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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相逢意气为君饮

有了岳梁一役的教训,这回齐询十足地审慎小心。一到边境,立刻巡视前线诸城,整顿防务,唯恐再被偷袭后方。

一向是燕人南下,鲜少碰见楚军敢主动出击,久而久之,边境将领在防守准备上自然懈怠得很。晋王殿下这一巡查,只觉整条防线处处是漏洞,这些重镇的城防通通一塌糊涂,他简直要暴跳如雷。

齐询忙着巩固城防,也没忘了不断地派出小股轻骑去南面试探虚实。他毕竟不是来搞防守,大军远来,乃是要挥师平南,一统天下的。

横竖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没有捷径可走,也就不必着急进攻。两军对峙,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谁犯的错更少。

贪功冒进,取死之道。

几支暗探去了又回来,并没带来什么好消息。楚军同他们相反,不怎么主动出击,一门心思全在守城上。兖州诸城的城防工事经过多年的辛苦维护,俨然两国边境最坚固难攻的铁堡。北边大军压境,楚军当然倍加小心,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

人非机械,不可能永远绷紧这根弦。眼下屯兵自家领土,不用担心粮草,齐询便也沉住气,决心静待时机。

转眼冬去春来。

枯木抽了新芽,灰败的大地上忽然冒出无数的生命。小虫子跳着,飞着,松鼠轻盈地掠过枝头,从一棵树跃向另一棵树,引得树梢的新叶一阵震颤。鸟儿三三两两,在地面上啄来啄去。

齐询带着一小撮亲信,在城外打猎。他晃悠的这片野地,介于两国城池之间,荒无人烟,差不多算是两头不沾的无主之地。见不着人影,飞禽走兽却非常多,远胜燕国的皇家猎场,真让齐询乐而忘返。

正当他全神贯注寻觅猎物时,蓦地在远处的树丛间瞥见一队人马。在这地出现,不是自家手下,便必定是敌军了。

凑近一些,却觉得领头的那个身影特别熟悉,齐询立刻朗声大喊起来,“王将军!”

那个人影闻声而动,竟向他纵马驰来。

随从亲信都愕然变色,惟有齐询笑得开怀。

王充听见喊声,亦觉得很耳熟,结合所处地界,不作他想,定然是燕军主帅。

齐询若要谋害他,不必打草惊蛇,既然大老远叫他,足见这回对方态度挺友好。

眼下两军尚未交战,也不妨同齐询谈一谈。没准聊着聊着,能找到除了兵戎相对以外的方案。

有些将领善战而好战,渴望在沙场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但王充并非这一类。《孙子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他打心眼里不乐意打仗,毕竟战端一开,就要死许许多多的人,人死不能复生。血流漂杵,尸横遍野,无数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无数家庭永远等不到远方的归人。

慈不掌兵,他尽量不去考虑这些问题,一旦忍不住思量起来,便不能不满怀疑窦——他是什么人?他哪来的资格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

回想起他从前是怎样为宋璟的一句话,贸然轻率地燃起战火,为宋璟的安危,将成千上万无辜的士卒百姓拖入战局,真让他赧然,愧恨万分,觉得自己当时实在是蠢笨而可憎。

因此,若有机会与齐询之间达成共识,免去一场兵戈之祸,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愿意冒险一试。

他忽然想到葛义,那个带兵冲进金陵城的骁勇猛将。他并非不晓得,葛义当时苦口婆心地劝他,是真心想要救他性命,也并非不感念这份诚挚的善意。若不是在战场上碰见,他想他们会成为朋友——可彼时彼刻,他只能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挺□□穿葛义的身躯。

他对齐询印象并不坏,甚至还挺不错。今日既然有缘相逢,能让他们在沙场对决前当面谈一谈,或许,他们可以避免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结局。

或许,这正是皇天垂怜兖州军民,安排的一次机遇。

两边主将刚碰头,随从们已经将他们围住,手都按在身侧的武器上,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氛围剑拔弩张,王充倒笑得很轻快,“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齐询笑道,“承蒙关心,我没什么事。王将军,你还好么?我在北面,可是听说了你不少事迹。”他正想打开话匣子,却觉得旁边一堆人的目光都紧盯着他们俩,让他大为不自在,便道,“王将军,我有话想同你说,就咱们俩,一道走一走,打打猎,聊聊天,你意下如何?”

也不管王充答不答应,他先展现十足诚意,让自己的部下通通回去,只身一人留在原地。

王充颇为讶异。他信任齐询,是因为当初齐询说话算话,放了他们袭营的骑兵一条生路,足见这位晋王殿下行事还算磊落,并非小人。但齐询从前可是上过他一次当,居然一点不记仇,如此信得过他。

他也投桃报李,示意身边随从不必跟上。两人当真甩开了下属,纵马平原,打猎去也。

仿佛存着要比一比的心思,他们都骑得飞快,风在耳畔呼呼作响,齐询扯着嗓子喊,要盖过那风声,“王将军!你守金陵那会儿,大家都盼着你输,我一直都希望你能赢!”

王充笑道,“殿下当然不愿意做葛沌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

齐询有些吃惊,“你真了解我。”他大概也觉得这么吼叫着说话实在累得慌,放缓了马速,“我之所以想同你见一见,便是觉得,你大概是世上最能理解我的人。”

王充挑起眉,“殿下何出此言?”

齐询弯弓搭箭,一只鸟直直地从半空坠落,他转过头看王充,轻轻叹口气,“所谓同病相怜,纵观南北,也就咱俩一样的处境。”无心谋反,偏偏功高震主。他不必明言,王充心领神会,却听齐询道,“要说幸运,我比你幸运,我同我们的皇帝是手足至亲,到底要亲近些。要说不幸运,也就倒霉在这一点,要有不臣之心,我身为皇族,当然比旁人更容易得手,我哥防我,也防得有道理。”

在燕国,这些话是不能同任何人说的,可对着敌国的小将军,竟不自觉地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倾吐起心声。

齐询这话说得直白露骨,王充已经发觉他个性坦率,仍然讶异于他的交浅言深。

有些话,确实只有对着关系遥远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畅所欲言。

王充笑道,“那你有么?晚生两年,就得永远屈居人下,你就没一点不甘心?”

“你真了解我!”齐询叹道。他瞄准了一只野猪,射中之后,才搁下弓弩,望着王充,目光灼灼,“得知己如此,当浮一大白。”

正好他也说得口渴了,摸出酒囊,先递给王充。

王充一愣,并不伸手去接。他也算是性情开爽,不拘小节,但同齐询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真不大习惯这自来熟的作风。

齐询便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口,道,“你放心,没下毒。”又将酒囊递过来。

王充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当年鏖战岳梁时,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从父亲兄长妹妹与宋璟的身边逃遁,一刻也不愿多逗留,却很乐意与燕国的晋王殿下痛饮一杯,沉醉春风。

他接过酒囊。燕国的酒真是烈,烧得他喉头灼痛,却又很酣畅爽快。

齐询盯着王充,同样是饮酒,同样的姿势,不知为什么,王充做起来就比他要潇洒倜傥得多。白马春风,长空绿草,仿佛万物都在为少年将军作衬托。一道酒痕淌过脖颈,喉头一滚,他只觉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难怪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总要学什么江左风流,他默然地想,当真是不一样的——他现在觉得那些人都是东施效颦。

“不甘心当然有,”齐询镇定心神,把飘扬的思绪拽回来,“可他到底是我亲哥哥。我们小时候可要好了,我偷父亲的东西,都是我哥替我打掩护。”这些细碎的小恩情一点一滴攒起来,竟也堆积如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要他去杀他哥,实在下不了手,可他哥对他是否下得了手呢?

“你哥哥对你真好。若换了我哥,肯定是第一个揭发我的。”想到王行,王充不觉黯然,“有时我觉得他近来变了许多,有时又觉得,也许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只是我以前太幼稚,不能发觉。”他手掌一摊,齐询立刻递上酒囊。王充也不客气,灌下一大口,烧得他眼底水汽氤氲,“不过兄弟一场,我也不觉得他真会害我。”他望向齐询,柔声安慰道,“我想你哥哥或许也是一样的。”

齐询苦笑,“皇位面前,怕是谈不上棠棣之情了。你不晓得我那几个兄弟当年闹得多厉害,”他又想同王充好好讲一讲那几年的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说来其实也是伤心事,便忍住不提,“总之是水火不容,势同敌国。”

他忽然迸发出一阵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他与王充相看泪眼,彼此都觉更加好笑。

所谓势同敌国,他们不正是来自隔着血海深仇的敌国么?

然而他们如今却并肩策马,饮同一壶酒,畅叙平生。多滑稽,亲兄弟提防着明枪暗箭,同敌人却可以毫不设防。

他不能确定他的兄长是否想杀他,却很确定,他一点也不想杀王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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