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的结果如石沉大海。
几天之后电影《黑礁》放出第一波物料，官方正式对外发布全部主创定妆照，时戚也进了组，在某部小制作甜宠剧中，饰演一个没什么台词的小炮灰，顺便兼职男主的替身演员。
周数跟好几个正在筹备的大剧组联系，人在电话里挺客气的。
“哥，你们家时戚确实蛮好，长相也合适，就是我这儿没适合他的角色，下回吧。”
有个刚开机的小剧组倒是没拒绝，“那你让他来试试。”
小剧组的预算有限，给了个极低的片酬价格，而周数的打算是什么都不管，先把人塞进剧组再说。
试镜的第二天，时戚就被周数直接押去片场。
“可是我不会演戏啊。”在去片场的路上，时戚特别老实地跟经纪人坦白。
他是真的不会演戏，一点儿都不骗人。
周数说：“到片场自然就会了。”
时戚：“……”
“给你找个表演课老师也行。”
“你有钱吗？”
……
时戚现在真的很穷，依云矿泉水都喝不起了，要不也不会接任务以外的戏。
除了市中心那套全款购入的小公寓，他名下没有任何固定资产，公司别墅都卖了还不够偿还债务，这三年时间他赚的那点钱连利息都还不上。
周数帮他垫付过，作为经纪人他是各种出钱出力，就是原主自己支棱不起来，心思完全不在事业上，成天围着耿项南打转。
到了片场后，只有极少数的人认出了时戚。
“居然是他。”
“不会吧，这才多久，现在连网剧的龙套角色都肯接？”
“看来周数也没传说中吹得那么神。”
小剧组的副导演没怎么跟时戚废话，跟周数点个头，便让化妆师领着时戚去化妆，换上小炮灰花里胡哨的古装戏服，当天就开始拍戏。
“Action!”
导演的话音落下，时戚开始走位。
没有任何准备的时戚，在拍第一条的时候NG七八次，那场戏的剧情是小炮灰听到门外的异动，刚推开房门，就被人捂住嘴捅了一刀，然后女主就要负责查明他的死因。
一上来就演领盒饭的剧情，没有台词，只有几个表情动作而已，时戚演得艰难。
因为每当那个饰演凶手的男演员刚一靠近他准备捅刀子，时戚的身体反应速度就比脑子更快，在男演员一刀刺空后，他便用力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腕，直接将刀夺了过来。
绞手腕卸刀子一气呵成。
男演员原本没当回事，被他细白的手指一捏，脸上瞬间就带上了痛苦面具：“疼疼疼！”
执行导演看看坐在靠背塑料椅上的导演，还好，暂时没有发火的迹象。
再次NG后，导演喊了声“咔”，好些人等着看好戏，看导演怎么教训时戚，谁知道导演把饰演凶手的男演员叫过去，“你拿刀的姿势不对。”
“武指人呢，把他叫过来！”
一个模样干练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导演说：“你再给他好好讲讲。”
反正就没时戚什么事儿，想看笑话的人暂时落空。
武指在现场给男演员讲解比划半天，导演看得直摇头，“你这样软绵绵地拿着刀，哪儿像个凶手？”
执行导演瞄到旁边的时戚，招呼他过去，“那个谁，你来示范一下。”
他让时戚和男演员角色互换，由时戚来扮演凶手。
时戚一接过道具匕首，立刻反手握住刀柄，刀尖朝下，这是最为适合刺杀的姿势，然后在一瞬间就欺身上前，轻轻松松地就用刀刃顶住男演员的喉头，而刚才男演员的握法刀尖朝上，很容易就被他把刀夺走。
执行导演问他：“以前练过？”
时戚因为NG太多次有些心虚，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放软：“练过一点点。”
后来再拍这一条时，他反复提醒自己一定放轻松，这是在拍戏，对面的人不具备任何危险因素，磨了两条后导演喊了声“过”，准备拍下一场戏。
执行导演把时戚和周数叫到角落里，“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剧组现在还有个活，男主的武替家里临时有事儿来不了，你要不要试试？”
周数没有直接拒绝，“你想让戚戚当男主的武替，男主角那边接到消息了吗？”
时戚更关心另一件事，“武替的工资怎么算？”
执行导演还是头一次听到一个艺人主动问工资有多少，可是看时戚的表情又很认真，他就给时戚算了下，“武替的工资另外算，不过钱不多，除了片酬以外再多给你……五万块。”
小剧组的预算确实有限。
听执行导演跟他说给男主演当替身还有小五万块的工资，时戚瞬间就心动了，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勉强打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周数不是很赞同，时戚一贯娇气，吃不了这种苦，只不过接下男主角的武替，意味着时戚还可以在剧组多待两天，时戚又很坚持，他索性同意了，让时戚尝尝苦头也好。
下午再开拍的时候就顺利得多，因为时戚演的是一具尸体，这个他真的会。
导演还在给女主讲戏，时戚顶着一脸血污，跟其他群演们蹲在片场的角落里等待，周数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旁边还有个小丫鬟的群演，说自己认识某个明星。
“你还认识明星，谁啊？”
“叫什么时戚还是时什么来着 ，在那部古装剧里演个小配角，人长得不错，就是演技太烂。”
提到时戚，没想到其他群演还真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毕竟大家都有手机。
“时戚，不就是个靠脸吃饭的。”
时戚默默听着，别的他都认，只是这张脸，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还有能靠脸吃饭的那一天。
这些人叽叽喳喳聊着天，有个肤色很黑的群演大哥坐在时戚旁边，全程没说过话。
小丫鬟的群演主动跟他搭话：“大哥，你今儿怎么一声不吭？”
群演大哥黑黑的面容上显出几分忧愁，“刚才执行导演把我叫过去，说男主的武替找着人了。”
“怎么回事，打哪儿找来的人？”
“不是说好让你来替吗，这也能说换就换？”
群演大哥叹口气：“是我没想好，今天早上他还问过我，我跟他说再考虑考虑。”
另一个群演插了句嘴：“你干嘛非得接这活，男主的武替前前后后换了多少人，他动作戏忒多了点，给他当武替，当真是拿命换钱，你再年轻二十岁也吃不消。”
话虽如此，群演大哥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不服输。
时戚这会儿才知道自己这份武替的工作是怎么来的，倒没有抢了别人饭碗的内疚感，他现在没有这种情绪，觉得那五万块是真的很香。
下午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前，时戚跟男主角见了面。
对方从保姆车上下来，见着时戚就翻个白眼，“怎么找来的武替一个比一个差。”
别的话没有多说，好好跟女主拍小情侣的甜蜜日常，后一场戏的剧情是女主到城外查案遇险，男主英雄救美，骑着高头大马帅气出场。
原著中的男主长得帅武力值强大，为了塑造人设，剧本里的动作戏很多，自然还少不了各种骑马的戏份。
除此以外，这部小成本的甜宠古装剧没什么大场面，就是男女主甜甜蜜蜜恋爱，一边查查案这样子，结果下午还是出现了点小意外。
上午那位群演大哥演的是个龙套小反派，骑马追击男女主，然后被男主反手一剑挑下马去。
这段追击的场面，导演想要的效果是真实一些的骑马镜头，至少两边人都得跑起来。
执行导演找到时戚让他准备下，还问了句：“你应该没问题吧？”
他没跟时戚说男主的武替已经换掉了四五个，导演在动作戏这方面有些执念，连经验比较丰富的武替都不太吃得消，后头还有不少吊威亚的追逐戏，人家一看剧本就不干了。
群演大哥一看时戚就是男主角的武替，神情微变。
男主的坐骑是从马场借来的一匹小公马，胆子比较小，容易受到惊吓，时戚活动下身体，翻身上马，察觉到这匹刚成年的小公马紧张不安，他伸手轻轻安抚身下的坐骑，“乖一点。 ”
开拍前，时戚花了点时间，执行导演过来催了两遍，“好了没？”
旁边有人在暗暗发笑，时戚还在努力寻找进入角色的办法。
手指拂过马匹白色的鬃毛，这一刻让他想起自己在某个小世界里的往事，身为藩王世子的他为了救父亲，带着自己的亲卫连夜奔赴京城。
时戚抬起头来，眸光一变，俨然是边关重镇藩王世子再临，气势跟他上马前完全不同，他朝镜头微抬下颌，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驾！”
穿着玄色服饰的时戚单手握住缰绳，抽出腰间的佩剑，冲入林间。
从镜头里看，穿着跟男主演一模一样戏服的时戚，除了身材偏瘦以外，单手握缰绳，一手拔剑的姿势舒展自然，骑马穿梭于林间，演出了那股少年的意气风发，所以一遍就过。
当时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眯着眼，用食指摩挲着下巴好一会儿，喊了声过。
接着换男主演骑在马上拍露脸的镜头，坐骑由马师傅负责牵着，男主演是在两个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爬上马背，上去以后用腿夹着马肚子，慢慢坐直身体。
马师傅提醒他，“劲儿不用太大，轻轻拉着就行。”
马在原地踏了几步，男主演大气不敢出，他用力抓紧缰绳，绷直了后背。
时戚依旧顶着一脸血污在旁边等待，他用不着露面，因为等下还要继续扮演尸体，所以拍这场骑马的戏份时，他连脸上的妆都没卸。
群演大哥算是这些龙套演员中少有的能拍动作戏的，他骑着马冲过来挥刀砍向男主，被男主一剑挑到地上，落地之后人摔在棕色保护垫上，镜头就算过了。
谁知道男主演的坐骑突然躁动起来，受惊之后的马匹在原地乱跳，试图将背上的人用力甩下去，男主演拼命拽住缰绳，试图让马安静下来，他越用力，那匹马就越不受控制。
负责牵马的马师傅被拖拽在地，缰绳从他手里挣脱后，他冲男主大声喊道：“抱着马脖子别松手！”
“天啦！马肚子底下还有人！”
不知是谁喊了起来，动静闹得更大。
今天男主的粉丝后援团来了不少人，她们结伴去影视基地的商业区逛了阵，买了下午茶准备用来招待工作人员，刚回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连声尖叫。
“哥哥，小心……”
“哥，拉住绳子！”
“你们还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快救人啊！”
落在保护垫上的群演大哥还没来得及起身，冷不丁听到周围传来的惊呼，他还有点疑惑，没等他发现出了什么事，就看到打着黑色铁钉的马蹄，带着股劲风从他头上踏过去。
又是不断响起的“天啦”。
时戚坐在男主的身后，纤白的手握住缰绳，不见他如何使力，只用小腿轻轻夹着马腹，就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跨栏动作。
所有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TM的，差点就上社会新闻版。
躺在地上的群演大哥死里逃生以后，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也不让旁人扶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腿上蹭到的碎屑，独自走到角落里坐下。
男主演屈起手肘抵住时戚，硬是在马背上隔开半个人的距离，时戚完全没注意这些，他留意着马匹的情况，等到这匹脾气暴躁的小公马逐渐安静下来后，他让男主演先下。
对方稍显狼狈地下了马，还不忘冷哼一声，“以后离我远点。”
时戚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现场太吵了，耳朵里听到的，除了男主演后援团粉丝的声音，就只有导演小喇叭里的喊话。
现场的粉丝情绪比较激动，跟剧组的工作人员起了争执。
“刚才那个武替哪儿去了，让他滚出来！”
“我就想问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把马拉住？"
“是呀，那匹马昨天还好好的，换了武替，怎么就被惊动了呢。”
导演坐在椅子上看着，也不让人劝，执行导演只好拿起搁在监视器上的小喇叭喊话，“演员老师们今天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戏明天再接着拍。”
收工以后，群演大哥才叫住时戚，“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时戚摇头：“我还要等人，就不去了。”
第一天拍戏小状况不断，体力消耗过度，这具身体明显不太吃得消，后面的戏，时戚都是强行打起精神在演，回到车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后来还是周数把他叫醒的。
“我送你回酒店。”
今天的片场这么乱，周数得把他先送回酒店再回来处理问题。
路上经过某个剧组时，周数提醒他：“看到没，那边也是《西陵风华录》剧组的景儿，明天男主角虞危就要来了。”
虞危，跟时戚同样是小网红出身的顶流男星，系统为他挑选的合作演员之一，脾气很坏。
时戚转过去看看，突然发现小甜剧和《西陵风华录》剧组挨得很近，还挺适合串门，算是个意外收获。
周数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你忘了，这部戏的男主角本来是你的。”
时戚摇摇头：“我想不起来。”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部戏一开始还是双男主的设定，制作的预算远远低于现在，就是部小制作的网剧而已，以原主当时的咖位勉强能够得着，至于是谁给推的戏，当然是耿项南。
谁晓得时戚刚一想到耿项南，脑中就自动跳出顾澈的那张脸，伴随而来的，还有他那句“离耿项南远一点”。
时戚张了张嘴，开始打起了奶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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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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