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初要钱的过程可谓困难重重,好不容易说服说服了卫其道,可等到三天后他承诺的日子,却半天找不到人。她一直等到快天黑时,才等到卫其道散衙回府。
她走进厅堂时去见叔父时,正好沈时秀也在,这位婶婶见她进屋,顿时变了个脸色,重重地将茶盏放在桌上,茶水洒得到处都是。
卫云初不做理会,恭敬地朝两位长辈行礼。
卫其道招呼她到他面前,问道:“你这么晚来见我,是来拿钱的吧?我早上出门时交代过,如果你等不及,可以先行取给你。但没听说你来,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她明明来过好吧,而且她亲耳听到仆人向沈时秀报告说她来过的事情,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沈时秀一贯的把戏。
“我早些时候来,听说叔父去了衙门,所以现在才来。”卫云初神色如常,接着说道,“我已经考虑好了,般出去对大家都好。”
卫其道看了一眼妻子,沈时秀故意装着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卫云初还想着,白天她亲耳听到沈时秀卫云蔷母女还商量着钱只给一半,因此她猜测,这位婶婶最终还是会沉不住气。
果不其然,当卫其道让管家把账簿拿来时,沈时秀开口了:“老爷,云初一个小姑娘家,你突然点给她这么多银子,实在不让人放心,如果出去叫人给骗了,她以后拿什么生活,到那时,老爷你到底管还是不管?再说了,她终究是一个姑娘家,以后嫁人的事,我们不帮忙张罗谁张罗?”
此话一出,卫其道果然犹豫起来,账簿打开又合上,迟疑片刻后问卫云初:“你想过没有这么多银子拿在手上是不是不安全,万一出什么闪失,就像你婶婶说的那样,该怎么办?”!
“我再三说过,我以后怎样不用你们二老负责。”卫云初郑重其事地道,随后将目光转向沈时秀,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冷冷一笑,“谢谢婶婶的担心,要是你老真的有这份心,即便将来我混得走投无路也算值了。但我感到悲哀的是,你老人家并不是出于对我的担心,而是另有目的。”
话音刚落,沈时秀顿时愤怒地怕了一下桌子,脸色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地对卫云初道:“你这姑娘太不懂事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把你从邛州接过来。”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卫其道去拉沈时秀的衣袖,劝解道:“都少说两句,都是一家人,也不知道怎么了,你们一见面就像见着仇人似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里子面子全都被撕得稀烂了,索性说个痛快,卫云初看着婶婶那张怒不可遏的脸,意味深长地一笑:“难道我说错了吗?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早上的时候,你和堂姐的讨论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之所以搬走,并不是受人蛊惑,也不是逃脱管束,而是被你们逼的。你们处处看我不顺眼,认为我是灾星,害怕我印象到堂姐和李将军的感情。婶婶,我说的没错吧?”
沈时秀将茶盏紧紧地握在手里,手上青筋暴起,好像她手里握着的不是茶杯,而是卫云初。她死死地盯着卫云初,那种气势特别瘆人,好像茶盏碎裂就在顷刻之间。
卫云初被气笑了,我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她倒想看看,这位当家主母能奈她几何。
不过正在这时,卫其道出言制止了沈时秀的继续发作。他清了清嗓子,好言相劝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一个当长辈的,难道就不能忍一忍,跟一个孩子置气,倘若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卫其道狠狠地瞪了沈时秀一眼,随后胳膊一胎,毛笔一挥在账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对一旁的管家说,“照我说的办,到账房取两百两银票给三小姐。”
管家口头上答应,但仍然杵在原地不动,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时秀,像从前那样,他在等这位当家主母发话,然而沈时秀怒气未消,加上事情已成定局,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到管家的反应。
见管家没有动作,卫其道生气地吼道:“我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吗?还是说在这个家里我说的话不算数了?”
管家瞬时被吓得抖了一下,手里的账簿险些掉地上,然后唯唯诺诺对身旁的卫云初说道:“三小姐,那么我们这就去账房吧。”卫云初点头,向卫其道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跪拜礼之后,随管家一起来到账房。
卫云初将银票拿在手里,感受着它的分量,经过漫长的等待和对峙,她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财产。这一刻,她感觉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放松。
佟晚挑着灯笼在院子里等她,见她出来,高兴地说道:“小姐,你真厉害,没想到夫人都斗不过你,你不但拿到了银子,而且是全数拿到了,我想夫人她一定气死了。我刚才听秋露说,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其他人吓得不轻。”
“其实也不是说他们必须足额把银子付给我,但是婶婶和堂姐她们实在太气人了,我不惜伤叔父的心,也不愿让她们的计谋得逞。她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在卫家住了这么久,吃的住的都是卫府的吗?好啊,那我把这些折成银子付给她们便是了。”
佟晚非常吃惊:“小姐当真把吃住都算成钱给他们了吗?老爷他知道吗?”
刚才在账房,管家把两百两银子的银票数给卫云初的时候,她退回了三十两,她告诉管家说,这是她在卫府两个多月以来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并让管家将此事告诉老爷。
书房内,卫其道来回踱着步子正在为刚才的事生气,管家敲门进来。“老爷,刚才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把银票取给三小姐了,但她退回了三十两,说这是她来到卫府以后的所有吃住花销。”
“哦,还有这回事?”卫其道有些吃惊,停下脚步,与其说是在问管家,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这个小姑娘,真是有意思,刚才为银子的事不惜和她婶婶翻脸,坚持说要足额拿回属于她自己的,现在竟然主动退回银子。我该说她性子犟好呢,还是说她有志气好呢?”
管家想了想,试探性地回道:“估计是不想欠下这桩人情,有一刀两断的意思。我第一次见性子这么刚烈的女子,她表现出的决绝和气度,恐怕是一般男子也难以企及的。”
卫其道打量着管家,这位在卫家待了十几年的忠实仆人说话做事一向谨小慎微,第一次给如此高的评价,属实难得一见。其实这何尝不是卫其道自己的心里话,同时他也很好奇,这匹挣脱缰绳的小烈马到底能跑多远。
“你留意一下三小姐的动向,看她搬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猜测她要钱就是为了买房,那么你就探查一下看她房子买在什么地方,都与何人结交,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随时报告给我。”
管家道:“老爷不必为这件事忧心,依我看,三小姐是个头脑机灵的人,断不会被欺负或者被骗,我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单独生活。你这份心,我想她一定懂得。”
卫其道谈了口气:“眼下我只能如此了,前段时间她刚躲过了病魔,不要现在又出任何岔子,如若不然,我将对不起死去的兄长,一家人败落至此,只剩云初这一个孩子,无论她如何闹腾,我都于心不忍。”
管家刚要退出房间,又被叫住。卫其道问:“听说早上李将军来过了,所为何事?夫人的话现在都靠不住,我想听听你说的。”
“当时我在场,李将军之所以撇下公事早早地赶过来,就是为这次谣言的事情。”
管家走到卫其道面前,接着继续说道:“李将军说有人为了毁坏他个人的声誉,故意散播谣言,他告诉夫人和小姐,让大家不要信以为真,更不要因此事受到任何影响。与此同时,她认为三小姐是此次舆论事件的最大间接受害者,害怕她因为这事想不开。”
卫其道神色愕然:“依李将军的意思,他可有好的对策。”
管家:“李将军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澄清事情原委,还三小姐清白,并说现在已经抓到散布谣言的始作俑者,将努力把影响降到最低。”
“想不到李浔本人考虑得如此周全,如此有心,可见他是一位负责人有担当的人。要是其他人都能设身处地为云初想象,就不会生出这么多矛盾来。那,三小姐要搬出卫家的事情,他知道吗?”
管家:“李将军已经知晓此事,并表现出了对这件事情的惋惜和担忧,他认为三小姐肯定是是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才搬走的。”
卫其道神情肃然,捋了捋胡子斟酌道:“从云初刚才的话里不难听出,她已经知道了此事,所以才会对她婶婶说那样的话。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他,她本就难以融入这个家里,又受到这次事件影响,对小小年纪的她来说打击可够大的……李将军到访的时候,云初在场吗?这件事她是怎么知道?”
“当时三小姐并不在场。”管家一脸疑惑,“我也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意外听见的?”
卫其道思忖片刻后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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