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怡知道母亲的意思,如今姨夫在陛下身边正隆,姨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还真不好得罪,是以斟酌着回道:
“母亲倒也不用过分忧虑,姨母如今初丧独子,正是需要娘家扶持之际,断断不会和母亲撕破了脸,母亲只要小意哄着解释几句便可揭过,”
说到此处,白静怡又想到了自己母亲一向在姨母身边没什么威信,“而且姨母行事一向周全,必定不会只在母亲这里谋划,至于其他的母亲只做不知便好。”
白夫人沉思着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你姨母非一般钗环可比,想当年,”话出半截,突然醒悟了过来,忙住了口。
“今日原是女儿多言,母亲莫要责怪才好。”白静怡只当不知。
白夫人忙笑着接了,“母亲自是知道你的好意,倒累的你这般费心,快歇着去吧。”
掌灯时分,白府后院的梅花早已不见了踪影,白夫人显然是重新梳洗过了,换了身薄柿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暖意。
“夫人怎么来了,客人都走了?”白老爷从面前的书案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便重新执笔开始写字。
白夫人走近一看见白老爷正用小篆默写《孟子》,便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白老爷收了最后一笔,然后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才说道:“易家的姑娘来了?”
白夫人一边示意随侍的蔷薇放下怀里的画轴,一边回道:“来的是易家大爷的两个姑娘。”
“那易家二爷身边的大姑娘呢?”白老爷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的画像,似乎并不满意。
白夫人一时不解,那大姑娘听说是嫁过人的,此番好像是刚和离才随着父母进了昌都,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好拉着招摇的,平日里好好的待在府里才是正理。
再者,那赤博王爷怎么说也不会要一个再嫁之人呀!不过心中想着这些,口中却如实回道:“哦,说是病了,便来不了了。”
“把这几幅收了吧,送去二少爷的书房。”白老爷捡了几幅便吩咐蔷薇抱着出去了,“济川也该说亲了。”
白夫人犹豫了一下,倒是说了其他的事:“老爷,妾身寻摸着也该给老大身边再添个人了,或者先把身边的丁香收了房也是好的。”
“当,当,当”白老爷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书案,回道:“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定了便可。”
“是,老爷,那妾身便先告退了。”白夫人恭敬中透着生疏,今日显见老爷是有心事的,她不好搅扰,再说自己的心愿达成,心中总算畅快了不少。
当初便是 老爷念着和亲家的数十年交情才让大儿媳进了门,如今成婚已近五年,身边不过只添了个丫头,可老大身边却始终是干干净净的,也算是对得起这份情意了。
再者,这几年看着,她原本以为大儿媳是个本分的,只是有些小家子气,谁知心思如此险恶,竟为了她娘家的族妹能嫁进来败坏她的名声。
白夫人越想越气,前些日子姐姐来哭求她帮忙,她本是多有犹豫,便是这个好儿媳好心劝慰她说,‘姨母倒是个可怜人,如今只剩下母亲一个亲人了。’看来也该给她长些教训了。
白老爷似乎入定了一般,眼睛木木的看着案前的灯烛,思绪却早已不知飘在了何处,如今圣上虽是盛年,子嗣上却一直不甚繁盛,太子虽然是早定的位份,可终究按不住活跃的人心呀,此番与北成和亲之事,虽未下明旨,下面的人却早已有了心思。
今日之事虽是老妻得了容贵妃相托,可其中牵连的却甚是深远,如今二皇子年岁渐长,若是得了北成这个倚仗,将来之事,便多了一层变数啊……
翌日一早,天色一片片灰蒙蒙的,街道两旁的树叶早已落了个干净,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一身穿棕茶色麻布夹袄的小贩正沿街叫卖着:“卖炊饼了,热乎乎的哟。”
“婶子来个炊饼不?刚出锅的。”小贩热络的问着路过的妇人。
妇人见这小贩生的白净,像是个干净的,便上前说道:“来两个吧。”
“好嘞”小贩高兴的把担子放在了地上,一边拿竹夹子从里面取出两个炊饼,一边殷勤的问道:“婶子这是去哪了?竟是赶了这么个大早?”
那妇人正是一肚子的牢骚,便说道:“还不是为了去上个早香,我那儿媳眼看要生了,便想着去求求菩萨保佑她母子平安,谁知这城中离那这梧桐山不过十几里地,那里竟是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如今山门都被封了,更别提进去寺庙了。”
“这倒是奇事啊!”这小贩也是听的一阵赞叹。
妇人接过递过来的炊饼,无奈的叹了一句,“谁说不是呢!”,便往家赶了。
梧桐山上,梧桐寺,触目所及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僧人们一如往常的进行着早课,只有慧木大师静静的看着远处,脸上不辨悲喜。
昌都城的芙蓉居内,易莲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巴掌大小的绷子,一针一线的不知道在缝着什么,心思却是不知跑在了何处。
“嘶”易莲刚刚感到手上一阵刺痛,便听道:“姑娘”,只见夕颜已经拿了干净的帕子包住了自己被刺破了的手指。
“姐姐?”易兰不安的看着旁边坐着的姐姐,担心的说道:“姐姐还是不要做这些东西了,还是交给我吧。”
其实易兰也不知自己如此是否妥当,昨日之事本就是自己的无端猜测,而且妄议长辈,本就不该。现在猛地告诉了姐姐,难免让人多想,徒添烦扰。是以心中正是懊悔不已。
易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无碍的,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再说祖母过两日还是要查验的,总让你帮着也不像话。”
说完正欲重新拿起手边的针线,却一把被旁边的夕颜抢先捧着走了,“姑娘就是想绣也不用急于这一时,这会子本就心思不在这个上面,何苦来的!”
“唉”,易莲微微叹了一声,看着旁边的易兰,心知若是今日自己不讲的透一些,她怕是要钻牛角尖了,便说道:
“她虽是一房的长辈,但毕竟和咱们是隔着一层的,更何况这么些年的也不曾相处过半刻,所以纵使知道她生了那些心思,生气是有的,可若是伤心却是不至于的。”
说道这里,易莲竟是心中忍不住一松,“如今既是知道了她的为人,虽是不知道她图谋什么,心里却总归多了些防备,对日后总是好的。”
其实,易莲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十分不安,昨日若非是白家大姐及时出现,如今怕是已成定局了吧。
“姐姐,大姐姐是不回来了吗?”易兰突然问道。
“怎么会?”易莲嘴上说着,“病好了,总要回家的。”,心中却想着其他的,却一时抓不住头绪。
这边二人正说着话,厚重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打了起来,朝容进来后先是给二人请了安,便兴奋的说道:“姑娘,大小姐回来了。”
易莲忍不住和易兰对视了一眼,便问道:“大姐姐现在在何处?”
“回姑娘,大小姐这会该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了。”
易莲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对易兰说道:“妹妹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收拾了,咱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易兰不过想了一下便点头应了,也是,这会子再回去也是耽误功夫。
这些活计身边的几个丫头也是做惯得,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收拾妥了,二人相携着便往东院去了。
待刚过了中间的隔廊,几人眼见着进了荣辉堂的正门,易莲正是纳闷这门口今日竟是无一人守着,里面便传出了一阵吵闹声。
易莲顿时停了脚步,凝神细听,却是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哪来的腌臜东西也敢来我们府里招摇撞骗,快来人给我打出去。”
“大家的小姐,怎么能平白冤屈人呢,老婆子虽不是什么体面人,却也在昌都的世家中走动惯了的,如今不过是受人之托来给府上牵媒,怎么到落得这么个名头,贵府的待客之道原来就是这个嘛?!”说话的妇人显然是撑足了底气,竟是有着几分咄咄之势。
“哈哈,牵媒?我且问你,你牵的哪家的媒?牵媒的庚帖呢?”
那妇人顿时噎住了般半晌没有回答,倒是从正屋出来的程忠玉急着喝到:“梅儿,你是疯了不成?在这闹腾这些干什么?快回去,你祖母哪里听的你这般吵闹!”
易梅倒是不着急的继续说道:“母亲这般急着赶我回去作甚?实在是这婆子信口开河,女儿不放心啊,总不能她随便说个破落户诓骗了祖母母亲,那我们姊妹岂不是毁了终生吗?!”
“哼,你说哪个是破落户,你去打听一下,我说的可是太务正卿房大人家的儿子,就是贵府的门第也是高攀的了。”这妇人显然是没有受过这等闲气的,竟是忘了先前的嘱咐口不择言起来。
易梅听了顿时笑出了声来,回道:“我说你是信口开河,你还不认,怎么你是欺负我是新来这昌都的吗?那房家独子明明是刚刚死了,又是哪来的便宜儿子来我家说亲。”
说媒的妇人一时哑然,暗恨自己逞一时口舌,说了不该说的话。
原来这房家已经定了在几日后的认亲宴让王甘认祖归宗,到时候昌都的世家都是要来的,不过这王甘身份上实在是低微,加上风评又实在不好,房老爷便有意让人拿了他的帖子私下给王甘寻门好的亲事,也好长些脸面,不过,此事却是不好当着外人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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