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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顿悟

赵安乐坐在龙案后批改奏折,紧要的奏折都是在她批改之后报李锦悦再审,其他的李锦悦则是放手让她去做,而这些奏折中满是对李锦悦的批判,牝鸡司晨、后宫干政等不善的词语大量的出现在奏折上,文人的笔仿佛成为了一把利器,在奏折上用尽了方法想要拉李锦悦下台。赵安乐面色不变的将这些奏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用笔写下一个阅字,与其他奏折的处理方式无甚不同之处。

“殿下。”赵安乐看了一眼赛戎,算是回应,赛戎接着说道“皇后娘娘出宫去找了李将军,二人在馄饨摊吃了一碗馄饨,随后一同进了李府。”“母后专门出宫去找李将军?”赵安乐知晓李府现在仅剩李锦悦和李佑黎二人,接着说道“李将军看来深受母后喜爱,连孤都得排在后面。”赵安乐心里有些吃味,这几天的事情如同南柯一梦,虽震撼,却无法改变李锦悦在她心中的地位。她命赛戎再探,自己则是有了新的想法,拿出被皇后送回的那张圣旨,自己提笔写了起来。

竖日的早朝,赵安乐一改往日的安静模样,对着文武大臣道“前几日,丞相前来找孤,告诉孤陛下对于窦将军有过安排。孤为此特地命原厚仔细翻找,在御书房找到了这张圣旨,不敢不听,此次上朝,特来宣旨。”说着又对在一边的原厚说道“宣旨吧。”

众人不知所为何事,可前头的宰相和兵部司马都闭口不言,只得跟在他们的身后,跪拜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闻窦家之子窦齐骁勇善战,大破南疆,掳仆三千,实乃我朝之幸事。特着窦齐为兵部副司马,即日赴任。钦此。”圣旨一下,朝中一片哗然,都知晓窦齐是被陛下拉回的京城,却不知一来就是如此的重任,窦齐也有些懵,在公公的催促下,忙向前叩拜接旨。早朝就此结束。

“殿下,丞相求见。”赵安乐正坐着吃早饭,就听见门外侍人禀报,端正了坐姿,派人将闵裴引了进来。“丞相,坐,尝尝?”赵安乐命人给闵裴步了一双筷子,闵裴谢恩接下,众侍人退下,整个殿内仅剩赵安乐与闵裴二人。

“殿下今日朝堂之举,让微臣防不胜防。”闵裴对于今日早朝赵安乐的行事颇有微词,但迫于君臣之礼,只得委婉的说道。“丞相何出此言,孤不过是颁布陛下的旨意罢了。”赵安乐姿态优雅的品着早餐,就像是在与老友交谈一般。“微臣别无他意,只是殿下改了圣旨,违背了陛下的意思,臣百思不得其解,希望殿下解惑。”

赵安乐听着闵裴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闵裴言辞犀利“丞相此话可说不得,孤不过太子,哪敢篡改圣旨。丞相怕不是糊涂了,圣旨是原公公从御书房找到的,丞相哪里见过。”闵裴听着赵安乐的话心里憋屈,这太子做事全然不顾自己,与当初谦虚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有些摸不准赵安乐的心思,从餐桌上下来,跪倒在地,说道“是臣记错了,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赵安乐见闵裴跪在地上,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丞相哪里的话,孤与丞相说笑呢,这是要折煞孤了。”说着还命人上了道玉米粥,笑着说道“丞相忧心国事,想必饿得不轻,喝点热乎的。”闵裴见此,也知赵安乐这是不愿再与自己多说,领命吃粥后,离开了皇宫。

“母后呢?”不管闵裴心情如何,赵安乐心情是舒服的,她吃饱喝足后想到了李锦悦,朝宫人问道。“皇后娘娘下朝后就回宫了。”得了消息,赵安乐想了想又问道“今日奏折可多?”原厚从后方走了上来“今日是月尾,各位大人的述职报告也都来了,还有些请示的奏折,较平日里要多些。”“去宣政殿。”赵安乐止了去找李锦悦的心,只得苦兮兮的批奏折去了。

“太子今日的行为,我着实捉摸不透。”李佑黎站在李锦悦的身后替她捏着肩,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从昨晚之后平淡的恢复了,二人甚至回到了幼时的相处模式。

李锦悦不怎么在意,她眯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不必在意,等过段日子,我就出宫,再也不回这地方了。”

李佑黎听着一愣,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缓。李锦悦伸手将李佑黎的手从肩上拿下,身子坐正,语气有些冷“你不愿?”

“我只是没想到。”李佑黎不敢迟疑,忙答道。“无所谓,你若不愿,到时我再找个人就是了。”刚还不悦的人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平静,眯着眼躺在长榻上,留李佑黎一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告退。

自从李锦悦看出赵安乐的藏拙后,越来越不爱管闲事,除了每日早朝上朝压场子外,更多的时间都在自己殿里,干些自己爱玩的事情,刀枪棍棒、模型、种植,只要感兴趣的都上手玩了个遍,反倒是赵安乐被政务压的喘不过气,每每想去求助,都被原样送了回来。

时间过得飞快,赵骜的病情不见好,生命体征愈发衰弱,半个月过去了,不曾有半分清醒的征兆。满朝大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趁着一日上朝,爆发了出来。

赵安乐像往常一般上朝,听着底下大臣们的争辩昏昏欲睡,开口调和“黄河水患之事积病已久,历朝历代受扰。水利之事,皆是大事。每次兴修水利,耗资巨大,需多谨慎。众卿所言皆实,此等大事还需多加思量,这治理人选更是重中之重,不可草率,容后再禀。”

原本争论不休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赵安乐正准备下旨退朝,礼部尚书刘文奇走上前来,道有事启奏。

赵安乐看到刘文奇头都大了,本就厌烦弯弯绕绕的东西,礼部简直就是其中之最,可还是耐着性子道“说。”

“殿下监国多日,为国操心。可太子妃之位空悬,臣代天下子民之愿,恳请殿下将婚配之事提上日程,以安国本。”赵安乐原本还算平和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开口婉拒“陛下仍在病中,孤不可行次不孝之举。”

刘文奇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伏地跪拜,大声说道“请殿下纳太子妃。”说完,身后一众大臣皆跪拜请愿,声音之大,在金銮殿内久久不散。

赵安乐内心慌了,她尚未遇到过这种事情,有些无助的朝后方的李锦悦看去,求助意味明显。李锦悦本不想插手此事,何况太子妃人选早在赵骜清醒时就已经定下,如今顺水推舟也不是不行。但见赵安乐内心慌乱不堪,如果放任大臣胁迫太子,今后皇权又将如何自保。

“陛下先前曾同本宫谈起过太子妃之事,太子妃之位事关重大,如今陛下昏迷,太子与本宫忧心陛下龙体安危,国事在身,无力再谈嫁娶之事,众卿无需再言。”李锦悦许久不在朝堂说过话了,令众多大臣都忘了她的存在。此番言论一出,李家率先响应,有了武将的支持,文臣虽说仍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句散朝,结束了这次朝会。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赵安乐一直不停的在殿里来回走动“他们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孤都说了再议,居然还敢下跪威胁孤。”李锦悦拿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茶,与赵安乐暴跳如雷的模样大相径庭。

赵安乐蹦了一会,见李锦悦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找个椅子坐下,生闷气。“你觉得,如果你是父皇,他们敢不敢如此?”

赵安乐思索片刻开口道“如果是陛下,他们肯定不敢。你看,母后您说退朝,他们不也拦不住。就是看我好欺负,隔着给我下马威呢。”

李锦悦听着一笑,摇了摇头“如果是陛下,他们也敢。”说着她走到一旁,指着外面的几个水缸道“这朝堂上的一切,就好比是那几个水缸,一个过满了就会溢出来,而过少了万一出事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殿下你就相当于是这灌水的人,要平衡水的高低。可一旦不小心,水过满了,就会让你浑身湿透,打的你猝不及防。”

“朝臣看似各自为政,但在一些问题上,他们又是统一的,在这些事情上,就算是你父皇,也无法抗争。”

赵安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若是处处掣肘,如何治理天下?”

“朝臣是最神奇的一群人,他们个性鲜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有想法,就有漏洞,有漏洞,就能逐个击破。你要懂得扶持不同的人,用各种人,彼此相互对抗,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让自己凌驾于朝堂之上,朝臣们才会敬畏你。”

赵安乐看过许多的书,此时听着李锦悦的话,却是任何一本书上都不曾有的,她在心中暗自记了下来,决定回去好好琢磨一番。临走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母后,那太子妃又该如何解决?”

李锦悦听着一笑,转过身摸了摸站在自己身边的赵安乐的头,柔和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有了问题,去解决问题,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赵安乐听着云里雾里的,她与李锦悦告别,趁着轿子回了寝宫,将自己听到的话默写下来,坐在位子上看着纸上的字思索。一笔一笔,越写思绪越为活跃,写到最后茅塞顿开,朝外喊道“去宣丞相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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