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部分人的关注点都在大内之中,靖王府让亲军守卫森严,十二暗卫围在正庭周围,几人待在正庭之中商议,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一个老鼠都跑不进来。
“我没空跟你在这浪费时间”千寒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开口问:“你这些年查到了什么可以说了吗?”
“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千寒深吸一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太阳穴砰砰地跳,松开咬着的牙,挑了下眉说道:“你说。”
“能不叫你千帆了吗,还是千寒好听。”
“随便你,快说。”
李昭刚想开口说话,宁易突然开口问道:“等等,谁是千寒?”
苏星河指了指千寒。
“你们都知道?”
“我们也是刚直到。”苏星河说道。
“千,寒,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几年前,那个被称为战神的人?”
“你怎么知道?”苏星河问道。
“越朝谁不知道啊,我小时候爷爷常给我讲,我有时候偷溜下山,还有说书人会说,还有人写成了话本。”
“那话本你还有吗。”李昭兴奋地问道。
宁易刚想跟李昭分享,千寒咳嗽了两声,露出和善的微笑看着两个人。
“回头说。”李昭狡黠地笑了笑,然后转成正经脸说道:“当年你杀的吏部尚书杨忠然,和副总管太监周宁合其实不是主谋。”
“对,我知道因为还有你呢。”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杀了他。
李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常年待在边关,不知道朝廷的事,想必千伯父也不会给你说,杨忠然和周宁合都听令于文相,是文党一派。”
其实千昌俊是说过的,但一开始千寒刚到边关时年纪还太小听不懂,后来年纪大了之后,看惯了世态炎凉,对朝廷的事敬而远之,便不愿去听了
“那你呢?据我所知你不一直是文党一派?”
李昭沉思了一下,解释道:“文党确实一直在拉拢我,父皇也是想让我听文丞相的,因为我小时候的太傅就是文丞相。但他后来变了,让我去挣皇位,那时年纪小不懂便听之任之,后来长大经历了一些事便不肯了。后来我与皇兄更亲近些,就与他疏远了,但父皇一直想让我们重归于好。我听了皇兄的旨意,假意亲近就是想找到他这些年的罪证,我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不足以惩戒他们,他们也是不放心我,所以才一直派杀手杀我,这些你知道。”
是的,不仅知道,还意外救过他两回。
“这些年我频频出访外地,不仅仅是游山玩水,更是收集文党的罪证。”
“所以你是说,当年害死我父亲的是文丞相?”
“没错,他与林相素来不睦,而你父亲,也就是千伯父又与林相交好,你父亲手握一部分兵权,边关战士又都臣服于他,不能为文相所用之人,他必然杀之而后快。”
“那我父亲有站队吗?”
“千伯父没有明确站队。”
“所以千家被迫是卷入了你们朝廷的争斗,站在风口浪尖上,当了出头鸟是吗?”
“你以为千伯父不站队就没事了吗?文相拉拢各级官员,中立不能为他所用的,他都会除去,反而是明确站队到林党的人他才会有所顾忌。”
“意思是我千家忠贞职守这么多年,最后两百多口人被株连九族活该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千寒,我们联手必能推翻文党,给千家平反。”
千寒摆了摆手,失望地语气说道:“我对于你们朝廷争斗的事不感兴趣,只想给千家报仇。”
他拿起剑就想去文适仁报仇,既然已经知道了仇人是谁,那就直接去就好。
“你进不去的,丞相府守卫森严,还调了几千禁军把守,你随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啊。”
“……”
“而且杀了文适仁也改变不了什么,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大逆不道,但实际造成这些悲剧,默许文适仁这么做的是父皇。”
“他不早就是太上皇了吗?做什么决定应该是皇帝决定啊。”宁易问道。
楚客寒看着宁易解释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实权还在父皇手里,皇兄只是个傀儡而已,天下人大部分都不知,因此皇兄背负了好多骂名。”
千寒看着李昭,平静地说道:“那我就去杀了太上皇”
李昭倒也没着急,慢条斯理地劝道:“父皇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我年纪小没见过,但听皇兄说,父皇与千伯父刚相识时相见恨晚,喝酒聊天太晚甚至会同塌而眠,这些年是受了佞臣的谗言蛊惑。才会变成这样猜忌之心很重的样子。”
“那他就不配当皇帝”
“是……,我和皇兄也这么觉得,父皇是个可以共患难但不能同富贵的人。”
众人惊愕地盯着他,没想到堂堂靖王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但他还把握着兵权,所以我们要拔除文党一派,抢回兵权和玉玺,才能彻底给千家平反啊。”
“那到时候我杀了太上皇可行?”
“……”
“千大哥!”
“有魄力!”白昀兴奋地喊了一声,还竖起了大拇指。
“师兄别捣乱了!”苏星河焦急地喊道。
“真这么做,那千家谋逆的罪名就洗不清了。”宁易思索了一番说道,其余几人惊讶地看着他,宁易第一次说出这么理智的话。
“我不在乎那些名声,我千家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你们李家鞠躬尽瘁,最后就沦落到这个结局,你们既然做出这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那我千家就不必再忠于这大越朝,当年早该投奔匈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投到匈厥就会有好结果吗?不怕被后人耻笑吗?”楚客寒劝道。
“我才不管那么多,能报仇就行。”
“你无所谓,那千伯父呢,万仰兄呢,他们不在乎吗?”
“……”他想起了父亲的教诲,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那越元帝呢?作为皇帝就可以做背信弃义的事了吗?
“……让我想想。”
“好。”李昭眼看有戏,也没再紧逼,让苏星河把他们都安排下去,吃晚膳睡觉。
这天晚上,白昀非要跟着苏星河在一个房间,说是答应了师傅要贴身保护,苏星河做梦也没想到,一直都是他做护卫保护王爷,还第一次有人保护他,这种感觉还挺安心。
“我还是第一次听千大哥说这么多话,听王爷说以前千大哥不是这么死气沉沉的人,他第一次见千大哥的时候,他骑在马上的样子意气风发的。”
“你今天话也挺多,赶紧睡觉。”白昀吃味地说道,都嘟囔一晚上千大哥千大哥了。
有人安然入睡,就有人夜深难眠。
千寒坐在窗户边,打开窗户任凭冷风打在身上,思索着这些年的众多往事,脑子疼得很,他讨厌王公贵族的衣服,而且还是李昭的熏过香的衣服,他只闻了一下就赶紧让李昭从外面买来些粗布衣服换上,这味道他从李昭身上闻到过,感觉还挺好闻,自己穿怎么闻怎么难受。
皎洁的月光被缓缓遮住,显得雾蒙蒙的,一粒雪花落到了窗沿上,他才看到下雪了。想起了在边关下雪时,他十六岁之后,每年都会和大哥都会在院子里搭个简易的红泥小火炉温酒喝,大嫂还会给他们做西域的点心伴着酒喝,父亲有时公务繁忙,他们俩喝一阵父亲才会冒着雪赶回来,斥骂他两个小兔崽子也不等他。
他想到这些幸福的画面低头笑出了声,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突然就想喝酒了,还有大嫂做的点心。
自打受伤开始想起来已经有两个月没喝过酒了。他正想着,宁易提着酒葫芦从屋檐上翻了下来,吓了他一跳。
刚才想得出神,竟没感受到宁易的气息
“你最近内功练得不错。”
“爷爷给的心经,我趁着有空的时候都会练练。”宁易从地上站起来,举着葫芦问道:“喝吗?”
“来得正好。”
“这楚客寒真行,非要把咱俩分开,生怕我们跑了吗?”
“不是因为他,是我想一个人静静。”
“哦,那我走了。”宁易用委屈的语气说道,装作要走的模样。
“哎,喝完酒再走。”
“嘿嘿,我就知道。”宁易晃了晃酒葫芦说道。
“你怎么会让我喝酒?”千寒笑着疑惑地问道:“之前不都是和李昭拦着我吗?”
“我问过白昀了,他说少喝点没事。”
“有吃的吗?”
“只有一点花生。”
“也行。”
宁易从窗户爬了进来,坐在千寒的对面,两个人就着花生和冷酒。
“呸呸呸,这是什么啊?药还是酒?”
千寒笑了下,白昀有心了,他喝的出来,酒里泡了人参、熟地黄、党参、当归、黄芪,竟然还有红枣枸杞。
“药酒,补血补气的。”
宁易用牙齿摩挲着自己的舌头,麻麻的,含糊不行地问道:“说起来,李昭为什么给自己取名楚客寒啊。”
“他字客寒,生母姓楚。”
“那千寒你的字叫什么啊?”
“无暄。”
宁易低声喃喃几句:“千无暄,无暄。”继续问道:“那你说他抓你就行了,为啥一定要把我请回来啊?”
千寒看了他一眼,把头转向窗外的雪花上,摇了摇头没说话。
“看你心神不宁的,还在考虑?”
千寒点点头,冷风一吹,伴着体内的药酒身上麻麻的,开口问道:“宁易,如果是你,你误会了一个人,一直以为那个人是你的仇人,这些年你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杀了他,但到了最后发现误会他了,会怎么做?”
“你说楚,李昭吗?”宁易问道:“你确定误会他了吗?”
“不知道。”
“其实虽然我不喜欢他,但能看出来他对你没恶意,如果要害你,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宁易看得出来千寒还在犹豫,继续说道:“其实就看你怎么选了,信他也好,不信也好,如果能杀了真正的仇人最好。但如果他骗了你,大不了就杀了他呗,我支持你,一直这么犹豫也不会有结果的。”
千寒看着宁易的天真还有些狠辣,才想起来他是轩辕山庄的少主,他说的没错,这么犹豫不决倒是不像他了。
“谢了。”
“想好了?”宁易看了眼快消耗殆尽的花生说道:“那你快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千寒看着宁易消失的背影粲然一笑,心情仿佛轻松了许多。
李昭刚醒,下人正伺候穿衣服,千寒不顾下人阻拦便推开门往里闯,李昭看千寒精神奕奕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想好了,他便扬唇一笑,明媚得很。
千寒本来想好了,生怕自己后悔,想赶紧给李昭说了,所以他一大早就去了栖迟居,坐在凳子上,一看李昭恶心的笑容,立马就想反悔。
“千寒昨天睡得怎么样?”
“……还行。”千寒别开眼睛,说道:“我答应和你合作。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亲自杀了文适仁这个狗官。”
“这我做不了主,你今天跟我进宫,与皇兄商议具体事宜。”他晃了晃手里的奏折说道:“皇兄让我带着你进宫。”
“好。”
千寒倒是恢复了理智,没再冲动,知道不能大摇大摆的跟着李昭进宫,便装扮成护卫的模样跟着李昭进了后宫。
他们在勤政殿门口停下,千寒显得有点紧张,里找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进宫面圣吧。”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李昭笑了笑,推门而入,千寒紧随在后,推开门开有个屏风。李晏一看门被推开,就知道这么随便敢进勤政殿的就只有当今靖王,所以也没让太监阻拦。千寒跟着绕过屏风进去,没抬头,只是抬眼看到正殿里只有李晏和一个太监,还有两个宫女。
李晏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处理政务,问道:“不是让你带千将军进宫吗?”
千寒没等李昭回答,便抢在他前边开口反驳道:“早不是什么将军了,担不起这名。”
李晏听到旁边的护卫抢话,才注意到,惊喜地说道:“千爱卿,范辰,快赐座。”
李晏遣退宫女,只留下了身边的太监,范辰是从小跟着他的太监。
“不必,有话快说。而且我早就不是什么将军了,担不起爱卿两字。”
“千公子真是快言快语,真性情,怪不得靖王这么多年心悦你。”
“……?”千寒疑惑地看向李昭。
“是欣赏,皇兄你别乱用词啊。”李昭赶紧解释道。
李晏顿时朗声大笑,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他自小就喜欢欺负自己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份深得很。
李昭也很佩服皇兄的心态,天天被父皇压榨添堵,还能笑得出来。
千寒无语的看着兄弟俩,确定了两兄弟都有病,这大越朝交给他们两个是要完了
“你的请求我从靖王那听了,没问题,但要先查出他的罪证来。”李晏看着千寒无语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接过范辰的手帕,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说道。
千寒不情不愿的跪下,说了声:“谢皇上隆恩。”也算是表达了为父报仇而心意臣服的意思。
“不过记得做的隐秘些,别落下口舌。”
李晏本身是想等给千府平反之后,再重用千寒,所以希望他能做的隐秘些,别落下口舌。他停下笑意,眸子瞬间变得漆黑说道:“只拔出文党又有什么用,太上皇还会扶持新的势力。”
他这回没叫父皇,而是直呼太上皇。
“皇兄的意思是……”
李晏点点头继续说道:“千爱卿也应该深受其害,我朝看似强悍,实则外强中干,冗官严重,重文轻武。明明可以打赢的仗,却偏要议和和亲。并且还要年年向匈厥纳贡,百姓赋税严重,马上就要民不聊生了。我也想改变这些,奈何无实权啊。”
“皇上想怎么做?”千寒问道,他不想掺和朝廷争斗,就不想去动这个脑子。
“想改变这些,权力就要抓在自己手里。”
言下之意,要架空太上皇,将权力抢回来。
“如果抢不回来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想过吗?这谈何容易。”千寒对李昭惊呼道。
“抢不回来那就起兵造反啊。”李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哎,靖王深得我心。”李晏满意地附和道。
千寒张大了嘴,再次确定了这兄弟两个都不是正常人,他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跟着他俩绝对报仇无望啊!千寒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问道:“这些年,靖王和皇上有查到什么吗?”
“倒是有,只是不足以给他定罪。”李昭说道:“其实我和皇兄还怀疑过,国库的账目对不上,当年就算打了两年仗,也不至于消耗得这么快。”
“有账本和卷宗吗?我看看。”
李晏走到一处放花瓶的架子,在其中了一个花瓶里掏出了一些卷宗。
千寒特别想揪着两兄弟的耳朵问他们,就不怕丢了吗?就不怕放到花瓶里让老鼠啃了吗?万一宫女打扫当作垃圾扔了怎么办?他还以为那个花瓶架子有个密室开关啊什么的,再不济也应该有个暗格什么的。他捂了下胸口,感觉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余毒残留。
李晏看出了千寒的无语解释道:“这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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