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和缉毒支队的会议一开就到下午，中午大家都是外卖盒饭凑合一顿，继续梳理案情，直到快要下班，云初闲和庞耀才达成共识，把线索都拆分整理，一致认为虽然三起案子看似千丝万缕，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庞耀说：“我和阿K去年末就搭上线了，如果他想反悔不会等到现在，而且此前并没有任何迹象证明阿K反水。再者，要是格瑞德发现咱们已经盯住他们了，一旦发现他是内鬼，秘密弄死还是怎么也好，还能让咱们找到尸体？甚至是格瑞德老板主张谋杀，他不急着撇清关系，这么自投罗网吗？”
云初闲将温旷告诉他的反常给庞耀说清，推测道：“未必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凯德估计早就知道内情，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理由呢？”庞耀不能理解，“他们暗地里参与毒品交易，躲还来不及，怎么一个劲儿把自己往警方眼皮子底下凑？”
众人集思广益，七嘴八舌的猜测可能性，但都不怎么搭边儿，一直默默听着的崔逸咬着笔头，忽然“啊”了一声。
颜帷千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怎么了？”
被一众人盯着的崔逸脸颊泛红，磨磨蹭蹭的拿笔记本挡住半张脸：“我……我，算了，都是猜的，还是不说了……”
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云初闲最烦磨磨唧唧的人，准备从现在开始纠正这小孩口吃害羞的毛病，严厉道：“想到什么就说，你的每一个发现都有可能是突破口，再浪费时间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崔逸让他吓得当场起立，大声道：“报告！我、我是觉得，他们这么急着让所有人都知道柯立华死亡的消息，会不会是一个信号？如果他参与竞拍的藏品有问题，格瑞德很可能会用这个当噱头，最后举办一次点石成金盛典，然后准备跑路，毕竟庞队说连他们的制毒窝点都被清空了……”
庞耀原本在看柯立华的尸检报告，闻言立刻抬头。
“最近一次拍卖会在什么时候？”
云初闲面色凝重：“明天。”
庞队：“……”
庞耀光速散会，两个支队的众多刑警领到自己的工作任务，马不停蹄的奔波起来，崔逸抱着iPad和笔记本，被两个刑警卷起来往外走，云初闲远远叫了他一声。
崔逸回过头，云初闲朝他轻轻扬了扬下巴：“很好。”
小崔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耳朵勤奋工作去了。
最近一切太平，只有高高悬起的陈年旧案劳心费神，市局刑侦支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加过班了，然而这就是刑警的命，要么平时没案子，但只要是能递到市局的案子，多半牵扯甚广，别说下班了，多睡半小时都觉得罪过。
云初闲和颜帷千从市局出来，就自发给自己延长了工作时间，两人默契的都不打算回家，而是又驱车前往香墅領，按照温旷发来的地址，找上了那个大提琴家的门。
艺术家在非艺术节的时间段比较清闲，他们没有提前约定过时间，但对方刚好在家，没有跑空门。
云初闲按响门铃，户主很快接起，一个年轻温润的嗓音传出来，这声音实在令人耳熟，一瞬间云初闲还以为听到了曾经的温旷在说话。
“您好？”
云队愣了愣，对方又问了一遍：“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颜帷千疑惑地看了云初闲一眼，从兜里掏出证件在门前监控晃了晃：“夏先生您好，我们是警察，方不方便聊两句？”
对讲里沉默半晌，随后门锁一声轻响，玄关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夏栀再次说：“请进。”
颜帷千伸手拉开门，皱眉问：“怎么了，这姓夏的有什么问题？你怎么这么严肃。”
“嗯？没有。”云初闲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最近听谁都像那混球，“进吧，去会会这位音乐界新秀。”
夏栀的别墅整体位置偏北，从航拍角度看，其实离案发现场最近，但在警方进行初期排查走访时，并没有发现夏栀和柯立华有关联，所以当场就被排除嫌疑了，也没有进入到云初闲的视线，如果不是温旷透露线索，警方大概是不会怀疑到此人头上的。
车上时颜帷千看过报告，这位夏先生十分年轻，在国外一所著名音乐学院学习大提琴，还没毕业就先匆忙休学回来出了个道。早先看照片就觉得眼熟，颜帷千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陪他爸参加了一场酒会，途中有乐团来演出，大提琴手就是这位鼎鼎大名的夏栀。
夏栀的别墅设计的十分前卫，玄关就比别人家长，还没看到本人，颜帷千就先八卦道：“这人贼火！”
云初闲疑惑看他。
“最近风头正盛，听说特别花，和圈里好几颗花草都玩暧昧。”颜帷千对八卦可谓如数家珍，三言两语就概括了夏栀的娱乐圈生涯，顺便竖了个大拇指，“跟拍他的狗仔估计能组一个车队，少爷我当年都没玩儿这么开。”
云初闲颇嫌弃的推了他一把，颜帷千还要再和他叨叨两句，但走过冗长的玄关，夏栀已经在豁然开朗的客厅现了原形，他还是把嘴闭好，不当面说人坏话了。
夏栀本人看着比照片上还要年轻，现在的人长得本来就显小，他又穿了件白色卫衣，头发潮流的染了栗色，还烫了些卷，一眼看过去就像个未成年，刑警多少都有些职业病，颜帷千上一秒还在说对方风流，这时候态度不自觉就柔软下来，亮证件的动作都没那么凌厉了：“你好，我们是市局的刑警。”
云初闲也随手晃了下工作证，不浪费时间：“关于香墅領前天发现的死者，之前我们的同事按流程已经和您聊过了，这次是想来问问其他事，您接下来没安排吧？”
“没有，我最近刚好挺闲的，二位坐吧。”
夏栀笑了笑，接过颜帷千的证件细细打量。一般人其实不太会认真检查警察的证件，尤其是“刑警”，毕竟刑事案件听起来就十分严肃，普通百姓很容易被唬住，所以近几年多了不少冒充警察诈骗的，但即便如此，一般公民在面对警员时也很少会有戒心，像夏栀这么仔细检查的，反倒让颜帷千有点奇怪。
颜副眯了眯眼：“有什么问题吗？”
“嗯？没有没有。”夏栀掀起眼皮看过他，整个人坐在向阳处，皮肤被日光照得比一般女明星都细腻，他把证件递还给颜帷千，动作相接时，食指轻轻擦过了颜副的手背，“就是看您比较眼熟，我和颜警官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初闲嘴角微动：“……”
颜帷千：“……？”
在场都是成年人了，这话里有话不能听不出来，颜帷千这也还是头一遭出警时遭人套近乎，刚才还对这婴儿肥心生怜爱，此时心中唯有警铃大作，轻咳一声，把自己坐正了：“可能是市局的反诈宣传视频吧，公众号上有不少我露脸的镜头。夏先生，咱们抓紧时间，长话短说，案发当晚，您是不是参加过一场私人音乐会？”
夏栀得停下来想想，才能确定“案发当晚”是个什么时间，他最近工作并没排满，前后其实只有那一场音乐会，所以很快点头：“是‘小巴黎’那次吧？我和赵总——就是小巴黎的老板很熟，去帮忙的。”
颜帷千点点头，随手拿出笔记本潦草写下一行字，正要再问，就听夏栀若有所思道：“不过那一场不在工作排期里，是私活，知道的人并不多，您是怎么了解到的？”
“这不重要。”云初闲在颜帷千卡壳前接过话头，他微微前倾，中途截过夏栀不着调的探寻目光，隐约觉得这年轻人态度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违和，继续问，“你还记得演出是什么时间开始，又是几点结束的吗？”
夏栀又瞥了颜帷千一眼，才索然无味的抽回目光，老实回答：“演出前我向来不看手机，所以不能给你准确的时间，但结束应该是凌晨两点半到三点之间。”
“演出结束后你直接回家了？”
夏栀点头。
云初闲眉头微动，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是一个人回家的吗？”
“不是，我还捎了人。”夏栀顿了顿，察觉出警方此次的来意，倏地皱起眉，“是邻居，他当天去听音乐会前喝了点酒，没办法开车，我就把他一起载回来了。”
颜帷千温和道：“这人是叫白雪峰吗？”
夏栀立刻看向他：“是……他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颜帷千避而不答，只是继续提问：“你捎他回家的途中，有没有觉得他当晚有哪里反常？比如行为举止和平日不同，或是说了些以往不会说的话……”
“有。”没等颜副说完，夏栀就突兀打断了他，这位年轻的大提琴家坐在客厅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此时才后知后觉暴露出年龄尚小的本质，有些不成熟的慌张起来，“他在停车场把我拦住，要我捎他一路，但上车后他又说自己其实不想回家，还约我出去喝一杯。我听说白小公子玩得花，以为他想泡我，现在想想他当时给人的感觉特别紧张，快到香墅領的时候他还提出想下车，要自己走回去，我看他是有些醉了，就没让他走，直接把他送回家门口。”
云初闲听完，问道：“你演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白雪峰究竟在不在场？”
夏栀干笑一声：“警察叔叔，这就有些为难我了。”
云初闲点点头，不再追问。
想来也是，云队曾跟着温律出入过这些败家子儿聚集中心，听过两场音乐会，舞台上方成排的灯光将一亩三分地照得宛如极昼，从舞台上望观众席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颜帷千又随口和夏栀唠了两句，再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告辞了。
温旷：说起来，我其实并不败家。
云初闲：真的吗？
温旷（迟疑）：真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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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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