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千帆看着眼前依旧华丽安好的宅子,即知道自己在梦里,最近一直在昏睡,即便没有酒他也能睡得挺好,如今好不容易快好了,闻到了酒香,正馋酒就被一伙歹人刺杀,又晕了过去,想着前段时间下元节他也没能请水官解煞,要不然怎会一直倒霉。
聪明如他,刚才他突然感到楚客寒护卫注视感消失,紧接着那伙歹人就出现了,并且明显盯着他的匕首看,他便知道,这帮人跟之前下毒的人是一伙的,都是来刺杀楚客寒的,估计是不认得楚客寒,只认得匕首便以为他是楚客寒。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什么身份,竟引得别人这么锲而不舍的刺杀他。
他回过身来,看到两个小男孩穿过他的身体,蹦蹦跳跳地欢喜地跑向站在檐下的妇人,其中矮一点的小男孩举着一个风筝。
“娘!”两个孩子同声叫道。
“你又欺负欧阳家的衡儿,嗯?”妇人看到过千帆灰头土脸的,弟弟手里还举着一个素色的风筝便心中了然。
“我才没有呢。”小过千帆辩驳道,刚才欧阳衡和他弟弟抢风筝,他去帮忙打架来着,被校场的武术先生罚他们三个一块倒立。
过千帆粲然一笑,这是他小时候父亲和大哥不在家,走之前交代了校场的孙先生,同欧阳家的小子一块学武功,还会在一起上私塾。只是两个人一直不对付,欧阳衡打不过他就欺负三弟,他就去给三弟报仇,每次都打得校场上鸡飞狗跳的,就会被孙先生作罚。
突然整个世界就晃了起来,越晃越剧烈,还听见身后一直有人在叫:“过千帆!千帆!”
天突然暗了下来,他回头一看,有一匹黑马,马上坐这个穿着王爷袍服的人,脸看不清,但如今越朝只有一个王爷,即便看不清脸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当今的靖王。他大喝一声,伴随着强烈的马蹄声,便向着他冲了过来,一时之间他竟动不了,马撞到眼前时便昏了过去。
靖寅勒紧马绳子停下,下马拍了下马的屁股,马自己跑了回去,伴随着马的嘶鸣声和马蹄声进了客栈,跪在楚客寒面前头也不敢抬,语气中满是惶恐道:“护救来迟,请公子发落。”
他们这等暗卫被引开后,发现并没有可疑之处,便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在路边的店铺门口借了匹马赶紧往回赶,赶回去的时候幸好公子没事,这次靖子没出来,一直在府中打理琐事,都是他负责护卫行动,所幸有苏星河赶到,要不然他们这次虽死也难辞其咎。
“无妨,你们也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怎么办,他又吐血了,体温也越来越高。”宁易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子惊呼道。
“你们快去准备马车,都换成快马,我们尽快赶回京城。”楚客寒向还在跪着的靖寅说道。
不仅换了快马,还在沿途的驿站中换了几次马,几百里的路程,日夜奔波,愣是两天就到了京城。
日照斜阳时分才到了京城,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让苏星河直接越过人群到城门口,城门口的守卫楚客寒拿出一块牌子,宁易也没看清,给城门的守卫看了后,他们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立马放了他们进去。
街上热闹得很,他们的马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嘈杂的吆喝叫卖,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里穿梭。宁易撩开厚重的车帘,和在车辕上的白昀一起四处环顾,他两个都是第一次来京城,没见过京城繁华似锦的模样,眼前眼花缭乱。
放眼望去,人们皆服制华丽,衣裳映着灿烂的笑容,伴随着清脆的说笑声,充斥着欢乐的气息。前方空地上聚集着大片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圆圈,路堵得水泄不通,四周人头攒动,鼓掌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他们越过了人群,有几个城里的护卫看到了苏星河的身影,立马往城里跑去,没一会儿来了一伙穿着简易盔甲的护卫,个个拿着长枪和长刀给他们疏散人群,开了一条路。
“什么情况?”白昀看着开路的,穿着盔甲的士兵惊道:“你家公子,到底什么身份?”
“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师兄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宁易放下了马车窗的帘子,眉毛一挑,狐疑地看向楚客寒说道:“我就知道你身份不简单。”
“彼此彼此。”楚客寒狡黠地笑道。
到了一处府邸门口,门口等待的仆人在马车停下后,赶紧放了个脚凳,楚客寒从车上下来,让门口的仆人将过千帆抬下来。
“这……”白昀下车指着府邸的牌匾上的‘靖王府’三个字,张着大嘴,震惊地垭口无语。
白昀和宁易帮仆人将过千帆抬了下来,在门口一个穿着甲胄的男人,他是皇城司陈司使,抬手阻止道:“公子,今天大公子来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说闲杂人等时看了看白昀和宁易,楚客寒正想发作,他接着说道:“已经给几位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开了房间。”
“那我们带千帆去客栈,你们拿了药去找我们。”说着便想去扶过千帆,还没等他扶下来,陈司使说道:“这位可以进去。”
“为什么?”宁易问道。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知原由。”
“行了,救过兄要紧,你就先别闹了。”白昀劝道,双指放到额头前看着苏星河甩了一下,拖着宁易就跟着仆人去了客栈。
“大公子让公子你快去正庭,他在那等您,至于这位公子,已经安排了御医在后阁的听竹苑,药也已经准备好了。”
“星河你去看着千帆,我先去正庭。”
“好。”
楚客寒跟着陈司使往正庭的方向走去,楚客寒问道:“陈司使都跟着出来了,就别搞微服私访那一套了。”
“皇上交代在外面称呼他为公子。”
“皇兄找我什么事?”
“臣不知。”
陈司使站在庭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楚客寒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进去。看到当今皇帝穿着寻常服制,天青色的锦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围着白玉腰带,上挂麒麟玉配和香囊。发丝一丝不苟的梳起,以玉冠固定,气势不如在朝堂上威严,但也却尊贵无比,一张脸如清风般,温润如玉,跟楚客寒风格完全相反。
他正在把玩着正庭里的甜白釉,楚客寒见到人赶紧行大礼跪下说道:“皇兄!”
李晏也没看他,瞅着一幅前朝的山水画,一副迁就纵容的笑道:“舍得回来了?”
“那必定是想皇兄才回来的。”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出去游山玩水就乐不思蜀的。十二暗卫已经来禀告过,受伤的是你救命恩人,需要药吊命这才回来的。”
楚客寒一贯吊儿郎的脸上,难得浮现憨然的笑意。
“还是靖王有眼光啊,做王爷多舒坦,做什么皇上,劳心劳力还不得好。”
“臣弟惶恐,这天下社稷离不开皇兄的治理,皇兄您日日夜夜的辛勤治理,世间才能这么富庶繁华。”
“行了,我就发几句牢骚,赶紧起来,别跪着了。”
楚客寒掸掸衣服站了起来,和李晏一起坐下问道:“父皇又刁难皇兄了?”
李晏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回忆,又说道:“我知道不能抱怨,传到那帮检察院的耳里,又要跟我上奏折唠叨我了,上你这来逃避一下,你就别给我添堵了。”李晏太了解自己的弟弟,看他焦躁不安的模样笑道:“这么着急,我便同你一起去看看他。”
李晏披上貂袍和楚客寒往听竹苑走去,正要推门进去,听到里面的对话。
“这人是谁啊,身上怎么这么多伤?”黄太医擦了擦手上的血,和苏星河一起将过千帆的衣服换下,看了看过千帆的脸觉得有点眼熟,但也没想起来,便问道。
“这是王爷出去游玩认识的朋友。”
他们听了几句正要进去,苏星河便打开了门。他没想到会看到皇上吓了苏星河一跳,差点把端着的一盆血水豁出去,赶紧跪下:“皇上饶命,卑职不是故意的。”
“起来起来,我有那么可怕吗?叫大公子。”苏星河也算是和兄弟俩一起长大,对苏星河很熟悉。
“是,大公子。”
苏星河让几个奴婢擦干净地上的血水,转过头来楚客寒问道:“人怎么样了?”
“黄太医已经给过大哥包扎好了伤口,药也灌进去了。说没什么问题了,也开了药,说等人醒了喝两剂药就没事了。”
“黄启没什么事先回去吧。”李晏坐到榻上说道。
“是,微臣告退。”
黄大夫一走,过千帆其实就幽幽转醒了,但还没什么力气动弹,眼上还蒙着发带,所以别人看了也以为他还没醒。刚升起来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因月朗星稀,柔和的月光明亮得很,让他就算围着发带也大概可以推断出现在的时间。
他动了动手指,身上开始恢复力气,随即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李晏仔细端察了一下过千帆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在脑中过了一遍人脸,惊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问道:“这是千府的二公子?”
“是。”楚客寒回道。
“你怎么找到他的?”
“偶遇。”
李晏心中起了个计划,但还没雏形,想着等人醒了再说,便听到门口陈司使喊道:“大公子,太上皇叫了金公公传召,让您到太皇宫商议政事。”
“唉,朕要回去了,等人醒了叫他进宫。”李晏叹了口气,想到了太皇宫令人窒息的金銮殿,心中就无限感慨,以前父子之情浓如水,何时变成这样剑拔弩张了呢。
“……”楚客寒没答应也没拒绝,等这人醒了是绝计不会入宫的,他看着过千帆的脸如是想到。
“王爷,您什么时候知道过大哥的身份的?”苏星河跪送李晏,站了起来问道。
楚客寒给过千帆掖了掖被子,看着过千帆被月光照着的棱角清俊的脸说道:“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眼熟,后来看到他腰上的咬痕才确定的。”
“咬痕?”
“嗯,狼的咬痕我小时候遭遇意外,他替我挡了一下,所以印象比较深。”
“那刚才皇上说他是千府的二公子?”
“是,”
“那过千帆这个名字?”
“之前京城之中挂过他的通缉令,可能是怕人认出来。”
“他怎么会被通缉?”苏星河惊呼道。
“……两年前你还记得千府烧了两天吗?”
“记得,不是说千将军在疆边战死,他不孝的儿子通敌叛国和匈奴打击报复,混入京城报复千将军的妻儿老小,屠杀了千府,还烧了千府吗?”苏星河深吸一口冷气惊呼道:“我只知道千府有三个男儿,并不知道通缉的是哪个?过大哥就是通敌叛国的人?”
“……”楚客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年的事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叹了口气说道:“按当年的证据来说是的,对外也是这么说的。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奉命去了千府,本想阻止,可惜晚了一步。”
“我不相信过大哥是这样的人。”
“我也不信。”
“那过……千大哥叫什么啊?”
“千寒,字无暄。”
“怪不得,我还奇怪呢,皇上赐给您的匕首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千大哥却非要您那个刻着‘寒’字的匕首。”
“也是巧,他的名和我的字都有‘寒’字。”楚客寒笑着感叹道。
“说起来,千大哥救了您三回了?”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欠他的。”
“怪不得这一路您都对过大哥百依百顺的。”
“不会用成语就别用,快去看看药煎好了吗,我先去处理下皇兄给的奏折。”他说完便回了他的浮云居,就在听竹阁旁边。他就知道皇兄不只是出来透气这么简单,定是送来了大把他碍于身份处理不了的事需要他帮忙。
“是。”
屋里只剩了他一人,过千帆张开嘴深呼吸,满脸愕然,眼睫毛微微颤抖,刷在发带上痒得很,他艰难的坐起身,颤抖着抬起手结下发带,好似晴天霹雳,对他当头一棒,感觉自己从头到脚浇透了身子,本来暖和过来的身子也瞬间冷了下来,出着冷汗,全身麻木。
他竟给仇人挡了三次致命之击。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慌忙地下了床,他本来想喊出来,心中的疼痛比身上更甚,张开了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人失音了一般。瞬间气血上涌,本来还模糊的眼睛被气血冲破,瞬间清明,如今他才想起来,当今越朝太上皇有位楚太妃,并且有一子乃是当今靖王李昭,字客寒。
李客寒,楚客寒。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脑子里轰然炸开,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脏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记忆。他是离开京城后逃避现实,喝酒喝糊涂了,才没有认出来,更没有想起来,竟跟仇人在一块这么长时间。
他虽已经离开京城两年,但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李昭带着大批皇城禁军抄了他的家,还屠杀了千府二百多条人命,连妹妹养的狗都没放过。
想起往事情绪太激动,内力乱窜,一释放竟吐出了一口血,震得周围蜡烛都灭了。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发出了吱呀一声,苏星河端着一碗药进来,发现黑黢黢的没有点灯,想着也许是夜风吹灭了蜡烛便也没有多想,摸索着把药放到桌子上,正想着那火折子重新点蜡烛,就看到床边地上坐了个人影,才反应过来人从床上掉了下来。
苏星河紧跑两步,赶紧到过千帆旁边,扶住过千帆的背和肩膀想把他扶起来,嘴里还埋怨道:“过,啊不是,千大哥怎么坐地上了。”
过千帆动了下胳膊,从苏星河手里抽出来,反手一使劲将苏星河摁在了地上。
“千大哥,是我啊,星河,你怎么了?”
“这是哪?”过千帆久未进水,又刚听见了仇人的声音,因此显得格外凌冽。
“……”苏星河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知道过千帆的心性,有点难为道:“靖,靖王府。”苏星河歪着头撇了一眼,即便在昏暗的房间中也能看到过千帆充血的眼睛。
“千大哥你能看见了吗?”
过千帆没说话,仇恨冲破了理智,手里聚起内力便想向苏星河的脖子砍去,苏星河感受到了一股杀意,奈何动弹不得,闭眼等死时手迟迟没落下来。
幸好过千帆还存有一丝理智,知道了眼前人也不是仇人,更何况苏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收了内力打晕了苏星河,看到衣架上有准备好的衣服,随便抽了一件披在身上系上腰带夺门而出。
他到院子门口时,发现有护卫看守,便躲到了树后,抬头看了看距离,翻身上树,跃到了屋檐之上,寻找楚客寒所居之处。
第二卷开始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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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楚昭露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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