后一口粥喝完,抱拳。“我这次有急事要赶去**域,无法与三位同行,我们江湖再会。”
三人抱拳。
翠艳郎率先离去。
芍药也抹嘴站起来,“我也吃好了,我去后厨问问看,能有什么我们路上带着走的。”
“你顺便帮那谁带一些。”
芍药比了个手势,离去。
常红袖晃荡到山崖口缆车处的时候,天已然闷闷发暗黄,眼看着明日必是一个雨天。还活着喘气的众人皆匆匆告别,此时玉执简上前一步,将霁丞公子抱住,拍拍好友后背,硬是给霁丞公子拍出个响来,才大笑分开。
霁丞公子也在混战中负了伤,他展颜苦笑,“你每次都这样。”
玉执简少年老成,此时与好友分别才难得显露出一丝外放的朝气,“你要勤加锻炼,保重身体。”
霁丞公子学着他老夫子的样子点头,“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准确,我只是守在一处,你却满不平洲乱跑。回到玉衡,记得来信。”
“会的。”玉执简锤了一记霁丞胸口,“我会将霁芋小妹的哀事转给掌门,他会派人来助你祭奠。”
提到霁丞公子的伤心处,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来,感动的点头应下。玉执简拍拍他的大臂以示安慰,二人抱拳别过。
玉幼黛被众侍卫抬着软辇而来,她似乎偶感风寒,用巾帕子将下半张脸围了起来。常红袖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无非是懂得易容的工具人不见了,她没办法再过多伪装罢了。
见到人,玉幼黛连个正眼都不给,直接就上了缆车。常红袖眼神一直盯着她,也没什么态度夹含在内,只是如此的盯着她看。
良久,一个帕子从缆车伸出来,摆动几下。
常红袖将玉执简拦住,自己走过去。
说不清是谁先开口的。
“你变了。”
“你也变了。”
“好的变化吗?”
“说不上来。”
二人陷入沉默。
缆车上负责陪伴大小姐的师妹赶紧埋头装鹌鹑,隐约觉得这气氛不太正常。
常红袖看了看不远处看热闹的众人,也不好意思再说别的,只能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玉幼黛摇头。
常红袖将成色极好的玉镯从腕间褪下,“镯子还你。”
玉幼黛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道,“扔了吧。”
“等等。”常红袖伸出手,“难道你没有什么留给我的吗?”
“不要逼人太甚。”即使玉大小姐如此说,依旧解下腰间花鸟玉带,朝常红袖丢出去。
几人抱拳道别,玉执简大师兄带着崇拜之意味临别时与常红袖惺惺相惜,“常兄,江湖再见。”
“玉老弟,一路好走,我们还会再见。”
缆车没入薄云间。玉璧化为齑粉,落入悬崖中。
常红袖和霁丞公子同时叹口气。
二人对视一眼,常红袖抱拳,“霁丞公子,感谢这几日的盛情款待,我们也该离去了。”
霁丞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哪里哪里,小师叔的旧友,霁丞怎敢怠慢。”
几个时辰前还针锋相对的二人点到为止,互相给对方留了一些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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