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加班一宿的颜帷千带着众同事,在会议室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云初闲。
云队的衣服还是昨晚去莫奈酒馆那一身,虽然皱了,但看得出精心打扮过,还带着仿佛打翻古龙水的呛人香气。
颜副打了个呵欠,将写好信息的白板拖到桌前,边帮崔逸分发资料边挤兑他:“您老人家可真悠闲,踩点上班啊?还有,你自己闻闻身上那股味儿,跑哪鬼混去了?”
“滚开。”云初闲按了按眉心,眼下挂着两片青黑,很像寻欢作乐把自己作亏的肾虚公子,在椅子里坐下,催着小崔动作快点,没搭理他,“昨天那药瓶怎么说,找到了吗?”
崔逸发完资料,在会议桌末尾坐下,回道:“找到了。卷在死者的个人物品里,昨天我和颜副去鉴证科翻到了。”
“行。”云初闲松了口气,立刻将目光放在白板上,柯立华的证件照被磁贴压着一角,目光正静静掠过一众刑警,云初闲把笔记本翻开,“谁先来?”
颜帷千闻声起立,走到白板边上,用黑色记号笔在柯立华的照片外画了个圈:“咱们昨儿一早在香墅領发现死者尸体,分局法医初步推断是药物过敏引起的心肌梗塞,但今早陈主任出了尸检报告,身上没有威逼伤,真正的死因是吸毒过量。”
会议室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毕竟前两天刑侦支队才协助缉毒组追击一伙跨省贩毒团伙,刚回归老本行就又遇上一起吸毒过量的案子,很难不让敏感的刑警们多想,立刻有人将两件案子联系,怀疑这起鉴定师身亡案背后可能牵扯到诸多问题。
只有云初闲还算冷静,轻轻敲击桌面,让颜帷千继续说。
颜副翻看资料:“昨天我和头儿跑了离案发现场较近的几户住宅,都是有头有脸的公众人物,没问出什么有效线索。虽然他们极力主张自己和柯立华并不认识,但我之后找人查了,其实他们和死者或多或少都有过接触——这几位都是格瑞德,也就是死者所在工作单位的A级会员。”
“我从网警那里调取了之前在微博上疯传的嫌疑人名单,是格瑞德老板陈凯德发布的原版,他怀疑谋杀并不是完全没有根据。”有警员打开投影仪,将一份十余人的名单投影到屏幕上,让大家看他用红色记号笔勾出的名字,“这些都是所谓的A级会员,这几位都在香墅領有别墅,而且距离尸体被发现的灌木丛距离都不算远。咱们之前分析过,死者的鞋丢了一只,袜子也极为干净,所以抛尸的可能性很大,我建议重点关注一下。”
云初闲眯着眼,在其中看到了白雪峰的名字。
陈凯德名单写的详细,连他在哪上班,家里什么产业都标注好了,很难错认成同名,也难怪微博第一时间大规模删帖,名单上哪一位都不是好惹的。
但昨天温旷告诉他,陈凯德的态度又很奇怪。
拍卖行是某种意义上的“上流场所”,受众群体正是这些富豪们,陈凯德如此举动,就跟抽他衣食父母大耳刮子毫无区别,一看就是不想干了,但陈凯德本人貌似丝毫没受影响,今早来之前云初闲特地开车在格瑞德拍卖行门口转了两圈,他们正常营业,也没见有谁来找茬。
没有人去告他名誉侵权,也没地头蛇掀了格瑞德,为什么?
是清者自清?还是有什么把柄被格瑞德捏在手里?
云初闲的上衣口袋里还装着昨晚从温旷那抢来的罂粟花铭牌,打算等下给缉毒组打个电话。
会议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云初闲正听着,门忽然被敲响,法医室杨茹顶着一脑袋乱毛从门缝中挤进来,一副缺觉的吸血鬼样子,递来又一份尸检报告:“关于昨天幸福小发现的女尸,陈主任让我过来送报告。”
崔逸接过尸检报告,连又一份个人资料一起传给云初闲。
云队翻了两眼,眉头拧起。
昨晚同事们加班加点,确认幸福小区1号楼1单元101室内发现的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房屋户主柯立华的生母,柯明月。
柯明月,女,六十一岁,生平乏善可陈,就是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老太太,之前在一家餐饮企业当会计,退休后没再继续工作,拿着一月两千八百的退休金同儿子一起生活,为人低调孤僻,不与邻里往来,也得罪不了谁。
云初闲疑惑:“她死了十二天,尸体臭的不成样子,为什么邻居都没报警?”
“我们昨天把那栋居民楼敲了个遍,完全没人。”有人说,“后来问过街边商铺,这栋楼一共就卖出去三户,其中两户都在外省打工,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尸检报告显示,柯明月体表并没有挣扎造成的挫伤,解剖化验也没发现有投毒的迹象,唯一明显的是后脑勺有遭遇钝器击打的痕迹。鉴证科在现场发现凶器,就是摆在柯立华家客厅桌上的一尊石雕摆件,长方体,与成年男性手臂粗细、长度相似,在石雕底部发现了死者的血迹,还有柯立华的指纹。
颜帷千强调:“他家没有明显遭人闯入的痕迹,一部分现金就扔在电视柜上,可以排除谋财害命、入室抢劫……现有证据能明确,是柯立华亲手杀了柯明月,一击毙命。”
一旁女警打了个哆嗦,摸了摸小臂上的鸡皮疙瘩:“早听其他市侦办过弑母案,但我这还是第一次……”
“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啊?居然对亲妈下手?”
“他父母早年离婚,他随母姓,按理说母子关系应该比寻常人家亲密,就算有冲突也上升不到动手。”
“柯立华吸毒,会不会是毒瘾发作,失手杀人?那事后肯定不敢报警自首,也没办法处理尸体,小区又没有住户,索性就扔着不管了。”
云初闲说:“分两组吧,晓惠带几个弟兄把柯明月的案子彻底明确了,其他人重点关注柯立华。”
众人应了一声,云队起立:“还有人有其他想法吗?”
没人再说话,云初闲走到白板前,把笔记本轻轻磕在桌上,说道:“昨天晚上我和线人见过面,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现在可以怀疑格瑞德拍卖行参与过不止一起毒品交易,并且在两天后,还会再举行一次线下交易活动。柯立华作为格瑞德的金牌鉴定师,本人也涉毒,在交易中应该扮演着重要角色。”
云初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物证袋,金属铭牌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云初闲将铭牌翻过来,放到投影仪下,把英文单词放大,面色凝重:“鸦片。已经藏都不藏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大胆,但我必须要搞明白这背后是谁在给格瑞德撑腰。会议结束后立刻联系庞队,叫他找人盯紧格瑞德。”
地下毒品交易网络庞大,能形成有体系的交易系统并非一朝一夕,格瑞德是老牌拍卖行之一,竟然敢将毒品生意做到明面上,这其中不可能没有靠山做保护伞,重点是那个靠山究竟是谁?是本地财团?还是……
颜帷千的富二代身份终于在此时发挥作用,带来了有用情报:“就是这个小东西。我昨晚打听过,格瑞德每个A级会员都会收到这个铭牌,他们管这个叫‘芙蓉章’,只有持芙蓉章才能参加每周一次的‘点石成金盛典’,而且认章不认人,柯立华参与鉴定的油画只在盛典上才出售。”
云初闲表情有一瞬凝滞:“每周一次?”
“对。”颜帷千难以置信,“每周一次……靠,不是吧?”
云初闲问:“咱们还没接触格瑞德吧?”
“还没来得及……”
“立刻申请缉毒组协助,从现在起分两条线查这个案子,对外就说柯立华是药物过敏,谁都不许打草惊蛇,还有,给我盯住白雪峰。”云初闲一按会议桌,三两下分配好任务,挥手,“解散。”
刑警们齐齐应声,迅速离开会议室,很快,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云初闲和颜帷千二人。
市局会议室空间极大,能同时容纳两个支队一起开会,采光也好,虽然窗帘一直拉着,但白炽灯代替了自然光,把会议室照成极昼,照得所有人都愁容惨淡。
颜副脸色十分难看,像活吞了苍蝇,吐槽:“我以为这案子最多三天就能结。”
云初闲把资料收拢好,准备再回柯立华那个不幸福的幸福小区转一圈,颜帷千和他一起出门,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线人?还有本事搞来芙蓉章。我朋友说他们好几个人一起都凑不出来半个入会资格。”
云队嘴角当即向下一撇,又觉得太过明显,赶紧正色。
然而颜副平时像二百五,在这些事情上却是人精,立刻咂摸出味儿:“你师哥啊?你每天横眉冷对的,我都快忘了温律曾经也是大名鼎鼎的温少了。我就说让你跟人家说些好话,指定有用,看吧,事实就是如此。”
云初闲还没来得及喷他,崔逸从走廊拐角冲出来,拿了个文件夹,棒槌似的直挺挺怼在二人面前。
颜帷千怕他栽倒,赶紧扶了脚底打滑的小崔一下:“哎呦,慢点儿,怎么了?”
崔逸来不及喘气,把文件夹塞进云初闲手里,忙道:“刚才鉴证科联系,说有新发现。”
云初闲翻开文件夹,刚扫过“化验报告”四个字,就听崔逸总结:“昨天化验室不放心,加了一晚上班,把死者药瓶中的每一颗药丸成分都化验过一遍,刚刚才出结果,其中有一颗根本不是维生素,是毒品!”
崔逸比划道:“和之前跨省贩毒案,Asclepius集团参与制贩的毒品成分完全一样!”
云初闲倏地抬头。
温旷:唉,我就是个线人。
云初闲:好歹是个人。
温旷:……
新年好啊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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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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