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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玉荷手牌(二)

李瑾还熟练取下玉轴一端的珠塞。这一次,密诏的内容落入凤珃眼中!

“咨尔第三子翊王瑾承,孝而克忠,义而能勇。今潜贮兵甲,将害朕躬。瑾承密闻其期,先难奋发。挺身鞠旅,众应如归。一人元良,万邦以定。为君副者,非此而谁?可立为皇太子。[1]”

“这是!这是翊王的继位诏书!”凤珃面色一怔,僵在原地,不过紊乱的思绪,刹那间又变得清晰,“不对,不对!翊王的继位诏书为何会出现在殿下的圣旨中,这密诏是真是假?”

一言中的,道出关键,李瑾还应声回道:“无从得知。”

从中书省,到门下省,再到尚书省,这封召她回京的圣旨不知已经过多少人的手,李瑾还紧紧盯着凤珃手中的密诏,波澜不惊的神情,透着淡淡的迟疑。

按如今京中的局势,在宣德门下带领龙武军勤王救驾的翊王,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继位之人。可若皇帝当真有立储之心,为何不直接昭告天下!

“陛下痛失嫡子,伤痛感怀,凡朝议储君,皆避而不谈。”这是李瑾还从北流驿站得到的最后一封京中密信的内容,若按此信所言,如今的朝局似乎并不像密诏所述的那般一目了然。

漠北兵变当日,本该远驻灵州的翊王缘何突然返京?

两军对峙之时,手握东宫十率、南衙禁军的太子何至身死幽州台?

宣德门下,一路带领渤海、漠北两军直捣京都的肃王又为何功败垂成?

北衙禁军乃皇帝亲卫,李昱南巡未归,龙武军是如何提前进入皇城伏击——在太子已命丧黄泉之时,在所有人以为大局已定之时,在宣德门下,将肃王围困而擒。

而带领这龙武军之人,正是那无诏返京的翊王!

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将太子、肃王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原来,原来这场持续多年的双王之争,一直是那早已被遗忘在黄沙大漠、西北边陲的翊王,在背后执棋。

李瑾还早该想到的,朝臣早该想到的,皇帝也早该想到的!同为皇嗣,肃王落府京都,权柄滔天,太子入主东宫,骄奢淫逸,就连与李瑾承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因陛下厚爱而落府繁华东都,除了早年间远赴南茹和亲的嘉德公主,便也只有她李瑾还姑且还算与他同病相怜。

没有人会甘愿屈居人下,她李瑾还不愿意,翊王自然也不愿意!

“殿下,矫诏可是死罪!”凤珃一声惊叹,李瑾还飘然的思绪瞬时回归当下。

“但局是死的,人是活的。”李瑾还沉声应答。

事到如今,是真是假,还重要吗?这封密诏从何而来,又所为何用,还重要吗?

古往今来,只有涉及储君一事的圣旨可以不经三省流转,只由陛下亲笔提书,但也正因如此,眼前这封只有皇帝敕画的密诏,她们才无从难辨,也无需辨别!

既不知何用,那就为她所用。

李瑾还的目光再次落在字里行间的迷云之上,“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凤珃微微一怔:“殿下,您是想……”

“有时候逆流而上,不如顺势而为。既然你我已身入局中,何不顺水推舟去做一回执棋之人?”

李瑾还眉目间的迟疑终于恢复往日从容,她抬眸看向凤珃,月光朦胧,眸光轻起,这分明是一张极具温和的面容,却有沉敛的眸色不疾不徐落入凤珃眼中,眼波流转间,两人会心一笑。

凤珃道:“汉王有二相,不可分权掌?”

李瑾还答:“武公有二子,不可皆为王。”

“这一次,我们的破局之棋,在东都!”

*

一夜过后,廊下的草木中结起了晨露,可还未等珠圆玉润的滚珠随着叶茎落下,唐雪便推开殿门,一盆冷水泼去。

“哎呀——总算是把前厅中的这些瓶瓶罐罐给收拾完了。”

唐雪轻轻一抬手,正慢悠悠地在门外舒展身体,一个偏头,又瞧见身后的小侍女枕书,将手中的瓷瓶装错了箱。

唐雪忍不住念叨:“藤编筐里装的是茶碗,黑漆樟木箧里装的是字画,后面那个红漆铁皮杠箱才是放瓷瓶的!你小心着点,里面还有好几个越窑青釉瓶,可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今日一大早,全府上下都被凤邑司召集起来重新归整府中物件。此前,因为陆路长途跋涉,车马不便,好多府中陈设都带不走,这下好了,改走水路,那可不得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一个都不放过,全部带走。这不,连澹怀院的侍读都被传唤来了公主府。唐雪看着一行步履匆匆的侍读们,估摸着,这回澹怀院也得搬空。

“雪儿姐姐,那些都是什么人呀,怎么还由凤邑司亲自领进来?”

枕书放好了手中瓷瓶,也跟着凑上前,张望起来。

唐雪答:“那些人是澹怀院的侍读。”

枕书有些挠头:“侍读……那就是,同我和扶光一样?那澹怀院又是什么地方……”

枕书今年十四岁,入府不过两年,正是对公主府上下还摸不清门路的时候,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唐雪瞧着身后求知欲极盛的小侍女,实在按纳不住一番卖弄的心思,夸夸而谈:“澹怀院,那可是能伴公主身侧游学,能得前任太师亲授的皇家学府。早年间,在此地研学经书、切磋武艺的世家子弟数不胜数,哪里是你们两个在书房伺候笔墨的小侍女能攀比的?”

“你再看看人家身上的官服,别看是最不起眼的青绿色,但好歹也算半个小官吧。咱们走上前去,也得唤一句大人,你呀,可千万别再说什么同我们一样的浑话!”

枕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雪儿姐姐,我不也是搞不清楚吗?你放心,方才的话我绝不再讲!”

扑哧一声,侍女一本正经的模样直引得唐雪发笑。

枕书一脸疑惑:“雪儿姐姐,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唐雪边笑边回,“你说说你,你这脑子能不能自己转转,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唉,你看看咱们殿下,那是个能研学经书、切磋武艺的样子吗?”

枕书这才反应过来:“雪儿姐姐,你又拿我逗趣!”

唐雪莞尔一笑:“谁叫我们枕书傻乎乎的,不逗你逗谁去?”

枕书有些不服气:“我才不傻,不过是因为我和扶光进府晚,所以还有很多规矩都不知道。等下一次,侯爷再送人来公主府,到时候,我们也算是公主府里的‘老人’了,就只有我们笑话别人的份!”

这回,唐雪可算是忍住了没破口大笑。她实在没想到,这小丫头嘟囔半天为自己找补,竟然就是等着侯爷再送“新人”来,然后,她们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可以糊弄别人的“老人”?

只可惜,枕书的这点小心思,怕是再难实现了。

唐雪倚靠着身后的廊柱,飘忽的目光漫无目的扫向四下空荡的庭院,笑意渐渐褪去。

其实,她方才的话也不全然为假,是以一半玩笑,一半正经。昔日的澹怀院,真的一座让容州才俊、官宦子弟都挤破头的皇家学府,甚至更为准确地说,澹怀院就是一座由公主傅刘甫为公主建立的幕僚人才的学府。

起初,澹怀院中的伴读还大多是些无法参加常科的商贾之子,或者是不通文理的官宦子弟。但后来,他们大抵是发现了,想要靠咱们这位连自身都尚且难保的公主举荐,以求仕途,着实是行不通。渐渐地,也就只剩下些慕名求学的寒门子弟。

那时候,她和唐陆也在澹怀院中伴读。在公主假借三小姐的名义入北流军营历练之前,院中大多是以武学为重。后来,殿下去了军营,三小姐来了澹怀院,院中课业便正式更为文学,什么明经、策论、算术,她可是整整陪三小姐在澹怀院中读了两年的书!至今,她一想到那些繁文缛节的讲义,便觉得脑袋生疼。果然,还是同孙医师一道看花识草辨药,有意思多了。

不过,澹怀院中也不全是她和三小姐这种整日浑浑噩噩的书簏。唐雪还记得,有一个名叫陈少轩的生徒在四年前考中了进士,听说还是个探花郎,当真是寒门出贵子,也不算枉费了公主傅的一身学问。

只是后来,本还兼任容州刺史、公主府长史的公主傅不知为何忽遭贬斥。为避免新官上任的裴刺史借题发挥,弹劾公主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殿下便将院中仅剩的伴读全部遣散,只留下些仆从、侍女,日日围炉煮茶,飞花投壶,做足了皇室闲人的派头。

现在,澹怀院中的侍读全都是裴刺史上任以后靠着贩官进来的小吏。也不知,在她们即将北上归京的节骨眼,凤邑司把这群人叫来是要做什么?

唐雪正绞尽脑汁,身后忽然传来扶光的声音。

侍女低头敛衽:“雪儿姐姐,凤邑司唤你去内院。”

……

前厅与内院不过隔了两段游廊,很快,唐雪便来到左图右史的闲云厅。

眼前的画面,唐雪简直不敢相信。

厅内的书山辞海之中,一众平日里只会阿谀奉承的侍读,竟然正在埋头苦书!她愣愣立在殿门前,不过咫尺的距离,却只依稀能在茫茫书影中见得几个如悬梁刺股般的身影……

唐雪忍不住向迎面走来的凤珃发问:“凤邑司,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凤珃答:“他们在誊抄典籍。”

“誊抄典籍?”

“是呀,殿下有令,澹怀院中的典籍我们全都要带走一套。可是,今晨我们去整理书目时却发现竟然少了一套,便只好让侍读们来帮忙誊抄一份。叫你过来,也正是因为此事。这几日,他们怕是得一直留在这闲云厅,你去厨房知会一声,让人把一日三餐都送过来。对了,还有房间也得收拾出来,他们晚上也走不了。”

唐雪不由得感慨一句:“这是有多少典籍呀,要抄这么久?”

凤珃冷声道:“不多,就一本,《五经正义》。”

“《五经正义》!”

一语惊人,唐雪瞬时瞠目结舌,不再接话。这《五经正义》可是包含有:《周易正义》十四卷、《尚书正义》二十卷、《毛诗正义》四十卷、《礼记正义》七十卷、《春秋左传》正义三十六卷……也不知这些人是哪里得罪了殿下,怕是这几日,不吃不可不睡也抄不完呀。

“还愣着干嘛?”

凤珃一个抬眸,愣神的唐雪一溜烟便从厅前跑下了回廊,再几步,人就没了踪影。

闲云厅内,凤珃关上正门,沿着成堆的书卷走到一个正伏案执笔的侍读跟前。

她问:“祝朝云,你是叫祝朝云对吧?”

男子顿了顿手,不知何故看向她。

凤珃再次启声:“殿下召见你,你且随我来后院。”

书簏:读书多而不解书义或不善运用的人

敛衽:女子拜礼

[1]出自:唐大诏令集卷二十七《立平王为皇太子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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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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