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云初闲接到市局化验室的电话，马不停蹄提前到岗，飓风似的刮进化验室时，胡子拉碴的庞耀已经就位了。
化验室的小祁同志夹在两大支队长中间，堪称庄严肃穆的交代调查进度：“前天在死者的个人物品里化验出新型毒.品成分后，我们就从市里各药店、包括就近加工厂抽调了一批豪斯保健的维生素，还没全部化验完，但就目前出具的几分检验报告来看，可以确定没有掺杂类似成份。”
“保险起见，我们已经联络有关部门了，刚发布公告下架豪斯保健相关的一系列药品，责令企业自查整改。”小祁拿出手机，给二位队长看公众号里标红的文章，感叹，“现在什么行业都投机取巧，这些细查起来没完没了的。前段时间还有新闻，男子吃麻辣烫上瘾，觉得店家加东西，直接举报了，派出所过去一查，果然发现厨房起锅前会往汤汁里加少量罂粟壳。”
庞耀听着这话刺耳，但又不能否认小祁说得都是事实，有些民间智慧比他们市局的内网系统还了不得。
云初闲一目十行看过公告，问道：“所以只有死者那瓶药物算得上毒.品？能确定是豪斯保健生产的吗？”
小祁先点了点头，又晃晃脑袋：“究竟是哪儿产出的还得庞队去查，化验室能提供的帮助就这么多了。”
时间紧迫，今天晚上还有大行动，需要提前做准备，云初闲和庞耀也不再逗留，拿着化验报告，一如来时般又匆匆离去。
上次和缉毒支队一起出外勤也不过就是一周前，都是老熟人了，省下磨合，纷纷熟练的领到自己的任务。刑侦支队最后排查走访一圈，确定已经再挖不出任何相关线索，收队回市局和缉毒支队一起开了个会，静待傍晚的行动。
晚八点，云初闲抽空回家换了身行头，看着落地镜里穿正装的自己摆什么姿势都觉得别扭，他眉头一皱，不忍细看，塞上蓝牙耳机就要走人，临出门前又想起温旷那个瘟人，踌躇再三，还是疾步走进浴室，从柜子里翻出也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香水，对着自己就是一顿乱喷，也不怕鼻炎。
八点半，云队开着颜副从家里偷出来的超跑，相当豪横的把车停在了格瑞德拍卖行门口，待命的门童愣了一下，正要上去提醒来人此处不能泊车，云初闲已经先他一步开门下车，胸口的芙蓉章像星子一样，闪过一道银光。
他把车钥匙抛给门童，门童手忙脚乱接住，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晚上好，先生，欢迎光临格瑞德拍卖行。请您在大厅内稍坐，车钥匙马上给您送上来。”
云初闲墨镜遮着大半张脸，没思考过大半夜装瞎是不是看上去有些脑残，反正据他观察，二世祖们多半都有点病。
云初闲早闻格瑞德拍卖行大名，却从来没进去过，毕竟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拍卖行竟然能牵扯到一桩杀人贩毒案里。
他只在门口假装等人，停了半晌，耳机里传来颜帷千的声音：“地下停车场已经控制住了，门童和接待换成了咱们的人，你……和师哥，万事小心。”
云初闲轻咳一声，示意耳机收音正常，抬步走进了传说中的格瑞德拍卖行。
拍卖行大厅装修风格分外考究，和其现代化的外部设计反差强烈，仅仅一门之隔，云队还以为自己当场穿越去了中世纪的欧洲。大门两旁立着的两具银光闪闪的骑士铠甲简直要把云初闲看愣了，亏得他表情管理能力极强，才没当场让人瞧出云队长其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云初闲四下望过一圈，他审美水平有限，觉得震撼是震撼，并不能品味个中精妙细节，遂收回视线，在来往人群中寻找起温旷来。
温大律师很醒目，他脱下律师那层伪善的皮时，内里富二代的气质就展露无余，但他二世祖的状态也二的相当鹤立鸡群，不比那些醉生梦死的青年男女，温旷翘着腿坐在那里，简直已经把“我是海王”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但就是面对温海王这种叫人恨得牙痒痒的混账，云初闲走过去时脚步稍顿，终于迟疑了一下。
名义上是线人，但温旷就是再讨人厌本质也是普通群众，先不说让他掺和到案件中来究竟算不算事急从权，出警现场毕竟到处都潜伏着危险。温律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个娇生惯养的废物，等会儿万一真刀真枪火拼起来，光是担心他都不够。
云初闲正想要不干脆自己拿了芙蓉章进去，坐在大厅沙发上玩手机的温旷已经注意到他，起身慢悠悠晃过来，人还没走到近处，先笑出一把如沐春风。
妈的，还是死了算了。
云初闲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一把掐住温旷胳膊，拖着他到角落说话。
温旷有些新奇的看着他：“今天好热情。”
“在我动手收拾你前闭嘴。”
云初闲把温旷摔在墙壁上，抬手按住他肩膀，毫无预兆的凑近了温律师颈侧，在旁人来看，就像是猴急的两个人光明正大纠缠在一起，但实际云初闲在嘴唇蹭到温软的皮肤前就及时刹车，没给温旷留一丁点绮想。
云队掐住麦，不想让对话被监控的同事们听见，低声说：“你回去，明天我再联系你。”
温旷缓慢地眨了眨眼，抬手按住了云队胸口，一句话几乎是从唇齿间呢喃出来：“……担心我？”
担心个球。
云队没来得及挥开胸前那只乱摸的爪子，温律已经似有所感抬起了他的下巴，倏地凑近过来，将云初闲止乎礼的一指距离归零。
云初闲：“……”
云队一把掐住温旷脖颈，把他从自己身边撕开，出离愤怒了：“我他妈这执行公务呢！”
云初闲没下狠手，温旷只是觉得稍感压迫，但呼吸如常，因此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是挂着那副心平气和的微笑，懒洋洋靠在墙上，抬手晃了一下，刚刚还好端端悬在云队胸前的芙蓉章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这厮手里，温旷赶在云初闲彻底发作前开口：“知道你忧心群众安全，但芙蓉章并不是完全认章不认人，遇到生面孔还是会详细排查的，为了避免一切节外生枝，还是我带你进去比较好。”
冲突间云初闲松开了掐着麦的手，耳机里负责后勤监控的崔逸听见动静，紧张问：“云队？出什么事了，你在和谁说话？”
“没事，是……线人。”
云初闲咬牙回复，不知道网警那边的同志此刻有没有控制住监控，但最好是没有，不然他这脸估计要丢大了。温旷还在那儿笑，笑得人心率都他妈要破表。
云初闲松开温旷，冷着脸说：“从现在开始听我指挥，让你跑的时候你就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回头。”
温旷给他敬了一个四不像的礼：“遵命。”
点石成金盛典八点半准时入场，云初闲强压下揍死温旷的冲动，看他在大厅里打了十五分钟游戏，当大厅正中央一座挂钟半点报时那一刻，云初闲看到门童将格瑞德气派恢弘的大门关上了。
云初闲一把按下温旷的手机，一句“别玩了”没出口，大厅的灯倏地暗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四周响起窃窃私语，他下意识攥住温旷手腕，温旷安抚性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云初闲的手松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放开。
灯只暗了一瞬，又缓缓亮起，四周持续保持在一种昏暗的状态下，不远处身穿制服的门童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盛着两张金属面具，在云初闲面前微微弯下腰。
“云队，不对劲。”门童是颜帷千他们在地下停车场掉包的自己人，小孩是庞耀手底下的，鬼的很，他看了一眼陪着云初闲的温旷也没多问，只是说，“刚才上来的时候我转过一圈安全通道，几个安全出口都锁住了，但咱们的人还没进来，我怀疑格瑞德也有大动作，咱们是继续还是撤？”
云初闲蹙了蹙眉，温旷在一旁开口：“已经走不了了，点石成金盛典开始后，直到结束都不会开门的。”
年轻警员看了他一眼，没吭声，云初闲只好不知道第多少次搪塞：“线人。”
温旷朝他笑了笑：“你好。”
警员：“……”
瞎扯吧！现在的线人已经内卷成这样了吗？！
撤是肯定不能撤了，柯立华已经死了四天，再拖下去这案子恐怕要悬，就算前方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不然要人民警察是干什么吃得？
云初闲戴上面具，把另一个粗鲁的扣在温旷脸上，交代道：“我进去，你想办法接应庞队，看情况不对直接撤，不用管我。”
说罢，他又顿了顿，瞥了眼正反手系面具带子的温旷，轻轻握了握这小年轻的手：“到时候劳烦你把他也带出去。”
温旷动作停住了。
温旷（棒读）：天啊，好感动哦。
云初闲：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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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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