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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东京汴梁,冬月里头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

早起窗外白茫茫一片,那雪光如云如雾,什么也看不清,只觉着刺眼。明溪坐在窗下梳妆,屏风后的火炉刚添了炭火,暖融融的,噼啪有声。婢女秋蝉打了热水进来,边笑着道:“今儿九殿下分府正宴,公子已经过去了。”

明溪随说:“晌午前才开席呢,这么早?”

秋蝉道:“是呀,殿下倚仗公子,如今公子刚升任少府,愈发勤勉不敢懈怠。”

东御街颜家相府,宫里宫外始终与朝堂关联甚密,朝堂一有风吹草动,府里即刻便能听到风声。连秋蝉这样的婢女,口口声声谈得都是政务要事。

明溪问:“今日赴宴的都有哪些人?”

秋蝉掰着手指头数,生怕数漏了,先挑最要紧的回禀:“御史府黄大人,学士府苏家两位公子,小经略相公府上的,还有侍郎府姚大人……才刚邓甤跟着公子出去,我拉住他一问,姑娘猜怎么着,今儿太子那边不来,淑公主也不来,不过好像说公主封了贺礼让小黄门送来。”

明溪目光定了定,果然不出所料,兵权在太子手上,朝堂重臣都不会给九殿下捧场。

九殿下不得圣宠,一封了康王立马从宫里搬出来,官家是有多嫌弃这位皇子。然而九殿下是个心有大志的人,虽然早早立下东宫,皇位是没指望了,却也不甘无所建树。这回致仕的小经略相公亲自举荐,颜府相爷力保,最后淑公主推波助澜,终于才让九殿下如愿以偿担任开封府知州一职。其间何等艰难。

因为这事朝堂上已然争论了许多日子。开封知府统辖都城近郊十七郡县,掌管京畿治安与皇城守卫,天颜要职,太子是储君,蹴鞠踢得溜,深得陛下欢心。只是知州一职,政务繁重,劳心劳力,其实是个勤勉的苦差事,陛下犹豫不决,也是担心太子难堪重任。后来淑公主一句戏言:“知州给九皇兄,兵权交枢密院,两全其美。” 谈笑间为父皇献上一计。陛下龙颜大悦,连连笑说满朝文武都不及淑儿一人之谋略。

秋蝉见明溪若有所思,便问:“姑娘是觉着哪里不妥吗?”

明溪莞尔一笑:“朝堂的事我哪敢置喙,我不过瞧着外头雪大,七公子连日劳累,怕他吃不消。”

秋蝉知道她话有所指,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姑娘多虑了,这两年公子身子好着呢。”

明溪没再吭声。七公子身带顽疾,这在府里是避讳,据说胎里带来的毛病,这些年太医院想尽了法子,始终未能根除。平时看不出怎么,一旦发作起来,催魂索命,十分吓人,每隔几年冬月里就会复发一次。当家主母虞夫人提都不让提,生怕影响他的仕途前程,下人们没一个敢多嘴。似乎不提,好像权当治愈了一样,顽疾沉疴,焉有不治而愈,不过是掩耳盗铃。

七公子名唤长阙,相爷最宠爱的嫡幼子,诗书的天分得天独厚,三岁开蒙,六岁进宫伴读,去年春闱刚中了一甲。年少中榜,本来风光无限,却拖延了一年还没授官。据说把他放去外阜做官,相爷舍不得,九殿下也拦着,似乎正经在等一个什么要职。

如今终于等到了,九殿下一进了开封府衙,就把颜长阙拉到身边任职。相府上下高兴的什么似的,府里虽七位公子,全指望颜长阙维持家族荣耀呢。大公子资质平平,在外阜任职多年,也没多大起色。三公子和六公子早夭,二公子风流,五公子呆笨,靠着相爷周旋,才勉强在外阜谋了个官职。剩下四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偏偏是个武痴,常年在军营里操练不回来。

明溪始终记着初见七公子的那一幕。去年冬月里,相爷的心腹大总管冯升,千里迢迢将她从临川老家接来,一路车马劳顿,走了一个多月抵京,却正赶上连日大雪。马车过了御桥,停在府门外,冯升进去禀报,茫茫飘雪中,一位玄色狐裘的贵公子出现在眼前,听他唤一声:“姑娘……”

眼前都是雪雾,明溪看不清他的脸,如同梦中一般,只觉得他长身玉立,那份尊贵与气韵,从来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样郎玉独绝的男子。

匆匆一瞥,因着九殿下邀他进宫赏雪,小黄门引着他进宫去了。冯升悻悻向她夸口:“也真是巧,姑娘刚一来就跟我们七公子打个照面。七公子才情上最像相爷,若论诗书上的造诣,满汴京高门子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明溪便附和道:“七公子诗书盛名,早有耳闻。”

冯升诧异说:“姑娘如何知道的?”

明溪应道:“在山上时,时常听雪娘提起。”

冯升于是点点头:“难怪。”

明溪虽远在临川,收养她的雪娘早年与相爷渊源甚深,这些年书信不断,所以对府里的情形并不陌生。尤其身负血海深仇,她早知道总有一日会来汴京,为此也精心准备多年。

父亲当年黄河驻军统制,天险要地,掌管十数万守军。可恨枢密院奸佞欲夺兵权,联合蔡太师罗织罪名,污蔑父亲通敌叛国。父亲为证清白,于东华门外挥剑自刎,而母亲在父亲自刎的当夜,胎动难产生下她。生下她时还被禁军追杀,若非相爷冒着风险将襁褓中的她藏匿,连夜送出京城,她也早成了刀下亡魂。

他们金家,满门被诛,只剩下她这一个血脉。

相爷儒雅俊秀,满身的书卷气,堂前会面,虽与明溪初见,却并不隔阂。毕竟她一出生,相爷就抱过她的。她本该叫相爷一声“世伯”,论年龄明溪的爹算相爷的后辈,但两家世交,辈分上却算同辈。在外一句世伯走漏风声,便是杀身之祸,她晓得轻重,只得绝口不提。

相爷把跟着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望着她眼泪汪汪的,痛惜说:“把你送去临川时,你尚在襁褓,朝中虎视眈眈,玉祥只有你这一个血脉,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全你。左思右想,将你交给谁都不放心,后来想到临川的静雪,她的为人我最清楚,见了我的书信,她定会对你尽心照顾。如今见着你长大成人,知礼守礼,出落得这般明丽聪慧,这些年静雪在你身下必定花费不少心血。我果然没有看错,苍天眷顾,这也是你的福分。”

明溪感怀说:“教养之恩大于天,明溪永远铭记雪娘的恩情。”

相爷叹口气道:“静雪是可托付之人,我不堪托付,只可惜天不假年,她去的那样早……”

雪娘是病故的,肝郁难解,油尽灯枯,其实这都是拜相爷所赐。相爷尽管伤感懊悔,雪娘却永远都看不到了。

那一年,雪娘跟随外祖母来京小住,因为雪中赏梅,一时展露才情,随手写下:“……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年少的相爷对她一见倾心,请她进书房题诗作画,白梅折枝传情,一往而深。外祖母本来要定亲,颜家的老太太却早早选中了翰林虞家。

翰林虞家,名门望族,而雪娘的父亲不过是临川微末小官,最终雪娘败给了家世。雪娘闺名叫静雪,因为被相爷辜负,一生未嫁,成为世俗眼中的异类,遭家族遗弃,有家不能回,只能寄住于郊外山上的道观里。

其实雪娘苦心筹划安排明溪来汴京,并非没有藏着私心,她是想借明溪的身份,报复虞夫人。只是雪娘去世的突然,临终没来及跟明溪交待明白,明溪只知道自己来京的目的,是为家族满门沉冤昭雪,至于如何能报复当家主母,并不太清楚,也并未放心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打从她入府的那日起,虞夫人便严阵以待。

虞夫人的陪嫁女使,都唤“锦樱姑姑“的,打着见礼的幌子头一个来明溪的院子,试探她虚实。那锦樱见着明溪,从上到下,一番审视,恨不能将她看穿了。老谋深算的眼光,连眼角皱纹沟壑里都带狐疑与忌惮,客套两句,才问:“姑娘芳龄几何呀?”

明溪站着回话:“回姑姑,我是大观二年癸卯冬月里出生的。”

“大观二年?”锦樱掐指一算,讶然道:“可不正是相爷被贬宣州的那一年?这么说,姑娘与我们七公子同年。”

锦樱印象很清楚,那年相爷因为黄河驻军统制金家一案被牵连,冬月里下着大雪,小小的七公子正病着,相爷被贬离京,府里全靠虞夫人撑着。七公子病中凶险,市井郎中不顶用,府里当时的情形是没法子请太医的,最后还是御史台的黄御史帮衬,亲自拿了拜帖进宫请来张院判,才将病情稳住了。

“姑娘府上可是姓金?”

明溪心中一震,面上毫无波澜,回道:“不瞒姑姑,我本是雪娘收养的孤儿,并无姓氏。”

锦樱老辣而警觉,听她这样说,才松了口气,金家当年并未听闻留下遗孤,不过总归要证实一下,才安心。转而笑起来道:“让姑娘想起伤心事了,姑娘不要见怪。姑娘是远客,夫人很看重,吩咐我来见见礼,也是府上的体面。才刚一打照面儿,我就瞧出来了,到底静雪娘子教导出来的,姑娘这举止,这气韵,简直高门嫡女的做派。只是我倚老卖老,心里想什么说什么,姑娘还小,既入了府,一应的规矩礼数便得按着府里的来,咱们这样的府邸,最要紧的是荣耀和体面。”

明溪赔笑应是:“姑姑的教导,明溪记下了,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她的身份,相爷早就警戒过,对谁都不能提及。果然连虞夫人都瞒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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