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珣:“怎么?想我舔你的口水?拿开,我不要你这混账的东西!”
“哦……”沉檀山兴致缺缺收回。
玉凌屏:“不许争执。”
陆珣:“师尊!他!哼!”陆珣气呼呼地说完,一气之下驾马疾驰而去,飞扬一片尘土。
沉檀山此刻心头的郁结并非虚情假意,而是实打实地觉得胸口发堵。
天际乌云缓缓聚拢,预示即将到来的雨幕。
沉檀山指尖稍转,一把纸伞凭空而出,魔气在手心一掠而逝。
“快落雨了。我给师尊撑花。”
哪怕从小换了个地域长大,嘴上有些习惯却不会改,依然就着从前的家乡话把雨伞叫做撑花。
而玉凌屏似乎特别讨厌沉檀山和邪魔外道挂上钩,明显怒了:“我说过不准你再用邪道法术,你听不懂?”
尽管如此,那伞兀自撑开,沉檀山听若未闻,握稳了伞柄,两人各遮了一半。又道一遍:“要落雨了。凌屏师尊。”
很少说得这么正儿八经。罕见的沉闷,心口的辛酸滋味让他摆不出往日嬉皮。
此刻在玉凌屏眼里,沉檀山低眉眼,嘴角微垂,委屈和不悦尽显无疑,他是很不高兴的。
终是有些让步:“下不为例……”
这一刻,细雨如丝。冷雨淅沥落下,撞在油纸伞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玉凌屏惯是钟情些银制小玩意儿,身上和发冠上都可见精致的银造,受不住这雨极强的侵蚀力。二人共处在这方小小天地,沉檀山把整片伞都偏向玉凌屏,试图为他遮挡更多风雨。
他看向玉凌屏,还好,雨还不算很大,那些银饰在阴沉的天色中依旧隐隐生辉。
然而,沉檀山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右腰的刀即使有鞘具保护,但也难逃被蚀成铁水,随着马背颠簸,一摇一晃,一起一伏。
沉檀山伸出指尖接住一滴,肌肤没有灼痛感。斜眼瞥去,此雨对庄稼亦无伤害。只好放进嘴尝,却是极度咸涩。
真是伤心泪啊。沉檀山暗叹。
这时,发冠被泪雨无情蚀掉了大半,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当啷,墨发如瀑披落肩头,平添几分落寞。
他脸上那条鞭伤的疤,从玄天宗回来后,就被玉凌屏治愈了。
玉凌屏在内室闭门不出之前,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摆出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摸了沉檀山的脸,许多身上的伤痕和隐痛就随之消失。
所以说还是正派好呢。
魔修可没有治愈与被治愈的福气,他们都是自愈!有伤硬抗!
但想起来就爽!不仅样貌完好无损,甚至骨相都与从前更相似了。
“头发怎么了?”玉凌屏声音打破沉默。
“不碍事的,披着也好。”轻描淡写。
“为师不用你撑。”玉凌屏想将伞推回给他。
“不碍事的,你打就好。”沉檀山坚持道。
但发现玉凌屏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显然有些意外他这副好好徒弟的模样。沉檀山试图转移话题:
“凌屏师尊喜欢雨么?”
“不喜。”
“那喜欢花吗?”
“不喜。”
“嗯……那喜欢树吗,鸟呢,鱼虫灵兽呢?”
“不喜。”
无话可说,多余尴尬。
“那师尊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邪物能造就如此酸风苦雨。还能让各家族的修士们来来回回,寻不到半点缘由。
玉凌屏微微侧耳:“嗯,哭声。”
见玉凌屏这样功力深厚的修士证实了摊贩的说法,他也多了几分信任。
“很多人?”借了那摊贩的话来应和。
玉凌屏摇摇头,垂眸若有所思,似乎在权衡某种难以言喻的可能性。
这会儿,一个熟悉声音入耳,顺着过去,看到陆珣站在一家客栈前,像个守门神似的。还好他骑马跑得快,身上也几乎没有被淋。
陆珣:“师尊,住处已安排妥当。”
玉凌屏:“嗯。辛苦了。”
沉檀山:“还得是小少主办事得力。”
“……”
陆珣依旧如此,对玉凌屏笑魇如花,对沉檀山充耳不闻。
进入客栈后,沉檀山抖落身上的雨水,顺便拍掉肩头的水珠。而玉凌屏则显得更加干爽。
“哼,还好师尊没淋湿,要不然杀了你也不足惜。”
陆珣一肚子怨怼,全是对沉檀山的不满。
“你也就只在意师尊了。”
沉檀山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委屈。
不知为何,沉檀山尝过那泪雨后就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更何况,他喜欢的陆珣对自己也是这番脾气。眼泪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了。
这雨真有问题,但来不及言说了。
沉檀山猛地冲进厢房,反栓上门。
背靠门板深吸一了口气。
不行,他不能在别人眼前落泪,特别是当着陆珣和玉凌屏,哪怕是邪术所致也不行!
他站在嵌了铜镜的木台前,双手横撑着桌面,此刻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布满脸颊。
焚过全身,苦至心底。像本就冲着他来,又勾起了他的痛魄。
如何形容这个感觉?
是兵器被折断、骨肉被碾碎,就连亡魂到了阴曹地府也被拒收,游荡在外的绝望,又怀着什么执念,不肯将魂魄散开,不肯回归天地。
思来想去,这雨该是一种特殊法术。
腐蚀掉敌手兵器,与此同时再给人精神折磨,渗入对方的七魄,搅乱心智,让敌人防备尽失。
“一个哭天喊地的人怎么战斗?看来这术力就是这样在无形之中,让对手不堪一击,不攻自破。”
“这么狠毒的法术,怎么会施加在这么大一片镇子里?”
沉檀山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闭上眼都是天旋地转的。
直到有人轻轻摇醒了他。
但他此刻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也听不清。
他所修习的魔道法术,只让他学会怎么杀,怎么吃,怎么操控邪魔。但没教他怎么应对一个如此催心折骨的悲痛力量。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隐隐约约中,好像在说不放心自己?是谁的声音?
陆珣,玉凌屏还是别的人?
本想努力看清,却像被套了一块黑布似的,那法术让他一刹那眼盲耳聋,感官尽失。
“我中术了,你是谁?”
沉檀山元神里残留的恐魄不多,除了痛魄还有反应,他并没有感到太多害怕和恐慌,反而有点镇静。
他试图起身,但腿重重磕在桌背,一下又跌坐到地上去。两只手在空中乱探,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站起来。
暖意传来,那人握住了他的双手。
感受不到恶意,姑且算个好人吧。
“能拉我一下吗?”轻声细语。
沉檀山身体一僵。
他被人抱住了!
那人的鼻息就打在他的脸颊上。
他把那人推开,又加重强调一遍:“不是抱我,拉我一下。”
然而,他又一次被紧紧抱住。
……
这憨货也聋了吗??
聋了就去死,敢在这揩油,吃堂堂魔尊的豆腐。
沉檀山真的大吼了一声:“蠢货,去死!”
紧接着,他感觉嘴唇被一阵柔软触碰。
听与视的感官受限让他此刻对触觉无比清晰。
做梦吧……
这人……亲了他?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结束了。
被松开时,沉檀山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念头,试图抓住这一刻的线索。当然,仅仅只是他想要的线索。
“陆珣?”
他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话音刚落,阒然无声,寂若无人。
那人走了。
但别的东西来了!
他视线仍是黑的,但身前,像水面一样,竟凭空荡开了涟漪。
像谁正在水上行走,波纹是一步一步的。
“进到另一个结界了?”沉檀山心念一动,感应到空间变幻。
那东西没有实体,是飘到沉檀山面前,站定的,气息赫然立于身前。
“杀!”从那团雾气里一齐冒出百十种,甚至更多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每个都喊着同一个字,带着巨大威慑力,摄人心魄。
顾不上思虑,便率先出了手。他抽出武器,出手很快,几乎是瞬间发起。
只是那团东西一直防守,似乎不急着进攻。
就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发现自己能突破李苍澜□□的桎梏,直接施展魂魄里残存的前生法力,而且那东西的行动在他眼里,太慢。
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
利用周围的环境,感知空气中的微小变化,以此判断敌人的动向。沉檀山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攻击越来越凌厉,占据了上风。
“在本尊面前显出本相来!”沉檀山将刀直插入地,种下实打实的红莲悔过阵,大量业火狂风骤雨般从天落下,那团雾气虽然不断抵挡,但明显招架不住。
就在沉檀山以为胜券在握之际,雾影变化起,开始凝聚,缓缓化出一个披盔戴甲的无脸鬼怪。
“妖孽……”沉檀山低声咒骂。
沉檀山停手凝视,看向脚下,红莲悔过的结界已经包围了这鬼物。只见士兵举起手中的长枪,想要戳破屏障。
两者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对抗。
他掐起诀,准备收回结界,像在葬风波一样,碾碎里面的所有邪祟。
只是那无脸鬼忽然有了变化,像是意识到自己即将落败,开始变幻脸孔。一张接一张,千千万万张,如同戏里的脸谱,快速闪过。这些脸共同聚在一起,又齐喊了一声:“杀!”
沉檀山猛地一合,结界骤缩,如铁箍般锁住那鬼,黑焰在他的周身燃烧愈烈,哭,喜,怒,哀,悲,成千上万张脸庞还在交替。
太多双眼睛,占据同一个头,死死盯着沉檀山。
休战之际,沉檀山觉得奇怪,四周这一片漆黑的地方,竟会有若隐若无的战鼓声,兵器相交的厮杀碰撞声,不断萦绕耳畔,仿佛让他身临疆场,他能察觉到这里曾经历过的惨烈战争。
那大怪物又开始在沉檀山头顶呢喃,声音太过沉重沙哑,悲怆难明,断断续续钻入他耳中。
皱着眉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清那模糊不清的残语。
“河边无定骨……可怜春娇闺……”
特别喜欢在各种事件里插一些小情侣的亲密故事。往后的各种触发事件,应该都会经常以小山单人视角为主,见不到太多凌屏和小山和其他道友一起破谜的剧情,因为小山确实就是个喜欢单打独斗,我行我素的性子。不会主动带上别人,所以不是刻意安排,他基本上都是心理活动较多,对话较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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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人揩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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