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吗?”
“没有,赶上大雨,驿夫说是遇到山体滑坡,路都堵死了。”
“呸,听他们胡说八道。”说着一个八尺大汉拿起长枪就要往外走“看我去杀了那老匹夫。”
“欧阳你冷静点。”
“怎么冷静?死的那些弟兄都是拜他所赐。”
“拦着他!”
“元帅!您莫要拦着我!”
————————
“父亲!兄长!”
“照顾好自己!”
“我……”
————————
“快救火啊!”
“走水了!”
“救命啊!”
————————
看着眼前的大火,过千帆喊出了声娘猛地就从床上惊醒了,浑身是汗,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一直发梦。
他已经好久没做这么多梦了,刚逃出来的时候夜夜发梦,每日的梦魇逼得他不敢睡觉,即使睡着了也睡不深,那段时间精神不济的像是行尸走肉。也就是在那时才染上了喝酒的习惯,喝了酒昏睡过去就不会发梦了。
顿时觉得嗓子有些干,他躺在床上看着顶上的帷幔,环顾了一下发现自己不在树洞里了,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胳膊上被重新上了药也被包扎好了,还换了新的衣服。想坐起身来,奈何衣服被压着,床前趴着一个人压着他的衣服,少年看着很疲惫,头发有些蓬乱,正是宁易。
过千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有点久违的温暖,虽然这孩子来路不明,不过昨晚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他,不过没他自己也不至于陷入危险,想着就有点气愤,顿时手上的劲有些加重。宁易疼的猛地惊醒抬起身来,想站起来给过千帆倒点水,但腿麻了,重心不稳跌坐到了地上。
“你终于醒了。”爬起来过来摸摸过千帆的头松了口气又说道:“已经不热了,太好了。”
宁易起身一瘸一拐的给过千帆倒了杯水“想吃点什么吗?”
过千帆摇了摇头“这是哪?”
宁易坐在床边靠着床杆,直接拿水壶往嘴里倒水,这一晚上可折腾坏了,拿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我们现在在七星山的山脚,在树洞半夜醒来看你伤口已经感染了,想着返回浔南城,但城门已经关了,就想着早点赶到七星教说不定有药能救你,没成想山脚有家客栈,你的金疮药没了,我给老板要了点草药给你敷上,也不是什么好药,好在没再感染,哦,小二还帮忙给你换了衣服。”
宁易脱过千帆里衣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腰间有道很长的伤疤,硬朗的背上也印着不知多少道剑伤刀伤,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七星山脚下客栈的小杂役多少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人,看到这些伤一点都不怕,正常人看到早就不敢动了,生怕是什么通缉犯惹上麻烦。
胳膊上也新加了几条划痕,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想着家里有宫里来的抚痕胶说不定可以祛疤,等着回去拿给过千帆用,先找到管家再说吧。
过千帆点点头,环顾了房间一圈问了声“我的包袱呢?”
“给你放桌子上了。”说着宁易就脱了鞋要上床,过千帆这才发现这是个单人间,没有多余的床,挪了挪身子让宁易上来。
宁易爬到里边翻身躺下闭上眼睛解释道:“我也不想跟你挤,七星教这次上任新掌门来凑热闹的太多,客栈都住满了,就剩这一间了。”盖上被子感叹一声:“太舒服了,折腾一晚上腰都快断了。”
过千帆觉得身上还有些累,看着屋里昏暗,听见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下床推开窗户看到天上云彩极厚,雨越下越大,想着下完这场暴雨应该就天晴了,突然就觉得这个下雨天适合温上一壶酒,奈何酒壶里的酒都让宁易用来给伤口消毒了,这时候店家还没起,但酒瘾犯了又难受。
过千帆揉了揉眼睛想着罢了,再睡会儿吧。
可惜床有些小,幸亏宁易个子小,也幸亏过千帆睡觉不太会动,要不两个人都睡不开。
但当过千帆被宁易一脚踹到腰上差点掉下床的时候立马改变了他的想法,这一脚虽然不重,但吓了他一跳,最近事太多,又一直在赶路都没休息好,反应度灵敏度下降了好多。坐起身来看着宁易睡的四仰八叉的没有一点有钱家少爷的样子。
忽然打了一声雷,听着雨声变得更大了,就好像那天一样。
过千帆摇了摇头,驱散脑子里不想想起的画面,叹了口气,穿上鞋站起身来,穿上外衣,从桌子上拿起酒壶,打算下楼买些酒喝。胳膊还有些疼,好在已经过了三天,定元指的时效已经过了,不酸麻。下楼梯的时候听到一楼大堂一阵嘈杂喧嚣,下雨的声音那么大都盖不住屋里的热闹。
“老板,打满。”过千帆直径走到柜台,看见老板正在收拾摔碎的酒瓶,递给老板酒葫芦说。
“哎,客官要什么酒啊?”
“有什么酒?”
“竹叶青,汾酒,还有桂花酿。”
“桂花酿。”
“稍等,我先收拾下。”
过千帆也不着急,先要了一壶小酒喝着,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坐下,环顾了一下客栈,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都是来投宿,有去七星教凑热闹的,也有被七星教邀请的门派来的。有些没有门派的来七星教也有自己的目的,若是得到新教主的赏识,留在教里做个堂主当当,也能在江湖上混上个名头,毕竟七星教的势力不小,上到跟朝堂做生意,下到在江湖纷争争夺地盘资源利益,黑白通吃,涉猎颇广。
“你听说了吗,轩辕山庄老庄主的小孙子丢了。”
“还有这等事?”
“据说也是受到七星教的邀请,轩辕山庄老庄主为了让继承人出门历练,半个月前早就该到的,现在还没到。”
“那也不能说丢了吧。”
“我有个兄弟在七星教听轩堂,听他说七星教新教主修书问轩辕山庄人为何还未到,轩辕山庄来信说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出发了,也是音信全无。”
“说不定贪玩不知去哪了。”
“说不定被人略卖了也不可知。”
“据说轩辕山庄已经悬赏了,找到贵公子的赏银三百两。”
“才这么点?”
“这不又快办武林大会了吗,哪还有多余的钱啊”
“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也不看兄弟是干什么的。”说着那个人掀开衣服,衣服里面挂着满满当当的小竹筒,每个小竹筒都是情报,他走南闯北就是靠打听消息,贩卖消息,人称江湖百晓生。
“那孩子也不大吧,老庄主也能安心放他一个人出来?”
“哪能一个人啊,轩辕山庄的付管家当年也是名噪一时的高手啊。”
“高手还丢了孩子?”
“这谁知道,孩子嘛,一个不注意就跑地看不见了。”说话的人说到这想起了自家孩子“你们别说,我家哥哥有个儿子,也就是我大侄子,别看人小,可灵活了,腿脚可快了,根本看不住啊。”
“为何小孙子是继承人?儿子呢?”有不了解的人问道。
“轩辕山庄老庄主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是钦点的继承人,但体弱多病,早就去世了,但留下个儿子,是第一继承人。”
“不对,我听说是兄弟陷害,为了继承庄主之位。”
“这么说,说不定是其他几位叔辈兄弟害得长子,没了继承人自己也有希望了。”
“嗐,江湖上的事可不好说,更别说轩辕山庄老庄主更是蝉联了四届武林盟主,家底雄厚,谁不想争一争家产啊。”
大家族的纷争让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庆幸没生在大家族,平平凡凡才是真,有人后悔没生到大家族搏一搏分到九牛的一毛也好。
“……”过千帆给小二要了一点饼和一碟卤煮,边喝酒边听那些人聊天,越听越觉得耳熟。
‘轩辕山庄’‘付管家’‘继承人丢了’
好像跟楼上呼呼大睡的少年有关系,不,应该可以肯定了,只是宁易说付管家看他眼熟,但他印象里并没有跟轩辕山庄有过交集。
被楼下聊的热火朝天的主人公在二楼客房睡醒的时候,发现床上就剩他自己也不着急,抻了抻腰下床穿上鞋就往楼下走,只可惜楼下的人都没见过轩辕山庄未来继承人长什么样,也没见过悬赏令,否则早就炸锅了。
宁易看到过千帆一个人喝酒跑了过去坐下,看了桌子上的饭菜说道:“就吃这么一点啊。”然后喊了声老板要又了几道菜,转头对过千帆说道:“等会儿出了太阳我们再出发。”
过千帆正发着呆,突然有个人从门外摔了进来,砸坏了门口的一副桌椅板凳茶壶瓷杯,夹杂着地上的泥土,还有空气中的雨雾,散发着泥土混杂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接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纹着银色的云纹,头发都竖在脑后,扎着马尾,剑眉凤目,鼻正唇薄,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剑,整个人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后边跟着进来一个人,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狭长的凤眼,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锐利感。穿着玄色窄袖长衫,外袍的衣襟和袖口处拼接了金色的衣边,玄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手里拿着黛色扇子,嘴角微挑,踱步而来,站到白衣男子身后两米远的位置。
倒在地上的人站起来脱掉自己的蓑衣,摘下斗笠,漏出了脸上的刀疤,明显不服气,站起来稳了稳身形,抿着嘴咬了咬牙,双手握拳又向白衣男子冲了过去。白衣男子眼看那人冲过来,将右前方的长凳踢了过去,刀疤脸一脚踢碎了长凳,长凳的碎木片四散而飞,过千帆伸手接住了冲着他面门飞来的一块,这才抬眼去看。
刀疤脸顺势将扎人的碎木片踢向白衣男子和玄衣男子,趁着他们阻挡的间隙寻找破绽冲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用右手握着的剑柄和左手握拳阻挡他的攻击。刀疤脸下盘不稳,白衣男子专攻下路,左手握住刀疤脸打来的拳头,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刀疤脸应声单膝跪倒地上,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抬手就要往白衣男子的腿上扎去。白衣男子想往后退,可想到站在他身后的人怕被误伤,便往右方躲去,顺势拔出了剑。
他躲得方向刚好是过千帆坐的方向,白衣男子不想伤及无辜,又往后退了几步,正巧老板给过千帆撞完酒拿着酒葫芦过来想给他,刀疤脸站起身看白衣男子往右边躲去也往右边攻去,手里的匕首反手握着向白衣男子刺去,白衣男子又向后一躲,匕首正好扎到老板捧来的酒葫芦,瞬间葫芦支离破碎,酒水四溅,过千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葫芦瓦解星飞,大部分酒还都淋湿了他的衣服,身上散发着酒香混杂着桂花香。
他刚付了钱的酒!酒葫芦也刚买不久!
他脸色平静,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神闪过一丝恼怒,伸脚绊倒了刀疤脸。
刀疤脸五体投地,脸摔到地上的时候愣了一下,众人都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哄笑声,练武之人还能被人绊倒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可想而知刀疤脸也是气急了头,身形功法全乱了。
刀疤脸想爬起来,刚弓起身子,白衣男子做好了迎敌的姿态,刀疤脸刚想起来,过千帆还在坐着就一脚踩到刀疤脸的背上,刀疤脸一下就趴到了地上,还磕到了下巴。
“操,他妈谁啊?”
“你祖宗!”
宁易闪过飞溅来的酒,用手托着下巴在旁边看热闹,过千帆平时脾气挺好,唯一生气的点就是酒,这回刀疤脸可是中奖了。
“放开我!”刀疤脸扭动着想翻身,不知为何背上的力气如此之大,他一点都起不来。
“赔我酒。”
“我他妈凭什么赔你?”
“酒葫芦我的。”过千帆指了指地上的碎葫芦。
刀疤脸本来就被一个毛头小子打了心里不快,这会儿就更倔强“不赔,你能把我怎么样。”
过千帆也没再废话,加重脚下的力气,刀疤脸感觉肋骨都要断了,哼哧哼哧穿着粗气,奈何一点都动不了,背上像放了口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两手拍着地面嘴里喊道:“我赔我赔!”
过千帆松了劲,男子赶紧爬起来,拾起了刚才掉落的匕首,刺向过千帆,刚才毛头小子打不过,就不信这个看着瘦弱的青年也打不过,全然忘了刚才被踩着起不来的样子。
过千帆看着刀疤脸拿着匕首疾跑过来,往右闪身躲过,掰折了刀疤脸的小拇指,刀疤脸扔下刀,抱着自己的手,疼的脸色发白,满头冷汗。
“你小子等着!”说着带上斗笠冲进了瓢泼大雨里不见了。
过千帆也没指望它能真的赔他的酒和葫芦,只是无缘无故被人弄坏了葫芦还洒了一身酒,心情不快。主要是从京城范围出来后,不用再躲躲藏藏,之前在临江县被人找茬他害怕把事闹大,人多口杂被人认出,所以能忍的都尽量忍了,现在不用忍了,撒一撒这段时间积攒的怨气。
老板赶紧让小二清理了砸坏的桌椅板凳茶壶瓷杯,还有碎了的酒葫芦。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事,也不着急。他当然不着急,他只是在这管理客栈,真正的老板是七星教的聚宝堂堂主。
“多谢公子相助。”白衣男子收起剑来,走到玄衣男子身后。两人冲着过千帆走来,玄衣男子抱拳作揖说道。
“不谢。”过千帆坐下,想着只是可惜了他的桂花酿。
“为了表示感谢,酒壶和酒我赔给你吧。”
“……”过千帆想拒绝又有些犹豫。
“在下,楚昭,字客寒。”玄衣男子也不客气,没等过千帆和宁易答应便坐了下来喊道:“老板来坛桂花酿。”
过千帆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要的桂花酿,又闻到了自己身上充满了桂花酿的味道。
“过千帆。”
“好名字,过尽千帆皆不是。”
每个人知道他名字都要念一遍那句诗吗?
“谢谢”
宁易在旁边有点吃味,他认识千帆的时候,夸他名字好听,念那句诗都没谢他。
“这位小朋友?”楚客寒打开手里的玄扇笑着摇了摇。
“你才小朋友,我只是长得矮。宁易,宁易的宁,宁易的易。”
“抱歉,小兄弟看着些许眼熟,好像从哪见过。”
“你家祠堂。”言下之意:你祖宗。
严明笑了笑,这要是让他家里人听见能气死。
“宁易!”过千帆硬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示意他这话说得过分了,人在江湖飘,家里都有亲人,出来混莫要牵连家人,更莫要辱骂。
“啊!我错了我错了。”宁易冲楚客寒抱拳“抱歉,还望海涵。”
“没事没事,我跟家父关系并不是很好。”他示意让身边的白衣男子坐下介绍到道:“他叫李星河,是我的贴身侍卫。”李星河坐下给楚客寒布茶。
“我之前在浔南城中见过二位,二位可是也要去七星教?”
“是。”过千帆抿了一口酒说道。
“那能否与二位一同前往,还能相互照应。”
看两个人犹豫,楚客寒继续说道:“二位放心,以表谢意,这酒,酒壶,还一路上的吃食出行费用我来承担。”
虽然找了个饭票是很开心,但又怕江湖复杂,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他看着不像好人。”宁易严肃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
楚客寒和李星河没想到两个人当着人家面肆无忌惮的就说了出来,一脸汗颜,茶差点喷了出来。
“我钱不多了,你知道。”
“我有啊,用得着别人吗?”
“你确定?”过千帆看他这几天花钱挺凶的,想必也是个不知道人间烟火的主。
“当然确定。”说着就往身上摸钱,结果只拿出来三两碎银子“不对啊,我出门钱拿的挺多的啊……”哦,对,付管家怕他乱花钱,大头他拿着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宁易向楚客寒说道:“欢迎!”
楚客寒想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嗒嗒嗒,我们的正牌攻出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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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遇到新饭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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