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册封之礼本就繁杂,即使楚未央作为宣帝所迎的第三任皇后,礼数已经减免了许多,这一天折腾下来,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不过白日里被人当作牵线木偶行礼还好,晚上帝后同寝,对于未央来说才是场恶战。
她这一日已经想通了,嫁到皇宫里已经是不得已,但她绝不愿委身于那个狼心狗肺的皇帝。
未央将妆匣里的一支金钗拿出来藏在袖口,若是宣帝执意用强,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
楚未央被宫人们梳洗好之后,便坐在凤栖宫寝殿内的凤塌上,静静等待着。
她头上盖着喜帕,看不清周遭的情况,第一次觉得这风栖宫原来这样冷。
这样冰冷的宫殿,姐姐竟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而自己呢?
她又有多少日子可活?
也不知等了多久,久到楚未央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却还是不见皇帝过来。
她心底生出一点隐秘的欢喜,说不定她今晚真的能逃过一劫。
然而在听到一阵稳而慢的脚步声后,那股细弱的欢喜便立马被击得粉碎。
她捏紧袖中的金钗,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待那人靠近,便准备动手。
她听见皇帝先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稍等一会儿之后,便才听见屋内稀稀落落的脚步声。
他将寝殿内的宫女全部遣散了出去。
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听他迈开了步子,越来越近了。
她盖着红盖头,低垂着头,当看见一双脚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便是呼吸一窒。
捏着金钗的手蓦然松了下来,楚未央心想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何现在萦绕在周围的,竟是那熟悉的,令她无比心安的独特冷香。
这是魏七身上的味道。
尚且还没从自己的判断猜测中回过神来,她刚一抬头,盖在头上一晚上的红色喜帕就这样被人揭开了。
凤栖宫内灯火通明,或许是突然间被这灯光刺中,楚未央的眼角竟是酸疼地滴下唯一一滴眼泪。
眼睛有些模糊,她似乎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脸。
不然为何面前出现的竟然会是那位司礼监掌事魏公公。
她的魏七呢?
——
魏铭从城郊地牢里一出来时,心中只有着急,一时间也没什么计划,便施展轻功直接往将军府去。
然而等他到时,却只能看得见送亲队伍的尾巴。
他有些自嘲地想,即使来得及又如何,天子脚下,哪怕是如今的他,也不敢保证能够安然无恙的将她从皇后仪仗中带出来的。
他只在将军府门口站了一会儿,江枫等人便找了过来。
江枫知晓自家大人对楚小姐的心思,但还是不得不出来打扰,“大人,王爷找您。”
他害怕魏铭不肯去,还想着多劝几句,没想到魏铭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便答应下来。
看着魏铭已经往前走了,江枫心中虽疑惑,也只能抬脚跟上去。
心中还想着,大人不亏是大人,受了这么重的情伤,都还这样面不改色。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只因魏铭心中清楚,或许现在,只有恒亲王能帮自己。
恒亲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但自从宣帝登基之后,便一直忌惮着这个从小便比自己更加聪慧的弟弟,对他并不亲近,后来更是借着东厂的手,妄图将其毒害。
也是从那时开始,恒亲王看透了这个所谓的皇兄,开始韬光养晦,组建自己的势力。
魏铭能有今日的地位,也有恒亲王暗中相助原因。
而他和东银卫也都是恒亲王手中最隐蔽,最锋刃的剑。
恒亲王布局多年,朝中也有一定势力,魏铭心里想着,或许恒亲王就有法子救出央央。
为免树大招风,恒亲王特地请旨在城外庆云寺诵经礼佛,但其实暗中开辟出一条暗道,直通城内的一处宅院,平日里也都是在那里相见。
魏铭是恒亲王的心腹,往日里也没求过恒亲王什么,因着今日情况特殊,便直接开口相求。
“本王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个无心无情的魏统领,竟然如此痴心。”恒亲王定定看着面前的得意下属,看他仍旧坚持,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之前擅自去襄阳的事,本王还未与你清算,如今居然还有胆子来我这儿开口。”
魏铭抿着唇,听恒亲王如此说,便立马道,“王爷,之前的事,属下甘愿领罚,只是还请王爷帮魏铭这一次,只要未央无碍,魏铭这辈子,下辈子,都愿跟随王爷,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只求王爷这次,就这一次。”
魏铭的性子,恒亲王自是再清楚不过,能让他说出这番话,看来那位新皇后的确也有些不同,
“哎,天下女子千万,你又何必如此。”
“但,天下女子千万,未央却只有一人而已。”魏铭如此回答。
恒亲王摇头,“罢了,罢了,魏铭,本王看你这次算是没得救了。可你也应该清楚,你要救的不是旁人,她是皇后,是后宫最尊贵的女子,一旦她出了什么闪失,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魏铭见恒亲王松了口子,便见着了希望,立马道,“无论什么后果,我替她承担。她在乎她的父母,我便设法让他们隐姓埋名一家团圆,她想远离京城,我便将他们送去江南送去西北去那儿都可以。只是那皇宫,她待不得,她姐姐便是在宫里没的,那皇宫便是她的噩梦。”
我怎么舍得,让她一直活在噩梦里。
恒亲王见他如此执迷,知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好,那你便亲口去问她,可愿让你承担这些?可愿如你所说的这样活着?若是这位新皇后答应了,本王便破例帮你一次,寻个机会让皇后假死。若是对方不答应,你也好歇了这些念头。”
得了恒亲王的应允,魏铭整颗心方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王爷今日之恩,属下誓死铭记。”
恒亲王瞧他这副模样,便觉得头疼,没好气道,“你先进宫问清楚再说吧!”
看着魏铭急匆匆离开,恒亲王想着,这人也是糊涂了,但凡那位新皇后的心里有他,便是定不会同意魏铭的决定的。
魏铭从恒亲王那边离开,便立刻进了宫。
这一去一来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他进宫时,册封礼便行了大半,他远远看着被宫人强拉着行各走繁礼的楚未央,便是心中一痛。
看着天台处坐着的司天监,魏铭眼神沉了沉,无论如何,在将央央送出宫前,都不能让那宣帝伤害她半分。
——
魏铭暗中胁迫司天监,以天象有异,龙气不稳为由将宣帝牵制住,自己则是紧赶慢赶来到了凤栖宫。
先皇后便是在凤栖宫逝世的,这里可以说是楚未央的阴影,可那宣帝,却偏偏将人安置在这里,还特意让人将未央送到先皇后住过的寝殿,这分明就是不怀好心。
果然,当魏铭到寝殿看见坐在榻上的楚未央时,便看见她整个人都在细微的发抖。
他遣散了殿内的宫女,走到塌前,将遮住对方视线的喜帕取了下来。
她今日的妆容很好看,却变得更不像往日的她了。
瞧见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魏铭怔了怔,到底还是忍住了想要帮她拭去眼泪的想法。
魏铭手中还拿着刚刚揭下来的喜帕,见未央没有再继续掉泪才松了一口气。
一看见她哭,自己就舍不得。
楚未央自己擦了擦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鼻间的味道不会骗人,明明白白告诉自己,对方就是魏七。再加上,虽然往日魏七戴着东银卫的面具,但他和面前这人的身形却是十足十相似的。
身形、味道,这些都对上了,所以这真的是魏七。
这般一想,心里便觉得安稳不少。
楚未央抬手,扯了扯魏铭的衣袖,低头时又看见方才还盖在她头上的红喜帕此时正被魏七拿在手里。
她耳尖忽然一红,这才想到——
刚刚是魏七掀了自己的盖头。
对于宫内来说,今日封后,乃是大喜的日子。凤栖宫内红烛成片,烛光烁烁,就连床上的红色纱幔都藏着一股暧昧。
先前未央还在为今晚的事情担惊受怕,便也没注意到这些。可魏七来过后,心中却陡然安定下来,此情此景,偏偏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魏七……”
猫儿似的声音,软软的,哪怕只唤了这一声,便像是要烧到魏铭的心尖儿上。
今日入宫,不方便以东银卫统领的身份进来,刚刚进凤栖宫时,他也没准备将面具戴上。
心里始终还有那么些念想,不想让她知道,她之前心心念念的人,其实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
这是魏铭自己的私心,既怕自己让央央觉得恶心,又想着哪怕往后不能与她相守,也要让魏七这个名字,永远被她记在心里。
却没成想,摘下面具后,却还是被她一眼认出来。
魏铭心想,央央未曾见过自己真正的模样,只要自己矢口否认,便让她当成是认错人了吧。
念及此,便又恢复了往日里冷冰冰的司礼监掌事的模样,公事公办的将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拂开。
又当着未央的面,用袖中的手帕仔细擦了手。
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看未央疑惑的瞧着自己,魏铭才说道,“奴才司礼监掌事魏铭,见过皇后娘娘。”
“你叫我,皇后?”未央听见他这么说有些受伤,“你怎么能……”
然而她的话再次被打断,“奴才这次来,是替东银卫的魏七,来问娘娘一句话的。”
16号晚上18点,咱们不见不散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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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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