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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常御为自己错失良缘咏诗三首: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晚上睡觉,望着孤灯,拥着冷被,叹口气,再咏诗一句,“山驿凄凉,灯昏人独寝。”

早上起床,枯坐梳妆台前,无心梳洗打扮,又再再咏诗一首:“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手下们哪里知道自己上峰的心思已经发生了三百六十度旋转?还没开早饭呢,一个二个就跑到老大的卧室来,催促常御今天继续抓阄,定要给嫂嫂挑个好夫婿。

常御坐在梳妆台前正要挽发,回身把一群猴急的手下看了看,又一首诗浮上心头——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常御开始百般推脱。

头一回,他推脱道:“我昨晚深思熟虑了一番,那常范是朝廷发了海捕文书要抓捕的要犯,事关重大,我不能随意处置了他的家眷。还是待我向大司马写封信,请示了再说。”

手下们一听,似有些道理,抓阄之事就暂且中止。

请示信送出去了,当天晚上,常御神秘而羞涩地来拍跨院的门,“嫂……啊,凤英,你睡下了吗?”

凤英隔着院门道:“没,睡觉还早着呢。”

“太好了,那你,你能否把门打开,我想——”

“你啥也不能想!”

“为什么?”

“奴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小将军你还是赶紧离开,免得我连累了你,坏了你的名声。”

“我……你……嗐,他妈的,凤英,你告诉我,是哪个龟儿子敢乱嚼你舌根儿?我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凤英道:“你别怪我无情不给你开门,实在是奴家有苦衷。”

之后不再理会他。

常御望着紧闭的门扉和三丈高的院墙,脑海里又浮出一句诗: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只一日一夜时间,他忧郁得都快要成大诗人了。

第一天晚上,门没敲开,失败。他做男人真失败。

第二天晚上,常御又神秘而羞涩的趁着月黑风高来拍院门,“凤英,凤英,你开开门,我有东西要给你。”

凤英道:“白天再来啦。”

常御道:“白天不方便呀。——啊呀,不是,凤英,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我这人正经得很,我是个正经人!我的意思是,我白天公务多,抽不出时间。你看,我一直忙到现在才来呢。”

顿了下,他脸颊发烫,凑近门缝悄声道:“凤英,此会儿夜深,不会有人撞见我们的,你放心开门呀。”

院门终于吱嘎一声打开了,凤英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看着他。

她手里提着一盏灯,晕黄的灯光下,照见她笑靥如花。

只,凤英那双杏眼太亮,好似火眼金睛,把他啥都看穿了。

常御挠头抓耳,“下午我正好去了街上一趟,看见有卖女子头面和香粉的。昨日我就瞧你身上太素净了些,因此给你买了些钗环和胭脂水粉之类……”

凤英莞尔:“心挺细的呀,正经人,以后你的婆娘有福了。”

常御把手里一包东西递出去,越发不敢正眼看她,硬着头皮道:“我们要不要进屋去,让我给你细说说这些化妆品怎么个用法?”

这时,身后传来大叫:“将军!将军!”

常御暗骂了声娘,做贼心虚,手里那包东西将将递出去,赶忙又塞回自己胸口,转过身,已正儿八经:“叫魂儿呐?大半夜的!”

“哎呀,将军,俺们到处找您。上峰来信了,快快,您快点回书房处理公务去吧。”

这才头回敲开门,他还幻想入屋后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跟凤英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呢。常御懊恼得又暗骂了句娘。

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信件,常御没料到这回手下送信竟这么积极,快马加鞭,披星戴月。

信送得快,回得自然也快。

才第二天,就收到了老大陈炤的回信。

陈炤信里说,天子仁君,我们应当上行下效。常范是男人,男人犯错,不该牵及妇孺。所以,陈炤让常御自己看着办。

其实陈炤让常御自己看着办的意思,是暗示常御自己把那女人收了就是。

当时陈炤接到信,还当是出了什么要紧军务,结果一看信的内容,得知自己的得力干将竟发鸡毛信,只为向自己上报请示一件鸡毛蒜皮之事,登时把那送信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雏儿就是麻烦。”陈炤如此点评常御道。

且说常御这边。

常御却没理解到他老大“你自己看着办”这句话的深意和好意,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手下们日盼夜盼上峰的回信下来,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得知陈炤让常御做主,顿时欢欣鼓舞,又来找常御求娶嫂子。

纷纷说:“大司马真是通情达理啊。”

又说:“女人都是要依附男人生存的。小将军,你做主让嫂嫂再嫁,其实也是为她好。你想想她还那么年轻,怎好叫她就此独守空房?这不是暴殄天物,极大的浪费吗?”

听得常御心绞痛。

他真是苦不堪言。

他当然不想她独守空房啊。

他当然知道不给她个男人,是在暴殄天物啊。

但是,他只想自己去做她的新郎,把她柔情蜜意怜爱。

哎,真是,他也想甩一把辛酸泪。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回,他推脱说:“本将军仔细研读了大司马的回信,明白了上峰的意思。皇上是仁君,他尊重老弱妇孺,我们自当上行下效。是以,你们不要着急,且待我去问问嫂子,看她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再做定夺。”

他终于有了合理的借口明目张胆的大白天的去嫂子家登堂入室了。

太高兴,最后咏诗一首祭奠前愁。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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