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贼人闯宫,快关闭宫门!”
随着宫门之上传来一声喝令,厚重的宫门渐渐被关上。
“抓紧了!”
顾岑风猛地一甩缰绳,马儿吃痛飞快向前疾驰而去。归寒烟被颠得七荤八素,却牢牢抓着车辕,不敢懈怠。
此时,又听宫门之上有人喊话,“大胆逆贼,再不束手就擒就放箭了!”
她抬眼看去,只见宫墙上齐刷刷一排弓箭手已准备就绪,冷冰冰的箭尖正对着他们二人。
宫门即将关闭,归寒烟右手抽出玉笛置于身侧,准备随时与之一战。
正当她严阵以待时,却顿感身上一轻。
她转头看去,竟是顾岑风抓着她的腰带向上一提,便将她整个人都甩在了前方疾驰的马儿背上。
紧接着,顾岑风左手抽出软剑一剑下去,马匹顿时与车厢分离。没有了车厢的重量,马儿跑得更快,眼见便要带着归寒烟逃出宫门。
“你做什么!”
归寒烟猜到他用意,不禁又急又怒。她伏在马背上一把抓住缰绳,还没来得及勒住,便已连人带马从堪堪只剩一人能过的宫门之中一跃而出。
她猛地回过头去,却只能在宫门将要合上的间隙中,见顾岑风淡然一笑,轻飘飘撂下一句,“出去等我。”
之后便被厚厚的宫门隔绝,再看不到他的身影。
“放箭!”宫门之上忽然传来一声令喝。
顾岑风立刻绕至那车厢身后,躲开密集的箭雨。待躲过一波攻势,他立刻施展轻功,一脚踢开还燃烧着的车顶。那车顶犹如一个火球一般,在空中飞转了几圈。随后,顾岑风借力腾空,双手各执软剑一端运足内力,猛地推在那车顶之上。
那车顶被这股内力一震,瞬间爆开,碎成无数带着火星子的小小碎片,顷刻间便飞溅在埋伏于宫门的弓箭手身上。
下一瞬,顾岑风身形如电般飞身于宫墙之上,连踏数十步施展轻功攀墙。甫一爬到宫门之上,立刻以软剑对敌,左挑右刺,却只击退侍卫并不伤其性命。正当此时,一柄长刀架在了顾岑风的软剑之上。
“顾大人,”那人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中带着恳求,“可是要置皇城司上下一干人等性命于不顾?”
顾岑风迟疑片刻,看清了那人的模样,“……高起?”
便是这片刻时机,高起反手一刀砍在顾岑风左肩处。
“对不住了,顾大人。”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隐隐含着不忍,手中刀却又用力向下按了两分。
顾岑风皱了皱眉,软剑于上一挑便将他长刀挑开,却因此带动左肩伤处。他后退两步,改换右手执剑,横于身前,与高起为首的一众侍卫无声对峙着。
他仔细瞧了瞧,那其中竟不乏昔日皇城司的手下。
高起见他目光逡巡,遂出声解释道:“顾大人,皇城司职责所在,你莫要怪我们。”
顾岑风点了点头,随手从腰间解下一样物什丢到高起怀中。
他眼神无波无澜,语气却是铿锵有力,“今日之事,乃顾某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将指挥使令原样奉还,从今往后,各走各的路,见面不必再手下留情。”
“顾大人……”听了这话,侍卫们不禁一阵凄惶。一日前的顾岑风还是皇城司上下无人不敬仰的指挥使大人,如今却到了要兵戈相见的地步。
高起拿起令牌看了一眼,心中也不免为之一恸。只因这令,是当年顾岑风被陛下拔擢为最年轻的指挥使时,陛下亲手交予他的。这一枚小小令牌,曾承担了整个皇城司无上的荣耀,如今却犹如破布一般被它的主人抛弃,只能静静地躺在自己一个不相干人的手中。
“顾岑风!”
宫墙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呼喊,顾岑风闻言一惊,顾不得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立刻向宫墙下方看去。
归寒烟怀里正抱着一匹布,见顾岑风看过来,她立刻于马背借力,凌空将那布匹往宫门之上的方向甩了出去。
顾岑风见她手执布的一端,瞬间心领神会。他随手挥出几道剑气击退侍卫,便立刻跃起接住那布匹,将其卡在宫墙上的箭孔之间。
如此,那被展开的布便如一条连接宫墙与归寒烟之间的通道一般。紧接着,顾岑风施展轻功,若水上漂一般,快速踏着那匹长长的布一路飞身而下,顺势坐在了归寒烟的马背之上。
“驾!”归寒烟一夹马腹,马儿立刻撒丫子跑了起来。
“去京郊蓑衣巷,朝东的那户人家。”顾岑风靠在归寒烟身后,低声地说了一句。
此时,天色微明,大街上已陆陆续续的有商贩在准备新一天的买卖。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道上掠过,速度之快,连地面上的积水也不曾避开,溅起一阵恼人的水花。路边的商贩急急躲闪,一边低声咒骂,一边看着那匹快马驮着两个人影头也不回地往城门口奔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城门!”
城门士兵老远便见一匹快马呼啸而来,见其来着不善,立即在城门口摆上拦路的鹿砦。
归寒烟见状,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亦如顾岑风闯宫门那般,侧过头对身后之人淡淡道了一句“抓紧了”。下一瞬,她猛地攥起缰绳,马儿便从鹿砦之上一跃而过。稳稳落地后,又马不停蹄向城外奔去。
那城门的士兵见那鹿砦也挡不住那马背上的人,只能连连躲开,以免被那马蹄踩到,无端做了马下亡魂。
归寒烟回首见城门在身后越来越远,心中顿感快意。
她忽而一笑,语气中带了几分得意,“怎么样,不比你差吧?”她等着听顾岑风怎么说,却迟迟不见他回应。
归寒烟用胳膊肘向后杵了杵顾岑风,却顿感肩上一沉。她侧头看去,却见顾岑风已无意识地靠在了她的肩上,面色苍白。
归寒烟心中一惊,连忙勒停了马。将顾岑风放下来才发现,他左肩处竟有一道极重的刀伤。那伤口涌出来的血早已将周围的衣服浸湿,只是他衣裳颜色偏深,她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
事出紧急,归寒烟立刻将顾岑风从太医院拿给她的伤药打开,连忙敷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
顾岑风一醒来,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他躺在床上,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胳膊似有千斤之重,想抬也抬不起来。
他听到一旁的声音侧头看去,却见归寒烟正蹲坐在一个小火炉前,她手中的扇子快速地呼扇着炉子里的火。那炉子上正架着一个陶罐,看来药味便是从这陶罐里飘出来的。
顾岑风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归寒烟和炉火较劲,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归姑娘,熬药的话,小火就行了。”
“哈……”归寒烟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地从炉子后面抬起头来,“你是在教我熬药吗?!”
顾岑风猛地见归寒烟那左一道右一道黑灰的花猫脸,差点破功笑出声来。他连忙将头转了过去忍笑,耳边紧接着就传来归寒烟连珠炮一般的抱怨。
“我不知道用小火吗?也不知道这屋子多久没住人了,那炭动不动就灭,动不动就灭!”
顾岑风听见她将扇子扔在地上,又愤愤地踩了两脚的声音。他忍着笑意转过头,打算宽慰她一句,却正对上归寒烟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
“还有你!都两次了,受伤不说,还动不动就晕倒!我难道是上辈子欠你的吗?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把你丢路边啊!”
“对不住,都是我的不是。”顾岑风很有眼色的立刻认错。
见归寒烟仍气呼呼的不说话,顾岑风想了想又试探地问:“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归寒烟懒得跟一个伤者计较,蔑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她正要走出房门,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顾岑风有气无力的声音,“归姑娘,你别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丢下我。”
归寒烟脚步一顿,十分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顾岑风闭着眼睛,口中胡乱说着什么。她快步过去,见他满头是汗,一副在睡梦中也极不安稳的样子,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别丢下我……”
她不由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如顾岑风这般心有城府之人,受伤生病时也会脆弱如孩童。
归寒烟拿出帕子给他揩了揩汗,又认命一般捡起地上的扇子,坐回到了药炉前。
直到夜幕时分,顾岑风方才幽幽醒转。这次醒来,他一扫之前的乏力,精神也好了许多。
看到窗外已从天亮变为天黑,他这才惊觉,此时距离他们逃出皇宫已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顾岑风连忙坐起身,一低头却看到自己受伤的左肩上被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伸出右手抚在那纱布之上,忽然觉得肩膀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待他正要下床时,却又突然瞧见那个趴在他床头睡着了的身影,还有一只空了的药碗孤零零地摆在旁边。
顾岑风顺势坐在床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他俯身过去,轻轻地敲了敲床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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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逃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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