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还没醒啊？”
“娘，您先别急，大夫刚刚说了没什么大事。”
“可是这都大半天了，一点醒的症状都没有！实在不行咱们再请一位大夫来……”
……
外面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邬松砚心想，难不成我这鬼魂还能听到常的人讲话，要是生前早发现我就去修道了，搞不好还能混个真人当当。
又一阵窃窃私语，仿佛罩了一层纱帐，朦朦胧胧。
紧接着一条软湿的东西附在邬松砚脸上，触感轻柔。
这鬼魂还能碰到东西的吗？
不对！
邬松砚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掐住来人的手腕。
慧雯“啊”的一声不仅抽回了邬松砚的思绪，也惊动了外面人。
“小少爷您醒了。”
她“咚”一声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自己刚被掐红的手腕，又惊又喜地喊道。
邬松砚震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慧雯？”
慧雯疑惑道：“少爷您不认识我了？”
邬松砚又低头去看刚刚慌乱中被丢到地上的东西，是一条打湿的软布，旁边不远处还搁着水盆。
他伸手一摸脸上，全是汗。
就在邬松砚想问现在什么时辰时，门被推开，紧接着一男一女走进来。
打头那位一身墨蓝罗裙，上面绘制着银丝线纹，上身罩着梅纹纱袍，急色匆匆的女子正是他娘，罗念英。
紧跟在他娘后头的公子面容姣好，眉眼间与他有五分相似，不过比起邬松砚大而张扬的五官，这位公子显然柔和许多。
这是他长兄，邬淮苏。
罗夫人一屁股坐在邬松砚床边，半心疼半生气道：“你怎么回事？我听毕文说你跟戚玢起冲突了，马场上一头栽下来！你知不知道你人事不省被抬回来娘有多害怕啊？”
邬松砚立马低下头，认错程序熟练态度良好：“对不起娘，儿子错了。”
一边还偷偷给邬淮苏使眼色。
邬淮苏果不其然拍拍罗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娘，砚儿也是知道错了，更何况大夫说他需要静养，等他好了您罚他抄书就是了。”
罗夫人怒嗔了邬淮苏一眼：“你就会给你弟弟打掩护，从小到大他闯了祸就找你善后。”
邬淮苏笑道：“您不也心疼么，更何况这事儿爷爷都说砚儿没错，您那汤不还炖着的，算算时辰也快到了。”
罗夫人一拍脑门：“对！我的汤。”
说完她给邬松砚仔细掖好被角，又伸手摸摸他的头，才带着慧雯离开屋子。
“你这回篓子捅挺大，都闹天子哪儿去了”，邬淮苏叫来毕文：“去给我倒杯茶来。”
邬松砚没说话，仔仔细细地看着邬淮苏，眼眶逐渐变红。
上辈子，他去北境之前他哥来送他，还笑着给他塞了一包雪滚糕，让他路上慢点吃。
走之前万般不舍，细细嘱托还不够，邬淮苏还写了长长的信提醒他在外不知名的野果不要乱吃，尽量少喝野水，虽然征战是理想但是过得不开心了就回家等待。
比他娘还能唠叨，当时的邬松砚偷偷腹诽。
谁知道自那一别，再也未能见面。
邬家被皇帝一句党结太子轻飘飘定罪，从抄家到下狱到问斩，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他那边还未收到消息，就已经是孑然一身漂流于世的孤儿了。
邬淮苏把什么儒雅稳重全部抛之脑后，接过茶杯就咕咚咕咚灌下去：“我在外面劝了娘一个时辰，才总算拦住她没去找那戚玢和戚靖拼命。”
他扭过头，看见自家弟弟可怜巴巴地像只受伤的小兽，于是很迟疑地举起手中的空杯子：“你也想来一杯？”
邬松砚：“……”
这一打岔，什么情绪都没了。
邬淮苏笑起来：“说笑的。你怎么了这是？总不能真的被戚家那俩小混帐欺负到头上吧。”
邬松砚：“没有。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邬淮苏看看外面的艳阳天，陷入了沉默。
算了，十六七的半大小子，正是一眨眼一个心思的时候。
“你今天怎么在家，不用上朝吗？”
“今天我轮休，翰林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修修书。”
“现在什么时辰？爷爷和爹回来了吗？”
邬淮苏刚想回答，就听到守在外面的毕文请安的声音：“老太爷，老爷。”
邬询问道：“他醒了？”
“回老太爷的话，少爷刚醒没多久，正在跟世子说话呢。”
“身子怎么样？”
“大夫说没什么大事，但是腿还不方便，需要静养几天。”
邬询点点头，带着邬兆君进屋子。
邬淮苏赶紧起身：“给爷爷请安，给爹请安。”
邬询向来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吧，你坐你的。”
邬淮苏可不敢继续坐着，忙让出床上的位子给他爷爷。
老爷子提起衣摆往床上一坐，转脸看向邬松砚：“混小子，又在外面闯祸了？”
邬松砚大感冤枉：“这次真不是我先招惹他的！”
邬兆君赶紧在旁边劝道：“是啊爹，这次真不是砚儿的错，那戚家小子实在不像样。”
“行了，你们一个两个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就会惯着他，这都惯出一个远近闻名的混世小魔王来了。放眼整个世家贵族里，你有哪个放在眼里。”
邬松砚：“我每次动手都是对方真的招惹我了！”
他是真的觉得委屈，虽然老被他爷爷骂混世小魔头，但他真不是随随便便就打骂人的人。
恰恰相反，邬松砚的人缘颇佳，讲义气，出手也大方，长得还好看。
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公子，总爱穿着一身红色锦袍骑着快马在阳光底下肆意驰骋，潇洒得不行。
此时此刻他半靠在床上，原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耷拉着，像极了他养得那种松犬，他现在正是抽条的时候，小时候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现在消下去一大半，恰好处于成年男人和少年人之间。
邬询心也软了，这个孙子在他家，总能看到被他骂，其实给过的最重的惩罚也不过是让他去祠堂罚跪，还对其他人偷偷给他塞垫子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舍得打过他一次。
当年他娘亲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也是跟条孱弱的猫崽子一样，稍微碰一碰都惊觉要碎了。
再加上邬家树大招风，又碰上新皇登基，他上头已经有一个能登科入仕的世子兄长了，怕新皇夜长梦多，他只能当这个纨绔子弟。
总得给出一些弱点给天子，否则他邬家就是第一个被杀的那只猴。
邬询一直对他心有亏欠。
他脸虎不下去了，拍拍邬松砚的肩膀：“混小子，爷爷知道这次不是你去招惹他的。咱记着呢，不会让你吃亏的。”
邬松砚仔细瞅瞅他爷爷的神色，不错，很和缓没生气。
他给毕文使了个眼色，毕文不愧是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蛔虫，默默退出屋子还贴心守住门。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邬家人。
邬松砚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他实在是想不好该怎么跟他爷爷开口，急得抓耳挠腮。
还得是他爹了解他：“怎么？身上有跳蚤啊？”
邬松砚：“……”
这简直犬父啊犬父，不给儿子帮忙专给儿子添堵。
“这到底怎么了？”
邬松砚踌躇问道：“爷爷，如果我说了您会生气吗？”
“说吧，你闯出天大的祸我也不会惊讶。”
邬松砚脸都气黑了。
他总觉得他在他爷爷眼里就是一个行走的闯祸机。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法：“您最近有去宫里上课吗？”
“太子殿下前几日偶感风寒，卧床休息，课业听了几天。你也想去感受一下文化的熏陶？”
邬松砚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了不了。”
邬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就知道，你这个一窍不通的半文盲，以后最适合的职业是去当土匪山大王。”
邬松砚“嘿嘿”笑两声，又扯东扯西，最终把邬询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我走了。”
“别啊别啊！”
他赶紧拦住邬询，心一横眼一闭：“您可千万别跟太子殿下结盟！咱们当个中立派，否则天子定会拿我们家开刀！”
一瞬间，屋里安静的可怕。
邬松砚不怕死地掀起眼皮，结果看到了比死还可怕的景象。
他爷爷脸色难看的吓人，他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看见儿子的求助眼神投来，回了一个“爱莫能助”就移开视线。
坚决跟邬松砚划开界限。
再看他哥，原本一直充当背景板安安静静的他哥此时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完了，死到临头了。
邬松砚绝望地闭上眼睛，有些人刚重生，就又要死了。
“这话你听谁的？”
邬询的话现在在邬松砚哪儿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他当然不敢说这是他上辈子经历过的命运，会被当成疯子。
况且太子现在还如日中天，这话说出来就是背后诅咒太子，能被立刻缉拿下大牢。
“这话你到底听谁说的？！”
邬询又重复了一遍，邬松砚装死装不下去了：“就没谁啊……”
邬询突然抄起床边上搁着的手杖就要往邬松砚身上抽。
关键时刻邬兆君一把扯住他爹的衣服，邬淮苏则是一个箭步扑到邬松砚身上。
“爹！”“爷爷！”“哥！”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手杖打在后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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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第一届金橘子最不学无术土匪奖候选人提名：邬松砚、秦问、顾不烦、邪萨斯。
（停顿两秒）
橘子：第一届金橘子最不学无术土匪奖得主是，邬松砚！
邬松砚（正领带）（上台）（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祖父，感谢我的兄长，感谢我的爱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镜头移到台下）
邬询、邬兆君、罗念英：（捂脸）
邬淮苏：（无奈笑）
陆知行：（骄傲挺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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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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