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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殉国

……

春寒料峭,烟雨朦胧,桃李还生着新芽,城墙上早已绵延开一片绯红。

沈浮示意侍从将白绫和匕首端走,不期然听见一声低咳。

“沈浮,酒也喝了,如今我已是必死之人,平生只有两件憾事……看在君臣一场,我又如此痴愚的份上,可否让我瞑目九泉?”

沈浮不言。

南遥又道:“我保证会死在你面前,你若有良心给我入棺安葬,这些话我也只会带进土里,无损你分毫。”

沈浮抬起眼帘,淡淡道:

“殿下请讲。”

窸窸窣窣几声轻响,南遥勉强撑起身子:

“四年前,凉西王暴毙,仅仅十日,追悼和朝廷的任命尚未下达,吐蕃便与西突厥联军攻关,素有擎天神柱之称的陈北玉竟如毛头小子一般,守在凤林关死战不退,不等援军入关,便出城与之决战,葬送甘州与肃州六万大军。”

药效发作,南遥按了按心口,略一停顿,继续道:

“陇右失守,联军直闯京都,沿途几无抵抗,我奉旨迁都,监国洛阳,乱象频生……奏折,战报,公文,总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而后细想,大兖祸事,自陇右而起,我未来得及腾出手调查清楚,这第一件憾事,想向沈先生讨个便宜,解惑一二。”

沈浮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淡,两人一坐一立,仿若还在明堂议事,意外的平和。

“殿下圣明烛照,陇右多战事,王府素来戒备森严,凉西王之死实在蹊跷,臣亦不明朗。借机令亲侍传信吐蕃与西突厥,助其联军,确是臣所为。”

“陇右军情如此危急,陈北玉定是处处被动,以至莽撞出城……是你设了内应不断传递消息。”

沈浮颔首,赞道:

“然也,陈北玉兵败有三因。祁连山多年开采,矿道错综复杂,官道启用亦或废弃虽尽数登记在案,却有矿工自行便宜的私道未曾上报,虽极狭不可通军,却也容得下几个探子将陇右情报递呈出去,此其一。”

“其二……殿下可知,这打仗拼的是什么?”

南遥暗骂他神经质,人都快死了还要卖关子,忍着心口绞痛,道:

“具装、兵马、队列?”

沈浮摇头。

“是钱财和粮草。陇右战起,仅六万大军一日军费开销,便至少要四万两银,粮草十万斤。陈北玉急于出城决战,非是贪功冒进,不过后方受制,粮草不足,六万大军困守关中,假以时日,非死即降——未曾想,陈北玉性情刚烈至此,宁使马革裹尸,不愿苟且偷生。”

南遥与他对视,漆黑的眸子淬着火。

“……转运使何辙是你的人。”

“殿下如此赶时间,还有兴趣心思听这些细节?”

“不。”南遥一字一句道,唇边逸出一丝鲜血,“我要听第三个缘由……陈北玉为何不撤回凉州,与援军会合,反而死守凤林关?”

沈浮垂下眸子,神色隐约带了点悲悯。

“殿下,能号令凉西王独子,血战守国门者,还能有谁呢?”

南遥脸色唰地惨白。

“……为什么,这不可能!”因激动,南遥揪住胸口的衣襟,咳出两口血来,“这无异于自断臂膀,父皇何故……”

沈浮立在原处,俯视着她。

“小小谜题,臣以为,留待殿下自去幽冥求问即可。”他语调平静,“殿下要问的第二件事,可否说与臣听?”

毕竟箭毒木浆性烈,便是药死一只老虎,也不过半个时辰。

……

暮色渐浓,宫墙巍峨,渐渐辨不清人面,随侍点起一盏入城时抢来的宮灯,置于沈浮脚边,一汪潋滟灯影。

南遥强撑着站起,背靠鼙鼓的支架,仰着头微微喘息。

毒入五脏,使人呼吸愈发艰难。

她缓了片刻,欲抬手,才发觉整条右臂到指尖都已僵直,不愿沈浮瞧见,强忍不适,侧过身,闭着眼苦笑一声:

“第二件与第一件事比不了,不过是些拿不上台面的小女儿家心思,囿于身份时局,始终未曾吐露……沈浮,你走近些。”

沈浮神情微顿,眉尖蹙起:

“殿下既已饮下罗浮春,何必……”

“宫中传出令我下嫁陈北玉的旨意后,人皆不解圣心上意,避我如蛇蝎,你是唯一来公主府关心我的人。”南遥剪断他的话,眸中含了隐约的笑意,轻声道,“你此行虽多试探之语,倒也不乏关心之意,作为身负检察之责的御史,你肯专程来问我一句,是否是自愿前往……我那时虽忌惮,却也欢喜。”

沈浮沉默。

“可我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不知所措起来,与一般女儿无差,总有些多余的羞涩,心思不愿为旁人所知,如今也一样,劳君体谅一二。”

沈浮沉默的更久,直到南遥又咳了几声,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站不住,才提起脚边宫灯,走近几步。

“我少时受宠,裹着荣华锦绣长大,从不知挨饿受冻的滋味,便是委屈都少有……食百姓之禄,着千手之丝,便合该为大兖,为这万万子民燃炬成灰。下嫁陈北玉也好,西京事变也罢,甚至如今兵败洛阳,我不觉得苦,也没什么不甘心。”

沈浮不甚在意,淡淡道:“殿下忠义无双。”

南遥缓缓闭上眼睛。

“可到底还有遗憾,女人嘛,一旦心里住了人,难免就患得患失起来,心知不该如此,却又忍不住投以视线。我虽不怕吃苦,可洛阳三年有你伴驾身侧,竟也生出些隐秘的欢喜,暗比你我作夫妻,好似这样便相濡以沫了半生。”

明堂中,宫烛燃尽了一支又一支。

洛阳千日,近半数夜晚,君臣二人共讨国策,待将桩桩件件料理清楚时,早过了落锁的时辰,南遥便特许他留宿宫中,亲自为他掌灯,引他去休憩。

为了国事,南遥整夜整夜宿在明堂耳室,沈浮伴驾身侧,也曾无数次为她披上锦衣,压平被角,再点灯书文,直至天明。

他们在前朝商讨,争执,对诸多国事各执一词。明堂之内,彼此取暖,相互慰藉的时日到底是更多,将对方最温情的一面看尽。

服下罗浮春尚不过半刻钟,南遥却再站不住,身形一晃便要往地下栽。一道身影靠近,一只胳膊环着她的肩膀,任由她依惯性扑进自己怀里。

许是少见南遥这般神态,沈浮虽不愿,却总也看不得她跪下。

南遥仍是闭着眼,两扇长睫发着颤,苍白无力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我不明白,沈浮,我只是不明白……若你打得就是倾覆大兖的主意,公主府初见那日,你又为何关怀至此……洛阳近千日轮月替,就没有一日,你覆上来的掌心,没带着那些算计……成王败寇,我认,可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待我,竟甚于……”南遥语调发颤,尾音几乎泯然,“……凌迟重辟。”

沈浮一手驾着她的肩膀,提着宫灯的指尖捏得发白。

“洛阳千日,皆为等待时机,图谋信任。我为倾覆大兖而来,从始至终,你我都都是冰炭难容。”沈浮默了默,垂眸道,“我以仇恨制墨挥毫,公主府一问是我唯一的败笔,引起了你的忌惮和关注,使我在西京行事多有不便,以至大计晚成,可我不悔,只因我不能容忍……”

沈浮突然住了口。

他默然半晌,放下宫灯,将怀中渐冷的躯体横抱过来,女子的头颅半垂着,顺着力道下滑,无力地靠在他身前。

斯人已逝,便不必多费口舌了。

沈浮长长舒出一口气,唤来近侍。

“传信晋王,弘化长公主已授首,让他来应天门……”

话音未落,颈侧微凉,如蜜汁淌入血肉,染出一痕冷而腻的纹路。

沈浮猝不及防,尚未来得及思忖这是何滋味,身侧传来侍从惊恐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沈大人遇刺!”

沈浮立在原地,回神,垂眸看向怀中,素来死寂的眸中泛起惊愕的涟漪。

他对上一双沁透了血色的杏眸。

沈浮明悟。

方才紧闭双目,以为是剜心之痛无可言表,殊不知国恨家仇难以掩藏。

从饮下罗浮春开始,便是孤注一掷,以死作局。

凄凉的语调作钩,婉转的情思制饵,她用女儿情态追忆往事,妥协示好时,不是猎物垂死求怜,而是猎手于暗处冷眼旁观,伺机而动,要拼尽最后一丝劲力,在某一个沈浮松懈的瞬间,将这狼心狗肺之徒置之死地!

浸出的血色勾勒出南遥宽袖下执刀的手,似泉汩汩,顺着匕首的刀槽淌下,点染南遥的衣襟。

如明艳落霞,如宫烛红泪。

箭毒木浆能融尽一身血肉,却摧不断一根脊梁,化不开将死之人的一口恶气。

沈浮踉跄几步,退到边缘,南遥的重量压着他,从城墙坠落。

风声喧嚣,震得耳膜生疼,沈浮听见侍从惊恐的呼喊,远处鸣金收兵的号角,城中妇孺肝肠寸断的哀戚,以及晋兵屠下人头时,血液迸溅的闷响。

而她在大笑。

“原因?谁在乎——”

南遥双目赤红。

“我平生不信鬼神之说,可沈浮,若有来世,我定要将你鼎镬刀锯——”

□□与地砖相触,发出沉闷的钝响,转瞬又开成一朵绯色郁郁的花。

“——杀之,亦不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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