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军营寻药师要不你去试试?”
接过药包祁爻旁敲侧击询问他的想法,倘若同意便晚些直接收他入营。
“我就一介野药郎,成日漂泊流浪那能留驻于营?”
自嘲完他望向祁爻不知她是真与人为善,还是身披狼皮看不穿,也罢再过几日他便跟随商队回陵阳,到时知人不见面就可以分辨了。
“那还真是可惜,你将来要去哪?”
难得偷闲她依墙而靠目光投向纪驭渊,那林中茅屋如今怕是被焚烧成废墟,初见他就无钱无靠,难不成真要浪迹天涯做个快活神仙?
“那都成,只要饿不着我就是睡土也安逸。”
从始至终他都只求民康物阜——可见当时君明臣良,民康物阜,致治之隆非无故也,先帝依如此治国,他便死心塌地,可时不待日。
“这天时日也不早了,我约了人便不聊了,有缘再会。”
见她离去纪驭渊转头推去商伙身份用布裹脸行至中街道,他径直走向施药的老翁站于他跟前。
许是布条裹脸老翁一时认不出面前这人是谁,他下意识询问面前之人是否遇到难处,岂料那布衣之下忽地露出一块阴阳木佩。
老翁看着那木佩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弓身提桶开口道:“这位郎君是出了什么事吗?”
“听闻军中寻药师,我可否一试呢?”
纪驭渊眼神深邃昏暗,他如今得有几日空闲无事倒不如去营地,方才又听闻那女将要学药识,算来这几日倒可以教授她些。
“如此甚好,郎君不妨稍等片刻,我这还有半桶药水。”
大约半个时辰老翁领着纪驭渊前去军营,途中他向其开口询问道:“大人如今前来是有任务在身吗?”
“来这里埋线,博舟皎前些日子断了城中的一批暗军,祝幸衍被他折磨致死挂于东门,南疆地薄又逢灾,如今先下手为强已是上策。”
“……可惜了那孩子。”
听此他语气顿了顿续而说道:“况且祁家的主将被下派于此,到也给了机会。”
纪驭渊说着看向老翁他断定两人必然见过面,况且这他见人无数定是知晓祁爻的女扮男装。
“说来也巧了,昨日便有一女娘扮成男儿模样,铁了心的拜师,我就一粗人哪能上置药师先生的殊荣。”
老翁取下腰间悬挂的葫芦对嘴喝了口,他长久处于重病患者之间,想来如今虽风平浪静其实内里早就被掏空了。
两人行至军营前卫兵提枪隔挡:“来者何人?做何事?”
见状老翁取下布条让其看个清楚。守卫见来人脸上严峻的态度变得和蔼了许多,碍于军规他们一人进去禀报,一人留守门前。
片刻后卢峰从内走出便要请老翁入营。
老翁摆手将身旁的纪驭渊推置他跟前道:“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我的徒弟,往后的日子就由他来代替军医一职。”
“你们这帮小崽子,可别欺负我徒弟,不然我带一身病去染你们,让你们生不如死。”
说完老翁便转身摆手离去,在场几人都明白他的用意选择淡然沉默。
祁爻窝在药铺中翻看剩余的书卷,方才她将药包递给陆生择药列举出其中所有的药材——荆芥、牛蒡子、淡竹叶、木通、连翘、赤芍、白蒺藜、蝉衣、灯草。
“师傅,这些药材通有解毒功效,要不熬成汤水送去中街道找患民一试?”
岂料她刚说完额头上就结实的落下一鞭。
陆生手拿竹鞭翻看历代医药记载,他世代从医绝不会拿生命当儿戏,倘若尚未弄清药理便给病人服下这无疑是投毒。
他忽地顿住翻页的手,见书中记载者一种病因,亦类伤寒之状,身热二三日而出,形与正痘不同。
凡疮皮不薄,根起成晕,其头渐渐,赤肿变白而黄,有脓而瘥迟者,谓之大痘,此里证发于脏也,若疮皮薄如水,泡顶亮如珠。
或破即为干靥,出无渐次,根脚全散,而色白或淡红,冷冷有水浆者,谓之肤疮,又名水痘。
此表症发于腑也,类同疹子,较疹更轻,故发热即出,出后即消,易出易靥。
然方书有云:凡水痘夹黑不出者,或全黑色者,十死一生,书载虽有是条,而实未见有是痘,大抵原系正痘之恶者,故能伤人,而人误认作水痘耳。①《痘疹诠》
只可惜页面上关于疾病的笔款被衣虫侵蚀不知其名,他曾在早期也寻过病因却从未往这方面想,许是当初病状并未显现让他出现误判。
“怕是药不够啊!这往代的书卷虽有记载却已模糊,我也不好判断是否对症,书中说见此病方熬煮连翘汤服用,可逐日见效。”
陆生望着上头的药单不免蹙眉——连翘、瞿麦、荆芥、木通、当归、防风、赤芍药、柴胡、滑石、蝉蜕、甘草各一钱,山栀仁、黄芩各五分。②《婴童百问》卷一
大部分药材倒是好找,却有一小部分用的极多怕是难以救急。
“师傅缺了多少药?”
祁爻取过他手头上的医书仅看了眼便顿感头痛,如今幸得纪驭渊赠送的两包药材外,她到哪寻得这么多药草,怕是将外头的山薅秃也不见得能有效。
“师傅是否可以用针灸搭配药草进行治疗?”
她摊开针布从中取出一支细针,常年握枪让她捻着针的手略显不自然,细小银针在她手中仿佛无物存在般轻飘。
“若银针封穴,搭配药理活血化瘀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他家族历代都多已药理为主,少有针灸治疗的记录。
“明日我带你去拜访一位老友,他或许有针灸的书册,但那人性子古怪不易借到。”
祁爻从战多年什么古怪性子的人没见过,抛头颅杀洒热血的场景时时在她眼前上演,她倒是无所畏惧可惜如今关乎满城人命,她便要说这些性子与他进行谈判。
眼下外寇不时躁动几经跨越边塞防线,她也不知何时挑起战争,想来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博府书房内青烟渺渺,博舟皎拿起信纸临摹上头的字迹,他与纪驭渊不识看着纸卷上的字迹沉稳不失笔韵,心头便已知晓此人并非无能之辈。
他收起纸卷唤来门前驻守的人,南疆安插的眼线迟迟未有消息,他不知那帮人如今情况如何,倘若临时逃生他也好再派人去。
“赤炎,过些日子派人混入商队,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是。”
赤炎拱手行礼应声离去他拐入府中廊道,入眼便见夫人端坐于廊亭煮茶。他不由得钝脚眺望那人——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②《蝶恋花·窈窕燕姬年》,半年前他还是个街匪专做偷摸盗窃之事,岂料灯火通明中见她贵气便心生歹意,后被如今的大人提剑逼入死道命悬一线。
得亏遇她心善出手拦截他才侥幸保命,说到底能有如今的差事也是受她引荐。
“怎么是你,在那里站了这么久,何不过来一同饮茶。”
宋时氏声音轻柔侧头朝他招手,近些日子博舟皎将她身旁的人全部遣散,独留她一人困在这座小院中。
同他成婚至此两人便保持明面上的关系,私底却日日分房,宋时氏为赤炎倒了杯洱茶想借机与他攀谈些。
岂料赤炎以任务在身行了个礼便离去。
“夫人今日有如此兴致是遇见什么了?”
博舟皎从身后绕到前席而坐,他拿起那杯原先倒予赤炎的茶水轻抿一口。
“也无事,就今日阳光衬得花艳,想出来晒浴片刻。”
宋时氏眉眼低沉提壶便要为他重新倒一杯,她看着博舟皎忽觉他人面兽心,曾几何时他高抬聘礼上门求亲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岂料他只想借联姻步步高升,每逢佳节走亲之时便要上演恩爱戏码,许是日子久了她也曾信以为真,如今看来不过是黄粱一梦往事随流水。
“明日解你禁足,先前伺候的人我已为她们寻得去处,夜里会来一批人你瞧着挑几个顺眼的留在身边。”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金簪递至她面前:“前些日子见你发鬓空空素气了,想着便命人打造这枚棠花样式的金簪,你看你可喜欢。”
她拿起金簪看了两眼心想:俗气的要命,道不如用桃木雕琢而成的木簪来的实用。
“府中没有海棠,夫君道不如为我种几株海棠花,来日花开之时也好供我观赏。”
本是亡命夫妻绑于同条麻绳,博舟皎倒是有求必应,他看着宋时氏眼角微笑。
他自知断情绝爱却也是凡胎,假做夫妻久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割舍不掉。
“则日我便命人在你房前种几株,近期政务繁忙不便陪同外出,等过些日子再陪你。”
南院内闻苍白坐案观书,他凭纪驭渊撰写的药方翻医书,桌面堆积着杂乱的信稿上头全是浓墨勾画的痕迹。
陵阳通向南疆的陆道听闻山匪全无,如今快马加鞭仅需四日便可到达,他想来南民患病众多务必配出高效药草方可弥补。
②《蝶恋花·窈窕燕姬年》①《痘疹诠》②《婴童百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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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陆队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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