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寒收回思绪,再一次看到繁华的京城,心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城中的宝华楼跃下,本来是想出了靖王府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已经宵禁了,这个时候城门紧闭,想出也出不去,还找了城墙的狗洞,时隔两年没回来,原来有些狗洞早就被人堵上了。
他本想找个无人居住的破房子先躲起来,却碰上了出来找他的宁易。
“你怎么在这?”千寒问道。
宁易喘了喘气说道:“他们不让进靖王府,找了个客栈让我们住下,我在客栈待不住,在街上的时候看到回銮的马车知道皇帝老回皇宫了,便来靖王府门口看看能找机会进去看你,结果看到护卫拿着画像带着王府的亲军在城中找你,便知道你出来了。”
“你们?”
“还有白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跟之前在临江县一样,知道你肯定会找狗洞,便到城墙边看看,你果然在这。”
千寒皱了皱眉,烦躁的表情显示有些隐忍,劝道:“保险起见,你先别跟着我了。”
“那是不可能的。”宁易笑道,往后退了一步,架起胳膊做出格挡的姿势惶恐道:“哎,你别想着打晕我。”
千寒刚想发作,肚子叫了起来,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刚才又活动太大,早就饿了。
“你先跟我回客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不会想到。”
千寒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随宁易去了客栈。
虽然街道上冷冷清清,但客栈里灯火通明,还热闹得紧。他们一进去就遇到了白昀在楼下大堂给客栈里的人把脉闲聊,其实他一开始只是在楼下大堂吃饭,看到客栈老板一直咳嗽,就知道他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肺痨初期,如果及时救治也可以康复。他随口问了一句,客栈老板看他一身南疆的衣服就不信他的医术,白昀气不过便和他打赌,赌赢免单,赌输当一个月的免费劳工。
他小施银针,客栈老板就不咳嗽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叹为观止,嘴里喊着神医,便都开始向白昀寻医问药。
“你这心肺功能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常年走镖,锻炼比较多。”
“就是有些虚。”
“哪虚啊神医。”
“肾阳虚。”白昀看出了他的窘迫,周围的人还捂着嘴笑,安慰道:“不打紧,多吃些黑色的食物。”
“谢谢神医。”
“你这脉搏顺滑,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
“你这没病看什么?”白昀拍了下眼前的手说道,又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两个人说道:“哟,醒了,你这身体回复的够快啊。”
“白兄!”千寒点了下头,转头问小二:“还有吃的吗?”
“有。”
晚上准备的吃食不多,但也可以饱腹,千寒往嘴里扒拉着饭问宁易:“你怎么会出去,不怕被抓到宵禁吗?”
“什么是宵禁?”白昀和宁易一块问道。
千寒忘了宁易说过从小待在山里,没怎么下过山,白昀也是一直在百草谷没在城里过过夜,说道:“就是到了夜里不能出门。”
“偷溜出去啊,还有人管这个?”白昀问道。
“府衙晚上会巡逻,抓到坐牢。”
“那多没意思。”
“……其实以前也不这样。”千寒想起了小时候还会和弟弟妹妹晚上夜不归宿,第二天还会被母亲骂,那个时候天下大同,夜不闭户,晚上还会有夜市,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了宵禁。
“有什么打算吗?”宁易问道。
“我如今被通缉,你跟着我也不安全,我这有些盘缠,够你去青轩山了。”
“没有啊,街道上没看到你的通缉令。”
“不是,他们通缉你干嘛?你在靖王府干了什么?”
“刺杀王……。”
“嘘!”宁易还没等千寒说完,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看了看周围,也没几个人,估计也没听见,说道:“你疯了?”
“有仇?”白昀问道,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
千寒点点头,说道:“明天早上开了城门我便走。”
“我跟你一块走。”
千寒没再阻止,想着他一个人也是势单力薄,说不定两个人互相照应还能逃出去。
“那我就不参与了,我去找星河。”
“好,白兄后会有期。”千寒抱拳告辞。
白昀拍了下他的后背,,丝毫看不到离别之态,握拳说道:“保重。”
他们开了条门缝,确定了街上没有官兵才出去,和宁易翻身上了屋檐。
宁易沉思了下还是问了出口:“你和楚客寒认识?”
“不算认识,只是知道他这个人。”
“那你们有啥深仇大恨啊要闹成这样?”
“……”说起来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楚客寒又与他往日里心中所想不一样,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他真真该去秦楼楚馆唱戏本,做什么王爷,暴殄天物。
“你若不愿说也没事。”
千寒嗯了一声,千寒带着宁易去了一处破败的房子躲了起来,没有去城墙边的城隍庙,那里必然会有官兵搜查,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易摸了摸斜着的柱子,抬头看到一个横梁撑着半个屋子,另外一边已经倒塌,衬着月光,宁易看得出这里有火烧过的痕迹。他看到千寒轻车熟路的来回穿梭问道:“这里是哪啊?”
千寒丢到手里的一块木板,说道:“千府。”
“你家?”
“嗯。”
宁易点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肯定没人想到他会再回来。
“什么打算?晚上城门已经关了,明天城门口肯定会严查,该怎么出去啊?”
“我们分开行动。”
“什么意思?”
“说句实话,我们两个在一块太容易被抓,你明天就大摇大摆的出城门也不会有人管你。”宁易表示同意的点点头,千寒继续说道:“你出城门之后,大概四里路有个茶摊,你在那等我。”
“那你怎么出来?”
“等明日黄昏,那个时候守备最弱。”
“好。”
透过破损的墙壁,露出了阴缺的一弯明月,伴着月光照进来的还有穿堂的冷风,他们找了块厚实的毡布盖上,宁易还是年纪小一些,没一会儿觉得暖和便睡着了,千寒看着月亮,彻夜难眠。
彻夜难眠的也不仅仅是千寒,还有宫里的皇上。
“皇上,靖王求见。”
“这大晚上的怎么了?让他进来。”李晏撕了手中刚写的草书,草书显示出了心中的烦躁。
“皇兄。”楚客寒进来先行了个礼。
“别整这些劳什子,怎么了?”
“千将军醒了之后跑了。”
“跑了?伤成那样还能跑出去,不愧是千府的二公子。”当年的事他没有参与,这些年虽然他贵为皇帝,但实际把握皇权之人都是太上皇,他这个皇上也只是表面风光罢了,满身抱负无处伸展,无军权便只能多操持回复战后经济,这才能短时间内让越朝经济繁荣。
两年前他去扬州微服出访,回来的时候千府已被株连九族,他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皇兄,我只有一事相求。”
李晏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出一丝烦躁说道:“我知道,当年的隐情你也同我说过,我之前给父皇求情,说好等我从扬州回来再查,没想到趁我不在文丞相这么着急下手。”说完稍稍促下眉头继续说:“只是现在还没证据,也不好给千府洗脱罪名,还好你找到千府二公子。”他将桌上的大内令牌扔给楚客寒说道:“客寒,你领了禁军令牌,关键时刻可以去调兵供你派遣。当务之急赶紧找到千将军,做个隐秘些,别让父皇和文丞相的人知道。”
“皇兄,这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你向来喜欢到城里乱逛,你自然些,他们不会起疑心。”
“……我尽量”楚客寒想带着亲军在街上找人,怎么看起来都会让人起疑心吧,皇兄在宫里待得时间太长待傻了吗?
晨光熹微,宁易睁开眼的时候,千寒已经不在了,他揉了揉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的向城门走去。
果然如千寒所说,没有人拦他,很顺利的就出了京城,他来到城外的茶摊,要了一壶茶,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也没等到千寒,只等来了苏星河带着一伙亲军。
“宁易。”
“你怎么来了?”他看了看亲军护卫,想着应该是没在城里找到千寒,已经开始出来找了,便说:“千寒没在这。”
苏星河莞尔一笑,说道:“在下奉王爷之命,请你回王府。”
“啊!?”
宁易果然是被‘请’去的王府,他当然不愿跟苏星河回靖王府,作势想跑,奈何他们人多势众,他又学艺不精,还是被驾着去了靖王府。一路上他也想着,千寒没抓到,那还抓他作甚,难不成是想拿他勾千寒出来。
他到王爷府才知道他想多了,千寒早就被‘请’到了王府。
“什么情况?”宁易跑到千寒旁边问道,千寒瞪了下楚客寒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被算计了。”
“什么意思?”
天才蒙蒙亮,墙上才透落着屋外的树影,千寒便出了千府,街上的商户行人都还没出来,他找了个打瞌睡落单的靖王府亲军,换上他的衣服便去了城门口混入了队伍。只要他们在城里找不到人,放松看守他就能混出去,即便不放松看守,在城中一直找不到他,也迟早会出城找人,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混在队伍中出去。
只是不知道楚客寒打的什么主意,找人一直不着急,城门口查得也不是很严,但只要有大型的遮蔽物,或者马车货车一类的,就一定会搜到底,连车底也不放过,蒙面的人也会让露出脸来再放行。
他想着要不要易容,但他又不会,这个时候找外人再暴漏行踪就得不偿失了。
更奇怪的是,这一天都过了大半,竟还没贴他的通缉令。
说话间,这人就已经找了一天了。
“王爷,还找吗?这都一天了,说不定人早跑了。”说话的正是靖王府亲军都尉。
“不找了,回府。”楚客寒在城门口看了看夕阳,城楼已经点上了蜡烛,在马上笑着说道。
这人还没找到,王爷怎么这么高兴?韩都尉心中疑惑道。
千寒看了眼还未关上的城门,握了握手里的枪,跟上部队,看着前方马背上楚客寒的身影,有些远,更何况还有亲军,周围还有暗卫,刺杀不成反被杀太不值得。
找机会逃出去再说。
千寒没想到,这一天拼死拼活跑出去,结果兜兜转转又回了靖王府,想着找个没人看到地方把甲胄脱了赶紧逃出去,宁易还在城外等他,现在城门应该没关,出城还来得及,用内力探视了一下周围确实没人才跃上了墙头跑了出去。
楚客寒等千寒翻墙出去这才打开门,靖子上前来说道:“王爷,城门口安排今晚都是我们的人,不会让文丞相一党知道。”
“好,我们走。”说完换上寻常衣物,从侧门去了城门口。
靖王府周围有文丞相一派的眼线,从靖王府里跑出个贼不值得惊动,但若是被传出千府二公子被抓的消息,文丞相一定会以此事做文章给皇兄找麻烦。所以城门口今晚都换成自己的人,再找到千寒给他解释。他给皇兄保证一定能行,所以今天晚上宣了文丞相进宫彻夜长谈,那边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皇宫之中,给他争取了时间。
千寒赶到城门口的时候确实还没关,但心中也有一丝古怪,没想太多便拉了下头上的斗笠,挡住脸混在一脸镖车的后面,假装自己是镖师。只是镖车没出城门,在城门口旁边的一个驿站停了下来,他停下脚步低头观察了一下,城门口正在换防,这个时候是出城最好的时机。
他运转内力加快脚步冲向城门,门口的官兵拦住了他,说要摘下斗笠和面罩搜查。他停下了脚步,嘈杂的场景下也能听见心跳砰砰直跳,他咽了口口水。身上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一掌把眼前的官兵拍到城墙上,周围的人听见响动都围了上来。
空中□□飞舞,他赶紧戴上面罩,咳嗽了两声,心中骇然:‘糟了,中计了。’
那官兵撒的□□不知道是什么,竟这样霸道,意识倒是还清醒,只是让人倏然卸了力气。
“千帆兄让人好找。”楚客寒在外没喊他本名,也是怕传到文丞相一党的耳里,毕竟亲军里有没有卧底也不可知。
千寒往常里那副清朗的模样,如今面庞结了冰般冷淡,也许是坦然接受了命运,没之前那么冲动的神态,保持了镇定,目光冷如冰霜,淡漠着看向楚客寒,一脸要凭啥要剐随你便的表情。
回身只见他骑在马上,一身常服,与他初见时一样。
“王爷费心了。”
楚客寒下马踱步到千寒前方两三步的距离,韩都尉上前阻止道:“王爷,莫要再往前,出了岔子臣担当不起。”
楚客寒按下韩都尉的胳膊,说道:“无妨。”
他走上前,站到千寒面前,让围在千寒周围的亲兵退下。
“王爷!!!不可啊!”
“都退下!”楚客寒呵斥道,千寒看了看周围的亲兵都退下,想着他们都退下也无妨,自己被下了药,现已无力气反抗,也不会伤了他,开口讽刺道:“怎么,王爷要自己动手?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脑子里闪过两年前千府的惨样,脸色低沉继续讽刺道:“也是,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在乎多一个。”
楚客寒满脸懊悔,内疚感呼之欲出,千寒厌烦的皱了下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侧头不再看他。楚客寒微微前倾身子,小声说道:“我知道千帆兄你恨我,但给我个机会解释这个误会,我如果要杀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我身份暴漏。”
千寒转头看他,心中思索了一番,也有些疑惑,其实如若楚客寒真想杀他,确实早就可以动手了,甚至在七星教的时候不去管他,他可能就被扔到蛇坑里去了。再到后来他中毒,他也可以不管,更何况后来三番两次救了他,可是恨了这么久的人,突然让他放下也有些不知所措。
楚客寒看千寒在思索衡量就知道有戏,开口继续劝道:“我知道杀害千府的凶手是谁,跟我去王府,我把这些年查到的事都告诉你。”
千寒这才看向他,点了下头,跟他回了靖王府。
“那他们怎么找到你的?”宁易,听完解释问道。
“你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苏星河说道。
宁易抬胳膊闻了闻说道:“没有啊。”
白昀冲着宁易莞尔一笑,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葫芦,打开盖子飞出了一只小虫子,先飞到了宁易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下,又飞到了千寒的肩膀上。
“什么意思?”
白昀解释道:从千寒一出逃,苏星河就给白昀飞鸽传书,说碰到千寒尽快告诉他们,所以白昀才会在大半夜守在客栈大堂,生怕错过他们,还好等了一个时辰,人果然回来了,千寒待不久他知道,又不能硬留,更何况用毒用药他更擅长,但比拳脚功夫他定是打不过,所以在他临走之前,他用了些千英粉拍到了千寒的背上。
这本是他在百草谷用来引密封给果树授粉的,没想到还能这样用。
千英粉是用百花蒸煮晒干磨成的粉,人鼻子闻气味微弱,但授粉的香虫却极其喜欢这个味道,对这个味道敏感,所以宁易才会觉得自己身上没味。只要围住城门,再放出香虫去找,一找一个准。所以千寒混入亲军后,楚客寒就知道他在亲军里了。
宁易瞪了眼白昀,撇了撇嘴骂道:“叛徒!”
“哎,我从来都是星河这边的,何来叛徒一说。”白昀吹了声口哨,召回香虫,盖上葫芦的盖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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