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被下人引着到了一间卧房,就见元氏和薛宝代都在里面坐着,父子俩挨在一起,似是在说什么体己话,得知她来了,薛宝代赶忙低下了脑袋,还朝元氏那边躲了躲。
元氏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后,起身对李桢道:“等会儿就留下来用午膳吧,如今府里用的厨子,之前是宫中的御厨,宝儿从小就喜欢吃她做的菜。”
在被问到有什么忌口时,李桢恭立道:“儿媳没有忌口,一切都听岳父的。”
“那我就先去安排了,你就留在这里好好陪宝儿。”元氏笑着道,继而转身对儿子道:“你院子里伺候的小侍还是出嫁前的那批,若是有什么东西要找,就吩咐他们。”
薛宝代乖乖应声道:“知道啦,阿爹。”
元氏走后,李桢看向自己的小夫郎,挑眉问道:“这是你出嫁前的闺房?”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李桢来了兴趣,看了一圈下来,发现随处都能见御赐之物,就拿墙上这一幅花鸟册来说,听说姜贵君多次讨要陛下都没给,前年的时候安国公立了功,陛下却赏给了她。
其实姜贵君也并非雅兴之人,实际上是为了二皇女才讨要的,二皇女想要招揽一个军师,那人最喜爱前朝的花鸟图,便想要投其所好,怎料这幅画进了安国公的府里,对方最后也没有为她所用。
但不得不说,这幅花鸟册的确巧夺天工。
薛宝代感觉耳朵没那么烫了,才慢慢抬起了脑袋,见李桢正在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想起来他之前觉得上面的鸟画得很是可爱,便从阿娘的库房里拿了回来。
但因为出嫁时嫁妆箱子实在是装不下了,便没有带走。
如今李桢观赏了那么久都没有移步,薛宝代悄悄记在了心里。
李桢陪薛宝代在安国公府用了午膳,又陪安国公下了一下午的棋,直到晚膳之后,二人才在安国公妻夫不舍的目光中离开。
一上马车,薛宝代便忍不住将自己整个人都靠在了李桢的身上,回到安国公府后,他简直一刻都没有闲着,阿爹又让他试了好几件衣服,又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但他现在累极了,一句话都记不起来了,当被李桢抱到怀里后,他很快就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埋在她的胸膛处,闻着熟悉的沉木香,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李桢见状,脱下外袍盖在他的身上,并嘱咐驾车的下人行得稳当些,免得将人颠簸醒。
两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李府,李桢将薛宝代抱下了马车,将人送到小春院后,她嘱咐小檀照顾好薛宝代,小檀刚打来热水,不由得问道:“大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走吗?”
李桢温柔的帮少年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情绪,道:“府里有些杂务需要处理,明早再来陪你们少主君用早膳。”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
小檀将水盆放下来,看着熟睡的薛宝代,再看向门外已经不见背影的李桢,却是有些纳闷,大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管府中的杂务了?
而且究竟是什么杂务,居然还要大小姐连夜处理。
小檀越想越想不通,干脆认真伺候自家小少爷擦洗。
这一夜,前院的灯火不断,还闹出了一阵喧杂,不过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小春院距离前院太远,薛宝代并没有被弄出来的动静吵到,当他醒过来,小檀刚与他说完李桢昨晚留下来的话时,人就来了。
李桢见他漂亮的脸蛋还暖得通红通红的,笑着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他一上马车就睡着了,想来是李桢把自己抱回来的,薛宝代点了头,他连梦都没有做。
李桢放心道:“那便好。”
梳洗完毕后,厨房的下人也将早膳送了过来,摆碟子的时候,薛宝代发现有虾饺,他下意识看向李桢,见她向自己微微漾了眉,还夹了一个给他,叮嘱道:“府里也有一个会做南方早点的厨子,是父亲的陪嫁,我便让她试做了一下,你试试,看味道差得多不多。”
李桢心知自己还只是个四品侍郎,按照李府现在的门第,是没有办法请御厨的,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她的小夫郎了。
但这样薛宝代就很高兴了,他尝了一个,觉得是一样的好吃,很快就都给吃完了。
像是虾这种寒性的东西,不能多吃,李桢便没有让厨子做太多。
一顿饭很快就用完了,等下人们将餐具都收走时,薛宝代发现其中有好几个没见过的生面孔,便问李桢之前的粗使小侍去了哪里,李桢见他嘴角沾着醋,用帕子帮他擦干净,道:“府里一些小侍年纪大了,总不好一直耽误着,我便跟父亲商议,放他们出去嫁人了,现在这几个是家生子,手脚还算利索,就让他们替了空缺的位置,你若是用着觉得不好,便与我说。”
“这样啊。”薛宝代知晓了,李桢这样一说,倒是让他想起来,自己的几个陪嫁好像也到了年纪,看来回头也得问问他们是想继续伺候,还是想要出府嫁人,免得耽误了。
陪薛宝代用完早膳后,李桢去了明净堂,纪氏正在翻阅府里的花名册,每看一页,眉头便紧上一分,看见女儿来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将花名册递给她,道:“桢儿,若不是你提醒,为父竟不知这府里什么时候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
从二皇女得知她要陪夫郎回父家的消息后,李桢便知道府里被安插了眼线,她没有声张,而是引蛇出洞,将这些人给揪了出来,再找借口将其中一部分给打发了出去,毕竟若是全部都拔除了,二皇女定然会起疑心,所以她先遣走了在小春院和明净堂伺候的,剩下几个暂时没有动。
纪氏出身武将世家,最是厌恶这等腌臜手段,当即忍不住拍桌子道:“不知是何人所为,如此费尽心机,倒真看得起我李府。”
纪氏望向李桢,道:“桢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李桢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与二皇女的事,而是道:“想来是因为陛下对我的加封,让府里被一些人盯上了,父亲管着家,往后还得劳烦您多费些心。”
纪氏赞同道:“的确,你风头正盛,难免会有些人动不好的心思,往后得更加小心才行。”
李桢早已有应对之法,便让纪氏不用太过担心,纪氏却指了指花名册,道:“这花名册里有两个年轻貌美的小侍,想来也是背后之人安排的,桢儿,我前日想与你说的话,你应该知道。”
李桢有些无奈道:“父亲,女儿不是那种人。”
纪氏虽然相信自己女儿的品性,但自古以来,开枝散叶都是家族最重要的事,况且李桢今年已二十有一,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膝盖至少都有一个孩子了,先前觉得她不喜薛氏,后来发现又不似这般,如今也不知道为何,迟迟都没有女嗣的动静。
薛氏年轻,身子也没有什么隐疾,难不成是他女儿的问题?
李桢明白父亲是钻了牛角尖,对此她只得保证,她会和薛宝代有孩子的。
但起码不会是这两年,后面的这句话,她在心里补充道。
得知李桢从明净堂出来后,就出门应酬去了,要等到晚上才会回来,薛宝代趴在桌子上,有些犹豫要不要听阿爹的话,小檀见他没精打采的,以为是因为李桢,便安慰道:“少主君别不高兴,大小姐应酬完就会回来陪您的,而且大小姐不是还说过,她接下来这好几天都会在家里,有许多的时间都可以陪您呢。”
听小檀这样说,薛宝代将脑袋抬了起来,想起阿爹与他说过的话,趁着李桢这几日空闲,他要是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要等到她去上值,陛下只会给她派更多的差事,说不定晚上就又不回来了,若是不回来,那种事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的。
薛宝代低头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让小檀把剩下的桂花糕都拿过来。
李桢如约而至如意楼天字号包厢,却见门口站着两个模样漂亮的少年,穿得也十分富贵,在看到她后,恭恭敬敬的叫了她一声李大人,随后打开了包厢的门,请了她进去。
如意楼的天字号包厢只有四间,有资格长期包下的,要么是像二皇女那样的皇族,要么是位高权重的高官,或是底蕴丰厚的世家大族,这最后便是舍得花银子的了。
李桢要见的这位,正是出了名的舍得花银子。
京城里的达官显贵都追崇高雅,眼前这位却是穿着头戴朱璎,腰佩白玉,一身红衣华服,上面的花纹都是用金线绣的,极显奢华之意。
宋裳见李桢进来了,摇了摇折扇,语调散漫道:“李大人可是让我好等。”
李桢径直坐了下来,道:“这明前龙井刚泡开,你至多等了一刻钟。”
宋裳的狐狸眼上挑,笑道:“得得得,你还脑子还真是灵光,不过这明前龙井可是我费了大价钱买的,我也是走皇商的路子才得了几两,你尝尝。”
李桢拿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味有回甘,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茶,随后看向宋裳,问道:“你上次离京,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可是京城里又有了新生意?”
“非也非也。”说起这个,宋裳正色了几分,道:“我本来是想要去西域那边,看能不能多开几条商路,可是走到一半时,收到了京里的消息。”
宋商突然停住,压低声音道:“陛下有意重新任命皇商。”
李桢放下茶盏,眼底闪过一丝沉思,现有的皇商有两家,分别负责丝织与盐业,但去年盐税方面出了不少岔子,负责盐业的皇商也脱不了干系,如今的皇商跟世家的牵连太深,垄断丝织生意的便是姜贵君的一个远方表亲,这的确会让元帝有了重新任命的心思。
宋家是扬州的第一富商,产业主要是丝绸和药材,的确有竞争皇商的资本,而她如今接了盐税的差事,若是宋裳能成为皇商,就可以助她一臂之力了。
而且就凭着两个人的交情,李桢也会帮忙的。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宋裳跟李桢大致说了有意竞争皇商的其他几家情况,这些人家跟宋家相比,无一例外都没有宋家有钱,也没有宋家会做生意,却都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这也是宋裳最担心的地方,官大一级压死人,宋家祖上五代都是商贾,到了她这代,母亲想送她去科举,偏偏她是个没天资又懒怠的,只继承了祖上做生意的本事。
但宋家背后没有世家撑腰,在李桢看来,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在跟宋裳分析其中情况后,宋裳忍不住赞叹道:“檐和,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比我的脑子灵光些,我这就按照你说的办。”
宋裳迫不及待的吩咐了下面的人,见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李桢问宋裳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
宋裳虽是商人,却最是重义的,而且李桢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就算是想要她名下最赚钱的商号都没问题。
李桢对宋裳的商号不感兴趣,只拜托她买几样东西,还列了单子出来。
宋裳知道李桢不喜铺张,见都是些奢华的物件,问道:“你这又是给你夫郎买的吧?”
李桢没有否认,宋裳将单子收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得,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跟上次的浮光锦一样,不出三日就送到你府上。”
李桢点了头,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宋裳要留她用膳,她婉拒了,说是下回再聚。
宋裳打趣了她两句,就让那两个貌美的少年进来陪自己用膳了。
李桢到家时,倒是不赶巧,小春院已经用完晚膳了,她往屋子里四处瞧了瞧,却是不见薛宝代的身影,守在门口的小侍是小蔻,上前道:“大小姐是在找少主君吗,少主君去沐浴了,小檀哥哥也去浴房那边伺候了。”
李桢嗯了一声,看向桌子上的碗碟,倒是干净得很,小蔻解释道:“少主君晚上胃口好,连米饭都吃了小两碗呢,奴婢怕他撑着,但少主君说若是不吃饱,会没有力气的。”
都快要到安寝的时辰了,要那么多力气作甚,李桢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小蔻叫厨房那边煮一碗阳春面。
小蔻立马领命跑去厨房了,不一会儿就把面端了回来。
但李桢都将面吃完了,都不见薛宝代,才意识到他在浴房待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些。
浴房内,在洗了足足一个时辰后,薛宝代才从浴桶里出来,小檀帮他把身子擦干后,便打开了一盒香膏,作势就要往他脖子处涂抹,却被薛宝代给轻轻推开了,他咬了下唇,道:“先不用涂了,我等会儿自己涂。”
小檀有些诧异,提醒像是腰后这样看不见的位置,若是没有人帮忙,是涂抹不到的,而且少主君细皮嫩肉的,若是不小心不知轻重,将自己弄破皮该怎么办。
光是想想,小檀就担忧得不得了。
但薛宝代听后,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他将香膏从小檀的手里接过来,心里想着,他才不会真的要自己涂呢,肯定是会让某个人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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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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