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通州,是国中最繁华的地方,来自各地的百姓带着不同的目的涌入这座城池,随他们到来的还有各地的物品,丰富着国都人民的生活。
进了城门,是一条极其宽敞的大路,贯通南北,可并行四辆马车。街道两旁被商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叫卖声此起彼伏,像赶集日一样热闹。
若莲一走进城门就开始晕头转向。
这里的房子要比以前看到的都高都漂亮,这里的道路很宽很大,这里的人很多很杂,还有很多小巷子,不熟悉的人走进去弯弯绕绕很难再找回原来的路。对于若莲这种从小镇里来的姑娘,更是不敢乱走。
若莲揉揉腿肚子,蹲在城墙根处休息,看着眼前来来往往非常忙碌的行人,眼里带了一丝迷茫,心里盘算着未来的路。
她身上的伤结痂了,奇痒难耐,加上病没有完全好,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就算卖身为奴,也不会有人收留她吧,更别想靠着侯门贵府来为自己伸冤告状了。
日头正毒,若莲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已无别的退路。
她打起精神一路打听,终于看到了那座红墙绿瓦的高楼——当朝大将军的府邸。
若莲不清楚自己国家官员的级别,只凭借着喜娘的形容,隐隐猜测大将军应该是可以与大丞相相匹敌的官衔。
她走到河边洗了洗脸,把凌乱不堪的头发解开,以手当梳,临水为镜,用发带把头发重新缠了一遍,再用沾湿的手绢擦了擦衣服上的污渍,感觉稍微齐整一些了,就紧握着喜娘给她的小帕子,朝将军府走去。一路上若莲在心里打着腹稿,待会见到门卫要怎么说,见到贵人要怎么说。
还没等靠近将军府门口,只见大门从里打开,列队出来两排仆役,一边驱赶路过或围观在门前的百姓,一边不停地喊着:
“闲杂人等回避——”
“全部散开——”
“将军夫人车驾就要到了——”
将军府门前的小摊贩、路人、乞丐都被推赶到一边,若莲被人群推挤着,见一个仆役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趁乱便抓住了他的手,问能否引见将军府的厨娘。
此时正是人多嘈杂的时候,推推撞撞,仆役根本没有听清若莲在讲什么,在他眼里,一个被他驱赶的人竟然敢抓他的手表示反抗,不由分说就叫上其他人一起推攘起来。
不远处,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进入长街,坐在轿子里的将军夫人听到了家门口的一阵吵闹,原本烦闷的心情越发膨胀,落轿时对下人吩咐了几句,脸色有些阴沉地走进府中。
若莲这边挨了仆役几脚,触动了伤口,疼得在地上起不来。混乱的人群在将军夫人落轿时便已作鸟兽散开,只剩若莲一个人,蜷缩在将军府门口,长街正中央。
伺候将军夫人回府的一个婢女走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仍围在周边的一圈人,尖声骂道:
“哪来的泼皮小浪蹄子,光天化日就敢在大将军府门口撒野——惊动了夫人的车驾!也不瞧瞧,这是你们这种人该来的地方吗?早上起床也不照照镜子。来人啊!把在这捣乱的大胆刁民押进府,让主子亲自发落。”
说着一挥袖,几个仆役就跑上前来,几个原先还在泼皮叫骂的人马上窜进了小巷子,七拐八拐地溜走了。仆役也不能空手交差呀,见若莲还趴在地上,于是她就被当成捣乱头子被抓进了府中。
“你们还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
婢女骂完之后,看周围一圈人鸦雀无声,以为全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这种感觉好威风!对他们的反应她很满意,于是她飘飘然地摆摆手绢,一扭一扭地走进府里,随后关上将军府大门。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边谈论着被抓走的那个姑娘,一边四散开去,将军府门前的长街很快恢复如初,在街角摆摊的照样摆摊,在墙下乞讨的照样乞讨,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将军府,内院正堂,将军夫人冯白氏很愤怒。
她今天去参加宫廷宴会,一番精心打扮,不说艳压群芳,那也是端庄淑雅胜人一筹的,心情美美得出门。
可是她一到宴会,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经过旁人转述她才得知她的夫君——大将军冯康今日陪同国王出猎,让妾室红荷陪同!
最令她愤怒的是,她这个被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被八抬大轿抬进将军府的正妻,却完全被蒙在鼓里!难怪今天一入宫,贵妇们见到她都很惊讶。
不过后宫妇人的心机怎可与普通人相比,她们先是诧异将军夫人不用陪将军出猎,尔后又都异口同声地赞她好福气,猎场上沙尘横飞,弓箭无眼,将军大人定是怜香惜玉才没让将军夫人陪同。
将军夫人心里快气疯了,但在人前只好云淡风轻地笑笑,既然人家给台阶下,她当然只能默认。
不然她又能怎样!
这些人精都不需要琢磨,看到她出现就明白怎么一回事,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让妾室爬到正室夫人的头上!亏她先前还喜滋滋地精心打扮出席,愚蠢的被人当笑话!
堂堂一国郡主,将军府夫人,连个父不详的狐狸精都比不上!
将军夫人越想越生气,脸色变得很狰狞,一抬手就砸了好几个茶杯。
刚料理完门前混乱的婢女踏进门来,杯子刚好砸在她脚边,吓得连退了两步。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主子的神色,眼睛左右扫了一下,试着开口道:“夫人,刚刚在门口捣乱的那小子,我抓进来了,给您撒撒气。”
将军夫人鼻子哼了一声,甩袖坐在榻上,喝了一口下人重新送上来的茶,强迫自己恢复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桂娘,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拿个叫花子撒气?打断他的腿扔出去就是了,别脏了府上,不然老爷回来又该说我治家无方了。”
桂娘应了声,正要退出去,又被将军夫人叫住。
冯白氏想到冯康正和狐狸精开心着呢,哪会想到她治家是圆是方,她脸色还是保持着平静,但眼神变得恶毒,朝桂娘一招手:“把那无礼小儿带到堂屋,准备烧猪架子。”
若莲双手双脚被捆绑在一条大竹竿上,前后由两个大力士,像扛猪一样扛着进了内院。
院子里挤满了围观的仆人,他们得空偷闲都来看看是哪个倒霉蛋撞在了夫人的气头上,竟然还用上了“烧猪”的惩罚。
所谓“烧猪”,是将军夫人独创的一种惩罚。一般在府里犯了事的、勾引了主子的、伺候不周的下人就会被拖来当众施行,以示惩戒,严重的就用上“烧猪”。
它先要把人用铁链子捆绑在大竹竿子上,支起烧猪架子,底下放上柴火,再把竹竿放在支起的架子上,人就倒挂在烈火之上。火舌乱窜,先是燃烧掉人的衣服,然后纷纷舔咬着裸露出来的皮肤,受刑的人到这个时候基本都受不了,会发出骇人的尖叫、哭喊和求饶。
将军夫人很喜欢这种场面,濒死之人的尖叫声在她听来有如天籁,绝望害怕的神情在她看来有如美景。
火舌肆虐,绑在竹竿上的铁链子因为受热也开始发烫,慢慢灼烧绑住的手脚,就算阴晴不定的将军夫人在最后一刻把人放了,那人的手脚也已经被铁链烫得残废了。
若莲哪里会知道这种惩罚的残酷。
她被抗进来之后就被扔在地上,绑住手脚的竹竿刚好敲在头上,晕晕乎乎了一会儿。待睁开眼,看到周围又站满了人,她直不起身子,但周围人的旁观和窃窃私语,让她本能地哭喊着不断求饶。
桂娘走上来,两个巴掌打得若莲瞬间满嘴是血,呜咽着说不出话。
“没长眼睛的臭虫,将军府也是你这种人能来闹事的?是乞丐,就该缩在乞丐窝里,不要上街扰乱秩序,知不知道!”说完又扯住若莲的头发,刚好发带断裂,一头乌发散开下来。
桂娘犯了洁癖,嫌恶地伸手在旁边下人的身上擦干净,叫人在架子底下烧火。
若莲看到窜出人头高的火焰,上面的支架也许是被血染多次,已经成了铁锈之色。她怎能不明白要发生的事情,疯了一样磕头求饶,身子不断朝坐在上座的贵妇人挪去。她只有直接求主人,才能获得一丝生机。
冯白氏本想看“烧猪”的表演,让别人的恐惧惊叫来打消她心头的耻辱感,是她习以为常的手段。可没想到今天抓住的“猪”,竟然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虽然狼狈地匍匐在地,但一头乌发和雪白的脸蛋是藏不住的好看,尤其哭哭啼啼的样子,我见犹怜,跟那个狐狸精简直一模一样,想起这个就让她非常心烦。
“吵死了。”将军夫人皱起眉头,嫌恶地起身要走。
没走几步,她停下了脚步,想起了什么似的,脚尖转了个方向,一步步走下台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不断磕头的若莲,示意手下把她的头抬起来。桂娘马上上前,抓起若莲的头发,把她的脸露出来。
将军夫人低垂眉眼,细细打量。血水不断从若莲额头流下,虽然脸上脏了点,但轮廓和那双眼睛还是很标致的。一个想法慢慢形成,她嘴角不禁咧开了一丝笑意。
站在一旁时刻关注主人情绪的桂娘,察觉到了主子的怪异,也低头看了看若莲。
“把她收拾干净,带来见我。”丢下这一句,将军夫人就威风凛凛地大踏步走了。
桂娘偷偷瞄了眼主子的神色,揣测着主子的用意,不得其解。不过确定自己没听错指令,便赶紧地让人撤了架子,抓小鸡儿似的拎起半晕在地的若莲,扔给一旁的下人,说:“洗干净之后叫我。”
若莲这是两个月内第二次被痛醒了,这次清醒看到的场景比上次更惊悚。
这次醒来她在浴桶里,全身上下被七八只手轮番搓洗着。
不过这次她很快反应过来现在自己的处境,今天那两个大嘴巴子让她的下巴脱了臼,虽然好像在她晕着的时候已经接了回去,但她还是开不了口说话,只能哼唧着忍受着非人的疼痛。
这群粗鲁的妇人把她上下搓洗了好几遍,几乎每一寸肌肤都泛出红色,直到若莲快要再一次疼晕过去之前,终于放她出了浴桶,擦干净全身,给她套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带着到了堂屋。
将军夫人冯白氏此时正在喝茶,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正若有所思。
若莲进门看见她马上跪伏在地,行了大礼。冯白氏像没看到她一样,继续慢慢地品茶吃点心,若莲跪在地上不敢动。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冯白氏从桂娘手里接过手绢,擦了擦手,才开口说:“起来吧,过来。”
若莲双手双腿往前爬了爬,恭顺地抬起头。
冯白氏心底冷哼一声,果然洗干净之后,是难得的清丽脱俗,小家碧玉的气质我见犹怜。她起身,向前伸出手,尖利的指甲轻轻刮了刮若莲的脸:“年轻真好啊,恢复的真快,皮肤真白真细腻,吹弹可破。”
若莲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正巧看到了刚刚在洗浴间的妇人,站在桂娘身后斜眼看她,便有些明白,但在看向将军夫人笑盈盈的脸时,又有些不明白。
冯白氏吹吹指甲,然后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卖身给我为奴为婢,要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无条件忠诚于我,不得忤逆我,不得背叛我。如果答应,我可以给你安稳的住处,保不定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刚刚碰过若莲的手指放在茶杯里洗了洗,然后连茶带杯吩咐下人拿去扔了,才又看向若莲,慢条斯理地说:“这第二嘛,很简单。”
美丽的红唇一张一合:“刚刚的火架子还可以再支起来,马上让你试试,什么叫做烈火焚烧。来,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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