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夏曜杰那个惊慌失措无语凝噎啊。
突然冒出来的大美人这么霸气侧漏地站在他跟前，一条长腿抵在他分开的双腿之间，衣领被漂亮修长但极其有力的手攥住，旁边还一堆人虎视眈眈，活像把人拖进暗巷敲闷棍的。
他今天带着李元哲来这就是想羞辱一下YS的队员，找回那天丢的面子。谁想到宋叙今天居然也在，简直是场景重现了。
偏偏他还不敢直接对宋叙下手！
郑赫文看着夏曜杰这个憋屈的样子简直爽翻，但理智告诉他这位二世祖不是好惹的，再加上他主要还是恶心李元哲那家伙，忙不迭上去劝和。
“没有，教练，真没有。”他拉着宋叙的手，把夏曜杰的领子松开，“我们就是互相放了几句狠话，正常流程嘛，哈哈。”
宋叙看了眼霍秋宇，霍秋宇也跟着点头。
夏曜杰重获自由，黑着脸整理乱七八糟的衣领，还不忘挺直腰杆给自己找补，“你是我哥的旧情人，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宋叙脚步一顿。
在场所有人都神色一凛。
这人……刚刚说什么？！
宋叙再次走了过去，面色看起来还算平静。
他今天穿了件缎光的深蓝色衬衫，黑色西装长裤，单薄的布料勾勒得身形极为漂亮，肩宽腰窄腿长。领口散开两颗扣子露出雪白的脖颈和端丽的锁骨，禁欲又色气，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美人的吸引力。
夏曜杰莫名心虚，梗着脖子却不敢看他，“不，不是吗？！”
“夏擎北……”光是念出这个名字都让宋叙皱眉，他盯着眼前的青年，眼底的冷几乎能凝成实质的冰刃，“——是这么和你说的？”
“对啊。”夏曜杰继续嘴硬。
其实是他猜的。
但不是余情未了的旧情人，他哥干嘛花一百万买这人照片啊？！
宋叙扯了扯唇角，抱着胳膊冷笑一声。
他轻飘飘地朝四周看了看，视线忽然砸落在夏曜杰脸上，嗓音又冷又沉又恶劣：
“对，没错。因为你哥太松X起来没意思，所以我把他甩了。”
“……”
“？？？”
“！！！”
郑赫文从夏曜杰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开始憋气，到此刻已经几乎要窒息了。
夏擎北，那是什么人？
夏曜杰光凭他亲弟弟的身份就可以在S市和电竞圈横行霸道，更不要提大名鼎鼎的夏氏掌权人了。那完全就是他们这些普通电竞选手接触不到的层次。
他，他们教练居然敢……
机械地扭着脖子环顾一圈，大家都是被雷劈得不轻的样，包括夏曜杰本人，站在走廊最那边的李元哲，和身边的队员们……除了顾轶泽。
他又瞄了一眼男生。嚯。脸色沉得吓人。
“你下次就这么帮他宣传，记住了，啊？”
最后用房卡轻轻一拍夏曜杰呆滞的脸，宋叙转身塞进霍秋宇手里，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不知道过了多久。
YS的一群人在另外一班电梯里沉默着。
“假，假的吧。”郑赫文忍不住开口，“从没听说啊。”
霍秋宇：“哪句……是假的？”
郑赫文：“当然是前面一句！教练说的那什么……那谁能知道。”
霍秋宇：“要不，问问老板？”
宋叙和夏擎北之间的关系，恐怕没人比夏远山这个宋叙的大学同学，夏擎北同父异母的弟弟更知情了。
“问。”
不知道是谁斩钉截铁地来了一句，一群人便又聚到了霍秋宇和郑赫文的房间里，给夏远山打视频电话。
然后……
就听夏远山癫狂大笑了好半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教练真是这么说的？！”
“不愧是阿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曜杰什么反应啊，小郑你给我描述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蠢蛋不会真这么给夏擎北汇报吧！”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经理姚瑾出现，一巴掌把夏远山从手机跟前拍走，酒店里懵逼的众人才得到了解答。
“你们别听夏曜杰瞎说。”姚瑾很严肃，“夏擎北那种人可配不上你们教练，前男友不是他。”
郑赫文：“哦哦哦，我就知道。”
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那是谁？”
一道冷冽的嗓音插了进来。
什么那是谁？郑赫文起初没搞懂这句话，顺着声音回头瞧见顾轶泽低敛着的俊朗的眉眼，才反应过来。
电话那端的姚瑾也愣了一下，紧接着被夏远山接过话茬，男人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却不怒自威：“这就不是你们该问的事了。”
“你们教练那个条件，30岁了，前任肯定一抓一大把啊。”夏远山说，“小朋友就不要好奇这些有的没的了，专心比赛吧！挂了。”
通话结束，房间里一片安静。
霍秋宇挥挥手想让大家都散了吧，几道视线又落在了他身上。
“队长。”龚欢吞吞吐吐道，“刚刚李元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和教练……什么事啊？”
霍秋宇：“……”
郑赫文瞥了他一眼，默默坐直身体。
“这个嘛……”
霍秋宇刚要开口，旁边阿鲸忽然举手，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亚麻色卷发帅哥：
“提问。我们战队八卦，那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众人看了过去，蓝洛笑着冲他们挥手。
郑赫文汗。
怎么把这位贵客都给忽略了。
“没事你们说嘛，我嘴巴很严的，保证不会泄露机密！”蓝洛仍旧非常开朗，翘着二郎腿，手肘撑着下巴，“而且我觉得……前辈真的好迷人哦。”
他这个前辈自然指的是宋叙，和莫狞一样作为枪系的选手，更倾向于称呼宋叙前辈很正常。
郑赫文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顾轶泽的反应，男生果不其然皱起了眉。
“没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霍秋宇笑道，“蓝神想听就听吧。”
“霍队长客气！”蓝洛开心道。
“其实就是三年前的世界赛上。”
宋叙出国前带领他们参加的最后一届世界赛，霍秋宇19岁，已经是拥有出色发挥的主力队员。
很遗憾没能夺得最终的冠军，但世界第二也是YS既宋叙退役之后的最好名次了。
霍秋宇在比赛结束的当天，和宋叙表了白。
说到这，他看了一圈大家震惊诧异痛心的目光，哭笑不得：“怎么了？看不起我？我也是有爱美之心的啊！”
“而且19岁嘛！年少轻狂，教练对我又挺特别的，谁顶得住嘛！”霍秋宇说，“后来我才知道，教练对我特别是因为，他把我当下一任队长培养呢。”
“对你纯属是你特别单纯，和队长没关系，放心。”他还不忘拍拍龚欢的肩膀强调。
“……”
“那李元哲？”
“唉。”霍秋宇扶额，“我当时没想开，在酒店走廊里表的白，正好给李元哲听到了。”
“那小子的队伍被我们淘汰，怀恨在心，就把这个当成把柄到处去说，造谣我们队长是被教练潜规则的。”郑赫文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补充，“他还搞了个小号爆料给媒体，抹黑我们战队，挑起粉丝对俱乐部的不满！”
“不过我们老板学的是计算机，法务部也很靠谱。再加上教练很快出国了，流言没多久就平息了。”霍秋宇拍拍他的肩，让他别气。
“龚欢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就是拜那混蛋所赐吗？”郑赫文哼哼。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霍秋宇看向其他人，“现在你们没问题了？”
“那队长，你现在还喜欢教练吗？”这次居然是邹弋铭开的口，神色似乎有些纠结。
霍秋宇思索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当时真的只是年少轻狂，再加上有不希望教练离开我们的感情驱使吧。”
“反正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表白。”
其实挺后悔的。
宋叙那样的人，听到他的表白之后要尽量委婉地拒绝，要小心注意他的情绪，生怕影响他对比赛的热情。而他也确实消沉了许久。
他本意一点都不想让教练为难。
所以如果宋叙要和谁在一起，那一定得是一个让他放得开性子，想怎样就怎样，能够包容一切，又绝不会自我动摇的人，才合适吧。
……
午后，顾轶泽和龚欢的房间。
顾轶泽双腿交叠，靠在床头打游戏，实则没多会儿就开始走神。旁边的龚欢背对着他，好似在睡觉，一点儿动静都没发出。
——“暗恋我的人那么多，难道我还要全部记住吗？”
“你们教练那个条件，30岁了，前任肯定一抓一大把啊！”
“美人邻居昨天半夜家里来了个男人。”
“队长，你现在还喜欢教练吗？”
……
“我对别人都能好一点，就你不行。”
紧绷的表情终于裂开，顾轶泽把手机往旁边一摔，双眼盯着天花板，几乎要烧出个洞。
他什么意思？
招蜂引蝶勾搭了那么多人，怎么到他顾轶泽就是，“就他不行”？
只是希望他对他好点，特么的“又没要和他上床！”顾轶泽不自觉地把这后半句说了出口。
“……”
脑海里甚至自动把这两句话的宾语替换——“我和别人……都行，就你不行。”
他抬起胳膊遮住了双眼，颊侧咬肌鼓动。
摔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震动的嗡嗡声在过分安静的房间一遍遍响着，旁边的龚欢仍旧没有动静。
慢慢把手机摸过来，顾轶泽维持那个姿势，没看便划了接通，放到耳边。
“喂。”他的声音有些哑。
“小凛？”
通话那头是一个成熟磁性的男声，非常好听，如同有电流透过话筒传过来，含着淡淡的笑意：
“听说你来S市了？晚上有空吗，要不要哥请你吃饭？”
Chapter24
顾轶泽比哥哥小了12岁，在外祖父身边长大。父母和哥哥不常来看他，但对他都非常疼爱。
前几年，父亲的公司遇到了一次重大危机，父亲的身体也出了问题。好在最后解决了了，父亲趁机把公司交给了哥哥，之后就带着母亲在世界各地疗养休息，游山玩水。
顾轶泽这次回国，父母和外祖父都只以为他想回来体验国内的校园环境。加上他早就提前拿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所以就当他放个长假，随便玩玩。
但顾轩本身就是做游戏的，顾轶泽知道，他很快就会得知自己在打电竞的事。哪怕他没有凑巧加进了顾轩“债主”的战队。
他也相信顾轩不会管这些。男人自他回国之后都没主动和他联络，更没有告诉家里人，直到今天才打了第一通电话。
顾轶泽见到他的时候，男人一身铅灰色剪裁得体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边框的眼镜，坐姿优雅地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等他。
吃饭期间顾轩去了一趟洗手间。顾轶泽看了一下战队响个不停的消息群，郑赫文一直在@龚欢，这小子好像晚饭前突然失踪了，没和任何人说一声。
宋叙没回复，好像也在忙。
“嘶。”
一只修长优美的手突然从身后搭在了他的椅背上，顾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窗外繁华的街道上看。
“那个，喏，那边的，是不是你们队伍的小朋友啊？”
顾轶泽一愣，垂眸顺着看去，正好瞧见马路对面龚欢一个背影，紧接着消失在了黑红招牌的酒吧门后。
“穿着队服进酒吧，被拍到了不太好吧？”顾轩靠在他椅背上，低声说。
顾轶泽应了声，拨通了龚欢的电话，无人接听。
再看一眼群消息，宋叙发了语音，问龚欢怎么回事。
没再多迟疑，他和顾轩道了别，拿起外套快步离开了餐厅。
……
龚欢站在酒吧靠里的一个卡座跟前，腰板是挺的，人是怂的。
救命啊，他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呢，教练知道了不会打死他吧！
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直到面前的人不耐烦地“喂”了一声，架在桌上的鞋子敲了敲。
“小子，本少爷和你说话你听没啊？”
到了自己的场子里，夏曜杰那二世祖的气场呼之欲出，一身名牌穿得没个正行，坐姿更是嚣张跋扈。
少爷？我看你像个混混。我哥们那样的才是少爷气质。
龚欢心中鄙视，面上还是挺和善，“夏队长刚才说什么？”
“我说——”夏曜杰一脸的不耐烦，“明天比赛让YS出个丑，要求随便你提。”
龚欢一愣，随即果断摇头，“这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你来找我干什么？想挨抽啊！”夏曜杰怒不可遏。
“我是来找他的——”龚欢伸手一指卡座里的另一个人，“我来找Victor。”
那面孔白净，五官窄小的男子原本怀里搂着个女招待正逗着，听到这话方才看过来，顿时笑了。
夏曜杰也松了怒气，换上了轻蔑的神色：
“哟，下午不还说不要Victor签名的吗？现在巴巴地追过来——行吧！”他一副大发慈悲的口吻，“只要你办到我要求的事，别说签名了，我直接高薪买你过来，让你和偶像一个队伍，怎么样？”
龚欢听愣了，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跟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要签名，我要你——”他仍旧指着李元哲，掷地有声，“和我们队长道歉！”
“……”
李元哲和夏曜杰对视，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极其罕见的诧异神色。
这小子没毛病吧？
怎么能单蠢成这样？
夏曜杰简直失去沟通**了，李元哲想了想，拎起桌上一瓶酒递给他，笑道：“你干了这个，我就道歉，怎么样。”
“真的？”龚欢犹豫地接过来，盯着里面的酒液看。
“真的。”李元哲一挑眉。
秉着对前任偶像的最后一丝信任，而且那酒瓶长得也挺迷你，龚欢拧开瓶盖就要灌——
一个巴掌扇在了他后脑勺上。
酒瓶紧接着被夺过来，他的哥们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用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
“你，你怎么来了。”龚欢的气场一下子就萎了，站那干笑。
“傻逼。”
顾轶泽启唇，毫不客气吐出两个字，拽住龚欢的胳膊就要走。
“站住！”夏曜杰噌地站起身，神情在看到顾轶泽的刹那变得愤怒异常，“狗东西，老子等的就是你！”
龚欢惊慌地看看他又看看顾轶泽高瘦挺拔的背影，男生的脚步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得我行我素。
“装没听到是吧！给老子站住——”
夏曜杰大步跨出卡座，就在要触碰到顾轶泽的刹那，男生背后像长了眼睛，忽然轻飘地转身——抬手——酒瓶倒悬，冰凉的液体哗啦啦全部浇在了夏曜杰头上。
“让我站住？”顾轶泽手一松，玻璃瓶在地上“砰”地碎裂，“你试试看。”
Chapter25
酒吧里。
顾轶泽和龚欢已经离开，夏曜杰顶着一身酒渍，气得浑身发抖。
旁边人的劝解起不到丝毫作用，他忍耐再三还是摸出手机，双眼冒火，牙齿咬得喀喀响——“我饶不了他们！”
宋叙动不了，这两个毛头小子他还不能下手吗？！
……
马路边上，龚欢亦步亦趋跟着顾轶泽，讨好地赔笑脸道，“哥们，哥们你听我说话啊？咱不告诉教练行吗？”
顾轶泽抄着口袋走在前面，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晚了，已经说了。”
“啊？”龚欢如同天塌了一般，“全都说了？”
“我对教练一向毫无保留。”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盯着龚欢微微欠身，勾唇：“放心，你的专宠时代今晚就要过去了。”
“？”
发生了这事，顾轶泽心情倒挺不错，领着龚欢有一种即将要论功领赏的愉悦。
离开商圈街道很快变得安静，顾轶泽不经意地瞥了眼前面的巷子，脚步忽然一顿。
心中涌上几分烦躁。
没完没了了。
“去便利店，买瓶草莓汽水给我，要冰的。”顾轶泽随手往旁边一指。
“哦。”龚欢习惯性走了两步才回头，“不是，为什么啊，你都告状了我还给你买！”
“啰嗦。还想不想要我帮你说好话？”顾轶泽头也没回，慢悠悠走进了前方几米远的小巷子里。
……
宋叙收到顾轶泽的消息，说龚欢去找了夏曜杰，立刻就猜到了他们可能去哪。
他对S市这一片很熟，对夏家那几个也足够了解。
虽然那小子说都解决了，马上就回酒店，但正好他就在附近，不放心还是直接赶了过来。
身后坚持不懈地跟了个尾巴，正是所谓的ACL身价第一的选手，今天刚认识他的蓝洛。
这小子贼得很。借口说他的教练黎衡有战术上的问题想和宋叙交流，约宋叙出来吃晚饭。宋叙对老朋友一向够意思，想着他们季后赛确实挺白热化，就同意了，正好还能约个之后的训练赛。谁知过了会儿，蓝洛莫名其妙又说黎衡半路来不了了，只能他俩吃。
宋叙不惯着他，当面给黎衡打了电话。
黎衡支支吾吾了一通，显然口供没串通仔细，想给自己的爱徒圆场子又糊弄不过宋叙，只得招了。
宋叙不喜欢这种行为，也懒得纠缠，随即就要离开。
然后就看到了群聊消息，和接下来的一连串事。
怒气冲冲往这边赶的时候，宋叙把手撕夏曜杰和清炖龚欢的菜谱都想好了，脚步却在路过一昏暗狭窄的巷子的猛然停滞。
那个高瘦挺拔的剪影太熟悉了——脊背和四肢在打斗时骤然发力，绷紧的线条像一只优雅而凶狠的豹。五六个人围着他也丝毫不见狼狈，拳脚动作甚至极其漂亮，一看就进行过系统的训练——配着低垂的夜幕简直像漫画电影。
顾轶泽很快也注意到了他，流畅的动作停了那么一拍，腹部立刻挨了一拳，身体轻微颤抖。不过没等他反应，那人就被猛地踹飞。
谁都没看清这个大美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又怎么闪到年轻男生身边的。
几个混混被美色迷惑了那么一瞬，然后就发现这位好像是个更凶悍的主。他出现以后男生就没怎么动手了，近乎乖顺地紧紧跟在他身后，只有在有人试图威胁美人的时候才会再一次露出狠劲。
解决那几个小混混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龚欢拎着汽水和零食走出便利店，正见宋叙把男生拉到光亮处，双手按在墙边仔细检查。顾轶泽主动抬着下巴，顶了下腮给他看自己嘴角的伤。
应该是没有大碍，宋叙接着就劈头痛骂：
“又打架！又打架！明天都比赛了不知道安分点！”
龚欢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我靠，教练，教练怎么来了。
男生垂下头，隐约辩解了几句，宋叙反倒更怒了，“他没脑子你也没脑子吗！他崇拜李元哲你也崇拜？！”
龚欢要哭了。
“我不崇拜他了，教练……”
宋叙听到声音一愣，这才扭过头看到他。
与此同时，顾轶泽也瞧见了，跟着宋叙来的，此时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蓝洛。
原本挨骂也没怎么不快的神情瞬间沉了下来。
“教练，顾轶泽他没和我一起，是我自己偷偷来的。”
龚欢主动拉过宋叙，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
蓝洛在旁边大大咧咧在凑热闹，听得一脸惊叹，“明天都比赛了，对手给的东西你也敢乱喝？小兄弟，你是这个。”
他给龚欢竖起大拇指。
顺便还瞧了眼顾轶泽。男生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地靠在墙边，俊美的脸庞隐匿在了黑暗里。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人在看他，饱含敌意。
咦。蓝洛顿时更有兴致了。
宋叙训斥了龚欢几句，深知这是天生的二货，强掰是掰不过来的，他索性转身，再次看向顾轶泽：
“他说你在哪吃饭？”
男生没回答。
“和你有关系吗？”
半晌后，他听到顾轶泽冷淡的声音。
宋叙皱眉。
这小子又犯什么病。
“我在找龚欢的时候，教练在干吗？”顾轶泽扯了扯嘴角，溢出一声气音的轻笑，语气却很沉，一字一顿，“在和其他队的人约、会？”
宋叙：“……”
他走近了男生两步。不是想解释，只是光线昏暗，他隐约见这小子的眼睛有点红，怕是刚才被打到了，想看个仔细。谁知刚一抬手，就被男生重重拍开。
紧接着，一只修长微凉的手覆上来，用力捏住了他的脸颊两侧，虎口压在他的唇上——就像他之前卡住男生下半张脸的动作，一模一样。
“干什么？又要这样教训我？”
宋叙先前两次做这个动作，都是他站着，男生坐着，上位者的威严明显。
而此时俩人差不多高，距离又近，顾轶泽这样捏着他的脸，从龚欢和蓝洛的视角看过去，完全就是调戏。
龚欢差点又吓晕了。
事实上也从没人敢对宋叙做这些。
瞳孔骤然收缩，宋叙的头皮一阵发麻，那种刚认识男生就产生的敌意和被威胁感在骨子里乱窜，他几乎条件反射就是一个膝撞。
男生的腹部再次遭受打击，这次却像痛惨了一般，清瘦的脊背沉沉地弯曲下去。
手指松了开来，他勾着身子贴在墙边直喘气，最后撑了一下墙壁，一句话没说直接离开。
……
酒店里，宋叙出门前对着镜子随便扫了一眼自己的脸。
瞬间就怒了。
颧骨下方那个位置，雪白细腻的皮肤上分别多了两块红色的指印，还有个正好压在了他那颗浅色小痣上。
妈的，死小孩……
镜子里的表情阴情不定变幻莫测，最终嘴唇一抿，眉梢一挑，宋叙在自己的眼里看到了战意！
敲开男生房间的门，龚欢站在门口，浴室里正传来哗哗的水声。
宋叙心里道了一声正好，把龚欢赶去了隔壁。
在明显整洁的那个床上坐下来，宋叙双手撑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对着浴室的方向。
门开了，男生低头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宋叙的眉心略微跳了那么一下。
顾轶泽上身完全**，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长裤，裤腰拉得甚至有点低，能看见清晰的人鱼线。
他是正宗的冷白皮，却不像有些欧洲人那样泛青，而是如同雕塑一般的，非常健康均匀的白。
他的肩膀很宽，骨架很大，但身材却还是少年特有的清瘦单薄。腰身窄瘦，肌肉线条清晰却一点都不夸张，腹部上明显有一块淤青，就在腹肌的位置。
顾轶泽起初并没注意到宋叙的存在，擦着头背过身，把桌上那罐草莓汽水开了。可能余光瞥见了床上有个人，不耐烦道：
“滚你自己床上坐着去。”
“可以啊，那你跟我过来。”
宋叙淡淡道。果然在第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就见到男生的脊背一僵，猛地回头——
脑袋上的毛巾掉了下来，深绿色的眼眸微微睁圆，剑眉抬起，嘴角有一点红色的伤痕，以及草莓汽水的泡沫。
意外的，有点萌。
宋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指了下旁边那袋药，“或者就在这也行。”
喉结滚动，黑发上的水珠坠到了脸上。
男生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继续喝饮料，语气冷淡：“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耳朵却把身后的动静听得很仔细。宋叙站起了身，三两步走了过来，男生的背肌绷得愈来愈紧，易拉罐也被捏得瘪了进去。
“不行。”
宋叙说着，把他的饮料拿走，男生还没待反应，便被人按住肩膀往后用力一推，重重跌坐在床上。
肩膀上还残存着男人掌心的温度，顾轶泽仰头看着他，狠狠皱眉，嗓音已然有点发哑：
“干什么？”
“巧了，今天还真是来干你的。”
“……”
屈起一条腿压在了床上，宋叙垂眸望着他，勾唇：
“开心点。”
chapter26
顾轶泽仰面坐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双手撑在身后，身体紧绷，胳膊和背部肌肉已然紧张到一个极限，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男人坐在他旁边，慢条斯理地拿个冰袋按着他的腰腹。
清冷的茶香丝丝缕缕飘过来，他还穿着白天的深蓝色缎面衬衫，领口很松垮，只需要稍稍低头，鼻息就会触碰到他雪白细腻的脖颈。
就是想埋头进去深嗅，那也轻而易举。
房间的顶灯看久了实在眼晕，顾轶泽拧了拧脖子，屏住呼吸垂眸一扫，便瞧见了男人颊侧那个红色的指印——在白腻的肌肤上尤其显眼，正正好好，摁在了他那颗浅色小痣上。
“……”
一股不知名的火气瞬间往下蹿，顾轶泽胳膊一颤，差点没撑住。
“很痛？”宋叙抬眸。
“不。”顾轶泽伸手拿过冰袋，背过身挪坐到了床尾那一侧，“……我自己来就行。”
还在生闷气？
宋叙瞧了眼他湿漉漉的后脑勺，低头拆了一支碘伏棉签，再次凑过去。
正巧，顾轶泽回头看他又在搞什么，脸就这么撞到了男人手里。宋叙眉梢一挑，索性倾身跪直在床上，一手扶住他的脸，一手轻轻蹭向他破皮的唇角。
年轻的肌肤温热弹性，贴在男人微凉的掌心。
顾轶泽瞳孔骤缩，这次直接倒了下去。脸从宋叙的手里滑过，几乎是挨着他的身体落向了床铺，还差点枕到了他的腿上。
紧跟着，他猛地一个翻身，面对着墙壁侧躺，把背影留给了宋叙。
宋叙听到了男生沉重且急促的呼吸声，即便是背面也能看出来胸膛在剧烈起伏。
他开始觉得好笑了。
“怎么了，这么生气？”宋叙坐下来看着他，语气难得还算温和，嗓音低沉着，像从胸膛里传出来的：“不是说想要我对你好点吗。”
“不需要了。”男生硬邦邦道。
“为什么？就为我刚揍了你？臭小子，你对教练不敬，就给你一下算轻了。”
顾轶泽不说话。
宋叙的耐心实在没那么好，哄了两句没效果就直接上手，按住男生的肩膀硬掰，“过来我看看，明天这样上比赛席，想给谁看笑话呢。”
掰了一下，没掰动。
宋叙皱眉，第二次很轻松就掰了下来。
男生仰躺在他身边，胳膊抬起遮住了眼睛。呼吸仍旧很剧烈，淡色的嘴唇紧紧咬着，脸颊都泛出了一点红。
“……”
宋叙的表情裂开了。
卧槽。
这家伙难道是在，哭？
宋叙当教练这么多年，没少见队员哭，可是顾轶泽和他们不一样。骄矜自傲的大少爷，从来都是旁若无人轻世傲物的样儿。他每件事都能做得很好，也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宋叙根本想不到他会因为什么遭受打击。
甚至于到了忍不住哭出来的地步，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这要男生的自尊怎么受得了。
宋叙头痛地站在床边。
要哄吗？
他承认，自己对上顾轶泽总会不自觉较劲，会想着要他低头。但从没想过真正伤他自尊，更不想让这么骄傲，又年轻的小孩儿伤心难过。
男生这种状态没持续多久，手背抹了把眼睛很快坐起身。顾轶泽从他手里拿过棉签，自己涂在唇角。
“如果明天不比赛，教练你还会来这吗？”
过了一会儿，宋叙听到他淡淡地问。
望着男生低垂着的睫毛，和发丝一样乌黑湿润，往下滴着水。心底也跟着化开了，宋叙的声音很轻，“……为什么不会？”
“因为你。”顾轶泽吐出了一口气，缓缓道，“——对我特别坏。”
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特别坏。明明帮了他，却因为一句“姐姐”记恨那么久。明明是他认错了车，却没有任何表示。他以为美人性格如此，尚且可以忍耐。可别人的都有的表扬鼓励，他没有，别人再严重的错误都可以轻飘飘放过，他只是开了几句玩笑，就得不到一丝好脸色。
这些都算了。
为什么还要像今天这样招惹他。
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
“教练。”顾轶泽最后微哑着嗓音喊他，“明天的比赛会赢的。”
“然后麻烦你，和老板提一下解约。”
“赔偿金随便。”
……
焰夏的主场，有了李元哲加盟，加之新战队这赛季搞了很多噱头吸粉，升降级赛现场的观众也不少。
郑赫文在休息室里听着外面的吵嚷，心烦意乱地起身转悠。
“这是故意干扰！”他斥责。
目光落在了沙发角落里玩手机的男生身上。
“小顾啊。”
顾轶泽抬眼看他。
“听说那傻逼找人和你动手了，没事吧？有没有哪受伤啊？等他们下次来A市，我也找几个人扁他们一顿！”
男生垂下眼，淡淡说了声没事。
郑赫文瞧着他，欲言又止。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这小子今天有点不对劲。
这种感觉在宋叙进入休息室之后达到了巅峰。
宋叙和他们不一样，即便是出来住一天，他都要换一身衣服。
男人今天仍旧穿了件暗光流淌的缎面衬衫，草绿色的，外面罩着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显得身形极为瘦削。
“上午手感怎么样？”宋叙扫视一圈，目光在顾轶泽身上顿了下，随即撇开。
“可以可以，打爆焰夏！”龚欢嗷嗷着。
“行，那再最后梳理一下战术。”宋叙转身打开电子屏幕。
“教练昨晚好像没睡好。”霍秋宇在郑赫文旁边小声道。
“是吧，你也看出来了。”郑赫文赞同，“脸色好差，连黑眼圈都有了。”
“他前天晚上就没睡好，车上一直打瞌睡。”
“啊？真的假的。”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下另一边的顾轶泽，“小顾你说呢，你坐教练旁边的。”
男生把手机熄屏，放进口袋，语气很无所谓，“没注意。”
郑赫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休息室的门有些急切地被敲开，随队的工作人员推门，手里拿着一个键盘。
“小顾，这是你的吗？刚测试好像坏了，好几个键都没反应。”
顾轶泽皱眉瞟过来一眼，不过也没太在意，“随便换个备用的吧。”
“那怎么行！手感差多了好吗！”郑赫文叫道，“上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踏马的肯定是焰夏那边动的手脚！我草，这群人真是不恶心死我们不死心。”
霍秋宇：“而且故意挑的小顾的。”
顾轶泽的键盘是某个国外品牌的绝版系列，外加定制键帽。贵只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市面上基本不可能买到一样的。
大家的脸色都变得相当不好看。
“去车里拿。”前面宋叙忽然开口，他的一只手搭在屏幕上，形状姣好的眉拧着，声音比平时要轻，“后备箱我放了一个同款的，你找找。”
工作人员一愣，立刻道了声好的。
“外设测试完就不允许别人再靠近了，盯仔细点。”宋叙又叮嘱一句。
“需要把键帽换上去吗？”他看向顾轶泽。
男生靠坐在沙发上，摇头，眼眸半阖：“谢了，教练。用完还你。”
宋叙没再说什么，在屏幕上调出地图。
……
双方队员上台握手。
郑赫文每次这种时候都很佩服霍秋宇，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心平气和的。
新仇旧怨加上刚刚键盘那事的催化，他恨不得冲上去给对面一人一拳。
难怪教练当初说他当不了队长。
夏曜杰在顾轶泽身上上下扫视，神色傲慢，但眼底的阴郁谁都看得出来：“哟，居然没缺胳膊少腿，挺厉害啊。”
顾轶泽毫无搭理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你不一样。”夏曜杰自觉无趣，又看向龚欢，同时抬手指了指脑袋，“你天生就不完整。”
龚欢立刻高高举起手，“裁判！裁判！对方队长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夏曜杰：“……”
台下的观众好像也有注意到这情况的，小范围地产生了喧哗。
夏曜杰总算闭嘴了。但郑赫文看到李元哲和霍秋宇最后握手，五官窄小的男人凑到他耳边，低笑着说了句什么。
贱人。郑赫文的脸色黑沉下来。
第一局，焰夏选图。
非常简单直白的角斗场，中间有几根巴洛克风格的立柱，顶端嵌着火把，以及周围一圈台阶式的座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遮挡。
一看就是要发挥李元哲散打专家的优势，打快攻。
YS这边上的是霍秋宇，郑赫文，顾轶泽，阿鲸和龚欢。
阿鲸和夏曜杰都是元素法师，对面除了治疗，还有一个突击枪手和剑客。双方职业重合度很高，在这个一览无遗且对称的场子里，完全用不着迂回，拉开了就是团战。
李元哲冲得很凶，一上来就找准了霍秋宇的方向，在队友的辅助下飞速贴身，撕住人就是一通猛捶。
霍秋宇勉强应付着。李元哲人品再烂那也是世界有名的选手，单论1V1他确实逊对方一筹。但李元哲和他对抗本来就在教练的预测之中，站位当然也精心设计过。他和顾轶泽和阿鲸三个人呈等边三角形，那俩人在对付其他人的时候都时不时能给予一些远程助力。
郑赫文的位置背对着他，龚欢跟在附近，更多充当一个保护作用。
团战激烈，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郑赫文观察着血量，顾轶泽那边明显是对面下降得更快，阿鲸和夏曜杰基本持平。但是霍秋宇，如果战局不发生变化他必定会先一步被打倒。
不能这样。
郑赫文想着，哪怕这样交换血量是划算的，他也不希望看到霍秋宇被那个人打到死，那太搞心态了。
他更不可能破坏教练的安排，让龚欢过去帮忙。
环顾了一圈地形，郑赫文使出了攀爬技能，卡着李元哲那边的视角，登上了身后的巴洛克立柱。
居高临下，无论是治疗还是利用他为数不多的技能进行一下辅助，都应该很方便。
郑赫文摇晃手里的武器，正想偷偷给李元哲丢出一个沉默技，身后的火把忽然闪烁了一下，再一反应才意识到居然不是地图里的火，而是来自元素法师的技能！
穿着白袍的角色人物被火焰包裹着滚下立柱，像一个火球一般砸向了李元哲和霍秋宇的方向。霍秋宇得到郑赫文的提醒避了开来，李元哲的眼里却忽然没了他这个人，直冲着郑赫文而去！
他甚至为了避开霍秋宇，拎着郑赫文往更远的地方跑了一段距离，直到被龚欢截住。
散打碰散打，龚欢瞬间就被经验丰富的李元哲打爆了！
场下顿时掀起兴奋的喝彩，“Victor！Victor！Victor！”的呼声能把场馆的顶都掀翻。
来现场看比赛的蓝洛戴着墨镜和鸭舌帽，低调地坐在教练黎衡旁边，此时正一脸的不忍卒视。
“搞什么呢搞什么呢搞什么呢，救命啊，不敢看了。”
黎衡也摇头叹息：
“小郑啊，这波是心态出问题了。”
Chapter27
胃部传来熟悉的痉挛感。
搭在电子屏的上手指越收越紧，宋叙绷着脸，身体靠着旁边的支柱，尽量让自己显不出异常。但郑赫文对上他的视线还是浑身一颤。
“教练，对，对不起……”
宋叙：“没事。”
郑赫文：“您，您的脸色不像没事。”
宋叙沉默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的勾起唇角，桃花眼弯成了一对月牙，“是吗？我的脸色很吓人？”
那一笑简直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配上动作更是萌得要命。
大家伙看呆了，纷纷摇头。
“没事的啊。”宋叙转过了脸，瘦削的肩背绷着，停了那么一会才继续道，“这一局本来就是，赢了最好，没赢也行。”
该死的。
今天上午起来胃病就犯了，偏偏他还没把药带身上。
额头好像已经溢出了冷汗，宋叙轻轻吸气，打开下一场要用的地图，沉着嗓音，“或者说，输了反而更利于接下去，战术的发挥。”
“赫文你调整好心态，不要着急。”
郑赫文总算松了一口气。
明知道教练一般不会在比赛过程中责怪选手，刚才他还是愧疚得抬不起头。
唉，自己明明不是喜欢冒险的性格，怎么被那两个狗东西一激就丧失理智了呢。
沉浸在情绪中的郑赫文难得没有注意到宋叙的异常，也没注意到旁边的男生盯着前面，眼眸幽深莫测。
最后一转而变得冷漠，又显得无所谓起来。
第二局YS选图，迷宫花园。
非常经典的欧式园林设计，树木被修剪成齐整笔直的形状，中央有一个喷泉，能攀爬，但绝对算不上高点。俯视图则完全就是迷宫的造型，角色在其中穿梭，很容易迷失方向。
那色调灰暗冰冷，很像《闪灵》里男主追着儿子砍的树篱。
“选这么一个破图，瘆得慌。”焰夏的比赛席，夏曜杰退了退电竞椅，透过玻璃对着那边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无人在意。
“是针对你的。”他瞥了眼李元哲，说。
“他们尽管来。”李元哲笑。
第二局比赛开场，角色刷新在两个不同的角落，焰夏的队伍还在摸索着前进，YS那边已经分工明确，拉开了三个层次。
“哎呀哎呀。”蓝洛惊讶，“霍队和那俩新人小子一路，是想干嘛？最强战力集结？”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那三个人居然，都是冲着李元哲去的！
阿鲸的元素法师在这一局里换成了咒术师，一上来就给李元哲上了一个换位的阵法，把他一个人从团队里抽了出来。三人围殴。
“这这这……这太冲动了吧！”蓝洛叫道。
天亮之前里角色的血量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清完的，等到战场另一端产生变故，可就不好说是围殴还是李元哲一拖三了。
“难道前辈也上头了吗？”蓝洛自言自语。
黎衡也看得挺懵，但颇为肯定地摇头，“宋叙不会犯这种错误。”
焰夏剩下的人分为了两部分，两个去增援李元哲，夏曜杰则带着奶妈，试图截杀郑赫文和阿鲸。
然而YS的队员明显对这个地图很熟，郑赫文在里面兜着圈子，时不时探出头给己方加点血，硬是没给夏曜杰捉到一次。
反倒是增援的人先到了，霍秋宇等三人来者不拒，顺势形成了三打三，战局逐渐胶着。
这下李元哲更死不掉了，但是他们的奶不在这，时间久了血量很容易吃亏。
李元哲在队伍语音里想要增援，余光却瞥见了夏曜杰有些烦躁地推着鼠标转来转去。
“操，什么破地方。”他嘟囔着，“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李元哲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战局进行得还算顺利，霍秋宇再一次被他压制，夏曜杰一时间赶不过来也无所谓，就当保全血量了……
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知道了。”观众席上，黎衡笑着摇了摇头，“你前辈这是在攻心啊。”
蓝洛不解：“什么意思？”
“他们真正想剥离战局的，是夏曜杰。而且不能像对付李元哲那样用技能把人搞出来，而是要忽略他，尽最大的可能忽略他！”
画面里一边战局正酣，各种法术光效碰撞四溅。另一边就像个无头苍蝇，孤零零地在阴森寂寥的迷宫里乱窜，他不知道的是，对方的咒术师其实就在不远处，利用着树篱的遮挡，悄悄设下一个又一个陷阱。
这是宋叙在迷宫里为他建造的迷宫。
“Victor很强，但焰夏绝对不会以他为中心制定战术。夏曜杰成立战队首先就得自己打爽了，怎么可能把核心的位置拱手让人。”
“以李元哲为核心的团战，焰夏是不会打的。”
“反而会越打越崩溃呢。”黎衡笑着道。
比赛场上，李元哲终于也清楚了问题，顿时想要从战局抽身，“你等一下，我马上去找你！”
“老子不需要！”夏曜杰近乎是咆哮地回了一句。
李元哲知道他是在硬撑，没再说话，想要悄然退走，却发现自己根本退不开！
一杆黑金色的长矛像是装了定位器，只要他离开霍秋宇和龚欢的攻击范围，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过来，把他狠狠甩回去。
有一次甚至直接甩到了霍秋宇双刀的大招技能下，直接去掉了10%的血！
这人是谁？是那个混血的小子吗？
李元哲心中竟然滋生出了一丝恐惧。
而YS那边，霍秋宇看着这一幕也甚是感慨。想当初顾轶泽和龚欢的入队测试，被这杆长矛挑来挑去的可不就是他和邹弋铭嘛！太眼熟了！
然后他便见到，李元哲那散打像豁出去了一般，直直冲着武将而去，两人单对单，缠斗在了一起。
霍秋宇屏住了呼吸，现场观众叫嚷着，喊着“VIctor打爆他！”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见，那一身黑色装备的武将跳上了喷泉，借着那微弱的高度差，用长矛将近战第一的散打专家刺了个透心凉。一下接着一下。
被打爆的是李元哲。
第二局结束，焰夏的比赛席发出一声巨响，是夏曜杰的电竞椅倒地的动静。
李元哲默默把他的椅子扶起来，什么也没说，去了休息室。
郑赫文在旁边看着，露出了格外灿烂的微笑。
还没完呢，乐色们。
宋叙冷静沉稳的声音响在耳畔——“上一把受了冷落，第三局选图，夏曜杰一定会选择利于自己发挥的。所以龚欢你下场，换邹弋铭。”
“这是连环的攻心计啊。”
看台上，黎衡瞧见焰夏那举步维艰的散打专家，和YS新换上的，扛着突击步枪到处突突的游戏角色，感慨道。
蓝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已经全然说不出话。
太厉害了吧。
他刚刚还在想，凭借迷宫地形取胜一局只能算是勉强，场下的观众也是这样议论的。
结果居然，连接下去对方的选图都算到了吗？甚至不仅仅是这一场，还包括场外，包括焰夏接下去所有的比赛安排。
不愧是教练口中，最厉害的人。
蓝洛感觉自己都要烧起来了，恨不得此刻就能冲到后台见一见那人。扭头想抓着教练倾诉一番，忽然发现黎衡也很入神地看着屏幕，满眼赞叹。
“天才，这小子绝对是天才。”
画面正中央是终于得到发挥的李元哲，满血，再一次和纯黑的武将厮杀到了一起。
在一段窄小的拱桥之上，狭路相逢，背景是映着落日的河流，如同流淌的鲜血，波光粼粼。
蓝洛甚至不用看屏幕，光看观众的反应他就能知道这场战斗进行得如何——无数人张大嘴，一瞬不瞬地仰着头满脸惊诧。有人叫骂出声，激愤地好像要冲上台。几个抱着李元哲灯牌的粉丝甚至哭了出来。
这一次毫无外力干扰，一对一正面PK，李元哲再一次被顾轶泽狠狠打爆了。
这种实力已经不能用普通新人来衡量了，这是足以在天亮之前游戏联盟封神的，真正的天才水平。
黎衡摸出手机给老板发消息。
蓝洛问他干嘛。
“喊老板挖人啊！升降级赛都是短约，下赛季开始前还有一次转会机会呢！”
蓝洛：“……”
“要不你拿我和他交换吧。”
半晌，黎衡听到旁边嘀嘀咕咕了一句。
黎衡：“？”
……
三局结束，2：1.
休息室，队员们也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互相议论。
宋叙找了个高脚的椅子坐着，等差不多都安静下来了，才笑着给他们鼓掌：
“打得特别漂亮。”
霍秋宇：“哪有哪有，都是教练安排得好。”
龚欢：“运筹帷幄，神机妙算！教练我崇拜你！”
郑赫文：“可怜的焰夏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皆附和，星星眼望着前面。
宋叙还是淡淡笑了笑，扫了眼沙发角落里的男生，“小顾打得尤其好。”
顾轶泽喝水的动作一顿。
瓶子从嘴边移开，他淡色的唇瓣泛着一点润泽的水光，眼眸却很深，仿若幽暗神秘的森林。
“教练。”他懒洋洋地喊宋叙。
“嗯？”
宋叙原本都准备讲战术了，闻言回头看着他。
“下一局就是最后一把了。”顾轶泽意有所指，“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郑赫文乐了，在他背后拍了一巴掌，“你小子真狂啊！”
龚欢：“我哥们说得对嘛，下一把直接定胜负！”
第四局如果YS赢，那就是3：1，当然就提前结束了。
宋叙和他对视，感觉到胃部狠狠抽了一下，脊背都不由得弯了几分，身体都快要从凳子上滑落。
“加油。”
美人轻轻启唇，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望着他，像水雾蒸腾的平静湖面。
Chapter28
通道里，顾轶泽抄着口袋往比赛席走，面无表情。
身边的队友心情都不错，走在路上都还兴奋地闲聊着，龚欢已经在考虑结束去哪聚餐了。
脚步忽然顿住。
“怎么了？”
郑赫文回头看他，其他几人依次停步。
眼帘一垂，他似是犹豫了一瞬，紧接着转身，大步走回通道，“你们先去吧，我放一下手机。”
“哦，好。你快点啊！”
宋叙已经疼得支撑不住，又不想给休息室里的两名队员看到，想在外面缓过一阵再进去。
门刚刚关上，他就一个脱力单膝跪坐了下去，膝盖撞击瓷砖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双倍的疼痛让他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一手捂着腹部，脊背贴着门板直打颤。
忽然，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带着迫切和紧张的力道，把他整个人捞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顾轶泽的嗓子发哑。
宋叙脱力地被男生架住，虚着眼对上他的视线，顿时蹙眉，“……快去比赛。”
“我、吃坏了东西，没什么大事。”
说着就推开他的手，身子向后靠住门板，勉强支撑着站住。
男人一直低垂着头，顾轶泽想看看他的脸色——刚要伸手就想起他不喜欢被自己碰，索性单膝跪在了地上，按着他的胳膊仰头。
宋叙的脸苍白得吓人，额头和颊边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柔软的鬓发黏在了皮肤上。
他的唇被紧紧咬住，都咬出了鲜红的血痕，眼睛费力地睁开来，再次对上男生仰视着的，溢满了龚急的深绿色眼眸——顿时怔了一怔。
干嘛啊，死小孩。
疼痛就这么减缓了几分，宋叙直起身体再次推开他的手，语气变得极为严肃，一字一顿，“去比赛。”
“输了我找你算账。”
顾轶泽知道他的性格，不再强行逼问。他把自己的手机放进了宋叙的西装口袋，留下一句“我尽快结束”，便匆匆跑向了赛场。
尽快结束。
顾轶泽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很快。不仅队友，连对手和观众都感受到了他这份凶狠的，恨不得弹指间摧毁对方的气势。
这一局YS选图，和第一局的角斗场一样都是张一览无遗的对战地图。
这更加说明YS压根不惧怕硬碰硬的团战，前面两局只是战术变化的一种。
但谁也没想到战局会是这样一边倒，YS那个新人选手，操控着一身漆黑的武将角色，长矛挥舞，摧枯拉朽一般把对手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前一个角色还挂在他的长矛顶端，尸体就被重重甩飞，黑金色的矛尖已经捅到了下一人胸口，鲜血紧跟着如同雪花一般在空中飞溅，四散洒落。
霍秋宇都看呆了，他甚至在现实中扭头瞧了一眼旁边的男生，果然见到了他紧绷的侧脸。
难道这小子平时都在隐藏实力？这么说有点夸张，但顾轶泽很多时候比起自己动手都更倾向于控死对方，扔给队友打伤害。
我操，原来这才是他正面强打的架势！太霸道了！
观众更是傻眼了，这样绚烂凌厉强悍凶狠的操作，真爱这个游戏的不可能不喜欢看。
这对焰夏简直是一场残忍的屠杀。
但是！也太他妈的爽了！！！
夜幕天亮之前，泼墨的动画效果覆盖整个屏幕，YS的队徽力有千钧地出现在屏幕之上。
焰夏的比赛席再次传来巨响，场下骂声此起彼伏，同时，夹杂起了许多呼喊“Gavin”的喝彩。
这绝对是天亮之前游戏联盟未来的明星！
等到媒体跑上比赛席，观众伸长着脖子往上看，YS的座位却空了一个。
最开始大屏幕的摄像机只是扫到一秒，就因为惊艳的长相引起全场惊叹的男生，此时已经不见了。
……
顾轶泽没在休息室里找到宋叙的人。
张耀说，教练在最后一局打到一半的时候，扔下一句“赢了”，然后就走了。
打宋叙电话也不接。
顾轶泽想到自己的手机还在那，于是找张耀借了手机，拨通自己的号码。
嘟嘟了好一会儿，总算接通了。男人一听就是强撑着的冷沉嗓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你在哪。”顾轶泽按捺着脾气，“为什么不在休息室等我。”
宋叙反问，“我为什么要等你？”
他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打得真不错啊，Gavin。我等会儿还要去找老板请罪呢，气跑了你这个天才选手。”
顾轶泽抿着唇不说话。
张耀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男生拿着他的手机，神色沉得吓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喷火了。
“我的手机在你那，你总得还给我吧。”顾轶泽冷静了一些，嘴角一扯，语气变得玩世不恭，“还是说——你又要带回去珍藏起来？”
宋叙不回答了。听声音好像是在吸气。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其他人热热闹闹一起走了进来，中间还簇拥着个顾轶泽没见过的男人。
“你好，我叫黎衡。你们教练的老朋友。”黎衡说着。
顾轶泽没理会。
“蓝洛呢？他没来吗？”郑赫文问。
“他？他刚刚先走一步说来找宋叙了啊。”黎衡环顾一圈，“对啊，你们教练呢？”
与此同时，顾轶泽听到电话那段传来了一道温润阳光的嗓音。
“前辈！”
……
宋叙挂断顾轶泽的电话，手机放进口袋，抬眼瞥向身前的男生。
“有事吗？”
“前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蓝洛看出了他的异常，满肚子的话顿时憋了回去，“你脸色很不好。”
宋叙摇头，伸手拦了一辆路边的车，“我还有事，你可以去找我们队员玩，别跟着我了。”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踉跄。
蓝洛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极为关切道，“前辈？你这是要去医院对吧？我陪你去啊，你自己一个人不行的。”
“挂号排队取药，都要个人帮忙的，我正好有空啊。而且，昨天的事我还想跟您道个歉，您给个机会吧！”
“……”宋叙推开了他的手，“你，话太多了。”
“吵得头疼。”
“……”
……
顾轶泽没兴趣再去聚餐，索性借了点钱，租了辆车直接开回A市。
反正都要退队了，不如早点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走。
他已经联系了艾维斯，对方大抵是在忙，还没回消息。
黄灯转红，修长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夜色笼罩下，男生俊美的脸庞阴晴不定。
前方车辆川流不息，红色尾灯星星点点如同萤火，有一半即将汇入高架。
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突地又在脑海里浮现，顾轶泽的手指收拢，捏紧，冷笑了一声。
关他什么事。
又不是没人陪他。自己的关心算个屁！
“……”
“……”
不是，那他凭什么带走他手机啊！
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信号灯灯已然转绿，身后响起了汽车的鸣笛。
顾轶泽狠狠一咬牙，手腕用力一打，车辆掉头。
……
蓝洛话多，但没说错。宋叙确实去医院了。
今天拖得太久，吃药已经没用，他必须得来吊两瓶水。
还好急诊的人不算太多，宋叙勉强撑着，顺利地排队取上了号。输液的时候小护士禁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手背上的血管又有点不好找，连扎了好几针都没扎进血管。
宋叙别看脸，尽量不给对方压力。
额头上再次沁出了冷汗，他差点疼得昏在了输液的位置上。
“帅哥，帅哥？你去那边躺着吧。”小护士总算成功输上了液，很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病床还有一张空的，来，我带你过去。”
宋叙没推辞，跟着她缓缓起身。
护士提着吊瓶走在前面，不停地回头看他，想要伸手扶他的胳膊。但宋叙比她高出太多了，不想把重量压在一个女生身上，就示意不用，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脚步忽然顿住。
胃部再一次痉挛起来，他的脊背打着颤，身体像被地里伸出来的锁链捆住，扯着他沉沉地往下坠。
宋叙眼前一阵发黑，最后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连端平输液的那只手都做不到，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操，好不容易扎进去的针不会要掉出来吧。
宋叙迷蒙地想着，忽然闻到了一阵冷冽的薄荷香气，身体被紧紧拥住。
年轻男生的鼻息喷在耳畔，温热急促，像匆匆跑过来的，圈着他的手臂很用力，从肩膀挪向了腰际，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发现他连这样都站不稳了，男生的呼吸顿时更沉了，贴在他耳后低声道：
“就抱一下。”他说，“别生气。”
紧接着宋叙的身体便腾空了，男生轻松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还小心避开了输液管，确保他那只手平放在了身上。
“麻烦了。”
顾轶泽对着发愣的小护士一点头，示意她继续带路。
Chapter29
从输液室到病床的路没几步，但年轻帅气的男生本身就足够惹眼，抱着另一个美丽男子画面更是吸睛得不得了，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顾轶泽知道宋叙要面子，手臂收拢让他贴自己贴得很近，揽着肩膀的那只手展开尽量遮住他的脸——宋叙和他差不多高，人虽瘦骨架却不小。而那姿势把人紧紧捧在怀里，仿佛什么被觊觎的珍宝。
放在病床上后更是很快拉起了遮挡的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小护士挂好吊瓶，看着顾轶泽耐心地帮男人脱掉鞋和西装外套，盖上被子，不自觉地起了八卦的心思。
这两人……
都太好看了，人长得好看，随便做什么动作也都好看，让她很难不浮想联翩。
顾轶泽收拾好，就瞧见小护士脸蛋红红地望着他，语气怪不好意思的：“这是，你男朋友啊？”
他一愣。
随后摇了摇头。
“是我……哥。”年轻的男生说。
小护士略显遗憾地“哦”了一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离开了。
顾轶泽起身检查了一下吊瓶的输液速度，从外套里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视线移动，发现宋叙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似乎是清醒着。
他疼得失去意识也就是片刻的事，之后一方面是实在没力气，一方面觉得醒着不如装死，所以才一直闭着眼。
“谁是你哥。”
果然。顾轶泽听到宋叙闭着眼冷冷道。
眉梢一挑，他俯下身端详床上的病美人，歪头：
“那……”清澈的嗓音带了点气，像根轻柔的羽毛在耳畔轻轻地挠，“姐姐？”
“……”
宋叙果然睁眼瞪他，雪白修长的脖颈拉出漂亮的线条，上半身都有起伏的趋势。
“错了。”顾轶泽立刻道歉，按着他的肩让他躺平，“别生气，一会儿又疼了。”
那你倒是别气我啊！
宋叙受不了他这使完坏又耐心哄人的样子，奈何没力气，也不想争吵，只能把脸别了过去。
顾轶泽垂眸看了他一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这小子。
宋叙看向帘子，拧着的眉毛慢慢展开，眼睫再次垂落下去。
原来是来拿手机的。
半晌，他轻叹一口气，费劲地抬手把自己的手机摸过来，给夏远山拨了个电话。
夏远山：“喂，怎么了我的宝贝儿。”
宋叙：“……”
夏远山：“你回来了吗？快让我亲亲你这个战无不胜的大功臣。”
宋叙吸气：“你怎么不去死。”
夏远山立刻听出了他的不对劲，语气一转变得严肃：“你胃病又犯了？”
“有点。”宋叙顿了顿，“那不重要，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好，你还在A市是吧，我马上过去接你。”
宋叙正想答应，忽然，病床的帘子又被掀开了。顾轶泽提着一袋东西，和一张折叠椅走了进来。
他拿着手机，一瞬不瞬地看着男生把折叠椅打开摆在病床边，毛巾水杯等一一放在床头，夏远山还在电话那头嚷嚷“喂喂喂，你具体在哪啊。”
“你不用来了，我没事了。”他快速道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顾轶泽听到他这动静，果然瞥了过来。
宋叙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男生似乎撇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先喝点热的。我联系了附近的酒店，给你煮了粥，等你这瓶吊完，睡一会儿起来再吃。”
顾轶泽把一杯热乎乎的豆浆塞到了他手里，俯身把他的病床摇了起来。见宋叙看着自己没动，还把那个饮用口的盖子抠开，正对着他的嘴唇。
“你……”宋叙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犹豫着怎么开口。
然而，男生似乎瞧见了他手背上被扎得青紫的痕迹，眉头一皱，忽然面无表情地坐到了折叠椅上。
“挺懂怎么让人心疼的哈。”
“？”
“没用。”顾轶泽翘着二郎腿，抬起下巴晲着他，“我说苦肉计对我没用，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留队的，你死心吧。”
“……”宋叙差点气笑了，这下倒是有力气喝豆浆了。
“星越那小子呢？刚打电话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过了会儿，顾轶泽摸出手机开了局游戏，不经意地问。
“走了。”宋叙喝着热饮，淡淡道。
而且什么那小子，人家比你大好吗？十八岁的小屁孩。
“走了？”男生倾身过来，用他那一贯懒散欠揍的神情看着他，“为什么？被你的病容吓跑了？”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宋叙一番，“我瞧着还行啊，要是聪明点，这幅样子不是正好趁虚而入吗？你说，刚才要是他把你抱起来——”
顾轶泽比了个托举的动作，忽的又放下了手，冷笑一声，“算了，他肯定抱不动。”
“……”
“没说你重。他看起来太虚了。”
他diss蓝洛diss得莫名其妙，宋叙又被他那个动作激得脸热，瞪着他，“你他妈犯什么病呢。”
“啧。”顾轶泽不悦道，“我现在不是你的队员了，麻烦礼貌点。”
宋叙差点把空掉的纸杯攥成一团。
顾轶泽从他手里把杯子拿下来，垂着眼眸，“看在前教练的份上，我会送你回去。”他顿了顿，嗓音似乎沉了几分，“——别找别人了，行不？”
……
喝了杯东西身体舒服了些，又陪着男生消耗了不少精神，宋叙很快感受到了困意，眼皮开始打架。
顾轶泽见状，把他的病床又摇了下去，人再次出去了一趟。
这次他回来，宋叙已经处在了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感觉到男生把自己输液输得冰凉的手拿起来一点，垫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在下面。
是个裹着绒布的小热水袋。
他睡觉也睡得不安稳，胃部的抽痛虽比不上之前，时不时发作一次也很要命。顾轶泽的游戏打不下去了，瞧着他额头的冷汗，去拧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
宋叙闭着眼任由他动作。
这张脸，骨骼精美得仿佛雕琢的艺术品，皮肉都是贴着骨头长的，瘦削而苍白。眼下泛着一片青黑，脆弱得好像快要透明了。
雪白的脖颈下，草绿色的缎面衬衫揉得有些凌乱，美人骨随着呼吸不停地起伏，痛苦之中却又透露出几分性感。
顾轶泽盯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热毛巾敷着总算蒸出了一点血色，宋叙的眼睫轻颤，那花瓣一样的唇忽然动了动。
“顾轶泽。”
男生没答话，继续轻擦他的脸。
“你再叫声哥哥给我听。”
“……”顾轶泽的手一顿。
那双桃花眼悠悠睁了开来，语气不咸不淡，“你都不是我队员了，以后就只能喊哥了吧，不然多没礼貌。”
男生沉默了许久，蓦地用热毛巾捂住他整张脸揉了揉。
“……草。”
宋叙相当久违的，感受到了小时候起床被妈妈按住洗脸的感觉，一脸错乱地盯着男生。
“想得美。”顾轶泽站直身体俯视他，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他拿起手机准备给他叫餐，语气傲慢轻佻，一副“我就知道”的口吻，“想求我留下来就直说，少拐弯抹角——我听不懂。”
“……”宋叙用力地闭上了眼。
躺着吊完两瓶水，吃完一碗热乎乎的蔬菜肉末粥，宋叙的奇葩体质出现，瞬间满血复活了。
反倒是男生陪了一夜，困得直打哈欠。宋叙瞧了他一眼，“找个酒店睡一觉再回去？”
顾轶泽斜着眼，“你要和我开房？”
“哥哥——”他拖腔带调地喊他，“虽然我长得帅，但我不是随便的人。”
宋叙一声不吭地走到驾驶座去开车。
男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副驾走。
“坐后面去。”宋叙撵他。
“那你还怎么欣赏我的美貌？”顾轶泽已经上车了，边系安全带边说，“哥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允许你大饱眼福。”
宋叙忍无可忍。转过身想往他脑门上拍，被男生困倦的眼眸一瞧又停住。最后是扯着他的外套拉链，用力往上一拽，恨不得把他整个脑袋都套进去。
顾轶泽随便他发泄，末了再慢条斯理地扒拉下来。盯了会儿见宋叙熟练地发动车子，且精神确实不错，才乖乖闭嘴睡觉。
路上，夏远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叙没带耳机，只能开免提。
“阿栩，你怎么样了啊？消息也不回一个。姚瑾都要把我发射过去找你了。”
“我好得很。”
这声音夏远山一听就放心了，但又有别的不放心，“那你人呢？你和那小子怎么都没回来啊。”
“临时有点事。”宋叙顿了顿，冷笑一声，“别担心，没和他开房。”
夏远山松了一大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宋叙：“……”
他狠狠一咬牙，“有屁就放！”
夏远山：“哦，不是你说要有事找我吗？”
宋叙瞥了一眼靠在副驾睡觉的男生，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回去再说吧。”
夏远山：“是大事啊？”
宋叙：“嗯，蛮重要的。”
夏远山：“那行，一会儿我去你家找你吧，前天晚上正好有个东西落那了。”
夏远山：“阿栩~要不你给录个你家门锁密码呗，省得我下次半夜敲门你还要起来开。”
宋叙直接挂了电话。
车子刚好进入隧道，短暂的一阵黑暗过后，他发觉顾轶泽正目光灼灼盯着他，表情有几分怔忪。
“怎么？”
他这样子比平时顺眼很多，碎发扫在额前，绿眸微微睁圆，宋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没什么。”男生的喉结缓慢滚动，重新闭上了眼。
“你对我的图谋，连老板都发现了？”
过了几分钟，顾轶泽忽然又睁开眼，看向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
清晨的高速公路通畅无比，宋叙又很熟，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开回了俱乐部。
男生抄着口袋靠在车边，看着他戴上头盔，跨上车座，两个人都没说话。
机车引擎的声音沉闷地响了起来，像一只半睡不醒的猛兽。
“教练。”顾轶泽开口。
宋叙停下了发动的手。
一阵晨风拂过，旁边的竹林传来沙沙的轻响，男生的身形也如松竹般挺拔修长。他低着头，似在思忖着什么。宋叙握着龙头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别忘了好好吃饭。”最后，顾轶泽慢条斯理道了一句。
宋叙没答，再一次轰起发动机，飞驰离去。
……
回到家，宋叙冲了个澡就把自己摔进了阳台的沙发椅上，难得的没有心情第一时间就复盘比赛录像。
不过复盘意义也不大了。
他捧了个杯子喝着热茶，心中难免沮丧。
事情到这一步肯定怪不得顾轶泽了。他不蠢，看得出男生是想要他主动挽留他。
挽留想离开的队员这事儿宋叙不是没做过，他是脾气大，要面子，但不是死都不能低头的傻逼。更何况照顾队员的情绪那是教练的分内之事。
可是……
宋叙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眼底的情绪翻腾，搅动，最终还是作罢。
交给夏远山处理吧。
或许就像那小子说的一样，他就是对他特别坏。控制不住的坏。
走到窗户边吹了会儿风，如果不是胃病刚犯，他倒是想找杯酒来喝。
忽然。
隔壁的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穿着围裙，手里提着个小喷壶，哼着歌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
宋叙赶紧收回身体。
这田螺男仆怎么神出鬼没的，活动时间到底是几点到几点啊！
艾维斯拨出了一通电话，解决了宋叙的疑惑。
“朋友？你什么意思，我等你到早上七点你又和我说不搬了？赔我的美容觉！”
搬？搬什么？
宋叙没关窗，坐回沙发上竖着耳朵听。
“你不开心你就退队啊！别为难自己好么？你是谁啊亲爱的Gavin，顾老先生要知道会心疼的。”
还真是说的顾轶泽！
宋叙隔着单向玻璃瞪隔壁。凭什么怂恿他们队员退队！
不过，听这意思……
那小子反悔了？！
宋叙眉梢一挑，端起杯子继续喝水。
“你不是说你那个教练——”
艾维斯放下小喷壶，思索了一下，“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玩弄无知少男感情？”
“……”
“？？？”
混账！！！！！
艾维斯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好奇地往隔壁望了望，美人邻居的阳台封着黑漆漆的玻璃，什么也看不见。
艾维斯走进了室内，关上阳台门。
电话那端是顾轶泽颇为不快的质问，“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噢，是我自己总结的。”
顾轶泽：“别乱用成语。”
Chapter29
门铃响了好几遍。
宋叙不耐烦地放下药箱，光着一只脚过去开门。
“密码不是给你了吗还按什么门铃……”
来人却不是预料中的夏远山，而是不久前刚分开的，年轻的男生。
顾轶泽非常潇洒地抄着口袋站在门外，眉疏目朗，眼眸带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的愉悦。
宋叙看了只觉得火大。
冷冷一板脸：“干什么！”
他这态度让顾轶泽措手不及，片刻前两人还在相互拉扯，就等着一方开口挽留——怎么一转眼又气上了。
甚至没奇怪自己是怎么找到这的。
男生思忖了一下，决定不那么开门见山，一只手搭在门框上懒洋洋道，“我来拿我的东西——”
“教练不会舍不得吧？”
他的角度刚好能瞧见客厅的阳台，那件蓝白的校服还飘在衣架上呢。
宋叙继续冷酷凶狠地道了一声“好”，转身就去给他拿校服。
顾轶泽盯着他穿着真丝睡袍的清瘦背影，以及踩在地上的那只光裸漂亮的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的脚怎么了？”
还敢问！
宋叙攥着那件校服，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直视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来。他美丽的脸扭曲着，嗓音沉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勾三搭四？”
顾轶泽一愣，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水性杨花？！”
“……”
“玩弄无知少男感情？！！！”
“啪”的一下，那衣服被狠狠甩到了男生头上，带着洗衣液的芳香，盖了他满头满脸。
顾轶泽默默把衣服拿下来，非常，极其，特别有提刀去把艾维斯砍了的冲动。
关上房门，他把外套扔到一边，望着男人认真解释，“教练，这不是我的原话。”
“——那老外中文不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放的什么屁。”
“我看起来很好糊弄吗？”宋叙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顾大少爷，少拿这种借口敷衍我。”
“他中文再怎么不好，不是从你那儿听来这些，他会说这种词？！”
“他有臆想症。”
“……”
顾轶泽有理有据道：“他，天天臆想自己是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男仆，所以才喜欢说这些。您不是看到过吗，那人一天到晚做饭种花的……”
还狡辩！还敢糊弄他！
宋叙肚子里火直冒，下颚紧紧绷着，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
黑色的脑袋被拍得一颤，头毛都飞扬起来了几撮。顾轶泽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低头挨打。
倒是正好看清了他的脚。
足背上好像是被烫到了，雪白的肌肤红了一片，脚踝处还有一道小口子，正往外冒着鲜红的血珠。
装可怜！
宋叙抿唇，还想再给他脑瓜子两下，男生忽然就蹲了下去，仰起脸望他——手差点没收住变成耳光。男生也不恼，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脸上轻轻一拍。
“别气了，教练。我帮你上药。”
.
宋叙坐在沙发里，抱着胳膊，毫无负担地把脚伸给顾轶泽。
本来就是这小子的锅。他刚刚盛怒之下失手摔碎了杯子，热茶全浇到了脚上，瓷片还不小心划到了。
“您都听到了多少啊？怎么就确定那些是说您的？”
男生半跪在地上，托着他那只骨骼精美白皙如玉的脚仔细检查。担心他还烫到了腿，视线上移，瞧见真丝睡袍下摆分开，修长紧致的小腿也裸露在外，再往上就是……
顾轶泽本就凌乱的头发被宋叙薅住了，微凉的手指插进男生柔软的碎发里，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桃花眼半眯，又凶又冷：
“臭小子，你再狡辩一句试试？”
什么叫怎么确定的，难不成还想说他是对号入座？！
敢说他就敢痛扁他一顿！
他弯腰这个动作，双腿自然分开，领口松垮着垂下去，身体也一下挨得很近。
沐浴露的香气扑了男生满脸，眼前从上到下全是无边春色，顾轶泽顿时有点发晕。
宋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男生肤色冷白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幽绿色的眼眸润泽明亮，视线飘忽着，卷翘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地垂落下去。
无知、纯情、少男。
“……”
宋叙立刻坐了回去，抬手拢了拢睡袍。
顾轶泽也不说话了，低着头似乎是冷静了一会儿。方才拿起冰袋敷他被烫到的地方，涂烫伤膏，然后给瓷片划出来的口子消毒。
“所以呢，你觉得自己被，玩…弄了，所以才要退队？”
半晌，宋叙晃了晃脚腕，开口。
“没啊。”顾轶泽垂着眼，语调淡淡的，“我什么人啊，那点程度，顶多算您性骚扰未遂。”
“……”
“这不是我说的，焦扬说的。他还说过您想泡他。”
“……”宋叙差点给气笑了。
男生慢悠悠地抬眸，眉梢轻挑，“我寻思我比他帅这么多，您没理由不想泡我吧。”
眸光沉沉地和他对视，宋叙扯了扯唇角，没答。想听他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这感觉还挺新鲜。”顾轶泽说，“我有点想多体验一阵子。”
宋叙微微一愣。
正要开口，男生已经重新低下了头，从药箱里摸出一个小创可贴，同时端详他的伤口：
“您这个样，最近不能骑车了吧？”
“喂，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宋叙急了，心中暗暗激动，略微用力地踢了一下他的肩，“把话说清楚啊。”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输密码的动静，夏远山拿着好不容易到手的密码，哼着歌打开了宋叙的家门。
然后就瞧见——年轻高大帅气的男生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握着宋大美人的脚腕。宋叙睡袍下摆分开，一条雪白的长腿几乎全部暴露在外。
“你们在干什么？！”夏远山顿时一脸惊恐道。
这是什么Play？！救命！！！
顾轶泽的手撑了下地，重新半跪回来。
把宋叙的脚放在自己膝上，给伤口贴上创可贴。然后他才起身关上药箱，对夏远山喊了声“老板”。
夏远山的表情还没恢复正常，指着顾轶泽，“你你你……”
“我——”顾轶泽一耸肩，低眉顺眼，“在给教练当牛做马。”
宋叙：“……”
夏远山：你当牛做马可以，可千万不能当他的狗啊！
刚才那不完全就是，年上×小奶狗/狼狗的姿势吗？！不行不行不行，他想想就要崩溃了。
宋叙一猜就知道他脑补了什么，黑着脸抓起茶几上的水果丢过去，“住脑!”
夏远山接住那个被丢过来的苹果，也没洗就啃了一口，摸索着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边啃边平复心情。
顾轶泽去洗了个手，安静地在旁边站着。时不时环顾四周，打量宋叙的家。
“你……你找我什么事？”夏远山深吸一口气，决定先转移话题。
宋叙沉默了一下，瞥了一眼顾轶泽。
“让那小子自己和你说。”
夏远山迟缓地转过身，神色复杂地望向男生，“是你的事？”
顾轶泽“嗯？”了一声。
看到宋叙也摸了个苹果，拿起削皮刀，低着头慢吞吞地削皮。
“啊，是的。”男生微微一笑，双手抄进了口袋，“老板，加入YS这么久了，我感觉各方面都挺好的。”
“所，所以呢？”
“但是。”顾轶泽顿了顿。
宋叙的手指一滞，苹果皮随即断了一截。
“——但是焦扬睡相太差劲了，我没法继续和他住一间，想申请搬出来。”
“……”夏远山，“就为这事？”
“对啊，就这事。”顾轶泽笑着扬起眉梢，瞟向沙发上的宋叙。
男人仍旧低着头，但是唇角不自觉地抿着，手里的苹果越转越快。
夏远山看看他，又扭头看看明显是在克制笑容的宋叙，脑海里陡然划过一道闪电！！！
“你要搬哪去？”他问。
顾轶泽：“啊？”
“你不会要搬到这里来吧！”他的手向下指了指。
顾轶泽一愣，“对啊。”
宋叙：“……”
同居！居然这就要同居了？！难怪宋叙说是大事！！！
“你同意了？”他声音颤抖地问宋叙。
宋叙懒得纠正这俩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神情自若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我管不了那么多。”
顾轶泽要住他自己的房子，他有什么资格阻止？
夏远山急了。这小子要住你家你怎么管不了呢？！这不明显就是默许了吗！
宋叙被他瞎脑补和挤眉弄眼搞得火大，那股逆反劲儿又上来了。他看向顾轶泽，对男生示意了一下手里刚削好的苹果，语气温和：“吃吗？”
夏远山瞧了一眼自己啃得乱七八糟的那个，简直悲愤欲绝。
“教练，最近我骑车载你吧，反正同路。”顾轶泽拿走苹果，扫了一眼他沾着果汁的晶亮的手指尖，眼睛也变得亮亮的。
宋叙点头同意了。
……
顾轶泽心情极度愉悦地啃着苹果走进电梯，还没忘拍张照片发给艾维斯嘚瑟。
他的机车有段时间没碰了，正好今天有空，打算去换个机油检修一下什么的。
电梯抵达负一楼，他出来没两步，一眼就看到了正对大门的奥古斯塔纯黑色限量版机车，猛兽一般的造型。极其醒目。
停在这起码有半个多月了。
脚步慢慢地顿住了。
他看了看车位，又扫了眼四周，确认这栋楼只有这一个车库入口。
“美人邻居……”
顾轶泽眯起眼眸，想起了艾维斯很久之前和他的一通电话。
还有某天晚上宋叙落在自己家里的钥匙。
今天对他找上门来丝毫不意外。
哈。
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顾轶泽掏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唇角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Chapter30
夏远山坚持不懈总算弄清楚了，顾轶泽不是要搬来和宋叙同居，而是自己的住处就在隔壁。
一！点！安！慰！都！没！有！
这门对门的，不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单身许久的大美人和精力旺盛的男高……瞧瞧刚才俩人性张力拉满的样子，谁知道哪天就滚一起去了。
但他不敢多话了，宋叙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宣称如果他再敢对他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一句，就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做成拍黄瓜。
今天他来也是有事和宋叙说。
上次和宋叙说的游戏发行公司，他出差没找到合适的，而齐恒毅给宋叙的那份名单，他这两天和姚瑾研究了一波，还真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致遥，范氏科技的子公司，可以随意调用范式的资源，专门做游戏。这两年上线了两个流水还不错的单机剧情类游戏，接下去的目标就是发行一些大型互动的网游。
夏远山目前探听到的口风是，能直接收购最好，如果游戏制作方实在不愿意，只代理运营也能接受。
“为什么？其他的游戏他们不是都收购了。”宋叙翻着夏远山带来的资料，有点怀疑。
“小范总是个年轻人，早年很喜欢鎏金之战，算是你粉丝。”夏远山说。
宋叙抬眼看他。
“所以，这个人你去谈希望会比较大。”他笑道，“阿瑾不同意，她怕人家别有用心。但我觉得还是让你自己决定比较好，对吧。”
夏远山当然知道宋叙的性格不适合做这些，但这个小范总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在人家都清楚游戏设计师是宋叙，并且想要见面详谈的情况下，他们拒绝就显得不太有诚意了。
就算最后没谈成也没关系，范遥作为范式科技的继承人，能结交一下也相当不错。
……
蓝肆。酒吧二楼。
艾维斯一觉睡到了下午，马上就要到营业的时间了。他懵逼地爬起来洗漱，拿过手机扫了一眼，瞧见了顾轶泽发来的一堆消息。
他不敢怠慢，一边刷牙一边看，然后……然后就把一口牙膏泡沫咽进了肚子里。
美人邻居就是顾轶泽的教练？
草，此等绝色，怪不得顾大少爷都心甘情愿把底线一退再退。
等等……他就说！那天顾轶泽瞧见美人邻居落下来的钥匙脸色怎么那么差劲！
原来自己差点撬了顾轶泽的墙角啊！
嗯？
艾维斯精神一振。
这么一想还挺爽的。
这条街的酒吧不允许明火，艾维斯又习惯住这，所以才经常去顾轶泽家借用厨房。
收拾好神清气爽地出门，艾维斯本想去找家店填填肚子，发现走廊对面的房门微微开着——那是顾轶泽专用的休闲娱乐室。
推门进去，果然瞧见男生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身后是杂志柜，他拿了本最新的时尚画册在看，旁边还堆了好几本。
当然都是艾维斯买回来的，他一向喜欢关注这些。
“朋友，你在做什么？”艾维斯弯腰凑过去跟着看了会儿，奇怪道，“你平时不穿这牌子吧？”
顾轶泽慢悠悠地翻页：“挑个礼物。”
“给谁？”
男生看白痴一样地瞥了他一眼。
“哦，你说你的……美人教练。”艾维斯去零食柜里拆了个面包，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这么贵的东西他不会收吧。”
“为什么不收？”顾轶泽挑眉，“是我自己的钱。”
“那也不行啊。你比他小太多了，又是他的队员。按照这里的习惯，他不太可能收你的贵重礼物。”艾维斯还挺懂的。
顾轶泽不高兴地撇了下嘴。
“我就要送。”他说，“收礼物不回，不是我的处事原则。”
“嗯？他送你什么了？一个苹果？”艾维斯啃着面包问。
听到这个问题，男生的神情又变得愉悦，眉梢微微扬着，语调跟着上扬：“多了。”
艾维斯一脸的不信。
顾轶泽也不在意，又换了本册子翻看，仿佛不经意道，“你说，他早就知道我住隔壁了，但不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艾维斯：“啊？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第一次见到他还要早。”
艾维斯陷入了沉思。
视线在极其俊美极其矜贵，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大少爷身上扫过——刚刚才产生的“原来那个教练是美人邻居那顾轶泽吃瘪也是情有可原”的想法一扫而空，内心不由得认同起他来。
“你是说，他喜欢你？”
“哈。”顾轶泽笑出了声，“我可没这么说。”
“那……”
“顶多就是暗恋吧。”
“……”
“他比较。”男生的唇角翘了翘，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荡漾的气息，“死要面子。”
悄悄住在他隔壁不说，偷听他和朋友讲电话，还不声不响地进他家吃了顿饭。
什么“别人都行就他不行”，现在想起来都是反话。
嘴硬，是高傲美人的保护色。
顾轶泽想着想着，差点又笑出声。
艾维斯在旁边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一阵牙酸，好不容易产生的认同差点再一次动摇了。
“这套，你觉得怎么样？”
顾少爷总算在一堆奢牌杂志图中选中了心仪的那张，把画册推给艾维斯。
“好看。”艾维斯瞧着图上的男模——深茶色的卷发，皮肤很白，身材瘦削高挑，和美人邻居有几分相像。
顾轶泽托着下巴，垂着眼帘，唇边带着笑，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他肯定会喜欢。”
“——因为这内搭的颜色，和我的眼睛，特别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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